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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风皱起了眉头,缓缓地说道:“我想,魏王应该不敢铤而走险吧,如果他真的想要做些什么,又何必让秋月白来告诉我,李凤娘已经疯了呢?”
韩侂胄笑着摇了摇头:“你不要忘记了,赵抦和赵扩他们两个人都是有资格登上龙椅的,这是天底下最大的诱惑,你敢保证他在面对皇位的时候,就一点儿不动心吗?当年魏王赵恺的死,已经让朝中很多大臣都对赵恺一族心生怜悯,如果这一次赵抦借力打力,想要借助文武百官的群议,登上帝位也不是不可能,至少你应该明白,太上皇在赵扩和赵抦之间,虽然明面上选的是赵扩,但是他心里始终觉得是愧疚了赵恺和赵抦。”
“那以父亲之见,我们应该怎么办才好?”韩风诚肯的问道。
韩侂胄沉吟道:“这件事如果要立储的话,只能由文武百官发动,而绝不能有太上皇指定,而且,就算要下懿旨,也一定要由太皇太后来下。如果要让太上皇来做这个决定的话,一来,有些残忍,二来,一旦太上皇最后关头改变了主意,天知道朝政要乱成什么样子。现在完颜璟登基,金国方面雄兵数十万,就在江北虎视眈眈,如果大宋朝政乱七八糟的话,就会给金人可趁之机。”
韩侂胄接着说道:“朝中大臣,现在左相周必大,乃是太上皇亲自任命的官员,右相赵汝愚已经和我们是一条线,真正支持官家的只不过是留正一人而已。所以,这件事得从留正身上入手,让留正上书朝廷,借助五位地方大员,要求立魏王赵抦为储的事,抢先提出要立嘉王赵扩为太子,川中吴家的文书一到,这件事可要好办得多了。到时候,李凤娘就不得不发动起来。我们怕的就是叛军不出手,一旦叛军真的敢挥军攻打重华宫,等待他们的只有死路一条,一夜之间整个临安就可以天翻地覆。”
韩风追问了一句:“那太上皇的意思呢?”
韩侂胄轻描淡写的冷哼一声,看着自己的儿子说道:“太上皇的意思很简单。由文武百官自己拿主意,如果百官拥护的是赵抦,他无话可说,如果百官想要立赵扩的话,太上皇也决不会有别的意见。”
韩风呵呵笑道:“那是自然,如果要是让文武百官自己决意的话,如今赵汝愚已经和我们连成一线,留正既然支持的是官家,那么,他一定会想要立官家的儿子。现在,我们韩家也一定会推举嘉王出来,以三对一,就算周必大想支持赵抦的话,也敌不过我们这么多家的势力,所以嘉王这一次登上龙位,指日可待了。”
韩侂胄狡黠地笑了笑,露出一份和他平时老实稳重毫不相同的神态,长长地出了口气,拍了拍韩风的肩膀,毫不为意地说道:“你要知道,嘉王的老岳父可是我的亲大哥,也就是你的大伯父。等他当了皇帝,你大伯父就是国丈,我们韩家也就是皇亲国戚。说起来,朝廷之中有资格当这个安安分分的外戚的,不过就是两三家而已。这种事,我们韩家不做,还能留给别人吗?”
