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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宁愿他不要这么做,但她知道那是他的爱,那是他如今唯一能为她付出的——选择牺牲自己一生的幸福,只求她活下去!可是她不能啊,没了心的人要怎么沼?
「妳说说话,什么都好,妳怪我、怨我?妳原本就是我的妻子!我不怨妳与边承欢私奔,不怪妳对别的男人芳心暗许,我只要妳从今以后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就好,我也会同等待妳。古今多少帝王,谁能做此承诺?这样对妳还不够吗?」
她什么话都不想说,只想就这么静静的躺着,可是连这点要求也好难「喝一口汤,只要一口。」宫女捧来鸡汤,德孙亲手端到她面前一脸哀求。「就当是朕求妳了,只要一口就好。」
摇摇头,她连张嘴的力气也没有。
咬着牙,德孙紧紧抿着唇怒视她,忽地将瓷盅狠狠摔在地上!
「皇上息怒!」旁边的人全都惊吓地跪趴在地。
德孙猛然拂袖起身。「妳现在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明日与朕结为连理共享天下,另外一个……」薄唇一抿,冷冷开口:「另一个是明日喝下朕所赐的御酒。」
「皇上!」段家老太君与段夫人哭倒在地,匍匐着上前拉住龙袍哭道:「皇上息怒!求皇上饶了柔儿,民妇一定好好规劝她,求皇上收回成命!」
德孙无情的眼光冷冷扫过她们哀戚的脸。「君无戏言,朕又何尝愿意如此?」回头看一眼段柔槁木死灰的神色,他心一横转头便走。
「明日卯时,不是凤冠霞帔便是鸩酒一杯,你们看着办吧!」
「皇上!」段氏家人哭天抢地,但却什么也不能挽回。
德孙前脚刚走,段家老太君便哭着扑到床沿,「我的好柔儿、乖柔儿,听祖奶奶的话,别再倔了!妳这样……这样看得祖奶奶好心疼哪!」
段家老太君哭红了双眼,搂着气息奄奄的曾孙女。她老泪纵横,心头有如刀割,却还是不得不来劝她。她的曾孙女儿是她的命根,看着她如此折磨自己,她只恨自己不能替她承受!
「他……来了么?」段柔喃喃自语似地微睁双眼,空洞的眸子呆滞地凝视着皇宫内碧丽堂皇的天花板,那里也有一条龙,是他们相识时的龙吗?
「他不会来的……」
「他会来,他许过我的,他一定会来……」
「三妹,妳别再傻了,边承欢永远都不会来了!刚刚皇帝说的妳没听见吗?他娶亲了!娶的是圣上的亲妹子!此时此刻人家已经洞房了!」
「段秀!」段家老太君恼怒地回头,「妳瞎说些什么!」
「是么……唉……边大哥,你这又是何苦……」
「祖奶奶,为什么不让我说?您瞧瞧三妹的样子,她快死啦!眼下不死,明日也要死!难道真的眼睁睁的看着她死?她就是需要有人告诉她,好让她清醒!」
「段秀!」段夫人连忙起身拦阻。「别说了!快别说了——」
「我要说!我偏要说!三妹,妳再不醒过来,咱们段家上下数百条性命全都要死在妳手里了!妳不爱皇帝是妳的事,为何要牵连我们?妳瞧不见皇帝待妳有多好吗?他帮妳盖宫廷、帮妳造花园,一切的一切,都只为了看妳一笑!妳为什么那么死心眼?边承欢只是个什么都没有的武官,他已经娶了华焰公主,人家成亲了成亲了!妳还要怎么样?」
她不想怎么样,也不能怎么样,只是能不能让她安静?好吵!咦?耳边怎么会响起锣乐声?那天在陶源村,春大婶儿开开心心地告诉她,他们从邻村请来会吹奏喜乐的锣鼓手,很快便到了!
