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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偷瞄着母亲,白璎芸没好气的嘟囔道:“说是教授侯府的小姐,我瞧着,那夫子倒像是专为六妹妹请的似的。娘,要不然,我不和六妹妹一起随礼了,左右祖母和大伯母,都会封束脩给她的。”
“你呀,这脑袋里总是少根筋……”
嗔怨的剜了白璎芸一指头,二夫人数落道:“你祖母和大伯母给姚夫子多少,那都是咱们靖安侯府的体面,再说了,她们也不把那点银子放在心里不是?可你不给,就是另一回事了,那姚夫子从前是多有名的人,怎么就在咱们侯府呆了这么些年?侯府的深宅大院里,她说句话,也是有些份量的,同从前宫里出来的那位华嬷嬷也差不了多少。”
宠溺的捏了捏白璎芸的鼻尖,二夫人心里算了算,估摸着说道:“姚夫子在侯府也好些年了,可不止教了你和六丫头呢,你大姐姐二姐,不都是她教出来的?从前,你二姐姐出嫁前,给她准备了六十两银子的谢礼,这么着吧,你就按着你二姐姐的规格准备就是了。”
白璎芸欣喜的点了点头,伸手摊在二夫人面前,“娘,那怎么说,您也得给女儿一百两银子吧?去逛首饰铺子的时候,兴许我还看中什么,一并买了呢。”
“你呀,就是娘命中的魔障……”
柔声嗔着,二夫人无奈的摇了摇头起身走到内屋,取了一百两的银票,回来递给了白璎芸,白璎芸一脸喜意的抱着母亲撒了会儿娇,才兴高采烈的回到云水阁。
给姚夫子的谢礼是要准备的,给柳若眉添妆,也确有其事,白璎芸本想着,能从母亲那儿讨要来一点是一点,却不成想,竟然有一百两之多。
唤了喜鹊过来,白璎芸扬声吩咐道:“你去趟二哥那里,就说他求我的事,我应下了,等到了跟前,他再来我这儿拿便是。”
喜鹊点了点头,唤了喜雁进来伺候着,转身出去朝白进举屋里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喜鹊便回来了,说白进举得了信,高兴的什么似的,连连谢了白璎芸好多句。
回完了话,喜鹊说了另一桩事,“小姐,窦府送来了帖子,请您和六小姐去府里赴宴呢。”
“窦府?”
愣了一下,白璎芸顿时想到是窦绣巧,抬眼看着喜鹊问道:“可是窦府又有什么喜事了?帖子是窦夫人送来的,还是窦小姐送来的?”
“是窦小姐送来的。”
答着话,喜鹊低声笑道:“窦府和镇远大将军府定了亲事,窦小姐明年六月出嫁,这不,前几日刚下了小定。不过,这次宴会的由头,却是腊八即将到来,窦小姐请昔日交好的小姐们去窦府赏梅的。”
“镇远大将军府啊……”
低声感叹着,白璎芸的面上,有些不甘的失落。
宰相府,怎么说也不如靖安侯府这样的勋贵人家,可自从窦绣珠嫁进东宫做了太子妃,窦府在京城里一下子变得赤手可热起来。
要知道,若还是从前的宰相府,窦绣巧怎么有这般好的姻缘,能嫁到镇远大将军府去?
白璎芸不禁想起,从前夫人们聚在一起说话,提起镇远大将军方祁山,都是一脸的憧憬,还打趣的说,不知道将来谁家的小姐有福气嫁到方家去呢。
方祁山有从龙之功,嘉元帝登基后,他从正四品的副骁骑参领,一跃成为正二品的护军统领,及至现在威震四方的镇远大将军,常年驻守漠南。
方祁山膝下只有一个嫡子方从江,如今也在军中为职,据说,虽年纪轻轻,却也是一名猛将,骁勇善战。
方从江虽才十八岁,却已跟在方祁山身边出生入死过许多次了,去岁,还是圣上体恤方祁山,怕他的独子命丧战场,特发恩旨,将方从江调至京城,做了指挥佥事。
十八岁,官居正四品,着实算得上是年轻有为了。
也怨不得白璎芸会这般不平了。
“小姐,一会儿,大夫人应该就会差人来问了,您可要去?”
