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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会议室里出来,走廊里乱作一团,有的眉飞色舞,有的双眉紧蹙,有的眼神无光,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市委的决定。
去年她自己也是这样和领导谈的话,推想自己在新城调整干部,情况不会有什么差别。只是自己高高在上,决定着别人的命运,没有觉察而已。赵离见到兄弟县区的几个书记,大家互相打了招呼,问了彼此单位调整情况后,赵离这才知道新城的变动是最小的。那几个要调来的干部也挤过来与她见了面。走下门口台阶时,赵离听见金部长现在已是金书记了喊她,金书记说:“赵书记,快到中午了,我们吃了饭再回去吧。”赵离转身看余锋等人都在附近,说:“好吧,你到经州宾馆安排一下,我们几个人在一起吃顿便饭。余书记,这可不是送你埃”话说出口,连自己也觉得不够热度,提高声音补充说:“你在新城工作这么多年,县委要好好为你送行。”余锋挣扎出一丝笑容,说:“不必,我回去吃得了。”金书记打趣说:“是不是等急了要见弟妹?”要搁在过去,余锋又会争辩:“咱俩谁是老弟,搞搞清楚,掏出身份证来!”可是今天只是再次赏脸给了一个微笑,这种笑恰似蜻蜓在水面轻点,瞬间飞走,连一丝涟漪也未留下,令金书记很是尴尬。不过赵离并没有注意到,她已向信访局那边走去。在信访局,赵离问了一下新城信访的情况,知道最近新城的人来信访的都比前几个月少,便放下心来。
十二点赵离到宾馆,金书记在院子里正等着,说是余锋还没有来。进了餐厅,张秀英站起来,脸上有些伤感的样子。虽说是主动辞职的,可是组织上一旦准辞,暂时又没有明确说法,难免有些失落。赵离安慰道:“你先休息一段时间吧,工作下一步再说。”张秀英按着胸口低声说:“我还是想回教育部门去。”赵离拍了拍她的手,没有说什么,惟有心内叹息。一个优秀的女干部,就这样被野蛮的半文盲丈夫毁掉了前程,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而理由竟是那样简单:张秀英当了领导,不能像过去那样为他做饭、同他睡觉。
一直等了半个小时,还没见余锋的影子,服务员来催了两次。金书记问:“怎么办?”赵离说:“我们吃。”菜很是丰盛,可是罗、金、郭、张等人兴奋的兴奋,怅惘的怅惘,正应了那一句话,钱可以买来好饭菜,却买不来好胃口,几个人都吃得毫无口感。赵离因了余锋的不来,心中有事,也是食不甘味。
倒是三个司机无忧无虑,不管三七二十一,且乐得大快朵颐,把一大桌菜吃得见了盘底,他们回到新城以后,对同行又大加渲染,成为司机界的经典阅历。
一连几天迎来送往,规模比起去年赵离上任时又要大得多。县委县政府为余锋的调离专门开了欢送会,在会上,余锋发言的时候哭了。
那天谈过话后,余锋心中被一股怨气充塞,先是怨市委用人不公,这次干部调整,外县的副书记好几个都得到了提升,有的当了县长,有的兼了人大、政协负责人,惟有他平级调动。后是怨金书记不该仗着是从市委组织部出来的,做了很多幕后工作,迫不及待顶了他的缺。最后一股脑儿怨到了赵离身上。干部调整,市委一般要征求县区主要领导意见,赵离这不是往自己眼里揉沙子吗不,简直是按鹅卵石了。你看赵离说话的时候,笑得都不够自然。他决定不仅不吃这场人家的胜利会餐,连新城的欢送会也不要参加,让赵离她们看看余锋是有骨气的。
