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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她终于憋不住了。
我本来想把多年前的那个夜晚的事给她讲一讲,其实事情不像她看到的那样,我不过是喝多了点,给洪玫扶到她宿舍睡了一晚。可这件事能讲清楚,我对她的感觉,对她的感情却讲不清楚。就算我在行动上没背叛她,在心里早背叛她了。所以讲了也白讲。当年我没讲,现在我更不会讲。我说,要怪你就怪我吧,是我没福分。石留拿起纸巾,把眼泪擦干,拿起叉,继续吃肉。只是不睬我。
我们都沉默着,直到把东西吃完。我擦了擦嘴,忍不住要说话了。我说,对你现在的状况我有些担心,你既然不跟吴进在一起过,不如干脆离了。石留说,说得轻巧。我说,有多难?现在离婚很平常。石留说,对你来说,什么都平常。我说,现在这样算什么?你是人家的老婆,却不跟人家过,又不跟人家离。石留说,不用你管我的事,碍着你什么啦?你还是管好自己吧,别再给人家骗。她站起来说,送我回去。
我只好送她回去,后来我给她打过几次电话,她说,只谈工作。我就只好给她讲工作。等我把码头治理得差不多了,我说请她过来指导指导,她却说,懒得管你。
第六章轻松多了
我曾对周怡说,要去西藏看她。后来却没有去。她走的时候有些凄凉,我没去送她。不是我不去送,是冯子兴把我派出国了。这件事我一直觉得很蹊跷,按道理我是没有机会出国考察的。在东平海关,科级干部最多去个港澳,真正意义上的出国考察得是处级领导才行。冯子兴这么做,是关照我,也是把我摆上台。我开始以为他故意恶心我,不让我去给周怡送行,想想他不会这么下作。后来我才想明白他是恶心李一良。本来这个指标是李一良的,人家东平政府可是指名要一位关领导参加的。冯子兴不想让李一良去,又不方便派他的人去,就把我派去了。他这是一石三鸟哇。
在学院杨院长老推荐我出国,却老是出不成,后来货主要请我出去,他也不答应,怕影响不好。所以对我这次出国,老杨就网开一面,按规定他是不该批的。按规定,东平海关找不到适合的人,就从别的海关派。冯子兴安排我出国跟杨老院长当初的心里如出一辙,反正报上去了,上面批不批不关他的事,他的人情是送出去了。他宁愿卖我一个人情,也不给李一良面子,把李一良气得够呛。他还给李一良安排了一个好差事,让他去连县扶贫,挂职副县长。一去就是两年,走前还不让他出国。所以我这趟出国心里挺不好受。我顶了李一良的位,送不了周怡,还成了众矢之的。出国也没意思,哪儿也没去成,就在展览馆里猫着。也不知是外经委的梁主任确实太忙,还是他觉得我的职位太低,不值得陪着到处玩,总之是没安排活动。我陪着他在展览馆里忙了几天,后来他终于觉得不好意思,叫我出去走走,我却不敢出去走,因为口袋里没美金。临出国时,单位给我发了点美金,还发了点人民币,人民币要求做西装,美金留着出国零用。马羚知道我出国,偷偷给了我一万美金,我不敢拿出来花,全买了礼品,准备回国的时候送给有关领导。当时马羚给我美金时我坚决不收,我要那么多美金干什么?马羚说,好不容易出趟国,你总得带点手信回来吧,你就不怕给大家的口水淹死?我想想也对,还是这婆娘脑子灵光,原来她在学院里装疯卖傻,目的是跟我套近乎。我给老杨同志买了部数码相机,给老冯买了部手提式摄像机,给石留买了便携式影碟机。给马羚买了只钻戒,不过没有给她。她知道我肯定给她买了礼物,就问我要,我就拿了支金笔出来糊弄她。她说,不会吧,就这样打发我?我说,还有个贵重礼物,不过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给你。马羚想了半天,似乎想明白了我要送她什么,却故意装出失望的表情,说,你慢慢想吧。