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没回过神来,白璎芸的耳边,响起了喜鹊的问询声。
闻言,白璎芸面上显出了一抹自嘲的苦笑,“在大伯母眼里,六妹妹又懂事又乖巧,她自然会先差人去问六妹妹,怎么会先来问我?”
话音刚落,院子里,传来了小丫鬟们给谷香见礼的声音。
白璎芸笑了笑,起身从内屋走了出来。
“五小姐,窦府的二小姐送来了请帖,请您和五小姐去府里赏梅呢,夫人差我来问问您的意思。”
谷香行了礼,起身说道。
“六妹妹可去吗?”
白璎芸不答反问。
谷香怔了一下,摇了摇头道:“丁岚去了兰心阁传话,与奴婢同时出门的,至于六小姐是应了没应,要等奴婢回去才知晓呢。”
见自己猜错了,白璎芸面上有些讪讪的。
低头沉吟了一下,白璎芸想着前次去窦府与窦绣巧相谈甚欢,而白璎珞与那穷书生的亲事,这么好的话题,与窦绣巧肯定聊得来,想到此,白璎芸抬头应道:“到底是宰相府的邀约,如今宰相府风头正劲,若是回绝了反而显得不好。这样吧,我去,就麻烦谷香姐姐回去回禀一声。”
“是,那奴婢这就回去复命了。”
谷香应声而去。
第二日一早,白璎芸独自一人带着婆子丫鬟去了窦府。
见了窦绣巧,见她果然待自己比旁人要亲厚些许,白璎芸心里暗自得意无比,愈发拿出了十二分的热情,将白璎珞小时候的窘事都一一拿出来说了个遍,哄得窦绣巧高兴极了。
窦府的后院,梅香扑鼻,女孩儿们寻了交好的,三人一簇五人一群的,惬意的说笑嬉闹起来,窦绣巧拽着白璎芸到僻静处,一脸好奇的问道:“听闻,白六小姐的亲事已经定下了,只不过没在外人面前宣扬,可有此事?”
不等自己说,窦绣巧就问了出来,正中白璎芸下怀。
四处张望了几眼,白璎芸回过头来点了点头,将杜轩其人告诉了窦绣巧。
隐下了杜轩的俊朗外表和真才实学,夸大了他清贫的出身和窘迫的困境,白璎芸有些惋惜的叹道:“也不知晓我祖父祖母到底相中了他哪一点,六妹妹好歹是靖安侯府的嫡出小姐,许配给他,这不是把鲜花插在了……”
觉得言语有些不雅,白璎芸倏地住了口,偷眼去瞧,窦绣巧已经一脸抑制不住的喜意。
从一同为六公主伴读,自己事事处处不如白璎珞,再到传出“京城双姝”这样的美誉,窦绣巧的心里便一直存了一份攀比的心。
如今得知白璎珞得了这样一门亲事,以后二人便是有机会一同在人前露面,白璎珞也不能和自己相提并论了。
一想到此,窦绣巧的心里,便止不住的自得。
再回过头来,窦绣巧便觉得杜轩这个名字似是极为熟悉,好似在哪儿听过,回想了半天,她惊诧的问道:“就是那个一文扬名,得了圣上嘉许的杜轩,青松书院那个?”
面色讪讪的,白璎芸补救着说道:“那人惯会做表面功夫,便连我祖父和大伯父,都被他哄得团团转呢,天知晓,来年会试,他能不能榜上有名呢。”
想想也是,窦绣巧便将杜轩抛在了脑后,掩住了面上的得意笑容,她轻叹道:“这么说来,白六小姐将来的处境,倒真像你说的那般可怜呢。”
说罢,窦绣巧回头看着白璎芸道:“今儿她没来,我也没机会和她说,就要劳烦你帮我带句话给她了。”
“窦小姐请讲。”
知晓必定不是什么好话,白璎芸乐得看白璎珞出丑,当即便显出了几分雀跃。
“毕竟曾经同窗一场,如今,她竟然是这样的姻缘,我也替她感到惋惜。将来若是有什么难处,让她尽管来寻我,只要能帮得上手,我必定不会推辞。”
窦绣巧善解人意的说着,眼角眉梢,尽是欢畅的愉悦。
听到窦绣巧这句话的时候,已是午后,白璎珞正打算歇午觉。
见白璎芸的一双眸子里尽是怜悯,白璎珞却并不在意。
“哦,知道了,下回见了窦小姐,五姐姐帮我谢谢她的好意吧。”
白璎珞说着,困倦的打了个哈欠,一脸迷蒙的看着白璎芸,似是在问她什么时候走,莫耽误了她歇午觉。
原本一腔看好戏的热血,被白璎珞这幅毫不在意的模样,顿时给浇灭了,白璎芸心里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
第173章 炫耀
喝完了腊八粥,京城里的年味儿,渐渐的浓郁起来。
小雅斋里,环顾打量着屋内的摆设,姚夫子的面上,忽的现出了一抹感伤。
从昨日开始,先是白老太太派人请了她过去,继而是薛氏几人,到了今日,又是几位小姐前来送行。
白璎珞是最后一个来的。
原本是有些离别的愁绪的,可姚夫子笑着说有缘自会相见,白璎珞渐渐的有些释怀了。
将来的日子,终归还长着呢。
“您还是回京郊亲戚家吗?”
