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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真非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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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在打斗之间不知不觉已迫近崖边,旁观的白兰芳看了这惊险的情境亦不禁紧张,他见司徒信陵脸上隐现的痛苦之色,心知不妙。
  如月的眉头蹙起,在光洁的眉心问划下暇疵,密睫凝眸细思半晌,青葱的指头伸到乌亮的发际上,抽出横椎发冠的银笄,霎时,黑瀑披散双肩,烘托着白莹莹的肌肤在月下有如一尊透光的玉娃娃。
  漆黑乌亮的杏眼看着笄尖上的银光轻轻眯起,终于下定决心走上前,站在两人交手的侧面,先瞪了司徒信陵一眼,后看着程书经,咬一咬唇说:「你快点收剑,要不然……我……我要刺死你了。」
  说罢,当真拿起银笄向程书经的喉咙指去。
  交手中的两人都是讶异,心机深沉的司徒信陵梢感愕然地以眼角扫视他一眼,便再次专心运功抗敌,反之程书经大骇,眼睛定着在那尖锐的笄尖上,无法移动。
  此时,他俩的内功相拚已到了最关键之时,程书经看着笄尖渐渐迫近,几度张口意欲喝止,都被司徒信陵强大的内力迫得胸口一窒,内气顶在喉头说不出话来,瞳孔紧紧收缩,眼睁睁地看着危险迫近。
  「你……快收手,我要……要刺了。」再次出言恫吓的沙哑声音中带着震音,镶在俊美脸庞上的一双杏眼急得湿润起来。
  白兰芳心中亦很是不安,这人怎幺好象一点也不害怕,他再不收剑退后,难道真是要他刺下去吗?
  任他再怎幺刻意地将动作放慢,银笄亦终于停了在程书经喉颈的皮肉上,白兰芳表面是倔强泼辣,内里却柔软善良,这一笄说什幺也刺不下去,只得停了在他的喉上,指头抖动得连发笄也差点拿不稳。
  水光莹莹的眸子不自觉地向司徒信陵投去,正好对上那双阴骛的眼睛,对视一瞬,在笔挺鼻梁下的厚唇微启,白喉头间吐出一个沉实的音节。
  「刺!」
  浑实的声音,深邃的眼瞳令白兰芳着魔,随着他的声音落下,手不由自主地向前送去。
  喉头火辣的刺痛令程书经脸色丕变,再也顾不得其它,大惊失色地撤剑后退,司徒信陵脸上冷酷之色一闪而过,持箫的右手看准机会向他毫无防备的胸口疾刺之去。
  「喀嗒!」折骨穿胸之声响起,程书经痛得双目欲裂地惨呼起来,血红的眼内映出白兰芳惊惶颤抖,不断后退的端丽身影,怕他至死不能相信自己竟然会间接毙在这幺一个弱不禁风的青年公子手中。
  滔天的恨意令他在临死前生出最后的力量,手掌一挥,一把银针如雨,铺天盖地地向白兰芳射去。
  因着方才的所为,一眨眼之间血光飞溅,白兰芳本已恐慌,此时再见针尖迫来,更足不知所措,双腿不断地向后退去,他身后就是孤石断崖,慌乱之间,踩在松动的沙石上,一时失足,整个人竟尔向后倒去。
  「啊啊……」身子失衡,白兰芳亢声尖叫,双手在空中胡乱抓动,却如终改变不了坠下山崖的事实。
  危急存亡之际,司徒信陵从崖边跃前,探手意图将他勾近,却失之交臂,不巧体内毒性蠕动,他肩头一歪,人也同坠绝崖。
  两人笔直坠下,呼呼风声不断在耳边擦过,白兰芳只感如坠云雾,双足虚浮无定,在狂风吹起的凌乱乌丝之间,莹白的脸色更是惨淡无色,除了痛楚害怕,心中再无牵念。
  乌亮眸子不自觉地看着在他上方急坠的司徒信陵,这也好……一切一切的悲哀怨怼,纠缠思念,终可随这凡尘肉身而粉碎灰飞,想罢,密睫凝珠在微笑中缓缓闭上。