韩风顿时哑然失笑,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的老爸还有这么一面,正经的时候,一本正经。现在,说起笑话来,也是头头是道。
韩家的确是朝中少有的,有资格去做外戚的那几个大家族之一。
从当年韩同卿把自己的女儿嫁给嘉王赵扩开始,韩家对于赵扩的政治投资就从没停止过,赌的就是将来赵扩能成为大宋皇帝。
如果赵抦登上皇位,也就是说,韩家这十几年来所做的工夫就全都白费了。
做为一个在官场已经立足二百年的老家族来说,怎么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呢。
韩侂胄看着韩风那一脸有些兴奋,又有些茫然的模样,赞了两句:“风儿,如今你做事已经很有眉目,处事冷静,也知道事分轻重缓急,绝对不会做出有损韩家的事来。但是,有句话为父还得提点你一声,凡事不可以只看眼前,必须要放远一些,韩家能够在朝中立足二百年,就是因为我们看得不仅仅是眼下的利益,更重要的是十年、二十年、三十年之后,我们韩家要以什么资本站在这个朝堂之上。人无远虑,就必有近忧,这虽然是句老话,但是你要知道,老话通常都是有道理的。”
韩侂胄伸手大手,在韩风的头顶上轻轻地拍了两下,背负着双手,转身走出了房间。
韩风遇刺身亡的消息传到宫中的时候,李凤娘心花怒放,坐在梳妆台前,对身后的王淑然吩咐道:“来,给本宫好好梳一次头发。”
王淑然根本就不知道李凤娘到底在高兴些什么,抓起木梳走到李凤娘的身后,把她的头发披散了下来,在手中缓缓地梳理着。
正梳着,李凤娘实再压抑不住心头的喜悦,对着身后这个小宫女说道:“你可知道,今天临安出了一件大事。”
王淑然疑惑地摇了摇头,轻声说道:“奴婢在深宫之中,怎能知道临安发生了什么事呢,若是说宫中有什么事,奴婢也许还能听闻一二。”
李凤娘微微一笑,这一笑似乎把脸上的皱纹都给笑没了,这个四十来岁的女人,看着镜子里自己渐渐老去的容颜,嘴角泛起一丝冷酷的笑意,淡淡地说道:“今天,对于本宫来说,可是个好日子。那个该天杀的韩风,终于死了。”
木梳顺着乌黑的长发正在缓缓地梳理下去,猛然间听到李凤娘说了这件事,王淑然立刻停下了手,木梳就在她的头上动也不动。
李凤娘或许是因为太开心了,浑然不觉身后的小宫女已经停止了动作,自顾自说道:“今天,听人说起,韩风从细作司回家的路上,在一条小巷子里遇到刺客的狙击,被人发现的时候已经是浑身浴血,伤痕累累,奄奄一息了。勉强被韩家人救回家去之后,就连太医院的御医去了,也束手无策。天还没黑这个飞扬跋扈的小衙内就已经死了。他死得好啊,死得妙!这种人,早就已经该死了。”
李凤娘哈哈大笑起来,这才注意到王淑然已经停下了手,便低声问道:“怎么了?怎么不梳了?”
王淑然这才回过神来,急忙说道:“哦,奴婢是看皇后娘娘笑得开心,怕皇后娘娘若是动起来,木梳会扯疼了娘娘。”
“不要紧,你就梳吧,今天本宫的心情很好,就算你做错了什么事儿,本宫也不会罚你的。”李凤娘端坐在那里,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
王淑然抓住木梳,缓缓地为她梳理着头发,心神却早已飞到了韩风那里去。
她还记得在江北那个血腥的夜晚,那些虎假狐威的金兵冲进了他们的小村庄。牛伯是那么死的,她的父母也就如此这般的死去,整个村子里的人都被屠杀一空。
若不是韩风和林珍,那天她也许就会被那些丧心病狂的金兵先凌辱再杀死,这条命等于是韩风给她的。
那一场大雪,将世间一切的污浊和血腥全都掩盖下去,而那些炫目夺命的寒光,而那些四处飞溅的鲜血,而那些濒临死亡的惨叫……都是王淑然挥之不去的恶梦,可现如今自己的救命恩人却是死了……
李凤娘对着镜子看到身后的小宫女神色有些不对劲儿,便问道:“你也知道韩风吗?”
王淑然吱吱唔唔地说道:“知道,当然知道。韩小衙内在临安这么出名,又有几个人没有听说过他呢。”
李凤娘冷笑道:“韩风这个人不是什么好东西,死就死了,没什么不得了的。”
王淑然把李凤娘的头发轻轻地挽了个结,堆在脑袋上,轻声问道:“皇后娘娘,可知道是什么人狙杀了韩小衙内吗?”
