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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的就是礼仪,是面子。宗主国打藩属这样的事儿,留正十有**会反对的,如果留正和周必大都反对,只怕赵扩都要重新考虑一番了。
留正捋了捋长长的花白胡须,朗声说道:“右相大人多虑了。其实韩都承旨说的没错,现在国家正在用钱之际,这些不知好歹的藩属,也应该教训一番……”
“至于右相大人担心的颜面问题,老臣觉得很好解决。朝廷可以下一道诏书去南洋诸国,就说现在大宋需要用钱用粮,叫那些藩属自己看着办。如果他们识大体,跟大宋一条心,交上钱粮来。自然还是大宋的好藩属,我们还会保护他们的王族地位,将来还有援助。至于那些死性不改,只想着占便宜的小国……大可以朝廷不再承认他是藩属,这样的话,抢起来,也就理直气壮了,是不是?右相大人?”
赵汝愚被留正一番话噎的差点没闭过气去。这算什么道理?先把藩属关系解除,再动手去抢……
周必大缓缓走到留正的身边,点头赞道:“留大人所言极为有理。这一招下去,既保住了朝廷的颜面,不堕我天朝上国的威风。又可以给韩风细作司的舰队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实在是一举两得,妙计啊!妙计!”
赵汝愚的目光落在史弥远的身上,眉毛挑动了两下,仿佛在说,你们礼部成天就是搞这个事儿的,这当儿,你不站出来说句话?可没想到,史弥远看到赵汝愚对自己使眼色,马上跪下来给赵扩磕了个头,急急忙忙的说道:“官家,微臣想要更衣……”
“去吧!”赵扩挥了挥手。一边就有小太监领着史弥远去了就近的茅房。
第二十三章 名正言顺的理由
赵汝愚的心中暗暗吃惊,之前留正和周必大,大抵可以算作自己这边的人。而且,从他们一贯的做事风格来说,也不会支持出兵劫掠南洋诸国的举动。可是没有想到,留正和周必大这两个平时不是子曰就是诗云的老家伙,现在调转枪头,对准了自己。更让赵汝愚没有想到的是,礼部史弥远借口尿遁,撒腿就跑……这个老奸巨猾的礼部尚书,实在让人无奈的很。
右相大人还想说些什么,赵扩已经意兴阑珊的说道:“既然左相、都承旨诸位爱卿都觉得此事无碍,那就让朕仔细考虑考虑,反正也不急于一时。退朝!”
文武百官站了一早上,两腿早已发软,一听退朝,心思就活络了起来,或琢磨中午去哪里吃饭,或琢磨去找哪个红颜给自己按按摩……偌大的金銮殿,转眼之间就已经人去楼空。韩侂胄缓步退出金銮殿之时,有意无意的看了赵扩一眼,却见这位大宋官家,留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给自己。
若是在以前,赵扩看到韩侂胄还会客客气气的叫一声长辈。如今他已经习惯了作为帝王的生活。凡事都要从大局上考虑。诚然,如郦尚书所说,大宋现在很缺钱,也需要钱。财政收入看起来很高,可并不足以应付超大规模的战争。像北伐这样足以掏空了国库的战争,大宋必须要做两手准备,万万不可以北伐尚未成功,国内就已经先经济崩溃了。
钱,是必须要想办法弄来,至于手段如何,现在的赵扩也顾不得那么多。可就算只顾忌一点点,那也是大宋的颜面。这就要求韩侂胄和韩风,必须拿出一个能够理直气壮去人家家里那东西的理由出来。总不能数百条战舰开到占城去,耀武扬威的告诉对方:“今天我看你不顺眼,抢你千两黄金?”
要弄钱,还要弄得好看,这可是一道大难题。
韩侂胄回到府邸之中,韩风的亲信林珍早已在此等候,见到韩侂胄归来,便笑盈盈的走上前去,迎着老爷子一并朝花园走去。
“总领大人在琉球那边进展的很顺利嘛!”林珍笑语嫣然的说道:“三大家族没用多久就被大人解决掉了。现在咱们可以不动用水师的力量,就有足够的人手和舰队下南洋。朝廷总没二话说了吧?”
