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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到哪儿去了?她说,去英国读了两年书,公派的。我说,怪不得你不要我了,原来去找洋鬼子了。周依琳说,正经点。坦白交待,这几年在哪儿干坏事?我说,误人子弟,一下子说不清,你要是愿意,今晚开间房,我们做倾心之谈。周依琳说,我呸。不再睬我,认真做她的笔记。
吴进讲完了,有了短暂的静场,我估计胡汉林下一个该点我的将了,心想与其让他点,不如自己开口。我说,我讲两句。先讲现行人事制度的弊端,讲了四点,再讲人事制度改革的发展趋势,讲了五点,还把道听途说的一些西方的用人机制拿来胡诌了一通。东平的科长大都是半路出家的,要么是从基层干上来的,要么是部队转业的,没几个科班出身,没有人能像我这样有理有据地讲个七八点。周依琳后来说,她记得手软,后来回去认真一看,全他妈的是废话。不过好在有我那么几点,她的调研报告才像个样子。
会议开到十一点半,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来。其实杨福承下来也不是要调查出个什么结果。大家都知道,开会不重要,重要的是开过会。同理,调查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搞过调查。杨福承在机关混了几十年,对机关那一套再熟悉不过了。
中午在迎宾馆吃饭。东平海关没有小餐厅,在大饭堂吃饭对不起领导,当然所有领导下来后都要求在饭堂吃饭,这叫与民同乐。杨福承当年在学院搞过师生同乐的游戏,结果就他不吃饭堂,天天跟老太婆在家里开小灶。杨福承说,就在饭堂吃吧,咱们边吃边聊,吃完饭还可以休息一下。胡汉林说,饭堂是定量供应,一人一份,你想吃还没得吃呢。结果就去了迎宾馆。迎宾馆是市政府搞的,后来承包给东平的女强人刘雨了,但仍然是政府部门的小饭堂。
我一早就给刘雨打了招呼,叫她留了间大房,没点菜,但给她讲了个原则。杨福承吃东西很精,口味也刁得很。刘雨办事很细,专门传真了一份菜单给我。我把一个例汤划了,换了个鸡煲翅,老杨爱吃翅。龙虾划了,换了象拔蚌,老杨不吃龙吓,吃象拔蚌。加了一个贝类,一个花螺。我的原则是少而精。这餐饭老杨吃得很开心,他喝了不少酒。老杨喜欢喝杂酒,几种酒搀着喝。这样喝很容易醉,但他醉不了。吴进酒量很浅,一喝酒脸就红得像猴子的屁眼。他喝了酒废话更多,老杨不喜欢听他讲废话,就鼓动大家灌他,才上了三个菜就把他灌趴下了。四个关长里面,胡汉林和冯子兴能喝一点,李一良和陈青洋酒量一般。朱镇和周依琳酒量也很浅,结果就是我跟胡汉林、冯子兴陪老杨喝,喝了两瓶洋酒,一支白酒,六瓶红酒,后来还开了一箱啤酒,喝了半箱。李一良、陈青洋、朱镇和周依琳尽管不能喝,也要敬领导的酒,时不时要陪个一杯半杯的,等不到菜上齐,全下了席。
我陪着三个领导喝着。老杨吃起东西来津津有味,喝起酒来兴高采烈。老胡胃口好,酒量也大,多少东西装进肚里就像没事一样。只有老冯最难受,他能喝酒,但胃不好,平时不敢多喝,吃东西他还很挑嘴,不吃生,不吃海鲜,这餐饭可把他难受死了。刘雨中途进来跟领导打了个照面,分别敬了各位领导。看到几个领导都趴下了,叫服务员送了几杯参茶进来。
第五章高尔夫
