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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老大夫颤巍巍的站起身来,提起自己的药箱,缓步朝院外走去。
以韩风为首,满园官、兵齐齐施礼,目送离去!
第二十一章 我不客气
琉球三虎自从有了这个名号开始,三大家的头儿就从来没有全部聚在一起过。这三家代表的是北中南三部分海盗的利益,自然而然充满了争夺。但是在韩风来到琉球之后,破天荒的第一次,三大家终于坐在了一起。
大老远从鸡笼赶来的林承彦捧着一杯热茶,面带和悦的微笑,坐在韩风左首;宇文良资历最浅,可是他与韩风的关系却是最近,于是乎,宇文良自然当仁不让的坐在右首;身上横七竖八缠着绷带的张笑,身体挺得笔直,却是坐在最后。
这几位平素都是跺跺脚,整个琉球都会抖三抖的人物。可今天在韩风的面前,却都老实了起来,一个个闭上嘴巴,眼观鼻,鼻观心,绝不先开口说话。
韩风的部署和幕僚们陪同几大家的亲信坐在下首。偌大的大墩宇文家营寨大堂里,一片寂静,所有人的目光都时不时的掠过韩风,要看看这位稳坐钓鱼台的小衙内,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说出心中的计较。
“三大家都来齐了!”韩风微微一笑,放下手中的茶杯。杯子碰在实木桌面上,只是一声轻响,却已经提起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朝廷在琉球设立巡检司,就是要把琉球这块化外之地,纳入朝廷的正式管辖之中!”韩风威严的扫视着满堂海盗,清晰的说道:“日后,琉球将会有官府的体系来掌控。琉球的居民,可以像江南的居民一样,参与朝廷的科举考试,可以在灾年享受到朝廷的救济。同样,地方上的赋税和治安,也要完全交给朝廷。驻军,更是必不可少!所以……”
韩风拉长了声音,冷冷的看着林承彦、张笑、宇文良三人:“朝廷的驻军既然要来,就绝对不允许琉球还有私人武装。我不管你们三大家是海盗出身,还是要用人防身。从即日起,三大家的部署,全部要接受细作司的整编,成为细作司下属的独立水师。如果你们的部署不愿意加入细作司的。可以自行离去,我会按照官军离去的饷银,给他们发放安家费。足够他们在琉球或者江南安身立命。如果,你们的部署又年老体弱,又或者残疾无力的,不够资格加入细作司,我同样会给予他们足够的遣散费!”
这些话,私地下三大家的人心里都明白,跟着韩风,为的就是将来的好处,还有三大家在琉球的超然地位,至于这些手下的海盗……难道说,三大家指望海盗已经过了几百年,还能世世代代指望打家劫舍,沿海抢劫来过日子吗?谁不想成为韩家、吴家、曹家这样的名门望族?谁不想堂堂正正的站在辽阔的国土上,受人敬仰?
张笑轻咳一声,他和韩风接触的最少,为了整个张家的利益,他必须要把心中的疑问尽数抖露出来。
“韩大人,三大家加入细作司,接受整编,并无不可。只不过,大人对于三大家是官职如何安排?相互之间,又是如何统属的呢?”