是那些人来了吗?要为她跟边大哥演奏祝贺。堂前红烛摇曳,厅外锣鼓喧天……
鲜血从她的口中汩汩流出,因为已经流不出眼泪,只好流血了。她呆滞着,双眼茫然地望着天上的那条龙,真希望……真希望当初她真的飞去了远方,飞去那不知名的地方……
「柔儿啊!我的好柔儿!来人哪!快来人!快叫太医过来!」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fmx。cn***卯时将到,暗夜未尽,微风阁中却已经异常忙碌。
天空泛着灰,几丝红霓几不可见地散布在天上。
往来的宫女们忙碌地将大红喜服、凤冠霞帔、一匣一匣的珠宝装饰、锦罗彩缎全送进那间屋子里;而那里正红烛摇曳,笑语盈盈,只见满室异香缭绕,奇珍异宝灿然生辉。
这是皇上与柔妃的大好日子,也是史无前例的婚礼。过去皇上除了大婚之外,另外赐封妃子是不需要有其它典礼的,皇上对柔妃的痴心深情可见一斑。
光亮铜镜前的女子却一点也笑不出来,她的模样如同槁木死灰,双眼无神,面容憔悴。
她宁愿不要什么典礼,宁愿这一切都只是恶梦一场,可是眼前这梦幻的一切却真实得叫她的心不断淌血。
人当真不能胡乱许愿,当日在陶源村她说多么希望太祖奶奶跟爹娘都能在场,如今他们真的全都围绕在她身边,只是却没有了边承欢,多么讽刺!
她的左右两侧各候着一名太监,一个手捧着凤冠霞帔,一个手捧着银盘白玉杯。
一边是生,一边是死。
对她而言,生与死是完全不需要考虑的,放不下的是后面殷切期盼着她能死里逃生的家人。
仔细想想,自己这十几年来好像从来没有好好对待过他们,尤其一见到边承欢,整颗心都跟着他走了,竟把家里的人忘得一干二净!她若死了,德孙会不会怪罪他们?
宫女还在为她细心上妆,灰惨惨的脸在她们的巧手下居然也透出一丝颜色,红艳艳的唇瓣让她看起来精神不少,波光盈亮的墨瞳闪烁着温柔的光芒,透过铜镜,她朝家人们微微一笑。
这一笑,笑得段御史紧绷的眉头松了,笑得段秀跟着松口气;也笑掉了段家祖奶奶的三魂七魄,笑得段夫人哭倒在地。
段柔起身,穿着大红龙凤服的她模样多么尊贵好看,她转身对着家人们盈盈下拜,感激他们十五年来的养育之恩。「太祖母,爹娘,您们的恩惠柔儿今生无法回报,但愿来生——」
「不不不!不要这样!不要这样!」段老太君捣住胸口干嚎,「我的心肝!我的心肝哪!」
「柔儿……柔儿……」
「请他们出去吧。」低俯着身子,段柔对太监、宫女下令。
只要她还活着,她就是他们的主子,宫女、太监们无奈地架起段家人往外走。
「柔儿!妳别做傻事!柔儿!」
直到门关上了,她都依然低俯着身子,不让他们看到她死意已决的表情。直到门关上了,他们的声音再也听不到了,她才起身取过玉杯,毫不犹豫地一仰而尽。
慢慢走过房间,在豪华的织锦大床上躺下,段柔轻轻吁了口气。真累,不过终于安静了。
她终于可以好好的歇息,再也不用心痛了。
闭上眼睛,感觉边承欢的身子似乎就在身边,她的唇角微微泛起幸福笑意。终于……可以作个永恒的美梦了。
第十四章
两年后——四周一片静肃,只有大漠风沙与马匹不安的喷气声,压力正逐渐累积着。他们手里握着的兵器都被汗水濡湿,士兵们犹如绷紧的弓弦,手握紧了又放开、放开了又握紧,丝毫不敢松懈。
放眼望去,这片荒漠已经被人海所占据,一黑一黄,两种颜色各据一方,一边是荒漠蛮兵、一边则是大宋飞虎营大军,双方对峙着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艳阳无情地高照着,士兵们个个挥汗如雨,但却没有半个人敢抱怨,也没人敢掉以轻心,因为这是双方对垒的重要时刻。
这次就是生死决战了吧?双方兵马距离已不到百丈,是刀对着刀、矛对着矛,千钧一发之际了。只要双方稍有妄动,就是一场血流成河的肉搏战!
