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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沈琳?”
沈琳依然站立在客厅当中,她那丰满匀称的身材显得更为动人。她笑笑回答道:
“是的,赵书记,我就是沈琳。”她灵机一动便又补充道:“我就是那个据说是陈一弘强占的‘民妻’沈琳!”说罢嘻嘻地笑了。
赵一浩笑道:
“你这么厉害,还会被人强占,那是胡说八道。”
沈琳不笑了,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赵书记难得到家里来一趟,如果有时间,倒想给书记汇报汇报思想,谈谈心里话哩。”
赵一浩本想告诉她,陈一弘和她的事他很清楚用不着再谈了,否则省委还会决定他作为三江市的市长候选人?但话到嘴边他又改变了主意,说出口来的是:
“我们随便闲聊,你想谈什么就说罢。你请坐呀。”
沈琳于是在赵一浩的身边坐下,口若悬河地将她和陈一弘、冯菲在大学同学在文革中一起串联,和后来到三江工作的经历,以及冯菲的死,她和陈一弘的结合等等,一五一十通通抖落出来,坦率、真诚、毫无半点保留,足足谈了一个多钟头。
在这期间,赵一浩一直没有插问,他很清楚,如果一插问岂不成了审查,至少成了调查吧?他自始至终很有兴趣地听着,像是在听一个朋友诉说家常。
端木信和跟去的警卫员自然更没插话了。
沈琳显得激动、委屈,泪水在眼眶里转。她最后说:
“赵书记,人言可畏呀!我原本的想法是惹不起躲得起,要老陈干脆向省委申请把他调到别的地方去工作吧,可是,唉!……现在省委又作了这样的安排,说实在话我心里不踏实,还不知将来如何哩!”
听到这里赵一浩觉得可以表态了,他侧过头去对着她,态度诚恳,语音温和地说:
“感谢你介绍了这么详细的情况,使我更具体地了解了你们,你同一弘同志的婚姻经历。省委对这件事早已有了明确的态度,这一点你应该是清楚的了,否则,对老陈现在的安排又作何解释呢?”
沈琳连连点头,表示理解。
端木信这时也插话了,他说:
“省委对这件事非常慎重,考察组两下三江,省委组织部长亲自出马,省委书记亲自过问,这种情况是少有的。最后作出安排老陈当市长候选人的决定,说明省委常委对这件事已经有了明确的态度,建议你们就不要老是将它挂在心上哪!”
赵一浩接过端木信的话,说:
“端木说得对,不要老是把这件事挂在心上,本来就是谣言,何必把它放在心上呢?不错,人言可畏,但首先可畏的是领导偏听偏信,被谣言左右,甚至认为这是群众舆论,这就给造谣者有了可乘之机。谣言就是谣言,什么群众舆论?只要领导保持清醒头脑,人言也就不可畏了。端木已经说了省委的态度,我就不再重复。人言可畏还可畏在被造谣者自己心理不坚强,‘身正不怕影子歪’嘛,只要自己无事,他造他的谣,我才不在乎,照吃照睡照样干工作,让那些造谣者自己感到没趣。能保持这样的心理状态,那人言又何惧之有呢?你说是不是呀,沈琳同志?”
赵一浩在说这一段话时,自然而然地将它和中组部考察组的到来以及钱老通过周剑非转达的那些谣言联系在一起,因而说得很激动很带感情。
沈琳受了感染破涕为笑,说: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今天当着领导的面嘛,难免激动一些。你放心,赵书记,我们会处理好的。”
赵一浩站起来,说:
“这样就好,”
他看看表又说:
“老陈大概是被缠住了,我们不等他哪,反正是顺便串串门,你忙吧,我看你的碗筷还没洗好哩,孩子呢?”
沈琳说:
“还不是放下碗筷就跑出去玩去了,不再坐一会儿,赵书记?”
