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愁,后来他就让刘雨搞了二十几个菜单,轮着吃。由于马仁龙是常客,加上又是公安的领导,刘雨每次都例行免费送一壶靓茶。新来的小姐不知道,让我们点茶喝。马仁龙就有些不高兴。
茶艺小姐把茶具搬上了桌,每人面前放上茶杯和闻香杯,用滚水烫了茶具,然后开始冲茶。一会儿茶冲好了,开始给大家倒茶,边倒边介绍说,这是五峰剑毫。马仁龙说,这茶叶不错,新出的。产于五峰云雾山中,采摘顶尖的嫩叶做原料,要是用透明杯子冲泡,特别神奇,那茶叶呀,起初浮于水面,然后飘飘然沉入杯底,然后站立在杯中,像群仙起舞。喝起来感觉像穿云驾雾,如临仙境。听着马仁龙介绍,茶艺小姐就在那儿偷笑。大伟将信将疑。看茶的颜色不错,色泽明亮,拿起来喝了一口,赞道,不错。马仁龙对茶艺小姐说,你笑什么?我说得不对吗?茶艺小姐说,对,你是行家。马仁龙说,算你有点眼力。
喝了两轮茶,开始上菜。五菜一汤,菜很普通,一个海鲜,四个家常菜,汤是龟蛇老火汤,老马还给我们每人要了个三百八十元的燕窝。所以这餐饭吃了两千多块钱。好在我们没喝洋酒,喝了支五粮液,后来又喝了三支啤酒。吃完了饭,部长让马仁龙签单,我知道不用他自己出钱,甚至不用他单位出钱,懒得跟他争。马仁龙说,时间还早,咱们活动一下吧?我说,好呀,听领导安排。怀大伟刚来东平,人生地不熟,摆出个客随主便的态度,不声不哈。马仁龙说开一部车算了,于是都上了他的车。出了停车场,向左转,跟着上了东平大道。我一看这方向,估计是去时代唱歌。心想昨天才去了,今天又去,时代的老板一定高兴死了。何一标是时代的常客,说不定能跟他撞在一起。马仁龙突然把车停了,说,想起来了,今天开始扫黄打非,咱们还是做个表帅吧?别去唱歌了,去洗脚,好不好?于是去洗脚。在东平洗脚最好的地方是红珊瑚,小姐漂亮,手式好,设施新,空间大,停车方便。那地方经常是人满为患。去晚了,少则等半小时,多则等一两个钟头。我说,不知道有没有房,打个电话订间房吧?马仁龙说,今天应该有房,明天就难说了,每次一扫黄,沐足生意就好了,所以沐足店的老板天天盼着扫黄。大伟说,想不到啊,沐足也能吃政策。大家呵呵直乐。
到了红珊瑚,问咨客小姐,不仅有包间,还有房。于是要了间三人房。刚坐下,经理进来了,对马仁龙点头哈腰,大哥,怎么过来不打个招呼?马仁龙说,怎么啦?来这儿消费还得请示报告?经理说,看大哥说的,我的意思是好给大哥你们安排一下。马仁龙说,不用你安排,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海关的江主任,这是新来的刘副局长,都是我兄弟,以后多点关照。经理给我和大伟一人递了张名片,说,两位领导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小妹。马仁龙说,你走吧,我们兄弟聊聊天。经理刚走,马仁龙的电话响了,他看了看显示,说,周老大的。示意我们不要出声。马仁龙说了声周书记,然后就啊个不停。完了对我和怀大伟说,不好意思,周海涛要我过去,政法委书记雷征过来了。大伟,你跟小江好好聊聊,今天不要回南州了。大伟说,行,听领导的。我们已经把脚泡在药水里了,就没站起来,目送马仁龙走了。大伟说,雷征行情看好,可能会当省委书记,大把人想巴结他。我说,雷征要是当了省委书记,咱们马老大的前途就十分光明了。我接着说,喂,雷征来了,你怎么不去陪呀?大伟说,我级别够吗?要是厅长来了,我可能还能见个面。我一想也是,咱们南州海关的领导来了,我可能还能跟着跑前跑后,要是总署的领导来了,我就只好回家睡觉,除非领导要跟群众见面。