吃完了饭,快两点了,东平海关的几个关长跟老杨一行告辞,要回去上班。胡汉林交待我陪老杨一行在迎宾馆休息,休息完了安排一下活动。他没交待安排什么活动。搞得我想了半天,我在东平码头时,大家说活动就是唱歌和桑拿。我想大白天的唱什么歌,桑拿还说得过去,可三个男人带一个女人去桑拿也不是个事呀。直到睡醒了觉,我才想起来,老杨喜欢打高尔夫,在学院的时候,黑子经常请他去打高尔夫。
刘雨给我们安排了房间,老杨是商务套房,我和朱镇、周依琳是标准房。我陪老杨坐电梯,老杨说,怎么样小江?我介绍的没错吧?来东平海关是对的。我说,多谢领导关照,我这辈子运气还算不错,碰上了几个好领导。老杨说,你是有才的,如果说我是伯乐的话,也得你是千里马才行呀。我说,要说本事,还是朱处长厉害,我们一起来的有几百人吧,就他杀出了重围。老杨说,这是工作需要,并不表示他比你有本事。这老东西为了安慰我不惜瞎扯蛋,倒也让我有几分感动。我说,多谢领导夸奖,以后还得老领导多些关照老部下才行。老杨说,好说好说。说着到了他的房间,我帮他开了门,让老杨先进去,跟着进去看了眼。服务员一早开了空调,温度调到25度,感觉不冷不热。我说,领导休息一下,休息好了咱们去吸收点新鲜空气。老杨说,好,小江你也休息一下吧。
我不想休息,去敲周依琳的门。周依琳开了门,看见是我,笑了笑,把我让进去,说,就知道你会来,我困死了,来干什么?我说,还能干什么?让我抱抱你。说完做拥抱状。周依琳说,少来这一套。她退后几步,作势要打我。我看她不像说着玩的,知道此一时彼一时也,我们的幸福生活早结束了。现在她不再是专家,成了领导,不会再跟我玩当年的游戏了。我也不想玩,我只想看看我们的关系到了什么程度。周依琳说,有什么事快说,我要睡觉。我说,没事,看看你,你睡吧,我也回去睡了。
睡醒了觉,我带领导们去打高尔夫。朱镇和周依琳没打过高尔夫,不知道这玩意儿的乐趣,提不起精神。老杨的劲头却很足。到了会所,他一张老脸乐得合不拢嘴。我办手续的时候,他在大厅里走来走去,像个老顽童。小姐们推着车子过来了,分配给老杨的小姐很漂亮,话也多,像个小鸟一样叽叽呱呱,可把老杨同志乐坏了。老杨开始还跟我们聊几句,后来干脆不理我们了,要么跟小姐说悄悄话,要么把球一个劲往前打。朱镇和周依琳不会打球,要小姐现场培训,一个五杆的洞往往要打十来杆,我只好在后面陪着。老杨把球打进洞里,往往要等十来分钟我们才过去。好在有靓女陪着聊天,老杨也不生气。
我跟朱镇边打边聊。当年我们住在一起,共过患难。这小子当了个芝麻大的官,倒没像某些人那样趾高气扬。我还能从他嘴里听到一些真心话。当年周怡去我宿舍,他鼓动我把她圆了房。后来知道我不忍心下手,叹息了好一阵子。这就是说,他把我的幸福很当回事。朱镇说,你来东平看来是来对了,胡汉林这人还不错。我说,咱到海关这么多年,现在才算找到了点感觉,真他妈窝火。朱镇说,你算是好的啦,多少人到现在还是个普通干部。我说,海关真他妈不是东西,什么玩意儿?全他妈的任人唯亲。朱镇说我得了好还卖乖,最不是东西。我说,海关没几个是东西的。说完哈哈大笑。朱镇说,你小子积点口德吧,全体海关人员都给你骂了,别忘了我们旁边还有个女士。周依琳说,爱骂就骂,关我屁事?于是我们一边打球一边骂人,边骂边哈哈大笑。搞得老杨不时回头看我们,不知道我们搞什么鬼。
朱镇突然走到我身边,悄声说,胡汉林要提了啊,刚搞了民意测验。我一听大喜过望,这老东西要是提了副厅,我这辈子就有指望了。他妈的,我突然对升官发财起了瘾了。
打完七个洞,我紧跑了几步,追上老杨,说,领导,休息一下吧,喝点糖水,降降暑。大家走到小卖部,在门口的沙滩椅上坐下。每人要了一个绿豆沙。趁大家喝着糖水,我走到一边给周怡打电话。我说,宝贝,干什么呢?周怡说,你恶心不恶心哪。我说,不恶心,心里美着呢。周怡说,闲得慌了?找我消遣呢。我说,谁闲得慌呀?不是想你吗?周怡说,你少恶心我,没事我挂了。说完还真挂了。这婆娘,真是可恶得很。