我本来想给洪玫买个什么,想想她是人家的老婆,还送她东西不是太亏了?本来还想给周怡小丫头买点什么,一时没有想好,加上又没有美金,只好免了。
花这么多钱我是很心痛的,尽管钱不是我的,是我相好的,可毕竟是我花的呀,要是拿回家,可以建一栋小楼,把老爹老娘和全家人都搬进去,让他们觉得我也跟石留一样有本事。
那时我还没有跟马羚讲我的家史,我原来打算一辈子也不讲的。后来我要回趟家,马羚非要陪我回去。我说,你跟我回去,那算怎么回事?你又不是我老婆?马羚说,谁要做你老婆?你爱找谁找谁。我说,那你跟我回去干什么?马羚说,看看不行吗?你老说家乡是山区,是老区,很穷,我去看看到底有多穷,说不定我还可以扶贫呢。我说,要扶贫就先扶我吧,帮我盖栋小楼,回去也有地方住。马羚就有些不高兴,她说,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吗?你干吗这么见外,我把整个人都给你了,你还要怎么样?我知道她在借题发挥,就说,我能怎么样?你是大老板,我一个小小的公务员,要看你的脸色行事呢。马羚说,你真是讨厌。
后来有好几天她不理我,可她又怕我突然回了家,经常打我的电话,我一接她就把电话挂了。我那电话是有显示的,她也知道,她以为我会打电话给她,我偏不打,把她气坏了。
马羚对我跟洪玫打成了一片很有些意见。她说,你那个前情人有些不地道呢。我说,何以见得?马羚说,第六感告诉我,她不是个好人,你得当心点。洪玫是不是好人我不知道,但我相信她不会害我。所以她要是害我,我就没救了。
洪玫一个星期跑两三次码头,她的货不多。大家对她似乎也没什么特别。我有时没事,会去看看洪玫的货。在东平码头进口木方的有四家单位,都是用固定的单位报关,所以谁的货都一清二楚。洪玫的货没什么特别,都是普通的木方,像大家一样,可能少报点方数,把高值的报成低值的,逃点关税,这些都是公开的秘密。我后来找总关一个朋友咨询了木方的货柜装载量,发现大部分货主只报到五成。洪玫随大流,没有什么出格的。也就是说,她是一个普通的进口商。
洪玫知道我去看她的货,有一天来办公室找我。我正好在签报关单,货管组长小林在一边等着。我让洪玫先坐,洪玫在沙发上坐下,自己拿了份报纸看。本来洪玫一进来我就该起身接待她,但我不想太给她面子。所以故意让她等一会儿。洪玫原来在企业做报关员时跟小林也认识,那时李达还是我们的组长呢,我们有时还一起打球。小林跟她玩起来,比我还疯。小林跟洪玫打了个招呼,拿着报关单出去了。我还在座位上赖了两分钟,才起身陪洪玫坐。洪玫说,忙得很啦?我说,一般哪。
我的办公室不大,二十几平方,跟在办公室时差远了。我的副手的办公室更小,大概就二十平方,还是三个人挤在一起。我把大班椅挪过来,坐在洪玫对面,客气道,喝杯水吧?对来办公室的报关员我是没法提供茶水的,他们太多了,一天来几次,我如果每次都客气地供给茶水,我的办公经费可能就让他们喝光了。洪玫尽管跟我曾经有一腿,却也知道码头的规矩,客气道,不用了,刚喝过。我说,生意还不错啊?洪玫说,一般般哪,多谢你关照。我说,什么话?谢党的政策吧。洪玫说,是呀,别说十几年前,就是早几年,我们也不会想到有今天呢。这婆娘是想重叙旧情呢,我才不会着她的道儿呢。我故意把话题引开,说,李达最近忙什么呢?洪玫说,他能忙什么?瞎忙。我说,好久没跟他下棋呢。洪玫说,他昨天还提起你呢,说看你几时有空,去家里吃餐饭。
周怡帮我要到房子后,我没怎么去住,没来得及去买家具,平时我就住在单身宿舍里。李达的确催问过几次,问我几时搬家,说帮我找搬家公司。如今搬家都不喜欢找同事,喜欢找搬家公司,花的钱不多,又省力又不欠人情。洪玫说,你早点搬过来,在家里搭个伙,就不用吃饭堂了,老吃饭堂会把身体吃垮的。可我不想在他们家搭伙,尤其是现在,所以我就一直拖着不搬。但我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去海关宿舍那里走一趟,我是去看周怡的房子。周怡走后,把钥匙给了我,叫我不时去打开门窗透透气,隔几个月叫人去打扫一下,别让房子死了。她就是这样说的,她觉得房子没有人住会死,像人一样,房子也要人关心,要人爱。这就是我跟周怡的差别,我爱天下美的东西,她只爱她的东西。