大伟突然说,你后来跟双儿有没有联系?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说,谁?大伟说,他妈的,阿双呀。我一听心里就有些给人抽空了的感觉,阿双是我生活里的第一个女人,跟她在一起,有苦有乐,有甜有酸,有爱有恨。尽管后来我尽量不去想起她,可一直无法把她从脑子里赶走。我说,没有。大伟说,你们当时怎么搞的?不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就闹得水火不容?我说,一言难尽,观念、经历、性格都合不来,再说,咱们也有些门不当户不对。大伟说,我操,有什么不对的?她也就一个普通市民,一家四口挤一间房,她本人中专毕业,能嫁个大学生就不错了。我说,以前的事就别提了,阿双现在怎么样?大伟说,看不出,你还是很关心她的嘛。我说,关心什么呀?毕竟好过一场。大伟说,她后来嫁给了局里的一个司机,那家伙不务正业,五毒俱全,回家还打老婆。你知道,阿双也不是个软柿子,家里战争不断,熬了这么几年,闹过好几次离婚,总是没离成。去年她老公酒后开车,撞死了人,差点判刑。局里出面保了他,没坐牢,但车是不能开了,一直在家耗着。今年单位搞末位调整,把阿双给淘汰了。
看这事闹的!我听了心里很不是滋味,大家的路都是越走越宽,她的路怎么越走越窄呢?
我说,大伟,咱得想办法帮帮她呀。大伟看看我,呵呵笑了,他说,我就知道你小子能帮她。我说,南州我也不熟,在东平给她两公婆安排个事行不行?大伟说,实话跟你说吧,我来东平前见到了阿双,她就求我在东平给她找事。现在公共汽车、地铁全通到东平了,到东平上班比在市里还方便。我说,不行的话,在东平给她找个地方住,对了,她没有孩子吧?大伟说,没生,这也是老打架的原因。我知道阿双不是守得住自己的人,在我之前她已经有过性经历,在我之后大概也不只老公一个男人。尤其是老公对她这么不好,她肯定出去找别人。她跟人做爱是不搞安全措施的。至少跟我没有搞过。一旦怀上了,就只能去医院做人流,老这么个搞法,生得出孩子才怪呢。我本来想让马羚给她安排个事,想想觉得不行,不能让这两个女人在一起。后来我想起了何一标,他的公司大,安排个把人不是问题。
我给何一标打电话,先问他在哪儿。他果然在时代。我说,在严打啊,你小心点。何一标说,严打好哇,越打越刺激。然后她让一个女人给我讲话。是昨天那个妈咪。妈咪说,大哥,过来玩吧,我妹妹好想你呀。我说玩你娘个头,叫何老板听电话。我把找工的事在电话里讲了一遍,何一标一直在那里咿咿呀呀,也不知他听明白了没有。这小子显然是喝多了,有些神智不清。我对大伟说,阿双的事我负责到底,可我不想让她知道,还是你出面吧?大伟笑着说,喂,你别打我的主意,我可不想接手。
洗完了脚,我问大伟住哪儿。大伟说,马老大还没给我安排呢,我看今天还是回南州算了,明天顺便把阿双带过来,让你们叙叙旧。我说,你少来这一套。大伟说,一日夫妻百日恩嘛,何况你现在也找不到正当出路。看来马仁龙没给大伟讲我的事,大伟还以为我整天独守空房呢。
