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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话一出,杜建功大惊:“怎么从不曾听老哥你说过?”
“没有路引,跑到京畿去原本就不是什么好事,说什么?”那汉叹了口气,脸上全是懊恼:“只恨当初我蠢了,南海伯原是招人去襄,我却傻乎乎舍不得家里的婆姨和娃儿——结果婆姨娃儿都没了,却盼来了建虏,这贼老天的,原以为是不给咱们活路了,虎卫却来了……”
“武老哥,你这是什么意思?”杜建功一愣。
“俺也是家破人亡了,如今建虏烧了亭口,就是想卖气力也没得个地方……干脆去襄投靠南海伯吧,这身气力,总不至于饿死。”武老哥叹息道:“杜兄弟,我料想虎卫定然会来安置赔偿,我若是你,便不要什么赔偿,只求能去襄了!”
类似的话,可不只在一处响起,只不过大多数人不是咒骂虎卫,便是咒骂建虏,总之,极少有人会相信,他们的损失还有人进行赔偿。(本站您的支持,就是我大的动力。)未完待续
四五七、天假谶语专其雄
正在上传正文,别插楼。无论武老哥将新襄说得如何天花乱坠……”杜建功先想到的,仍然是他在镇子上的屋子。
他家在亭口镇住了五代,老屋已经是祖宅,不去看看,如何能安心!
当他跑到镇门口时,看到的已经不是记忆中的那座小城。
满城的大火不仅烧掉了民居,城头的望楼之类的建筑也被引燃,而且在高温烤炙之下,城墙多处开裂。
门洞大开,摇摇欲坠,便是从底下经过,也让人担心会不会垮塌。
在城门前已经聚了不少人,杜建功估计少说有几百,都是不放心家里情形躲到近处的,但他们大多被人拦在了城门前。
拉住他们的正是虎卫。
俞国振亲自站在门前,在他身后,就是石灰标的线。一排虎卫举着火枪着在前线,枪。对准正拥来的百姓。
普通百姓是极为复杂的,俞国振从不以为,就凭着自己几句大话或者一两件善举,便能让所有百姓都对他心悦诚服。一定的制约与限制,能够让百姓不会太过盲目。比如说此刻,若是不用火枪,只是靠着劝说,百姓早就冲开封锁线闯入城中,然后就是在废墟中翻找抢掠,甚至会演化出杀人奸淫之类的行径。
“你们这是做什么,我们要进去,我们要进城去!”有人嚷了起来。
“城里尚有余火,此刻入城并不安全,而且为了避免有人哄夺财物,须五人联保,方可进城。”有虎卫拿着一个铁皮喇叭在高处喊道。
这话倒是提醒了某些人,当下便有人嚷道:“亭口镇便是你们这些南方佬来了才烧的,谁知道是不是你们烧的,却赖到女真人身上,让我们进去.”.””
这起哄者一带头,顿时就群情汹汹直来人们开始扑向那条封锁线。百姓的情绪一但被煽动起来,便象是亭口镇里的火,燃得快传得也快,俞国振目光猛然凝结。他举手示意顿时,一排虎卫对天鸣枪,轰的火枪响,让头脑有些发晕的百姓们顿时呆住了。
“再说一遍,要进去可以,需要得五人联保,再由我们的人统一带队,只能在自己家的废墟中翻寻财物。若有乘乱抢劫者以军法处置。”俞国振夺过喇叭,冷冰冰地道:“这是战时!”
“你是什么玩意,凭什么说这大话!”
那在人群中起哄的,原本就是混混,方才被吓住了,但看到一排火枪都是朝天鸣响,于是又嚷道:“他们不敢伤人,诸位别被唬住……””
俞国振猛然向那边一指:“老牛!”
他身边警惕地望着的齐牛顿时象头真正的牛一样冲了过去,顿时撞飞了几人,然后在人群之中将一獐头鼠目之辈揪了过来。
很久没有亲上战场展示自己的武力了现在却只能用在对付这种小混混上齐牛多少有些不甘心,下手也有些重那混混嗷叫不止,口中不停咒骂。
“斩!”