白璎珞净了手坐在桌后,行云流水的煮起了茶,只一会儿的功夫,屋子里便弥漫起了一股淡淡的茶香。
似是午后的小憩,两人品着茶,吃着糕点,将一早众人来饯别时的愁绪冲散了些许。
姚夫子笑了笑,“好不容易自由自在了,岂能从一个牢笼里,再跳进另一个牢笼里去?”
许是心情很好,姚夫子说着话,脸上还露出了一丝狡黠的笑容,白璎珞也跟着笑了起来。
轻叹了口气,姚夫子将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
“这么多年了,早就想四处去走走了,先前,是有俗务在身逃脱不得。及至后来,更是没那样的心境了。在靖安侯府的这几年,对我而言,就像是修身养性一般,不理外界纷扰,让我想通了许多从前看不透的事,如今,终于都放下了。”
丝毫未把白璎珞当做是个未成年的女孩儿,姚夫子轻声说着,面上泛起了一抹惬意的憧憬,“人都说,江南好,处处都是旖旎风光。还有漠北辽阔的沙漠,和塞外一望无际的大草原,这些,从前只有在书里才看得到,若是能设身处地的去感受一番,怕是更让人心驰神往,所以,我打算,先去趟江南。若是身子禁得住这样的长途跋涉,那我便再朝远处走走,古人都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呢。”
小鸡啄米一般的点着头,白璎珞赞成的应道:“我支持您。”
姚夫子展颜笑了起来。
这一刻的她,身上散发出了无穷的光芒,似是一下子年轻了几岁一般,一扫往日的沉重无趣。
起身走到一旁,白璎珞取过来时带着的那个小匣子递给了她,“都是些俗物,您莫要推辞,否则,我只当您没打算日后再与我有什么瓜葛,所以,急着要和我撇清呢。”
知道白璎珞是故意这么说的,为的就是让自己收下那些东西,姚夫子无奈的笑着,顺手接过了匣子。
打开来,上面是些散碎的银子,可见是让她在路上花用的,下面的一叠白花花的纸张,一看便知是银票。
“您从前常和我说起您和大叔一起游山玩水的事,我便知晓,您总有一天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如今时机正得当,所以,便随着您的心,做些让自己开心的事吧,就像您从前常说的,人生在世,当让自己心神宁静。”
说着,白璎珞和姚夫子异口同声的笑着说道:“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
话音落毕,两人开怀的大笑起来。
笑声冲出小雅斋,远远的飘到了天际,一时间,两人的心中,都充满了对未来生活的无穷向往。
再度安静下来,姚夫子牵着白璎珞的手柔声叮嘱道:“如果说刚开始认识你时,我心里还满是担忧,如今,已经尽数消失殆尽了。璎珞,你是个好女孩儿,老天爷不会亏待你的,所以,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守着自己那颗真善美的心,只有这样,你的未来,才会如你期望中的那般静好,知道吗?”