第二天一早,我刚睡醒,大伟打电话给我,叫我去迎宾馆喝茶。我说,喝什么茶?要上班呢。大伟说,我没吃早餐,你不过来我没钱买单。我只好过去,去了才发现有个女人坐在他旁边。走近了一看,是阿双。我猛然想起昨天大伟说过要带阿双来,我还以为他说着玩的呢。看到阿双,我有些尴尬,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就把手伸出去,跟她拉了拉手。阿双成了个少妇,比以前丰满一些,样子也老了很多。以前那个水灵灵的样子一点也看不到了。她跟马羚一年的,可跟马羚比起来,她似乎老了好几岁。我说,很久没联系,你还好吧?阿双说,凑合过呗。说完笑了笑,那笑容有些凄风苦雨的感觉。看得我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拿起茶壶倒水,先给他们满上,再给自己倒。大伟说,你吃点什么?我说,吃不下,早上不想吃东西。阿双说,男人消耗大,还是吃点什么吧?我招手叫服务员,点了个白粥和两根油条。阿双说,你还是喜欢吃这些东西呀,没有营养啊。我说习惯了。当年跟她在一起时,我老爱吃油条,她说我是农民习性,经常笑话我,为此我们还吵过架。大伟说,别管他,他吃屎都长肉。倒是你要吃多点。我说,对,阿双你吃点青菜吧,青菜美容的。
第六章汇报
我给何一标打电话,叫他过来。何一标说,兄弟,几点呀?我猛然想起这帮生意人是白天睡觉,晚上干活的,笑着说,快九点了,该起来了吧?何一标说,行,我马上过来。我知道他是满肚子不高兴,不愿意过来,却又不得不过来。海关的大哥他得罪不起。
何一标进来时,我刚把两根油条吃完了,正在擦嘴。何一标在我身边坐下,说,大佬哇,你要人的命啦,我才睡了两个钟头。我跟何一标才见过两次面,他敢说这句话显然把我当成了他的兄弟,但我不是他的兄弟,这就是说他是看在我跟马羚的关系上,把我当兄弟了。我说,何老板,给你添麻烦了,今天你就当给我一个面子好不好?何一标说,言重了,你这样讲不把我当兄弟了。我把大伟介绍给他,何一标说,哇,公安大佬,要巴结你一下才行。他拿了张名片给大伟,说,怀局长请多关照。我指着阿双说,这是我表妹,昨天跟你说的就是她。何一标说,好好,欢迎欢迎,几时可以上班?阿双说,随时都可以。我给何一标倒了杯茶,问他给阿双安排个什么差事。何一标说,干什么都行,只要不做老板。他喝了口茶,接着说,要不做报关员吧,让她跑码头。我赶紧摆手说,不行不行,一个女人家,跑什么码头?让她坐办公室。我就怕让阿双去跑码头,到时跟马羚跑一起了,把我的一点老底全抖了出来。谁知阿双说,做报关员好,我喜欢。我说,做什么做?你以为报关员好做吗?整天给人骂个臭死。阿双不出声了,只顾低头喝茶。何一标说,行了,我安排吧,做什么都行,随时可以调整。大伟说,还不谢谢何老板?阿双把头抬起来,红着脸说,谢谢何老板。转头对大伟说,谢谢大伟哥。低头对我说,谢谢江主任。
何一标说,谢我就够了,你谢我,让他们欠我人情。这小子要了一大桌吃的。排骨、凤爪、猪蹄、肠粉、水晶包子,还有两块大发糕,一碗艇仔粥。我说,你丫吃得下吗?何一标说,我早餐一定要吃,而且要吃个饱,中午倒可以不吃。我说,吃你个头,我要是不叫你,你十二点也不知道醒。何一标说,错,我九点钟准饿醒。天天如此,不论头天睡多晚。我说,你慢慢吃吧,我表妹可是交给你了,你要安排好啊。何一标说,请领导放心,我安排不好,请领导撤我的职。我懒得理他,对阿双说,我先走了,有什么事给我电话。没想到阿双说,你还没给我电话呢。我本来就是说说而已,没想到她认真了。我只好从包里拿了张名片出来,递给阿双。大伟说,我也没有啊,给我一张。我说去你的。拿起包,走出了迎宾馆。
我把车开到东平海关,想去办公室拿点资料。刚把车停好,看见冯子兴走了过来。冯子兴说,江主任,我去市委找周海涛,你跟我一起去吧。我说,好,要准备什么吗?冯子兴说,不用,你坐我的车吧。上了车,我心里开始嘀咕,我已经不是办公室主任了,是下面一个办事处的主任,让我跟着去市委干吗?冯子兴是不是心里事太多,还以为我在办公室当主任?可他既然叫我去,我就去吧。