洪玫突然说,听说石留在东村,你有没有去看过她?我不想让她知道我跟石留见面的事,就说,没专门去东村,开会时见过,打了个招呼。洪玫说,听说她变得富态了,像个当官的样子,真是想不到啊,读书的时候她连组长都没当过呢,居然也做到副关长了。我说,那是人家的本事。洪玫叹了口气,说,当初跟她的关系没处理好,要不现在还可以去东村发展。我听出她话里有话,她是觉得我没有关照好她。跟马羚比起来,我确实没有给她提供过方便。有些小问题,本来可以网开一面的,但我总是坚持原则。我说,去东村发展也不是不可能,事在人为嘛。洪玫说,我可不敢冒这个险,一票货几十万呢,要是亏了我拿什么去赔?我说,敢情你是走私呀,正常进口,谁敢刁难你?洪玫说,你把我当小孩子骗呀,现在做进口的,有谁报到十足十?多少都有点水分嘛。我说,喂,话可不能这么说,这可是政治问题。洪玫笑着说,算我没说,我啥也没说,你忙吧,我走了。
这婆娘一走,我算是松了口气。她每次来,我总觉得心里堵得慌。也不知因为什么,大概是生理反应。可在别的地方见面,我又没有这种感觉。尽管她已经是他人妇了,可她的风韵不减当年,我有时看到她,还是忍不住怦然心动。她如今整天跑码头,晒得黑黑的,像个黑珍珠。比较起来,石留比她保养得好,要论长相,石留也不比她差,尤其是到了这个年龄,石留的身材要比她保持得好,皮肤也白,可我就是对石留没感觉。
查货的关员回来了,主管查验的章副科长下厂监管去了,小林拿着报关单进来向我汇报。东平港以前的习惯是关员查完货回来直接向主管科长汇报工作,我来了后稍稍做了改动,要求关员先向组长汇报,再由组长向主管科长汇报。我说这样做的目的是让组长了解每天的进出口情况,实际上是加大组长的权力,降低主管科长的权力。让组长和主管科长之间有个监督。组长是我任命的,科长是关里任命的,这就是差别。小林一票票的汇报,有几票钢材、几票废五金、一票挖掘机和一票木方有些问题。我把木方拿出来认真看了一眼,发觉没有什么特别。小林解释说,最近关税处下了个文,对木方的归类提了要求。我说,是什么质料?小林说,申报的是香蕉木,查验关员说是榉木,价格相差三倍多。我说,这样吧,其他按惯例处理了,这票货先压一压。
其实把榉木报成香蕉木不是自洪玫始,也不是自她终。问题是她撞在枪口上了。我们在下面监管,每个时期有个〃原则〃,只要不是太离谱,一般是网开一面。但如果领导有要求或者上面有要求,下了指令,我们就不讲〃原则〃了。谁撞在枪口上谁就倒霉。这就叫缺乏透明度。进出口商,尤其是进口商进口货物是不知道成本的,因为关税不知道怎么打,海关说多少就是多少。今天进口要交十块钱,明天进口可能就是二十块。同一票货在不同的口岸进口,关税也不一样。还有个通关速度问题,当天走和在码头压个十天半月差别可大了。在货管现场的关员都知道,按国际惯例,货柜是七天的免租期,超过七天的免租期就得成几倍的交租金。还有在码头放一天也是一天的钱。我来东平港主政以前,所有查货关员都可以随便扣货主的报关单,有的一压就是几天十几天,有的还把报关单压没了。所以每个货主都把查验关员当菩萨敬。我一看这不是个事,就定了条规矩,只有组长和科长可以决定保管单证,问题单证一律上交。这就相对把权力集中到了组长和科长手里了。不让关员胡作非为。我到东平港后,货主和码头管理者都觉得秩序好多了,我像个干实事的。我要推行什么政策,他们都很配合。有了几个组长帮我分担,我就显得轻松多了。我终于可以把精力用在对付在码头干活的那些人身上,而不是货物上面。
第六章忙得很呀?