张笑的问题,其实也是宇文良和林承彦的问题。三大家鼎足而立已经数百年,加入细作司不要紧,要是一个不小心,某家主成了另一位家主的下属,那就令人郁闷的很了。三大家自然是要平起平坐的,这一点,若是韩风处理不好,显而易见就很难招揽到三大家了。
韩风胸有成竹的说道:“三位其实不必担心。宇文良现在是九品巡检司,稍候,我会奏请朝廷,让宇文良以正六品水师偏将之职兼任巡检司。张家和林家也是一样,都会授予正六品水师偏将之职。只不过是归属细作司管辖而已。”
顿了顿,韩风笑呵呵的解释道:“诸位也不要看不起正六品的官衔,要知道,大宋的军制有些奇怪,军职一般都是特别高或者特别低。像是一军统制,也不过是四品而已。可是,统制之上,至少都是从二品的武将了。换句话说,军中升职,起步或许比较低,但是升起来很快。不像文官,十八品级缺一不可,一级级熬上来,胡子都已经白了。”
林智抬起头来,偷偷看了韩风一眼,什么胡子都白了,现在的韩风还年轻的很呢,已经爬到了四品的高位。以他的年纪和韩家的势力,将来的前途简直不可限量。当然,在这个拼爹的时代,一般人的确得熬白了胡子,也未必能爬到高位。
“我们三家都是直属大人管辖吗?”林承彦缓缓的问道。
“嗯,你们分别只需要对我负责。互相之间并不统属,但是作战之时,又或者其他紧急时刻。我不能分身的时候,会临时指定一名统帅出来。余人必须要听从他的号令,如果抗命。事后,我会秉公执行军法!”韩风微笑着看着这几个桀骜不驯的海盗,淡淡的说道:“当然,我不会以亲疏来指定任何人选。而是看实际情况。众所周知,林家善于大规模海上会战,张家打奇袭很有一手,宇文家的海盗一往无前,冲锋破袭都是行家,当然要根据当时的情况来选择。”
听到韩风分别夸赞三家的本事,三位家主都面有得色。
“三家海盗整编之后,每一家最多能留下三千人,要去芜存菁,要精锐中的精锐,加起来,已经是万人水师了……”韩风悠悠的说道。其实,韩风心中还有一层顾虑,这一支独立水师,可以说是韩家拼着自己几代人的老脸,还有现在韩家和皇族之间的密切关系所换回来的。依照赵宋皇帝的脾气,怎么能允许出现大军阀的局面?就算是北宋灭亡的时候,各路将领打造的军队,无论是岳家军,还是韩家军,甚至包括后来辛弃疾一手组建的飞虎军,这种带上了严重个人色彩的军队,都被赵构在二十多年的时光里,一手消灭。大宋,只有皇帝的军队,而没有将军的军队……
这一万人,已经是赵扩能给韩风的极限,再多,只怕这个表姐夫就要对韩风起戒心了。一万人,又是水师,对于赵宋朝廷来说,是一支可以随时聚集力量歼灭的军队,根本不担心韩风有什么想法。可是,也不能再扩充了。
“三千……”林承彦迟疑了一下。他手下的海盗人数众多,不像宇文良,宇文家内讧之后,余下的人本来就不是很多,稍微一削减就是三千人。可自己的手下却几乎要砍掉一大半去,这叫自己怎么跟老弟兄交代?
韩风叹了口气:“我知道你们很为难,不过,我已经替你们想过了。愿意回家的,拿遣散费。如果还想吃这门饭,又进不了细作司的。就让大宋水师接手,整编到琉球的驻军之中吧。只不过,这些人却是要被全部打散,不分哪一家了。”
张笑微微点头,或许这是最好的办法了。老谋深算的林承彦侧首看了看自己的弟弟,只见林智也在点头,便大声说道:“大人,就依你说的办。”
“三大家整编之后,就只剩下了三位偏将!”韩风淡淡的说道:“你们可以推荐自己手下的得力人手,整理一个名单出来,我一并报上朝廷,根据才能和地位,授予他们相应的官职。”
韩风狡黠的笑了笑:“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现如今,你们就算是写上阿猫阿狗的名字,我少不得也要给他弄个从九品的小武官先做着。这就叫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这么好的机会,可不是每天都能遇到的。我想,那些人将来祭祖的时候,自称是第几代孙、大宋水师虞侯……想必脸上也光彩的很!”
韩风这一番话出口,一直很紧张的大堂里,顿时哄笑声一片。
“大人……整编了水师之后……”宇文良轻声说道。
韩风斩钉截铁的说道:“下南洋!我之所以要海盗,而不是要水师。就是因为你们是海盗出身,最擅长的就是抢劫。”
“这样不太好吧……”张笑迟疑着说道:“南洋诸国,好歹都是大宋的藩属,宗主国去抢藩属……怎么都于理不通!”