想归这样想,真到了那天,他还是参加了县里举行的欢送会,赵离先说了开场白,接着余锋发言,这种场合的讲话都是八股文章,起承转合,有固定的格式,他在新城已经工作了四五年,现在一旦离开,免不了留恋,说着说着,一股子悲愤从丹田里向上翻涌,他对自己说:“不能丢人,要做出无所谓的样子。”便学着气功内家门派的功夫,极力向下压制,可是自己的内功未受真传,丹田之气越压越足,口里说到“把一生中最好的时光献给了新城”时,忽然颤声一抖,不知从哪儿来的一声抽泣,泪水不可遏制地流了下来,一点矜持化作万种柔肠,索性伏在桌上大放悲声,没想到眼泪这东西经过压缩之后,一旦释放,竟然没有完的时候,比起去年见到刘书记时的那场大哭又有不同,将满会场的人都给惊呆了。
十八
过了元宵节后的一个月,被官方戏称为会议月,县上市里大会小会不断。等到各种会议像春天的花一样次第开完,春天已经像陈年老酒似的醇浓香洌了。
赵离到新城已经一年了。回想去年这时候,上任伊始,每一个细胞都充满了紧张感,讲话的时候害怕讲错,批文件担心出现不好的后果,吃喝拉撒睡都觉得同新城工作息息相关。现在,经过了一年的是是非非,自我意识里是一个老书记了,不再是被工作牵着走,而是同工作融为一体了,有一种驾轻就熟的感觉。过去大会讲话,总要事先准备一个稿子,现在虽然也有稿子,却常常能脱开,根据自己要说的说。正月初五上班以后,四大班子开会,环顾四周,都是友好和善的脸孔,这些脸孔也少有去年那种浮躁的神色,知道改革开放不是一天就能取得成功的,心态逐渐和平。赵离同几个书记商量,决定从今年起,在正常任务之外,集中财力,一年办几件群众看得见的实事,算算账,今年要办且能办的有九件,吴斯仁后来认为九是一个零数,好像老太婆脱掉的牙齿,张口就让人看到是缺憾,提议把开发区的事分解成两件,叫做十件实事,念起来顺口,听起来顺耳。赵离知道吴斯仁同大多数中国人一样,天生有一种喜欢凑数的习惯,比如十大杰出青年之类,笑了笑,也就同意了。如果按照这个计划实现,那么,一九九三年下来,新城的道路、电业、电讯都将有一个较大的发展。上报到市委,李天民郑重其事地给了批示,要“诸常委认真一阅”。常委们认真地划了圈,有的也像李天民那样写了批示。作为试点县的经验,市委转发了新城的做法,要求各县区也像新城那样办几件实事。张力同省报记者肖丽联合写了一篇评述文章,省报编辑看到两个女记者文章写得文采横溢,特地加了一篇编者按,以显要位置发表在经济版上。这样一来,这篇文章就不是记者的意见,而是代表了省报的观点了,引得远远近近的县区都来取经。既然来取经,菩提寺是不能不去的,新城县不免又要多支出好些招待费。赵离遇到职务相同或者更高的客人,还要扔下手头的事情亲自陪同,用一俗话说,连公路都磨明了,一来二去,同灵山寺的僧尼都混得脸熟,有几个三界之外无欲无求的小尼见了她,居然也会莺啼燕啭地娇声喊道:“赵书记又来了。”
春天就在这忙忙碌碌中一步步向人们走来。这是一九九三年的春天,与县委班子不同,人们经过了去年一年的骚动、激奋之后,一点也没有疲劳的迹象,欲望反而像面团似地膨胀,温暖的春天偏是催发这面团的酵母,加剧了这膨胀的幅度。新城县城乡到处都是新开工的建筑物,旧城最长的一条街已经被拆除,几乎每天都有新的店铺开张,贺喜的鞭炮声不绝于耳。
去年以来,人们也学到了南方的吉祥数概念,逢八逢九更是喜事不断,大家互相道喜,喝得面红耳赤,踩着满街的炮纸走来走去。年轻人相约相伴到那些简陋的舞厅里,有一些年纪虽大却又不安于室的人也羞羞答答地蹭进去,希求在那里找到年轻时不曾有过的快乐。