李凤娘冷哼一声:“这种人恶贯满盈,早就应该有人来收拾他了,等到今天才死已经是便宜他了,你却问这么多事干什么?”
王淑然收拾起心情,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说道:“奴婢也只是好奇而已,要想韩家在临安如此势力,居然敢有人在街上狙杀韩衙内,这样的人只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吧,官府也一定不会放过凶手的。”
第八十五章 欲加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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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凤娘冷笑道:“凶手?就连他们也能找得到吗?”
听到这句恶毒而又充满了杀意的话,王淑然的心中顿时通明一片。
宫殿里烛光跳跃,十余盏宫灯把整个宫殿照耀得就像白昼一般,长长的金色流苏垂落下来,显得富丽堂皇。
只是如今在王淑然的眼中,那些金黄色的流苏,看起来仿佛也像是染上了血腥。
她轻声对李凤娘说道:“娘娘,头发已经梳好了,奴婢这就取根发簪给您插起来。”
李凤娘点头道:“好,你的手艺说起来还真不错,将来等你大个两岁,本宫定要提拔你做个女官。”
王淑然转身走到另一处桌子前,挑选了一根又长又尖的玉簪,口中淡淡地说道:“奴婢多谢娘娘恩典。”
她一步又一步,轻轻地,朝皇后的身后走去。
李凤娘茫然不觉,小宫女的手一直在颤抖,那根有七寸来长的发簪,在她的手中被握得紧紧的。
王淑然只觉得浑身上下都躁热了起来。手、脚都情不自禁的在颤动,一种莫名其妙的悲愤和亢奋,已经占据了她的心理。她知道,用那根玉簪对准李凤娘的天灵盖狠狠地扎下去,就算这个人是大宋的皇后也没有第二条命了。
她每一步都走得很慢,踩在厚重的地毯上,听不见一丝一毫的声音,而王淑然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已经要跳出胸腔,安静的宫殿里几乎可以听见,那颗不安分的心,正在肆虐的狂跳。
侍奉在左右的太监宫女并没有留意到王淑然的神色有这么大的变化,也没有人留意到那根被握在王淑然手中的发簪已经变成了可以杀人的利器。
李凤娘茫然不觉地说道:“快点儿,把头发弄好了,我还要出去呢。”
王淑然随口应道:“奴婢知道。”
一步、两步,又一步,王淑然缓缓地走到李凤娘的身后,那根发簪距离李凤娘的头顶不过只有几寸的距离,只要狠狠地扎下去,就可以看到腥红的鲜血,和白花花的脑浆迸裂出来。
王淑然在心中默念道:“韩大哥,小妹这就给你报仇了。”
正要提起发簪猛刺下去,突然间从殿外传来一声高呼:“皇后娘娘,咱家有事禀告。”
李凤娘一个转身,王淑然差点就刺了个空,急忙掩饰住自己的神态,把发簪重新收在手中。
只见从殿门口快步跑进来一个太监,走到王淑然面前躬身说道:“皇后娘娘,官家说今天晚上他要在御书房批阅奏章,要批到很晚,就不回寝宫来了。”
李凤娘看着眼前自己这个亲信太监,接着问道:“那你还打听到了什么?”
那个太监吱吱唔唔地说道:“奴婢探听到,其实今天晚上,官家不是在御书房批阅奏章,他、他……”
太监迟疑了两下,还是没有敢说出口。
李凤娘冷冷地呵道:“说!”
那个太监干咽了一口口水,壮着胆子说道:“其实官家是想去黄贵妃那儿。说是春暖花开了,要去陪着黄贵妃一起夜里赏花。”
李凤娘冷冷地呵道:“又是这个狐媚子儿,只知道用美色来迷惑君王,这样的女人留着也没有用了。本宫问你,现在官家在哪儿?”