“你错了!”韩风站起身来,冷冷的说道:“是的,他们以藩属自居,可从来没把自己当小的。大宋远征交趾的时候,占城、吕宋在做什么?他们在忙着拍交趾的马屁,压根就没想过要兵发交趾,为宗主国作战。大宋和金国开战,各种军事物资奇缺。海船去南洋采购粮食、木材的时候,那些所谓藩属,拼命涨价,恨不得趁着大宋开战的时候,狠狠发一笔财。”
“如果说,过年的时候,派个人过来磕几个头,用一堆土特产就换回无数金银财宝,这样的国家就叫藩属的话。藩属……倒是好做的很呢!”韩风一脸杀气:“既然他们没有做藩属的觉悟,既然他们只在有事的时候才想到大宋,既然他们把大宋当成摇钱树。那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第二十三章 一举两得的妙计
“官家,此事万万不可!”赵汝愚快步走出班列,捧着节笏,躬身对坐在龙椅上的赵扩说道:“如果让韩风这么做了,简直是把我们天朝上国的颜面丢尽了。”
满朝文武肃然,既然右相大人已经发话了,自己就没必要站出来得罪人了。再说了,许多人心中的想法跟赵汝愚差不多。南洋那些小国?反正自己没有去过,听说都是一些鸟不拉屎的穷地方,去抢他们,能抢几文钱来?还丢了堂堂天朝的脸。
像天朝这样的国家,当然是要很大方的,见人就撒钱的才够份。你南洋小国没钱?跟天朝说嘛,天朝给你一千几百万贯的。你家发洪水了还是地震了?不要紧,跟天朝说嘛,天朝给你送去几百万斛大米外加蔬菜水果的。你派人来朝贺,我这边就派人给你开道,一路招待的好好的,临走还赏一大笔钱,不是这样,怎能显示出我天朝上国的威风?
现在可好,韩风一份奏折上来,居然说要用琉球海盗为主力,南下劫掠去。要搜刮南洋小国的国力,以壮大大宋国库,为将来的北伐做准备。这一份奏折下来,顿时激起千层浪。整个朝廷,不,应该是整个天朝上国上千年来的唯我独尊思想,一下子就被韩风颠覆了。
这几天来,大小官员为了这件事拼命上书朝廷,有的白胡子大学生,眼泪汪汪的站在皇宫门口绝食;有的激愤中年官员,在青楼妓院酒馆里玩命喝酒,再提下无数慷慨激昂,展我大宋风采的诗句;有年轻进士,咬破手指,颤巍巍的写下血书——总而言之一句话,韩风这么做,是丢人,太丢份了。
韩家一反平日低调的形象,韩侂胄十分活跃,在政坛到处拉拢,寻求支持。反而是宫中却一言不发,赵扩和已经退居幕后的赵昚都没有任何表示,看着手下这些官员们蹦蹦跳跳的吵架。但是日子久了,拖着也不是个办法,接连吵闹了不下十日之后,赵汝愚终于按耐不住,身先士卒跳出来反驳。
“赵卿家……”赵扩已经习惯了作为一位帝王,轻描淡写的问道:“韩风只是用海盗去劫掠而已,这些海盗并不是大宋水师。为何你会觉得丢了朝廷的脸呢?”
赵汝愚高声叫道:“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举头三尺有神明。虽然那些南洋小国并不知道这些海盗是细作司的舰队。可是满朝文武都清楚,朝廷是在利用海盗积累财富。等于是坐地分赃。这样的行径,于理不合。我们大宋宁可穷死,也不可做出这等下三滥的事儿来!”
韩侂胄踏前一步,冷冷的反问道:“敢问右相大人,如果现在金兵南下,需要十万兵马迎战,不知道开拔费能给得出来吗?”
满朝文武的目光刷的一下就聚集在了郦尚书的身上,堂堂户部尚书,知道这是自己不能退却的时候,硬着头皮站了出来,大声说道:“官家、诸位同仁。假若金兵现在真的南下,给了十万人的开拔费之后,若是战况出现任何变化,户部只能给出增派两万援军的开拔费……虽然我不是武官。可是,两万兵马,就想扭转战局,未免有些痴人说梦了。而且,战况一旦超过四个月,国库就不会剩下一文钱了!”