四月份,十件实事有一件最先见到成果,新城有线电视开通,从此,新城县城的人们再也不用看那种可以随意跳舞的影子、听那种忽大忽小D杂刺耳的声音了,患心脏病的机会明显减少。串门聊天的人们也明显减少。不跳舞的人一到夜晚,就把自己关在家里,心甘情愿地让有线电视这个无所不在的妖怪迷惑。生活的节奏变快,每天都有各种不同的消息从小匣子里传出来,北约继续对伊拉克实行空中管制;南方开始了打击六害的行动,妓女们蒙着脸从屏幕上走过;省委也作了调整,刘书记当上了省委常委、纪委书记。紧接着,余锋也调到老领导身边去了。
只不过这消息不是从有线电视上传来的。最早知道这消息的是吴斯仁,他到省城参加经州招商团,回来后向赵离谈到了这事。
赵离有些意外,说:“余锋是一个笔杆子,到大机关工作,对他今后的发展很有好处。”
“他还是对市委调整有意见。认为市委这些年没有提升他,反而把他从新城调走,给人的印象是他有什么问题。”吴斯仁说,“不过对我们倒好像没什么,还很留恋新城的日子。”
赵离淡淡地说:“随他去吧。”
口里虽这样说,心里终是有一个阴影。谁都知道刘书记同李天民一直不和,现在刘书记到省委工作,有余锋这种人跟在一起,不知道今后会有什么影响。又想到刘书记那样大的干部,党性很强,总不至于小肚鸡肠,自己这样多虑,反见得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春天是一个美好的季节,手头的事情又很多,要不了几天,赵离就把这些忘在脑后了。
五月份,对新城是一个重要的月份,赵离接到市委的通知,省委新上任的朱书记要来考察工作。新省委班子最近提出,要在全省县以上班子中大兴调查研究之风,省委常委带头深入基层,朱书记选定了经州。市委分析,新城是改革试点县,又在党史上有重要地位,朱书记一定会到新城来的,要新城做好迎接领导的准备。于是,赵离一连同县委办公室的笔杆子们熬了几个夜晚,终于把汇报材料搞了出来。李天民和卫文华也提前来到新城,研究接待事宜。
赵离先向他们作了模拟汇报,然后谈了这次的安排和打算,调查地点预先安排了两个,一个是开发区和药厂,一个是三道岗乡个体板栗基地。李天民坐在省委书记应该坐的位置上,眯缝着眼睛,品评着赵离的汇报,最后大体上对新城的准备工作表示满意,说:“这次省委确定常委开展调研活动,了解基层改革开放情况,对我们争取省委支持,是一个大好的机会,一定要让领导看到我们的工作成绩,同时也要把存在的困难反映上去。我们山区要解决的问题很多,最需要的是资金,要通过这次领导来新城的机会,争取领导的支持。”
赵离叹道:“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贵,现在做梦都在想着钱的事,十件实事向群众作了承诺,到年底是要兑现的。可是开工以后,才发现样样都要钱,今年的物价怎么涨得这么快,原先计划的一点钱根本就不够用。市委今年还能不能再给我们倾斜一下。”
李书记笑道:“新城今年不能再倾斜了,你们已经占尽了便宜,外县都在提我的意见了。你们开发区一项就贷了一千万,还有财政扶贫贷款和以工代赈的钱,不少了。再要只能向省委领导伸手,就看你赵离这一烙铁了。”
赵离说:“我哪敢跟省委书记要钱哪?只怕吓得我话都说不好呢。”
李天民说:“说不好你就要挨板子打屁股。”
大家都知道这是笑谈,其实只有真正说不好的,才不敢承认说不好。
卫文华说:“省委今年修改五年规划,对经州还是重视不够,重点工程我们没有一项。重点扶持的企业我们也只有一家,还是省属的。”