赵一浩说:
“不了,你忙吧,以后有机会再来。你到省城去上我家来玩吧,我们那一口子叫田融,她也是很好客的。”
说着和沈琳握手告别。路上他们拐了个弯看夜市,回到招待所时已是晚上十点多钟。他们三人刚踏进招待所大厅,一个年轻人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向他们,自我介绍道:
“我叫张林增,赵书记。”
“张林增?”赵一浩和他握握手:“不是副市长吗?你到这里来开会?”
“不是,”张林增回答:“我是想来找赵书记反映一件事,现在时间又晚了,耽不耽误你的休息?”
年轻人显出抱歉的表情,话虽如此说,他却是希望现在就谈谈的了,否则,何必等到这么夜深人静哩。赵一浩说:
“好吧,我们上楼去谈。”
“不影响你休息吧,赵书记?”
年轻人又问了一句,这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不要紧,习惯了。”
赵一浩说着便带头往楼上走。他想起来了,这个张林增是三江市最年轻的副市长,好像只有三十五岁。上次周剑非回去汇报时提到过他,他当时对班子调整谈了些什么?模模糊糊记不清了,好像并没有什么倾向性很明显的态度嘛?倒是冯唐推荐市长时推荐了他。那是虚恍一枪,司马昭之心!他现在要谈什么?黑松林里又杀出一个李逵!不,看他那副英俊的模样,非李逵所能比者,是赵云、马超乃至周瑜哪,那么他要唱一出什么?长板坡、战赤壁?
他下意识地这么想着,已经来到三楼他住宿的房间,警卫员抢前一步开了门,他回头对张林增说:“进来吧,需不需要作记录?”
“我想,”年轻人犹豫了一下:“我想单独同书记谈谈。”
他回头看看跟着进来的端木信,表示出歉意。
赵一浩说:
“好吧。”
他对端木信和警卫员说:
“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端木信和警卫员相继退出,张林增抢先为自己和赵一浩沏了茶然后坐在赵一浩旁边的单人沙发上,开始了他的谈话:
“夜深了,尽量不影响书记的休息,我就开门见山吧。”
“没有关系,你说吧。”赵一浩表态说,心里却在琢磨:他到底要说什么?是不是同那封匿名信有关?他是反对者还是赞成者,这个最年轻的副市长?他一连在心头打了三个问号。
张林增说了:
“前些日子你来时我就想找你谈的,看见你很忙,只住了一晚上就回去了。这几天看见你又来了,我很高兴,但卫书记一直在招待所,找不到和赵书记单独谈话的机会,不谈心头又憋不住,只好深夜打搅了。”
年轻的市长还是没按照他自己说的要“开门见山”,绕了一个弯还没有绕到主题上来。不过也露了一点端倪,“卫书记一直在招待所”,这说明他要向省委书记谈的事不想要市委书记知道。赵一浩敏感地意识到了这一点,但他没有再继续表什么态,只静静地听着副市长的下文。
“上回周部长找我谈话时,我没有把心头的话全部对他谈。”张林增说:“那时我心头有顾虑,说真的,我怕他会通给卫书记,他过去当地委书记和卫亦前同志很熟。‘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哪’,赵书记,也许我的想法不对,但当时确是这么想了,所以间在心头的话就不敢端出来了。”
他还是没有遵守“开门见山”的诺言,但是已经为他即将向省委书记要谈的主题作好了铺垫:表明他要谈的事与他们的市委书记卫亦前有关;表明他对省委书记高度信任,不敢对省委组织部长谈的事,千方百计寻找机会向可以信赖的省委书记谈,表明了他张林增的一片忠诚。