但若要比两方兵将的紧张程度,飞虎营的士兵们应该远胜于蒙古蛮兵,因为那些蒙古蛮兵不知道他们主帅是出了名的不要命,打起仗来有如天神附身——不是刀枪不入,而是无论什么样的伤都不能阻止他继续往前冲。
边承欢带领飞虎营已经有三年的时间,他年纪轻轻就因为武艺高强而蒙圣上特别拔擢钦点为飞虎营主帅。当时谁都不服气,但经过一段时间相处之后,飞虎营里的弟兄们已渐渐把他当成兄弟手足,只要他一声令下,无不奋勇争先。
但他却变了,从皇上赐婚的那天开始。
听说边将军在新婚之夜从皇城夜奔而出,名义上是军情紧急,但知情的人都知道当时根本没有紧急军情,到底是什么事竟让新任驸马爷从皇城中仓皇而逃?至今依然是个秘密。
而整个飞虎营也从护卫皇城的职务中被调往边城,原本威风凛凛的皇城禁卫军成了灰头土脸的边关守门军。
从那之后,边将军打起仗来就开始不要命了,永远身先士卒的他,不但总是一马当先,而且还经常孤身深入险境。
就像现在这样,站在大军之前,毫无惧色地面对几十万蒙古兵手中的弓箭。难道他不知道只要对方主将一声令下,他就会被射成刺猬?
或者他根本知道,只不过是一心求死所以根本不在乎吧!
边承欢的得力副将兼先锋熊定邦此刻正在他身旁,他那双铜铃般的牛眼正目光灼灼怒视着敌方阵营,任何人只要被那目露凶光的眼神扫过都会不寒而栗。
蒙古鞑子个个高头大马,全飞虎营里也只有他这种虎背熊腰的身段才能与蒙古蛮兵一较上下。他的表情看起来很凶恶,但心里真是格老子地紧张得快死了!他那双握住链条流星锤的双手早就湿了又干、干了又湿不知道多少次。
为了保住边承欢的命,他早连自己惯用的大刀都放弃了,选了这又重又沉的流星锤,为的只是能在边承欢的前面先开出一条血路,好让边承欢不至于还没跟敌军交手就先被射成蜂窝或者剁成肉酱。
没办法,谁叫他是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他总自责自己当初不该多事,唉啊,当初啊,他真是千不该万不该啊!
如果当初不是他一时兴起掳了段柔搞恶作剧,说不定他们两人就真的云淡风轻过去了;如果当初在陶源村他不要多事想救边承欢,说不定他当时一死百了也算干净利落,偏偏他这大老粗把不该做的、不该救的全做了、救了。事情都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边承欢还是这般的不要命,他这始作俑者当然得舍命陪君子了。
他们这样对峙到底多久了?熊定邦咽咽口水,感觉自己的喉咙像是塞了张沙纸似的又干又痛。他偷偷地瞄了一眼边承欢——真要命,又是那种表情!
又是那种「我今天绝对要战死沙场」的要命表情!他认命地握紧了流星锤的握柄,准备随时杀出一条血路。
咚!咚咚!咚咚咚咚……战鼓声越来越急促,好似连击鼓的人也已经等得不耐烦似的。对方的鼓声快一拍,这边便又加快一拍,于是鼓声像下雨一样变得狂暴而猛烈。
双方都屏息等着自己的主将下令进攻。果然,在战鼓最激烈的剎那,双方主将不约而同的高举起手中的武器,扯开喉咙大喊:「杀!」
杀——成千上万的士兵们也跟着举起自己手中的武器大喊:「杀!」
两边人马杂沓互相砍杀,兵器交鸣的铿锵声不绝于耳,夕阳如血映照着滚滚黄沙,哀号声四起,天地为之同悲。
就在双方人马战得难分难解之际,沙漠中突然响起巨大的轰隆声响,不知来自何处或何物,但声音越来越大,令所有人不得不停下厮杀四下张望。
不只蒙古人敬畏鬼神,大宋士兵们也同样礼拜天地,这声音仿佛来自地狱,半空中隐约浮现的黑点更让人胆寒。
天空变了色,奇异的气流将天空流云卷成诡异的漩涡,漩涡中闪电忽隐忽现,雷声隆隆。
他们吓得无法动弹,没有人敢扔下武器逃走,也没有人敢移动脚步,眼前的景象是他们前所未见的。
黑洞越来越大,轰隆巨响在天地间回荡,直到黑色的虚空像是吃掉了天地——所有人都张口结舌地钉在原地,还来不及呼天抢地,蓦地,黑洞中掉下一个东西,转瞬间黑洞、巨响、诡异的流云漩涡又倏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切像是没发生过,只除了正从沙地上缓缓起身的东西。
「呃……嗨?」
从黑洞中掉下的「东西」怯生生地露齿笑了笑。这一笑,周围看得到她的士兵无论是蒙古兵还是大宋士兵,全都吓得大叫一声,扔下武器拔腿狂奔。
「恶魔!」
「鬼怪!」
「妖怪啊!」
后来军中便流传着——可怕的女鬼在决战时从一片漆黑的空洞中出现,吞噬了日月。女鬼满口银色獠牙,恐怖至极!