俞国振做了一个手势。
血冲上半空,人头落地周围鸦雀无声。
俞国振一直认为,真正的百姓,要在田里按着四季轮换劳作,要在工坊里按照规格忙碌,他们都是知道秩序重要性的,只要提醒他有秩序存在,他们中绝大多数都会乐于遵守,因为他们明白,唯有在这秩序之下,他们的权益才有保障,他们的收获才有可能。
唯有流氓无产者,才会仇恨一切秩序。他们可以利用却绝不可重用,他们能成为先锋,但在事情结束之前就应该彻底消灭。
农村里的流氓无产者,就是那种二癞子懒汉,城镇中的流氓无产者,就是街头的混混无赖。这些人每每缩在百姓当中,挑事起哄制造纷乱,然后混水摸鱼。他们的共同特点,就是游手好闲偷鸡摸狗,不愿意通过自己的劳动和勤奋来改变生活,而一心只想着飞来横财。
这种人是社会的毒瘤,他们单个为恶,虽然比不上贪官污吏,但从群体而言,则与贪官污吏一般,都是寄生在那些用自己勤劳和汗水种出果实的劳动者身上的蛀虫。
俞国振一直对流寇没有什么好感,一个重要原因就是流寇就是这种流氓无产者裹胁百姓的产物。嘴里叫嚷着替天行道除暴安良,实际上却干的是杀人放火损人肥己的勾当。
这当众毫不犹豫的诛杀,顿时让所有人再度安静下来,那些被挑起的怒火与贪欲,也为之一清。
“我们每百人一组入城,只要能找出五人联保,相互证明身份,便可以我派出的人手带领下进去。”俞国振冷静地道:“现在开始登说……”谁第一个?”
“小人来!”
原本俞国振以为会冷场的,却不曾想他话音刚落,人群中便有一人应声道,然后,一个只穿着薄薄衣裳的汉子走了出来,他到了俞国振面前,先是跪下磕头:“小人武晋,谢过南海伯救命之恩!”
俞国振没有想到,竟然会有人认识自己。
他目光一凝,看着跪在面前的这个汉子,不到三十岁,骨架粗大,但却极瘦,面色枯黄,那是营养不良的后果。
他问道:“你认识我?”
“小人大前年在京畿被建虏所掳,若非南海伯,小人早为异乡之鬼矣。只是当初小人心里挂念家中的一点薄产和家人,不曾依南海伯之令去新襄。不意今日又能见南海伯,实在是,实在如……”
武晋说到这,声音有些发颤,显然是真的很激动。俞国振微点了点头:“你起来吧,既然见过我,便应该知道,我不喜欢跪拜你家人还好吧?”
他温声相问,那边武晋却失声痛哭。
“小人当初不舍得家里两亩薄田,结果连年灾荒,妻儿又相续病了,小人只能卖了田延医,结果”……结果……“.”
那不忍言的结果,他说了几次,也没有说出来。周围不少人都认得他,都同情地小声议论起来:“他便是在码头上扛活的武晋,好一条汉子,力气极大的,只是吃不饱,若让他吃饱了,三百斤的包一人便可以扛走!”