我走回去喝糖水。正喝着,电话响了,是胡汉林打来的。我说,胡关长。胡汉林说,在干吗呢?我说,打高尔夫,在仙湖。胡汉林说,差不多了吧,该吃晚饭了。我看了看表,嗨,不知不觉七点多了。没想到老胡还等着老杨吃晚饭呢。这老东西礼数挺周道的嘛。我说,行,还有两个洞,打完了我们就过来。老胡把晚餐订在刘雨的茶庄里。这老东西跟刘雨不知是什么关系,把她的茶馆当餐厅了。我把老胡等吃晚饭的事跟老杨讲了,老杨说,那怎么好意思,我们动作快一点,小周,小朱,你们别拖后腿啊。
周依琳在机关里养尊处优惯了,白白胖胖的,今天走了不少路,有些心浮气喘。我跟在她后面,看她那个娇柔的样子,与她的年龄很不相称。突然想起有个笑话说,四十岁的女人像乒乓球,男人推来推去。这女人不到四十,已经膀大腰圆,早就是乒乓球了。然后我又突然想起老杨的夫人,七老八十了,应该是高尔夫球了,能打多远打多远。老杨这么爱打高尔夫,莫不是把高尔夫球当成自己的老婆了?想到这里,不禁哑然失笑。
到了三松堂已经八点多了。让我们意想不到的是,除了胡汉林,东平市委书记周海涛和公安局长马仁龙也在座。这两个人我没打过交道,可是面熟得很。老杨显然跟他们见过面,看到他们有些惊讶,他说,哎呀,周书记,马局长,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让你们久等了。老胡说,不用不好意思,酒已经准备好了,你自罚三杯。周书记说,不知者不罪。马仁龙说,杨关长,周书记知道你来,连推了三个饭局。老杨说,哎呀,这怎么好,工作为重啊。周书记说,别听他瞎掰,咱哥俩好几年没见了,今天要一醉方休。几个领导闹了半天,才把目光转向我们。我赶紧把朱镇和周依琳给两位父母官作了介绍,介绍完了,周书记说,你光介绍别人,你自己呢。我说,惭愧,无名小辈,别脏了领导的耳朵。胡汉林说,这是咱们办公室江主任,北大的高才生,也算是出身名门哪,说话文绉绉的。周书记说,江主任,我代表东平人民感谢你,你能来东平支持我们的经济建设,不容易呀。北大我上个月才去过,那是个出人才的地方,我们还想跟你们北大合作搞些项目呢。我说,那敢情好,周书记有这个想法,是东平人民的福呀。
马局长说,各位领导入席吧?边吃边聊。于是大家离开茶座,先后就座。老杨坐了首位,周海涛坐次位,接着是胡汉林、马仁龙、朱镇、周依琳,我坐在上菜位。要论级别,马仁龙才正科,比朱镇和周依琳低一级,跟我平级,可人家毕竟是一个单位的头,平时是跟胡汉林打交道的。我旁边还留了个位子,后来才知道是给刘雨留的,这婆娘生意头脑很发达,知道怎样巴结领导。
大家举起杯,先干了一杯。接着马仁龙提起了旧账,说我们来迟了,要自罚三杯。老杨知道除了我,朱镇和周依琳不会喝,上午喝的酒还没蒸发呢,这样喝法非醉不可,就说,我是领导,责任在我,我先喝三杯。我赶紧站了起来,说,要说责任,责任在我,我安排不周,这三杯酒我来喝。马仁龙看了我一眼,说,看不出来嘛,咱今天碰上对手了。这样吧,这三杯酒,我陪你们喝。这家伙一看就是个酒囊饭袋,他拿起酒杯,在我们的杯沿上碰了碰,一口饮尽。然后他就站那儿,把杯子亮着,等着我们喝。硬逼着朱镇和周依琳喝了三杯。接下来倒没怎么劝酒,老胡、老杨和周海涛偶尔喝一杯,刘雨后来进来了,分别敬了大伙儿一杯,接着为了搞气氛,鼓动大家拼酒,搞了半天,没人响应。后来我跟马仁龙拼上了,开始划拳,我嘴里喃喃道,哥俩好呀,八匹马呀。哥俩好呀,七个馒头呀。