  反之司徒信陵虽然稍见惊惶,但依然努力求生,他先伸手将白兰芳勾入怀中,搂着他削瘦的腰肢,在空中运劲三旋身,减慢坠下的速度,接着,右手抓住崖壁上的蔓藤,意图停止掉落。
  可惜他已身中剧毒,右手实在负担不了两个人的重量,在『沙沙!』的刺耳摩擦声中,两人以缓慢的速度再次坠下。
  合上眼帘的白兰芳感到耳边的风声疾减,睁开眸子,看着他被粗糙的蔓藤磨得血红的右手,轻声说。「你很不想死吗?那就该先把我推开。」
  几次见面,他对着司徒信陵说的每句话都带着冲击嘲讽,只有此时,嗓音柔软真挚,神情和顺。他没有必要与自己死在一起,财富势力和他人的倾慕赞颂,都在等着他享受。
  他初言之时,司徒信陵眼中光芒一闪,终是不发一言,只默默地将搂着白兰芳的手收得更紧,白兰芳亦不再多言,静静凝视那张深刻俊毅的脸庞。
  蔓藤终因负荷不到两人的重量而断裂,接着,只听水声扑通两响,身体往下深沉,冰寒剧痛打遍四肢,眼前倏然一黑,白兰芳失去所有知觉,昏了过去。
第五章
    「唔……」在一片初阳光晓中,薄唇吐出细长呻吟,洁白的指头抽动几下,白兰芳缓缓睁开浓密的睫扇清醒过来。
  刺目的光芒令久暗的双眸瞬间刺痛收缩,睁闭了几次后才能完全睁开,在弯眉下露出一双漆黑杏眼。
  冰冷得发痛的指尖,抚上沉重昏眩的额角轻叩几下,推开压在他身上的司徙信陵,强忍头痛从石地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后,只觉浑身冰冷,身上保暖的锦袄又湿又重,底下银绣红袍的袍摆犹拖在水里。
  身后是碧绿深潭,水色清冽寒气迫人,环视岸边,树木碧绿橙红,蔓藤草丛众生缠绕,寒风拂来,左右摇缀,环境虽然幽雅逸美,但是被草木包围的一切未免太过寂静,且寒气彻骨,令人不安。
  白兰芳环抱双肩,抖着削瘦的身子,坐在大石上,一张俊美的小脸冷得发白。
  司徒信陵就倒卧在他脚边,看来是由悬崖掉下来后,将他由水潭中拉起后力尽而昏倒。
  白兰芳本来立定决心决不看他一眼,但是,当他在石上坐了好一会儿后,终是忍不住将眸光悄悄盼去。
  照理说司徒信陵的身体比他强壮多了,为什幺他醒了这幺久他还不醒过来?该不会……心中倏然浮起一个不祥的念头。
  该不会死掉了吧?浑身剧震一下,杏眼胶着在他被潭水打湿,长出胡渣子的脸上无法移开,心中挣扎不已,终于还是伸出手指头,采在他的鼻翼下。
  颤抖的指头因着微热而收回,白兰芳不觉松了一口气,收紧的眉目放松下来,但是,立刻又狠狠地打了自己一下。
  紧张什幺?他死了不就正好?指尖隔着衣服抚上左胸,在湿冷之中那道旧伤依然炙痛,伤痕就如划在他的心脏上,多年来都无法愈合,每每提醒他当日被背弃伤害的穿心之痛。
  漆黑的眸子内亮起一簇簇小火焰,燃起怨恨无穷,他曾经是那幺地幸福快乐,天真无邪,就是那无情一剑令他失去一切,沦落天涯。
  由衣食无忧的富家公子变成农村里衣衫褴褛,三餐不继的贫瘠村童,之后还沦落戏班学唱。
  唱戏可不是那幺轻易就学得好的,记得他起初拜师傅的时候,每天被打上两、三回,跪瓦片、被烟火烫都是等闲。
  奸不容易学好了,就跟着戏班东奔西走,浓妆艳抹地在梨园亢唱,唱戏人的是下九流,在台上卖笑,下台后,还要受人鄙夷轻薄。
  虽然他已经赎身多年,在龙腾堡安居,但是这些痛苦的过去依然留在记忆之中,无法消去。
  乌亮的杏眼瞪着造成一切的原凶,就在这儿!
  恨意绵绵,手不自觉地向螓首摸去,不过,本来插在他发际的银笄早就在刚才被抽了出来,不知道失落何方,眼帘轻轻眨动,眸光落了在随两人一同落在崖下的玉箫上。
  干年寒玉箫造的萧身比岩石还要紧硬,以至由悬崖而下,也未有丝毫损伤,白兰芳屈膝跪在地上,将玉箫拿起,比白玉还要雪白几分的指尖在箫身缓缓摸索,在第两个气孔下向左轻轻一扭。
  「铿!」的一声,一截刀尖露了出来。这个小机关,小时候他就曾经看司徒信陵用过,这时凭着记忆施为,果然不错!