那个太监急忙答道:“官家现在还在御书房,还没有去黄贵妃那儿呢。”
李凤娘急忙站了起来,对王淑然说道:“把发簪给我。”
王淑然愣了一下,但是周围这么多人,想要行刺只怕也再也无法得手,反正若是想要刺杀李凤娘,还有的是机会。
报仇十年不晚,王淑然捏了捏手中的发簪,上面已经满是汗水,就急忙用袖子擦了两下,缓缓地给李凤娘戴在头上。
李凤娘正了正珠花,看了看身上的衣服,觉得没有任何问题,便对那个太监说道:“现在摆驾,我们先去黄贵妃那。”
那个太监吓了一跳:“不好吧,皇后娘娘。若是官家知道了,岂不是……”
李凤娘冷冷地说道:“怕什么!后宫之中,我是皇后,我才能做主!就算官家来了,也没有二话可说!你们,收拾好,现在就随我去!我倒是要看看黄贵妃那个狐媚子,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能够把官家迷得神魂颠倒。”
一行人大步流星地出了后宫,朝着黄贵妃的寝宫快步走了过去。
天上不知何时,飘来一片乌云,挡住所有光芒,似乎注定了这是一个,皇宫中不安分的夜。
李凤娘带着一小队宫女,快步朝黄贵妃所在的寝宫走去。
快要到寝宫的时候,就看到那儿灯火通明,许多太监宫女在那进进出出,忙碌非常,看样子是为了迎接赵惇的到来。
李凤娘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急忙大步走了进去,远远的那些太监宫女看到李凤娘走了过来,就高声叫道:“皇后娘娘驾到!”
黄贵妃急忙从寝宫之中迎了出来。李凤娘冷哼了一声,看着眼前这个贵妃娘娘。
黄贵妃入宫没有多久,只不过二十来岁的年纪,生得花容月貌,身材高挑,皮肤白皙,的确是难得一见的江南美人。
如今黄贵妃就恭恭敬敬地站在一边,低声说道:“恭迎皇后娘娘。”
李凤娘冷哼了一声,没有理会她,大步走进了宫殿。
其他的太监宫女一看,今天皇后娘娘气势汹汹,摆明了是来找事儿的,一个个也不敢多言,都站在宫门口不敢进去。
黄贵妃随即转身跟了进去,轻声问道:“不知道皇后娘娘忽然前来,有何贵干?”
李凤娘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听说,黄贵妃最近很忙啊。”
“忙?”黄贵妃顿时有些诧异,不知道李凤娘说的什么意思,正要出言反驳,忽然看见李凤娘转过身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骂道:“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妖精,**宫讳,你可知道这是死罪一条!”
黄贵妃顿时吓得魂飞魄散,猛然间被皇后指责她**宫讳,这是何等天大的罪名,别说是她,就算是任何一个女子,也承担不起这样的大罪。“我没有啊!不知道皇后娘娘是从哪儿听到的谣言。”
李凤娘冷冷地说道:“是不是谣言一查就知道了!”
不等黄贵妃开口,李凤娘就大声叫道:“来人啊!把这个宫殿给我仔仔细细地搜查一遍!”
十余名李凤娘的亲信太监宫女走了进来,王淑然也低着头跟在其中,走到李凤娘的身后站定。
那些太监宫女,便四处搜查去了,翻箱倒柜把整个宫廷折腾得不像样子,李凤娘只是冷笑不已的看着黄贵妃。
王淑然不知道李凤娘打的是什么主意,但是眼下肯定没有下手杀死李凤娘的好机会,便站在一边,装模作样的也搜查了起来。
李凤娘脸上挂起一丝诡异的笑容,死死地盯着黄贵妃说道:“你千万不要被本宫找到什么证剧,一旦是有,就算官家来了,也保不住你。后宫之中,我说了算!”
黄贵妃并不是个傻子,任何女人只要进了宫中,这般黑暗这般龌龊的地方,都会不再像以前那么纯真,她当然知道李凤娘是有心来找麻烦的,八成就是听说今天晚上赵惇要来这儿过夜,心中不服罢了。
后宫之中女子争宠,并不是一天两天了,这些事儿黄贵妃也早有心理准备,既然自己想过要来争宠,就要做好准备,要被皇后带人来打脸。
不过,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