第五章我是一个问题的人
我跟马仁龙就这么喝成了铁哥们儿。喝得七七八八,大家讲起了笑话,周海涛不知怎么把女人跟球比那个笑话扯了出来。他说,二十岁的女人是橄榄球,大伙儿都往怀里抱;三十岁的女人是篮球,抢到手就赶紧往外丢;四十岁的女人是乒乓球,大家都推来推去。五十岁的女人是足球,大家拼命往外踢;六十岁的女人是高尔夫球,能打多远打多远。马仁龙有些喝高了,说,男人是狗。二十岁的男人是哈巴狗,对女人百依百顺;三十岁的男人是看家狗,整天守在家里;四十岁的男人是流浪狗,天天在外面鬼混;五十岁的男人是疯狗,逮谁咬谁;六十岁的男人是丧家狗,无家可归。
大家笑成了一气,周依琳笑得直喷冰水。她笑了一阵,问马仁龙,那七十岁的男人呢?马仁龙说,死狗。周海涛对马仁龙说,你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自罚三杯。马仁龙说,好,领导叫我喝,我就喝,不过江老弟,你得赞助我,刚才我赞助你们,现在你赞助我。喝完这三杯,马仁龙就躺下了,我尽管没躺下,太阳穴却跳个不停。
搞到十一点多才散伙。周书记要留老杨在东平住,老杨没答应。他说老太婆在家里等着呢。他跟老太婆几十年,除了出差,还没有夜不归宿的事呢。大家都赞他是模范丈夫,要发奖状。说着笑着,把老杨一伙人送上了车,大家也散了。我叫司机送我回海关宿舍。到了楼下,我叫司机把车开回去。我抬头看了看周怡的宿舍,这丫头的房间亮着灯,说明她回来了。我往楼上爬,爬了十几级,感觉胃里一股气直往上涌,我费了老大的劲才把这口气压下去。
周怡开了门,看见我满面红光,一股酒气扑鼻而来,把鼻子掩上了。她说,喝了多少呀?你真过分。我说,不多,大概也就一瓶二锅头的量。说着走了进去,打了个惊天的酒嗝。周怡一声大叫,拉着我就往厕所跑。她说,求求你,要吐就吐在马桶里。结果我一进去就吐了个稀里哗啦。地板、墙壁、抽水马桶,全是我胃里的东西。周怡说,天啦,天啦。把我丢在厕所里。一会儿拿了条毛巾,一杯水过来。我擦了把嘴,喝了口水,说,舒服了。周怡说,你是舒服了,我可惨了,要等保姆来打扫,非发臭不可。江摄,你一个大男人,要敢作敢当,呆会儿你把它打扫了。我说,行,我冲凉时一并打扫。周怡惊叫着说,什么?你要在我这儿冲凉?我说,是呀,我还要在你这儿睡觉呢。周怡说,你没喝糊涂吧,我一个黄花闺女,你要在我这儿留宿?让人家知道了,我这张脸往哪儿搁?我说,还是搁在你脖子上。这丫头就是有些神神道道的,当初跟我睡觉时她就不知道要脸。周怡说,不行不行,你得走,你最多坐一个小时。我把眼瞪成铜铃,周怡说,行,行,最多两小时。
我感觉舒服多了,开始清洗厕所。我把门关上,把淋浴水龙头开到最大,对着墙壁冲了起来,接着冲马桶,冲地板,然后开始冲自己。冷水突然淋到身上,我打了个冷噤,接着全身开始寒颤起来。我赶紧把热水开了,后来干脆把浴室的门关了,在里面享受蒸气。周怡看我半天没出去,把厕所的门推开,探进半个头来观察,看见我还有点动静,又把头缩了回去。
我在浴室里蒸了大半个钟头,出了几轮汗水。直到要闭气了我才走出来。我把周怡的浴巾围在下身上,慢腾腾走到厅里。周怡在看电视连续剧,对我爱睬不睬的。我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喝了,又倒了杯水。拿着杯子走到沙发边,挨着周怡坐下。这丫头也不避我,让我紧挨着她,眼睛却盯着屏幕,一眨也不眨。她在茶几上放了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