“他妻儿前年都死,了“””
齐牛将武晋扶了起来,俞国振微微叹了。气:“你且节哀……”
“南海伯,我如何能节哀,若是当初听了您的,我举家迁至新襄,哪里会有这等惨事?”武晋抹了一把眼泪:“只恨我当枷……”
安慰人的事情,俞国振实在不拿手,因此,他身边立刻出现了拿手的人。
“大哥,你的事情当真让人难过,啧啧,这老天啊,就是不开眼!”许众上前拍着武晋的肩膀,一脸同情地道。
他将武晋拉到一边,也不知是如何和武晋说去了,俞国振这里没有空等武晋回来,他看着那些围拢而且越聚越多的百姓:“你们要入城,便请联保报名!“
没有太多的长篇大论,但这一次,那些百姓很温顺地依言排队。他们从武晋的话里听出来了,这位可就是南海伯,一位超品的贵人!对于大明的百姓来说,他们分不大清楚伯爵与官府到底有什么区别,在大多数情形下,只要确认了对方能代表官府,又没有被逼到绝路,都会习惯于服从。
这与华夏民族漫长的文明史中,不停地与自然灾害特别是大水灾相斗争有密切关系,在洪水肆虐之时,若不能团结起来组成一个整体,那么整个群体都会灭亡。当西方人在神话中要依靠某位邪神的恩赐才能躲上大船逃避洪水时,华夏先民则在抗击洪水中形成了独具自己特色的社会思维方式。
每十名虎卫一队,带领着五十人的居民进入废墟之中,寻找他们家还能幸存的财物,这样的组织模式,彻底杜绝了哄抢的可能性,也使得扑灭零星残火的工作变得井然有序,并未造成火灾的反复。
随着镇中那数百建虏尸体的被发现,百姓心中最后一丝猜疑也消失了:果然是建虏来到了亭口,果然是他们放火!
若不是虎卫及时赶到,他们就怕要和高密、胶州的百姓一样,被屠戮无数了!
许众不失时机,拉着武晋四处转悠,一边安抚百姓,一边吹嘘着新襄的情形。武晋此时悔得肠子都青了,当年俞国振可是允许携家人去新襄的,但他只念着家里的两亩薄田,死活不肯,结果家破人亡两手空空。因此,每到一个地方,他都是长吁短叹,咒骂自己当初之蠢,哀叹如今之惨。
亭口镇被烧得相当彻底,此时镇中建虏彼此间的距离极近,一些巷子甚至只有一两尺宽,因此火起之后根本无法抢救。若不是战时,倒是可以寻找挂钩将房屋拉倒来避免蔓延,可战时去哪里寻找这东西!回来的百姓清点完找出的财物之后,一个个哭声震天,便是家里还藏着些米面粮食,在这样的火中也已经化为焦炭,这样无吃无穿无住的,他们如何能熬过去?
杜建功也在琢磨这问题,现在他老婆孩子倒是送到了亲戚家里,可是总不能在亲戚那住到房子再建起来一他也建不起房子了。他想来想去,觉得留在亭口都将是死路一条,这让他觉得绝望。
他一死不要紧,可老婆孩子怎么办?
直到又看到武晋,他眼前一亮,一个前所未有的念头浮了起来。
“南海伯看起来……虽然杀人不眨眼,但那是二癞子违他军令,他的兵对百姓还是极好的,总不会眼睁睁看着我们冻饿而死武大哥既然与南海伯的兵熟,不如寻武大哥说说情?”
想到这,他便向武晋招呼,武晋才过来,周围便呼啦围上一片人。
聪明人,可不只是杜建功一个。
四五八、天假谶语专其雄(四)
“什么,岳托与杜度吃了败仗,丢了粮草和掳获?”
接到杜度派来的求援信时,多尔衮很是吃了一惊,虽然他也希望岳托与杜度受到沉重打击,可是,他却不希望二人战败!
若是战败,就意味着他们这次南下就此终结,只凭借他手中的左翼军,想要再在数十万明军当中腾挪辗转,可是需要一定的勇气。而且,他更担心的是,岳托吃败仗的消息传到了高起潜、祖宽等人那边,让他们也生出斗志,想要来捡一个便宜!
“是,贝勒爷派奴才来,就是向王爷求援。”
“求援?他会向我求援……等一下,杜度失高密城,是哪一天的事情?”
信使吞吞吐吐地说了时间,听得之后,多尔衮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冷笑起来。
从杜度失高密城,到他向多尔衮求援,这其间经过了六天时间。想来杜度刚失高密时,还寄希望于岳托能及时扳回战局。但等了六天,岳托既没有攻下高密,又不能来潍县与他会合,这让杜度意识到不妙,故此才向多尔衮求援。
这个时候,便是多尔衮大军东向又有什么用,不过是接应杜度罢了!
多尔衮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因为杜度已经确认,他们面对的敌人,是让黄台吉甚为忌惮的那位明国的南海伯。而且,杜度判断,俞国振手中的兵力恐怕是两万!