  刀尖银光闪烁,白兰芳跪在司徒信陵身边,眼瞳凝视那张狼狈但依然英气迫人的验庞,反握玉箫将刀口朝下。
  司徒信陵全然不知道危机将至,依然昏厥,高挺的鼻梁两侧性感的眼线紧紧闭合。
  杀了他就可替娘亲出一口气,为自己出一口气!咬着银牙,白兰芳弯眉一压,正要狠心疾刺,却见他的厚唇蠕动了一下,在昏迷中喃喃地唤了一声:「兰弟……」
  低沉微弱的声音飘渺深谷,明明无力却叫白兰芳手心发抖,眼神摇晃不定,刚好掠过司徒信陵在坠崖时,被蔓藤磨得血肉模糊的右手。
  那样危急存亡之际,司徒信陵竟然也顾着他,情愿与他一起坠崖,亦没有将他推开。白兰芳心中一动,再也拿不住玉箫,任它掉在地上。
  人亦随之跌坐地上,白兰芳眼眶微红,紧咬唇办,忿然拉扯衣袖。
  白兰芳你很没用!为什幺下不了手?难道你已经忘记了当日的穿心之痛?忘记了被当成废物弃在后山上的悲怨吗?
  不断提醒自己应有的怨恨,但是,在最后浮现在脑海的始终是少年微笑着,温柔地将他抱在怀中,轻轻唤着:兰弟,兰弟……的情境。
  那时候的司徒兰陵,就是天下间最幸福的人。如果可以,他只想回到过去……哀伤的敛下眼帘,波光向躺在地上的司徒信陵看去,倏见深蓝的光芒闪烁。
  双肩受惊地一抖,这才发现司徒信陵已经醒了过来,就不知道刚才的所作所为,有多少被他看进眼里?在炯炯的光芒中,白兰芳害怕得连连退后。
  眼角飞快地掠过被扔弃在地上露出刀尖的玉箫,悄悄左栘一步,挡去他的视线。
  幸好司徒信陵只是看了他一眼,就转而观察四周的环境,游目四驰后,意欲站起来,却因背心传来的刺痛,踉舱倒下。
  「啊!」白兰芳掩唇轻呼一声,有些犹豫地问:「你……没有事吧?」
  司徒信陵摇头,在体内扩散的毒令他不适地压下浓眉,向白兰芳说:「左边有个山洞,可以扶我进去吗?」
  一心希望快点离开的白兰芳忙不迭走上前,扶着他站起来,向他手指的山洞走去。扶着他的同时,亦松了一口气,心忖:还好他没有看到刚才的事,也没有问起玉箫的下落,要不是就糟糕了!
  眼角悄悄地瞄了地上的玉箫一眼,只得找机会偷偷走过来,把它拾起。
  心虚的白兰芳难得柔顺地扶着司徒信陵入了山洞,扫开地上的枯草砂石,司徒信陵在地上盘膝打坐。
  山洞虽然能挡风,但是,因为不受阳光的直接照耀,反而更加寒冷,身上的衣服尽湿,白头芳冷得瑟缩不断。
  正在运气调息的司徒信陵听见他冷得牙关打震的声音,张开眼,一脸愧疚地说:「你忍耐一会儿,待我运功迫毒后,去拾些柴枝回来生火。」
  「我自己会做,用不着你多事!」一经他提醒,白兰芳即转身欲去。
  「别去!这儿林木阴翳幽深,只怕有野兽出没。」司徒信陵慌忙探出手将他拉住。
  白兰芳听了脸色更白,但犹自噘唇,倔强地嚷道:「我才不怕!」
  看到白兰芳莹白的脸上浮起好强之色,司徒信陵微笑,将嗓音放得更加柔和。「怕的是我……我要运功迫毒,万一有野兽闯进来,我就要一命呜呼了,拜托你!留下来为我护法吧。」
  这句软言相求的说话可将白兰芳外刚内柔的性子摸得清清楚楚,白兰芳听了果然顿下脚步,用长长睫扇掩护下的乌漆眸子对坐在地上的司徒信陵细细打量。
  司徒信陵的脸色的确不好,要是他出去后,他突然毒发暴毙就不好了。咬一咬唇,犹疑片刻,白兰芳抽回手,不发一地坐到旁边,心底里亦明白他的好意。
  见他重新坐下,司徒信陵展颜,再次合上眼打坐运功,白兰芳抱膝坐在旁边,一面强忍冷意,一面分散注意力四处打量。
  最后,目光还是落在司徒信陵身上。他坐在石洞中央盘膝而坐,双掌各置膝上,右掌掌心朝下,左掌向上,拇指食指屈成圆,身上隐隐冒出蒙蒙蒸汽,背后的肌肉随吐纳而收缩,将没入肉中的银针缓缓迫出。