大宋的高额开拔费和高得离谱的战时军饷、抚恤,所有官员心里都很明白。这也是为什么赵昚发动了一次北伐之后,再也无力发动第二次北伐的原因之一。大宋必须积蓄国力,为下一次北伐做准备。至少要准备二十万大军的开拔费,至少要准备半年以上的军饷和抚恤。可是军队在不断扩大,军饷和各项开支都在以倍数增加。不是户部无能,实在是这一项从赵匡胤就已经定下来的国策,太要人命了。
给军队高额的军饷没有错,但是开拔费……可以说,天下间,独一号,别无分号了。当年北宋灭亡的时候,北方四十万义军,一文钱没有一样在打仗。可是,为什么一整编成了官军,那些军中的恶习,那些伸手要钱的毛病,就都被惯了出来?这到底是人的问题,还是体制的问题?
可,无论是什么问题,都不是短时间能够解决的,眼下的当务之急,是要成倍的扩充国库,用尽各种手段让现在的四十万大军,变成一支随时可以出战,随时可以不担心开拔费、军饷、抚恤的军队……
韩侂胄马上接过话头:“郦尚书的话,大家听的很明白。大宋军队的开拔费之高,想必大家都很清楚。现在是非常时期,我们今天不北伐,明天也不北伐。可总有一天要北伐。金人今天不南下,明天不南下,可他们亡我之心不死,早晚有一天会南下。仗要怎么打?钱从哪里来?右相大人,你教我!”
赵汝愚深深的吸了口气,重新审视起面前的对手,韩侂胄避重就轻,不说韩风此举对朝廷的颜面是不是真的有损失,反而跟自己纠缠起开拔费的问题。这个问题,就算是当年苏轼、王安石、范仲淹这样的名相都没能解决。现在要自己怎么马上解决?如果朝廷现在一道命令下去,告诉军队,以后打仗只有军饷和抚恤,没有开拔费了。可想而知,那些疯狂的官兵,马上就会暴动起来。
但是韩侂胄的问题,却是环环相扣的,以他这种歪曲的逻辑来说。朝廷现在国库不够充实,就要想办法。抢,自然是最快的。可是抢金国和西夏显然不现实。抢大理的难度也不低,吐蕃就更别想了,压根就过不去。左看右看,就剩下了高句丽、日本和南洋诸国。高句丽太远,而且离金人太近。日本刚刚结束战乱,穷的一塌糊涂,能抢到什么?算来算去,还是抢南洋诸国是最安逸的,旁边没有大国,而且,都是有些家底的……
“韩大人,开拔费的问题,自然是交给户部想办法解决!”赵汝愚瞥了郦尚书一眼:“要不然,朝廷要户部做什么?而,我们现在说的是,以海盗劫掠南洋诸国,是不是丢了朝廷颜面的问题。你真的不觉得丢脸吗?”
“不觉得!”韩侂胄厉声反驳道:“你自己好好看看韩风的奏折。既然他们没有做藩属的觉悟,既然他们只在有事的时候才想到大宋,既然他们把大宋当成摇钱树。这还叫什么藩属?所谓藩属,应该和宗主国患难与共,而不是大难临头就各自飞。右相大人,你可以去吕宋买木材,看看他们给你一个什么样的价格,也可以去占城买米,再看看那些占城人的心有多黑。我们大宋的确是礼仪之邦,是天朝上国。但绝不是被人用一个宗主国的名号就任意糊弄的国家!”
“你这是曹孟德,宁可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赵汝愚怒喝道:“既然是藩属……”
留正忽然快步走出了班列,他资历很老,一走出来,所有官员的目光都盯在他身上。要看看这位元老到底是站在哪一边的。就连赵汝愚也收了声,眼巴巴的看着留正,他知道留正这样的人,最讲究的就是礼仪,是面子。宗主国打藩属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