韩侂胄淡然一笑,嘲讽着说道:“你是个女子,不做官。这也好,做官其实是一件最虚伪的事儿,黑的,你得能说成白的。这次,风儿说要下南洋,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短时间之内缓解大宋财政的最好方法,而且,几乎不要朝廷动用一兵一卒,又不劳民伤财。那些老老实实的藩属,我们自然不会动他。要找麻烦的,都是那些狡猾奸诈的所谓藩属。就算是这样,也有人要从中作梗。这也就罢了,还要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出来……呵呵!”
韩侂胄这么一笑,林珍的心反而放了下来,说到官场里的那些把戏,有几个人能玩的过眼前这个五代为官的都承旨大人。既然韩侂胄已经说出了口,想必就一定有解决的办法。两人一前一后,走入花园之中。
花朵已经开始凋谢,落在地上的花瓣渐渐枯萎,韩侂胄小心翼翼避开那些散落的花瓣,走到石凳边坐下。
“都承旨大人有何打算?”林珍吃吃笑道:“我是最清楚总领大人的心思了,他最耐不得寂寞,一整编完了海盗们,就迫不及待要下南洋。说不定,这当儿已经把海盗们要做官的人选都整理完毕,准备跟朝廷给他们索要官职呢。”
韩侂胄点了点头,沉声说道:“算是风儿运气好,占城和真腊一直交战不休,去年的时候,真腊国王阇耶跋摩七世击败占城军队,乘胜攻占了占城首都毗阇耶,杀死占城国王阇耶因陀罗跋摩四世。这还不算完,他指定自己的妹夫,也是曾经的占城王子作为占城的傀儡国王,称作苏利耶跋摩。可是占城许多贵族不服苏利耶跋摩,就拥立苏利耶阇耶跋摩建立了佛逝国。与苏利耶跋摩作战,想要再度光复占城!”
林珍顿觉一阵头大,连声说道:“大人,亏你能记得住这些蹩脚的名字……换了是我,看见就已经头疼了!”
韩侂胄哈哈大笑起来:“老夫在枢密院里,每天都要看这些小国的动态。他们之间的战事,在大宋看起来,当然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可对于这些小国来说,万人之战,就已经是全国之力了。动辄亡国灭族,又怎么能是小事。简单的说,就是真腊国王打败了占城,让自己的妹夫当了占城国王,可是占城人又拥立了一位国王,两边正在打内战呢。”
“占城人拥立的那位国王苏利耶阇耶跋摩,连续给朝廷写了好几封信,一是说占城自古以来就对中原臣服,一直以藩属自居。现在国家被真腊人给灭了,希望大宋能够发兵相助,帮助他恢复国土。二就是说,现在战况很胶着,占城被真腊人灭了之后,财富也被劫掠一空,现在苏利耶阇耶跋摩几乎已经无力支持自己的军队,快要发不出军饷了。恳求大宋给他一些钱财。让他能打下去!”
林珍并没有马上接口,脑海中调动起一切细作司关系到南洋的军情来。苏利耶阇耶跋摩是被占城贵族们推举上位的。他的确没有多少钱财,贵族们的私人军队,都在各自手中,苏利耶阇耶跋摩要打仗,就要先给贵族们军饷。不然的话,就只能眼巴巴的看着真腊人支持的军队一步步逼近,这日子的确很苦。
“都承旨大人,这件事的确有些好笑,总领大人盘算着要去南洋找些财路出来。可苏利耶阇耶跋摩居然就伸手来跟大宋借钱来了,不但要借钱,还要借兵。难道他不知道,大宋的军队,出门就要开拔费吗?”林珍忍不住笑道。
韩侂胄苦笑着摇了摇头:“其实,真腊和占城之间的战事,大宋若真要插手,一万兵马南下足以。不过,安南和交趾都未必肯放大宋的军马过境。尤其是那些大瞿越国的官员,他们自己还想吞了占城呢。陆上不好走,就要走水路。运送一万军马过海,至少要水师准备一百五十条船。这一笔开拔费可不是小数目,本来应该由苏利耶阇耶跋摩来出,可他现在说没钱,还要借钱……你说,哪里有这样的事儿!”