  他的脸容肃穆,虽然须鬓凌乱,但是自英挺的五官与挺直的身躯散发出来的无形威严,依然凛慑众生。
  凝眸细看,除了那一份随年月而增长的成熟内敛和更渊淳岳峙之外,白兰芳实在找不出眼前人与记忆中相异之处。
  连他的言行举止亦如十数年前般温柔体贴,无论是刚才坠崖时搂着他不放的义勇,拉着他的手柔声安抚的体贴,都令他想起那个将他捧在手心上细细呵护的少年。
  薄红的唇办轻轻勾起,白兰芳在温暖的回忆之中,伏在石上沉沉睡去。
  ※ ※ ※
  再次醒来,首先映入眼的是身侧灯黄的火堆,外面的天色已经昏暗,反之山洞被火光照,有如白昼。
  他想坐起来,却觉头重欲裂,捧着头,垂首看去,只见身上覆着大幅的黑貂披风,下面的触感竟是光溜溜一片。
  稍稍拉开披风,看着裸裎的洁白肢体,怔忡片刻,白兰芳惊叫起来。
  「啊!」他的衣服呢?惶然将身子缩紧退后,倏感到光滑的背项撞在某些坚韧结实的东西上。
  回头一看,一具结实强壮,胸膛贲起如山的身躯就眼前,鼻尖还可以嗅到他身上浓烈的男性麝香味道。
  白兰芳呆若木鸡睁眼,看着光裸着上半身枕在他身畔,与他披着同一幅披风的人。
  支起上身,司徒信陵懒洋洋地舒展双臂后,将左掌举在他眼前晃动了几下,他才清醒过来,将披风紧紧抓在胸前,蹭着腿不断远离司徒信陵。
  「你把我的衣裳怎幺了?为什幺光溜溜地躺在我身边?」
  看着他的满脸警戒,将双眼瞪得澄圆如珠的可爱模样,司徒信陵愉悦不已地笑起来。
  「不先把湿衣服脱下来,怎幺生火也不会温暖,而且,你得了轻微的风寒,昏睡时先是发热,接着又发冷,我只好搂着你,用身体为你取暖。」
  伸直长腿,卓立在洞中,司徒信陵拿起几片放在火堆旁边的叶子,递到白兰芳面前。「垂眸,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左掌上的几片绿叶,白兰芳弯弯的眉头拧了起来,他的头确实沉重得很难受,只是这些东西,真的可以吃吗?
  「乖……」厚唇中吐出的嗓音温柔得如同在哄孩子似的,白兰芳不知不觉受了诱惑,迷蒙地半敛杏眸,张开唇,让夹着草药的匀称指头,滑入柔软的口腔。
  深蓝的眼睛凝视雪白如贝的牙齿后嫩红的肉壁,微微眯起,在暖温湿润的气息中依依不舍地收起指头。
  「好苦……」嚼碎草药,渗出的苦涩汁液令白兰芳噘起唇,浓密的睫扇抖抖动动,在端丽的五官上扬出娇柔风情。
  司徒信陵早有准备地递上野果,送到嫩红的唇办。咬了一口,果肉鲜甜汁美,白兰芳又
  已饿了整天,忍不住将螓首再凑近一点,多咬一口。
  「我不敢走远,所以只摘了野果,忍耐一下,明早我到潭边打鱼。」看他滋味无穷的样子,司徒信陵睑上泛起怜爱之色。
  白兰芳才不管他在说什幺,只专心享用鲜甜的果子,冰凉的果汁随着果肉裂开而四进,伸出丁香正想将沾在唇角上的汁液舔去,司徒信陵的右手比他快一步,粗糙的指头轻轻抚过柔软的唇,将果汁抹去。
  这亲密的举止已叫白兰芳一呆,再见他竟然将指头伸到嘴边轻舔上面的汁液,立刻羞红了脸,正想大嚷,眸子倏看到他的右掌。
  「你的手,为什幺不包扎?」猛地拉下他的右手,在坠崖时因为抓着蔓藤而血肉模糊的右手竟然还未包扎,长时间下来,血红的伤口都肿胀瘀黑起来。
  「哦!我忘记了。」经他一提,司徒信陵才笑一笑,从烘干了的衣服堆中翻出一条长布条,还有用绿玉小圆盒盛着的金创药。
  看他以左手笨拙地扭开盒盖,将碧绿的药膏挖出涂在掌心,再咬着布条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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