我去堆场转了转,一是看看码头的物流情况,二是避开洪玫。她的货走不了,她肯定来找我。让我吃惊的是,洪玫竟然没有来找我。我在码头兜了一个半钟头,回来已经十二点了。接着吃了午饭,接着睡午觉,接着上班,到了下午三点多,洪玫还没来,我就有些坐不住了。以前碰上这种事,洪玫早跳起来了,要不就是李达来电话。今天这是怎么啦?洪玫没跳,李达也没来电话。后来来了个报关员,问我那票木方该怎么处理。我想了半天才想明白他说的是洪玫的那票货。我说,想知道怎么处理呀?不妨告诉你,移交调查科立案侦查。报关员一听吓坏了,赶紧跑出去打电话。我想想有些生气,洪玫仗着跟我关系特殊,还有李达在后面撑腰,居然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她的货扣了,她居然敢不露面。那好吧,看谁沉得住气。我知道洪玫现在不怎么跑码头了,她养了两个马仔,专门跑码头。这就是说她发了财了,开始做老板了。她把精力用在找客户上了。可惜的是她的两个马仔不太醒目,经常出点纰露,洪玫要想放手不管码头的事还做不到。
临近下班的时候,洪玫终于来了,开了部全新的红色宝马。她在大门口停车的时候,我正站在柜台前签保函。我从窗口看见她从车里出来,手里拎着一只乳白色的小皮包。她按了一下遥控器,撩了撩额前的头发,走进了报关大厅。我装做没看见她,低头签保函。洪玫在报关大厅里站了几分钟,走了出去。我估计她是准备到办公室去找我,故意赖在报关大厅。直到货主全走光了,兄弟们也准备下班了。我才回到办公室。洪玫果然站在门口,看见我就笑眯眯的。我不好再对她冷口冷面,却也不想给她笑脸。只淡淡地说,来了?进来坐吧。
洪玫跟着我进了门,在靠门口的沙发上坐下,把手袋搁在膝盖上。我给她倒了杯水,回到座位上,打开电脑看邮件。洪玫说,忙得很呀?我说,一般般。我的副手章雄才走了进来,看见洪玫坐在里面,跟她打了个招呼,又走了出去。洪玫喝了几口水,看见我不冷不热的态度,脸上的笑容也挂不住。她说,大领导,总得给我们一条出路吧?我故意装傻,说,什么?洪玫说,你不是真要移交调查吧?我说,啊,你说你那票货呀?不移交呀?那你帮我想个出路。洪玫嬉皮笑脸地说,好呀,那你就罚款放行吧,该交多少税我照交。下不为例行不行?这臭婆娘精得很,她知道我不会移交调查科立案调查的,这件案还没到那个程度,再说我也不好太不给李达面子。我原来还以为她要求我放她一马,没想到她竟然愿意接受罚款,还愿意补税。这样一来,她这单生意必亏无疑。做木方利润不高,每个柜大概能赚个一两千块钱,换汇再赚点汇差。靠的是个量。不过细水长流,一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