李天民说:“上次开省委全会,我同主要领导谈了这事,经州地处山区,工业基础薄弱,历史上国家投资就少,这以前我也到省里吵过多次,跟头头们算账,我们省十五个市地,建国以来,经州得到的国家投资只占全省的2%,大大落后于全省6。6%的平均水平,八五计划,重点建设项目经州没有一项,省重点扶持的大中型企业没有一个。改革开放,我们首先就不在一个起跑线上嘛。当前经州只能吃补药,不能吃泄药。
可是省委考虑工作是从全省的角度出发的,不会因为我们叫苦就改变决策。我们只能依靠自己的力量了。”
卫文华说:“刘书记进了省委常委,对常山地区肯定会大力争取,他们今年就比我们经州要好得多,重点项目列上了好几个,常山也是农业区。”
李天民说:“那有什么办法,谁让人家是常委呢?不过纪委书记也没有太大的行政权力,资金调度和项目分配权主要还是在省政府。”
“常山已经一连提了两个省级干部,这都是不可小看的资源,什么时候我们经州也出一个就好了,我看李书记要争取一下。”卫文华说。
李天民挥了一下手:“一辈子没想过这事,连当市委书记也没想过,翻翻族谱,我老李家还没有当这大官的,况且我已经五十四岁了,能够在有生之年为经州多做一点事情就行了。”
“上次有议论说你要到省交通厅当厅长,不知道有这事没有?刘书记提升以后,你就是全省最老的市地委书记了。”
“我哪儿也不去,不让当书记了,就退在经州,这话我同省里管干部的张书记说了,同主要领导也说了。”
赵离听出李天民话里明显流露着一种情绪,似乎隐含着什么,也许是他们上层之间有什么不愉快的事情。现在每天都在发生着许多事情,谁知道明天会出现什么事情呢,心里又暗暗生出一种忧虑,轻轻叹息一声。
李天民打趣地说:“不过,赵离你还年轻,不要受我老头子的影响埃”赵离说:“其实我也不小了,没准儿新城有很多人也在骂我,说你一个老太婆了,还这样凶。”
李天民说:“忘了告诉你,你最近有好几个匿名信,都是告你的,我扣了下来。”
赵离问:“都说我什么?”
“别管是什么了,我有这样一个理论,一个地方的领导,如果不得罪几个人,说明你根本就不是一个好领导,你没有坚持原则,你是一个老滑头。你们县的余锋,就让我得罪了嘛。”
卫文华说:“老刘把余锋调到省纪委,我看这事办得不地道,中央早就有规定,领导干部调动,不能带秘书。”
以前刘书记在经州的时候,一度对卫文华看法很不好,认为他主政的郊区工作上不去,想把他调整到档案局当局长,因此卫文华对刘书记一直耿耿于怀。他是在李天民手上提起来的,所以敢在这种场合说心里话。
李天民说:“他这不能算带秘书嘛,余锋是县委副书记,又不是从他常山去的。”
卫文华说:“省纪委来征求意见的时候,我在常委会上就提出不放他走,可是你不坚持。我觉得余锋到老刘身边工作,你又多了一个对立面,至少不是一件好事。”
李天民故作幽默地说:“算了吧,人家又没向你要金要银,要一个老秘书都不给,也太不近情理了嘛。”
卫文华说:“余锋同我共过事,为人我了解,骄傲自大,心胸狭窄,而且组织原则性差。他当组织部长,喜欢搞封官许愿那一套,胆子比我还大。有几次想换他,考虑他同老刘的特殊关系,没有下决心。结果呢,我同刘书记的关系还是没有搞好,就是他在里面没有起好作用。”
赵离笑道:“原来是你纵容的他。在新城他也是这样,擅自往县委机关调人,不过我没有像你那样,第一次发现就制止了他。”
卫文华说:“你做得对。说实话,当初你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