这也许是一种谈话的艺术吧,果然引起了赵一浩的重视。如果刚才他还是一般地甚至是“无可奈何”地听取这位副市长的意见的话,经过副市长这么一铺垫、渲染,引起了省委书记对这场谈话的高度兴趣。当然,他在集中精力听副市长往下说之前,没有忘记为组织部长辩解正名,他说:
“你那种顾虑是多余的,我了解剑非,他绝不是那种人!好吧,你往下说。”
张林增继续往下说了,他说:
“省委作出让陈一弘同志担任市长的决定是完全正确的,我坚决拥护,作为副市长我向赵书记表态:一定服从一弘同志的领导,在自己分管的范围内当好一弘的助手。”
赵一浩有点纳闷,难道他深更半夜跑来就是为了表个态,坚决当好陈一弘的助手?不,显然不是,这样的态度在什么场合都可以表,当着卫亦前的面更好,何必要回避呢?文章还在后头,且往下听。
张林增表过态,略为停顿了一下,喝了一口茶才继续说道:
“但是在这个问题上卫亦前同志使了不光彩的手脚,借刀杀人!所以把本来是很简单的一个问题弄得复杂化了。为了选举一个市长,省的考察组两下三江,省委常委组织部长亲自出马了,现在又惊动了省委书记。我们年轻不了解历史,但是听一些老同志说,这种现象是空前的。不仅在三江市是空前的,在全省也是空前的,就是全国恐怕也不多见。”说到这里张林增开始激动地提高了声音,像是在演说:“为什么会造成这种局面,是省委选错了对象?不是的,我认为陈一弘不仅是这一届最好的人选,而且是三江市历史上最好的市长人选之一。这绝不是我一个人的看法,他公道正派;埋头干实事,政绩突出;不谋私利,清正廉洁,这是公认的。可是,为什么会出现反对派?也许我这个词用得不当,但确有这么一些人,内外勾结,打出反陈拥冯的旗号,又是匿名信,又是造谣言,还在暗中串联另选他人。出现这些情况不是偶然的,根子就在咱们市委书记卫亦前同志身上。他不喜欢陈一弘,又不愿得罪上级和那些拥护陈一弘的干部,所以使了借刀杀人的不光彩手段,才把局面弄到这么个地步!”
说到这里,这位副市长算是把今晚前来找省委书记专题反映情况的主题点出来了。但仅仅是点了个题目,他却停下了,足足停了半把分钟。停顿,也许是为了自我休整、调节,调节心态调节思维。同时也是为了观察一下省委书记的反应,他俩并排而坐看不清对方的表情,他不便转过头去盯住书记的面孔观察他的表情。那是不礼貌的动作,他张林增,一个堂堂副市长,一个有高层学历的知识分子,怎么能做出这种低下的动作呢?不过,他感觉到了,省委书记在认真听取他的谈话。这种感觉使他很欣慰,故尔觉得有必要调整思维,怎么样把话说得委婉、感人,令听者信服。
张林增自我调节的能力很强,只不过半把分钟便调节完毕,开始了第二阶段的呈辞。策略是又转了一个弯,打迂回战。他说:
“我来找赵书记反映这件事,是本着对党负责对上级负责的态度,也就顾不得个人的恩恩怨怨了。要说个人恩怨,卫书记是我的恩人。我学校毕业来到三江,市级机关的小干部一个。是卫书记发现了我,要我到基层挂职锻炼,两年不到就要我回市级机关当了局长,不到三年时间又把我提拔到了副市长的岗位。我完全清楚,这些都是卫书记对我的一手培养,他下县检查工作也经常要我跟随他一起下去。我懂得,这是手把手教我带我,同时也是为了树立我在三江市县区干部中的形象。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我个人对卫书记永远是感恩戴德的。”
说到这里,张林增激动起来,那眼泪便也就掉下来了。他掏出手帕擦了擦眼睛。这时,一直半闭着双眼边听边沉思的赵一浩转过脸来瞄了他一眼,语气平和地说:
“慢慢的说,慢慢的说。”
慢慢的说,这是中性语言不带任何倾向和评论的。如果赵一浩说出来的是:“你的心情我完全理解”,其效果就不一样了,也许他张林增会更加激动,乃甚嚎陶一番,再慢慢平静下来继续他的揭发。但却是一句“慢慢的说”,不冷不热!但他也只好按照省委书记的指示:慢慢的说了。