司机把车开了出来,我替冯子兴开了车门,等他上了车,再替他关好车门。然后我从另一边上了车,坐在他旁边。本来我是想坐前排的,想想不要让领导觉得跟他太生分,就坐在后排了。这是我第一次跟冯子兴单独外出,以前他出去是不带我的,也不跟我打招呼。冯子兴把脑袋靠座椅上,闭着眼睛。领导工作繁重,辛苦,总是利用坐车的时候休息。我没敢把脑袋往座椅上靠,也不敢闭目养神,侧着脑袋看车外的风景。冯子兴突然说,小江呀,你有三十了吧?我说,刚满三十。冯子兴说,该结婚了,有对象了吗?我说,还没有呀?没人看得上我。心里却想起了马羚,这丫头有了次失败的婚姻,从此对婚姻敬而远之。我跟她开玩笑说不要娶她,她就在那儿傻乐。冯子兴说,你跟马羚以前熟吗?我刚想起马羚,冯子兴就提起她,让我吃了一惊,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说,还算熟吧,在学院里是同事。冯子兴说,啊,我差点忘了。冯子兴还想说什么,车已经停下来了,原来已经到了市委大院。东平市五套班子全在一个大院里,分几栋楼上班。
我们刚走下车,发现周海涛的秘书小李正向我们走了过来。看样子他在等我们。这就是说周海涛很把冯子兴当回事。小李说,冯关,你好,周书记在办公室里等你。说完带着我们往里面走。我跟小李见过一次面,上次在三松堂吃饭,他进来打了个照面就走了。如今领导的秘书威风得很,很多人想巴结。小李见到我,照例是点点头,不太把我当回事。他见的官多了,我一个小小的主任还入不了他的法眼。我也很有自知之明,不会主动跟他套近乎。
市委在三楼办公,小李带我们走右边的楼梯。上到一半,上面一帮人下来了,公检法的人都有,马仁龙也在里面。马仁龙看见我就说,哎呀,兄弟,你过来了。抓住我的手摇了又摇。法院院长和检察院检察长我也有个一面之缘,也都跟我握手。我怕马仁龙对冯子兴无礼,介绍说,这是冯关长。马仁龙居然把手一扬,说声久仰,往楼下走去。到了楼下,突然对上面喊道,兄弟,晚上给我电话啊。这丫挺的,搞得我下不来台。好在院长和检察长很给面子,跟冯子兴握了手,还站着聊了两句。
其实海关跟公检法经常要打交道。逢年过节,我们还跟他们吃联谊饭。关领导都要出面的。以前冯子兴不想喝酒,加上给胡汉林排挤,很少参加活动。但各个单位的头面人物他也认识,只是没有深交罢了。每逢这种活动,我总是跑前跑后,累得个臭死。我本来不会喝酒,后来硬是给培养出来了。喝个半斤八两不太成问题。喝酒很伤身,我因此闹下了胃病和肠炎,但也因此结识了东平不少英雄豪杰。要说在东平认识的人,冯子兴绝对没有我多,各条战线我都有些朋友。当然东平市高层领导除外,那些人我攀不起。冯子兴的等级观念很强,在东平,他只跟市一级领导打交道。像马仁龙这种级别的人他不太看在眼里。他觉得有我去跟他们打交道就行了。问题是碰上刚才这种情况,他心里也有些不自在。我看他的脸有些黑,知道他有些想法,却不好跟他说什么。
进了周海涛的办公室,里面乌烟瘴气的。周海涛跟冯子兴握手,说,知道你要来,我刚把他们赶走了,不好意思,房间味道有些重。听了这几句话,冯子兴脸上终于绽开了笑容。周海涛接着跟我握手,说,江主任,好久没见啊?我说,是啊,怕您忙,不敢来打搅您。周海涛还记得我,倒让我吃了一惊。东平的几个市长,见了我都不怎么睬的。看来周海涛能够坐这个位子,还是有他过人的地方的。
周海涛招呼我们坐下,小李已经叫人来倒茶。周海涛拿出烟来,给我们一人扔了一根。我接住,赶紧拿出打火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