两万敢打敢拼的战士,或许还不能真正击败他们满清十余万大军。但足以形成主心骨,将周围的明国朝廷官兵聚拢来,与他们进行一场正面较量了。多尔衮明白他们最大的弱点,就在于真建虏少,胁从的各部多,死一个真的建虏,也就意味着其余诸部的离心力就大了一分!
而且他们是深入到大明内部。若是一个处置不好,这十余万人无法回到长城之外去,那么就是一个区区朝鲜。都可以反咬满清一口!
因此,多尔衮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贝勒爷对王爷翘首以盼……”
“下去!”多尔衮翻了他一眼,冷冰冰地道。
多尔衮虽然年纪较轻。但性情暴烈,杀戮无度,他这一翻眼,那信使顿时慌了,再也不敢说一字,老老实实退了下去。
多尔衮目光在帐中转了转,然后停在了一个闷声不吭的人身上。
“七哥,你说……该如何是好?”
他的七哥,自然是阿巴泰了。崇祯九年时,阿巴泰随阿济格入关。在京畿与俞国振初战,那一次大战役里,建虏折损了额驸超等公扬古利。如今时隔三年,再度与俞国振相遇,阿巴泰的眼中。却没有丝毫复仇的怒火。
他低着头:“全凭王爷做主。”
阿巴泰心中如何没有气,他为宿将,上次入关是阿济格的副手,这次入关又和黄台吉长子豪格一起成了多尔衮的副手。他甚至可以想到,当年轻的豪格再积累两次作战经验之后,他就要再给这小子当副手!
莫看多尔衮如今嚣张。今后也是给这小子当副手的命!这小子,可也曾封王!
更何况,他只是个饶余贝勒,而多尔衮这小子却是亲王,就是岳托,也曾被封为亲王。一想到自己每每大宴之时,只能远远看着这些后生小子在中间高坐,而自己却去和一些挂着鼻涕的小猴儿们呆在一起,他心中的愤闷就是更深。
故此,他对岳托的死活并不关心。
“豪格,你说说看。”
多尔衮论年纪,比豪格还要小三岁,但他辈份大身份高,因此端着架子和豪格说话,豪格额头青筋猛然跳了起来,他愤然盯着多尔衮,好一会儿之后,才开口道:“还等什么,自然是去将他们救出来!若是你没有胆子,我领兵去就是!”
“皇兄封我们奉命大将军,豪格,我才是这左翼军的统帅,轮不得你给我指手划脚!”多尔衮冷笑了一声:“虽然你是皇兄长子,论理说,你是主子,但是……”
说到这,他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声音。
对于豪格的打压,多尔衮向来毫不顾忌。与阿巴泰想不明白不同,他心中清楚,就是豪格的父亲黄台吉,对这个屡有战功的儿子,也并不是十分喜爱,甚至有些忌惮他的战功。四年前黄台吉封他为肃亲王,但转手之间便又降为贝勒,原因不过是豪格的母亲只是被休弃的继妃,根本不得宠,而豪格的妻子母族又卷入了谋叛,虽被豪格亲手杀死,却令黄台吉更是猜疑。
豪格几乎要发狂,但终于还是忍住了。
他必须忍,而且要忍到那一天,当他的父皇驾崩之后,他会让这些敢于欺凌他的人统统付出代价!
“豪格,你太毛躁了,不要忘了咱们此次入关,不是与明人硬拼,而是要削弱明人壮大自己。”多尔衮背着手,鹰隼一般的目光扫过阿巴泰和豪格,一个兄长,一个皇侄,都被他拿捏得稳稳的,这让他心中极有满足感。
“让以你的意思,当如何处置?”
“自然是离开济‘南府,想法子将退路打通,若不是岳托与杜度犯蠢,我们如何会陷入这等险境?他们败了,消息传出之后,明军必然蠢蠢欲动,到时在俞国振带动下,将我们困在济‘南城下,我们粮草食尽后怎么办?”多尔衮将责任全部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