与此同时,赵一浩也在思索,他想起了一件事,在一次地委书记会上谈到选拔培养中青年干部问题。三江市委书记卫亦前谈了他们在这方面的情况,特别举了两个年轻干部的例子,第一个就是张林增。当时赵一浩还没见过张林增,也不知张林增其人,但卫亦前的表情给他赵一浩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卫亦前滔滔不绝、眉飞色舞地夸奖了他选中的接班人,大有“吾诸儿碌碌,唯此生耳”的味道。回忆及此,赵一浩又下意识地回头瞄了张林增一眼。后者以为是书记发出要他往下说的信号,于是他“慢慢地说”了。
“打一个不恰当的比方,‘忠孝不能两全’,我要把自己所见所想毫不保留地向组织说出来,心头才痛快。”
他又停了下来,但这一次停得更短,顶多几秒钟,主要还是引人入胜吧。他继续说道:
“我觉得卫书记在市长人选上对省委耍手段,我不便说出‘两面派’这个词,但我又找不到其他好听一点的词来代替。简单地说:卫书记不喜欢陈一弘,为什么?因为他爱提不同意见,有时让卫书记下不了台。我就碰到过一次,在一次市委召开的常委扩大会上谈到几个重点工程,卫书记批评何家渡水利工地浪费水泥,主要是工程预算不精确。陈一弘当即接过话头,不是附和而是反驳。他说何家渡的水泥不是浪费而是节省,情况反映不确实。他接下来劈哩叭啦说出了一大堆数据:大坝共是多少方,每方最低需要水泥多少,最高需要多少,中等又需要多少,何家渡用的是最低数,他多次检查,绝对没有超过!他说得倒是令人信服,但使卫书记很难堪,差一点下不了台,脸色马上变了,只说了一句:‘这算你一方面的意见吧,以后再调查!’这样的例子太多了。其实我觉得对一弘来说也算一个缺点吧,如果他不要当面顶嘴,让领导过不去,散了会再个别作解释,请领导在另外的会上自己更正,不是双方都主动?”
这也许是一种艺术,属于关系学的深层次问题。可惜的是这样的艺术某些人一辈子学不会,而年轻的张林增副市长却学会了,岂非天赋?
张林增副市长继续着他的呈辞:
“这样的事很多,所以卫书记才对周部长提出那三个方案,其实就是要陈一弘走,理由嘛就是社会舆论如何,什么社会舆论嘛?少数人自己的利益得不到满足便无事生非制造谣言而已。作为市委的一把手,如果爱护干部你就应当站出来公开辟谣。可是,据我所知,卫书记从来没有在任何场合说过一句陈一弘和沈琳的婚姻是正常的话,反而以“舆论”为借口,提出了冯留陈走的方案。这不是明显的借刀杀人?我还要说明一点赵书记,卫书记向周部长提的三个方案在三江是保密的,绝密!我知道这件事是卫书记告诉我的,据他说除了周部长他只告诉我一个人!”
赵一浩此时又转过脸来瞅了这位副市长一眼,依然没有说话。副市长暗自一惊:是不是说得过分了?但他看不清楚省委书记的表情,是疑问或是什么?他们两人是并排而坐,他汇报呈辞理所当然是面对省委书记的,而赵一浩却是正襟危坐,脸向前方,张林增只能看到一个侧面。刚才他回眸而顾,只是一瞬之间,来得突然,他张林增没看清楚那表情到底意味着什么?是喜是忧?管它呢,既是过河卒子只有拼命向前了。他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又继续着他未完的呈辞:
“陈走冯留,其实冯留也是假的,也就是说并非卫书记的真意。他很清楚冯唐下三江是来镀金的,钱林钱老也三番五次打电话、写条子,要他推荐冯唐当市长。顺水人情何乐而不为之,当上市长达到了镀金目的也就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