明白姚夫子的意思,白璎珞乖巧的点了点头。
未时三刻,各房的主子们都歇了午觉起身了,府里再度热闹起来,姚夫子轻叹了口气站起身,带着打包好的行李,与跟着她一起入府伺候她的小丫鬟,到庆安堂给白老太太见了礼,继而出了门。
大门外,薛氏为姚夫子准备下的马车静静的候着,姚夫子冲送她出来的薛氏和白璎珞等人摆了摆手,钻进了马车。
马车缓缓驶动,出了巷道远远的去了。
“终于不用再受罪了……”
白璎芸欢欣的说着,返身轻快的朝里走着,白璎珞无奈的笑着,再一抬头,正对上薛氏笑盈盈的目光。
“便是姚夫子不走,你们的课程,也要停了。”
薛氏意有所指的说着,白璎珞俏脸一红,有些羞赧的低下了头。
姚夫子走了,白璎珞顿时有了大把的空闲时间,每日陪着白老太爷和白老太太说笑会儿,回屋做做绣活,不时地,再去煦和轩逗逗坤哥儿,白璎珞的日子过得分外自在。
出嫁当日的大红嫁衣,白璎珞最终还是决定用杜轩送来的锦缎做,跟白老太太说,老人家笑的眼睛都眯成了缝,一点儿也没因为自己做了无用功而不高兴。
日子平淡无水的过着,想着过了年就要及笄,同时,杜轩会参加会试,白璎珞的心,倏地有些紧张起来。
尽管她对杜轩有无穷的信心,可想到会试的严苛,和每逢会试后京城里那些耸人听闻的传闻,白璎珞又莫名的有些担心起来。
白璎珞在惴惴不安的忐忑着,而秋然轩里,二夫人和白璎芸母女却一脸欢喜的得色。
“到底说你舅父是有能耐的,这不,一点儿口风都没透,昨日你舅母才收了信,今儿,你表哥就收到吏部的任命公文了。”
舒心的长叹了口气,二夫人喝了口茶,笑着说道:“这下,你心里高兴了吧?”
压下眼角带着的喜意,白璎芸低声嘟囔道:“只是一个翰林院典簿罢了,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官儿……”
“你呀……”
伸手剜了她一指头,二夫人喜不自禁的说道:“虽才是个从八品的官儿,可也比那些不入流的强了许多。再说了,他如今才二十岁,将来的路还长着呢,现在有同窗,将来有同僚,再说,你舅父也一直会看管着他,他这条官路啊,肯定会越走越顺的,将来,指不定就能给你挣个诰命夫人回来呢。”
想到薛氏每逢进宫那副贵气端庄的模样,白璎芸不由自主的将她的脸替换成了自己的面孔,想着,白璎芸的脸上便满是自得的笑容。
再想象到有许多品阶低的夫人冲自己行礼,一时间,虽只是自己一厢情愿的想象,白璎芸的内心都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你呀,可得改改你这性子,别什么都不放在眼里。”
柔声叮嘱着,二夫人只觉得心里似是一下子轻松了,“文远这个官职,来的太是时候了。这样,你出嫁时就更风光了,将来,爹和娘也跟着你有脸面。”
方才并不觉得苏文远有了官职是件多要紧的事,可此刻二夫人一说,白璎芸顿时有些笑逐颜开了。
“娘,昨儿舅母让人送来的栗子糕,我那儿还有些,我送些去给六妹妹吃。”
一边说着,白璎芸起身朝外去了,脚步异常轻快。
知女莫若母,二夫人自然知晓她是急着去白璎珞面前炫耀了,却也不拦着她,就那么看着她的背影从屋帘下消失,二夫人扬声唤了丫鬟进来,开始准备送去苏府的贺礼。
兰心阁里,白璎芸有些埋怨的说道:“不过一个八品芝麻官儿罢了,我娘和舅母就欢喜的什么似的。六妹妹,你说,这京城里得有多少这样的官儿啊?”
心知白璎芸的来意,自己若是不让她如意了,不知晓还要纠缠多久,白璎珞笑着说道:“三年一次会试,百官考核更是要到年底才变动一次,虽说京城里的八品官儿比比皆是,可也不是任谁都有本事当得了的。再说了,如今苏家舅父官运亨通,苏表哥的辉煌日子还在后头呢。二伯母和苏家舅母高兴的定然是这个,五姐姐切莫在她们面前抱怨,扫了她们的兴。”
这一番话,说的白璎芸心里高兴极了。
换上一副衷心祝愿的表情,白璎芸抬眼看着白璎珞道:“六妹妹,杜公子的才华,是祖父和大伯父都交口称赞的,你放心,即便他现在一穷二白,可是将来,他定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