“那,看样子,朝廷是不准备出兵了吧!”林珍若有所思说道:“难道说,大人准备让总领大人带同琉球海盗直抵占城,帮助苏利耶阇耶跋摩击败真腊人,然后再让苏利耶阇耶跋摩从夺回来的财富之中出钱?”
“这是赔本买卖,韩风要是真这么干的话,我这个当父亲的,一定要亲自到琉球去,狠狠打他一顿!”韩侂胄就差没说韩家的祖训是“宁死不吃亏,拼命占便宜”了。
“那大人准备怎么做?”林珍问道。
韩侂胄悠悠的说道:“你和我都很了解韩风的性格,有些事,他不屑去做;有些事,他不愿去做。于是,那些他不做的事儿,就只能让我这个做父亲的来替他完成了。做任何事情,总是要有牺牲的,可是,韩风就是不愿意牺牲!”
“牺牲?”林珍脸色微微一变。
“牺牲,为了整体的利益,要牺牲掉局部。这才是做大事的手笔。可是韩风一直很拘泥于自己的道德观。他舍不得让部下牺牲,也舍不得让百姓牺牲。这是未来阻碍他更进一步的最大难题。你是他身边的人,以后你要经常提点他……”韩侂胄苦笑了一声,随即摇了摇头:“不过,若是他能做出来,也就不是韩风了。注定是有人要给他被黑锅啊!”
林珍悚然动容,韩侂胄既然说出了这样的话,想必是有什么计划已经成型了。
“在南洋,汉人约有数万人,他们在南洋扎根,通过贸易赚钱,可以说,南洋除了那些贵族之外,没有人能够比汉人更有钱。无论是要琉球海盗南下,还是要大宋水师名正言顺的干预,都需要一个理由。南洋的汉人,需要为北伐大业作出牺牲。”韩侂胄冷冷的说道:“他们的牺牲是有价值的。如果北伐成功,他们就是大宋的英雄!”
“总领大人绝不会同意的。”林珍担忧着说道:“要不然,还是商议一下从占城入手,苏利耶阇耶跋摩好歹是名正言顺的占城国王,总不能让真腊人扶植的傀儡坐在台上,那样的话,咱们大宋的颜面也不好看啊。”
“占城那里,如果不出现别的变化,我不会让韩风出手干预的。”韩侂胄吩咐道:“你现在回去细作司,把所有南洋军情全部找出来,如果找不到别的路径,我们就只能牺牲一部分南洋的汉人,而给予中原一个合情合理的理由。要快!”
林珍立刻站起身来,施礼道:“属下这就去办。”
第二十四章 英儿扎布
码头上,二十多条精壮的汉子正在忙碌不已的从船上卸下物事。那一个个沉重的箱子,让那些汉子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一位五十来岁的老者背负着双手,静静的看着那些工人为他卸下箱子。他的身上穿着在真腊极为罕见的绫罗绸缎,手指上的玉扳指晶莹剔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极为珍贵的玉石打磨而成,从头到脚,这位老人家都透露着富贵之气。
“听说那一位是宋朝的官儿,好像是年事已高,就辞官不做,来到真腊养老!”远处一位闲着发闷的船夫,懒洋洋的坐在码头的石阶上,晒着太阳,随口说道。
坐在他身边的船夫们纷纷反驳道:“胡说,人家若真是宋朝的官儿,想要去哪儿不行?偏偏来我们真腊?真腊能比大宋更好吗?听人说,大宋遍地是黄金,就算是种田的、砍柴的都穿着绫罗绸缎。更何况是当官的?”
之前说话的那名船夫不屑的看着那群目光短浅的同伴,冷笑着说道:“你们知道个屁。他家昨天已经先有一条船到了真腊,就是老子给他们卸货的。那时候就已经听的很清楚了,人家是因为在朝中得罪了一些有势力的官员,怕辞官之后被人逼迫,才来我们真腊养老。你们自己想,交趾、安南、大理……这些地方也能养老,可能和我们真腊的气候相比吗?”