***凤鸣轩独家制作***bbs。fmx。cn***她想起幼稚园时,第一次见到邻桌的小美,那时候她的表情大概就跟这些「古代人」差不多吧。
小美的嘴里满是矫正钢丝。
就算她是被传送到现代的某个拍戏现场,那也已经够惊悚了,但显然她是真的被传送到古代,且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没直接把她绑在木桩上烧死,已经算她命大——但这里到底是哪一朝、哪一代啊?
尽管她自称天才美少女,可是眼前的情况她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能怎么办?只好紧紧闭上嘴,免得一开口又吓坏这些早已经面露惊惧的人们。
军帐中安静无声,立在两旁的士兵眼睛瞪得大大的,双手紧紧握住武器,深怕妖怪会突然张开血盆大口突袭。
主帅终于脱下头盔,那一瞬间程曦险些惊叫出声。
高教授?!天那!
她诧异地望着眼前的男人,他的容貌跟高亚拓真的很神似,五官简直像是同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只是一个是穿古装、一个是穿时装而已。
显然,那个男人对她也有同样的看法,因为他注视她的眼光很不同,像是相识已久,难道……教授也来到古代了?可是就算教授来了,跟她抵达的时间应该是一样的,为什么他能当主帅,而她却变成妖怪?
「你们全都下去。」男子终于开口。
「将军……」周遭的人一脸不赞同,这妖怪来历不明,怎能让她跟将军独处一室。
「全都下去!」
威严的军令让所有人都住了口,他们悻悻然、惊惊然地退下,每个人都对这模样娇俏可爱的妖怪投以极度不信任的眼光。
终于,营帐内只剩下他们两人,长桌后的男人在她还没来得及反应前,便一个跨步跃过桌面直接来到她面前猛力拥住她。
「啊?喂!」
「妳没死……天哪!天哪……妳没死……」
男人的身躯不停地颤抖着,他的声音低沉喑哑,仿佛带着深沉的伤痛与巨大的狂喜。
程曦楞住了,只能怔怔地被他紧紧拥在怀中。她突然有种感觉,好似他们早已相识,就好像……他真的是高教授一样。
但他不是。
良久之后男子终于松开她,改为深深凝视着她。那双带着沧桑的眸及布满风霜的脸眉跟高亚拓真的很像,但却不是。
「柔儿……」他开口呼唤。
程曦叹口气,抿抿唇,「我不是。」
「妳是!」
程曦遗憾地抬起眼睛,墨瞳里溢满同情。「我真的不是,我叫程曦。」
男子无法置信地望着她,良久之后露出一抹惨笑,「我知道妳恨我,所以改名换姓,但上天垂怜,依然让妳回到我身边。我知道自己过去所犯的错有多大、多不可原谅,但从今尔后我们将永不分离。」
永不分离?!嗄?
程曦惊吓地望着他连连摇头,「不要!我为什么要跟你永不分离?我现在就要回家!」
「家?通州?」男子居然点头应允。「待战事告一段落,我们就回家。」
我们?!
程曦觉得自己快晕倒了!这家伙将她误认为自己的爱人,而且还一口咬定她就是,但她却完全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通州?!哪个通州?大陆的通州?战事?什么战事?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