“原来如此!”船夫们纷纷露出恍然大悟的模样,随即以羡慕嫉妒恨的目光看向那位雍容富贵的老人。
“昨天他家人带的箱子没多少,很轻,八成是一些衣服物事。今天这么多东西,又是这位老人家亲自看管的,说不定是很多财宝呢。咱们真腊以后又多一位大财主了。”船夫酸溜溜的说道:“我家亲戚要是还没找到活儿干的,我就让去他家碰碰运气去,说不定他家还需要仆人呢。”
一群船夫正在说话间,忽然看到一队官兵手按长刀快步朝码头上走了过来,为首一名军官耀武扬威,诸位船夫都认得此人,这位趾高气昂的年轻人,是如今真腊国王阇耶跋摩七世的侄子英儿扎布。正因为他有这样的后台,才能驻守真腊最繁华的港口,光是从港口抽税,都不知道已经赚了多少钱。
英儿扎布快步走到那位老者身边,板起面孔喝道:“你是什么人?搬运的又是什么东西?”
老人家微微欠身施礼道:“在下王安龙,大宋广南东路人氏。曾在福建路任职七品官员,如今辞官不做,想到真腊来定居,早在半个月以前,在下就已经将大宋官府开具的文碟交递给真腊官府。也在左近购买了房产,准备在此久居。”
“来真腊自然没有问题。”英儿扎布用他那半生不熟的汉语大声叫道:“不过,你带着这么多东西,我却要检查一番,不然的话,要是有什么违禁品进入真腊,还要我负责。”
“都是些老夫自己很喜欢的玩意,大人只管看。”王安龙料知里边绝对不会有违禁品,便大方的让开一边,指挥家仆和搬运工人把箱子打开给英儿扎布看。
数十口箱子尽数被打开,英儿扎布那双小的像老鼠一般的眼睛,立刻瞪得极大。虽然他有些不学无术,又有些二愣子脾气。可好歹也是贵族出身,在吴哥住过很久,好东西自然见得多了。这些箱子里,光是他认得的,就有不少金银财宝,还有许多大宋名贵的瓷器丝绸等物,光是这些已经价值不菲了。
“娘的,在大宋当个七品官就能捞到这么多啊……”英儿扎布喃喃的叹息道:“简直把我这个贵族比的没边了。喂,老头,这一箱是什么石头?”
王安龙走上几步,只见英儿扎布站在一口箱子之前,仔细一看,不由得笑道:“大人有所不知,这些是宋朝很出名的端砚。曾有诗曰:端溪古砚天下奇,紫花夜半吐虹霓。是极为名贵的砚台。老夫辞官之时,许多同僚不知道要送些什么给老夫践行,就每人送了一份端砚,聊表心意。”
英儿扎布歪着脑袋反问道:“很值钱?”
王安龙尴尬的笑了笑:“或许值得几文钱。”
英儿扎布从嗓子眼里哦了一声,随即走到另一口箱子前,伸手从箱子里拿出一件奇怪的玩意,在手中把玩了半天,低声问道:“这又是什么东西?”
“这个是汉代的青铜器,老夫没有什么嗜好,唯一的爱好,就是喜欢收集一些古董。”王安龙咳嗽了两声,轻声说道:“这些不过是破烂而已,不值钱的。”
“胡说。”英儿扎布厉声喝道:“你区区一个七品官,怎么可能有这么多家私?休想瞒过我,本王子在真腊这么多年,什么样的人没有见过?一个糟老头儿带着这么多东西来到真腊,不用问,一定是贼赃,来我们真腊销赃来了。这些东西,不是海盗的,就是山贼的。来人啊……”
随着英儿扎布一声高呼,他带着的那一队真腊官兵,快步跑了上来,七手八脚将王安龙推到一边。
“这些贼赃,本王子就带走了。老头儿,念在你年纪老迈,这次,本王子就不追究你的罪责。要知道,在真腊,销赃可是要杀头的。你年纪大了,又是汉人。我饶你一次,给我滚!”英儿扎布带着一副得意的笑容,狞笑着说道:“来人,把这些贼赃都给我搬回去。”
王安龙顿时就急了,上前去抱住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