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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他妈奇妙。不只是这世界、这人、这社会,就连那渺小得甚至看都看不见的人性竟也如此灵巧地花招百出……
车到济南,我换乘北京开过来的K25。我在车上给陈强打了个电话。我与他分别了将近2年。电话里听出是我,这小子高兴得不得了。他说,晚上回去一定得痛痛快快地醉一回,否则对不起毛主席。我笑笑,问他于鸿怎么样了。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利索。原来他们俩也快谈婚论嫁了。
哈哈,看来除了我和那些仍在黑暗里胡作非为的人渣们,所有的朋友都还在一条良性的轨道上正常运转。妈的,我是不是出了什么故障?难道没有爱就真的没有生命么?我不知道,我更不知道如果现在火车不小心脱轨,会不会也像孟瞳灵那样,盲目得不知所措不择手段?
电话里,陈强问我是否还跟前年来青岛找我的那个女孩儿在一起。我随便敷衍了几句,然后嘱咐他说,晚上一定要叫上于鸿,还去食家庄,等我到了,咱们三个人好好叙叙旧。
陈强自然很是开心地答应了。
青岛的变化不大,尤其是海滨这边儿,看起来跟2年前没什么区别。我说想到栈桥上去看看,于是,陈强帮我拎包,于鸿一会儿前一会儿后一会儿左一会儿右,嘘寒问暖地不停问这问那。于鸿比我上次见到的时候开朗了许多,看来陈强的功劳不小。
“对了,想起一件事情”,从栈桥上下来,叫出租车的时候,于鸿告诉我,“昨天我去墓场,看见有个穿黑衣服的女孩儿在你爸你妈坟前烧香,坟前还放了一大把鲜花。”
“女孩儿?”我顿时警觉起来,“她长什么样?”我问,“个头儿是不是这么高?”我按陈言的高度大致比划了一下。
“差不多,她穿着风衣,领子遮在脸上,没看清。”
“昨天什么时候??”
“也是傍晚吧”,于鸿说,“跟现在的时间差不多,太阳还没落下去。”
“有什么不对吗?”陈强拦住一辆车,问我。
“你们先走”,我把行李放到车上,“待会儿我自己回去,我先去找个人。”说着,我转身往麦当劳跑。
没错儿,我想,肯定是陈言,我家没什么亲戚,再说,像陈言那么矮的女孩儿好像没有跟我有关系的。更何况,肯来给我家人上坟的女孩儿,除了陈言,不会有别人。
麦当劳的人很多,我直接冲到楼上。能望见海的二楼,从东边数第三个靠窗的位子,我的童年雅座。空着。
“请问您有没有见过一个这么高,穿黑色风衣的女孩儿来过这里?”我拦过麦当劳二楼的清洁员,问她。
“走了!”清洁员说,“那个小闺女在这儿坐了一整天,就要了一个麦香鱼和一杯可乐。”
对,肯定是陈言。
清洁员指给我的那个座位正是从东边数第三个靠窗的位子。
“能问一下她是什么时候走的么?”我感觉到一股莫名的欣喜涌上心头。
“都快一个小时了。”
“太谢谢您了”,我一把握住清洁员的手,清洁员吓了一跳,“太谢谢了,真是太感谢了……”
我出门直奔火车站。
我找遍了所有的候车厅,未果。这丫头不会是已经走了吧?这样想着,我快速下楼,插队挤到售票口。后边的骂声一片,没办法,我只好用青岛话喊了一嗓子,“我特妈个逼找因,得(dei)不起了。”
“买哪儿?”里边问。
“我想问一下,前两个小时之内有没有开往T城的火车?”
“上问讯处问去。下一个!”里边显得不耐烦。
“请问,前两个小时有没有开往T城的火车?”急急忙忙跑到问讯处,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
“没有。”
“有没有经过T城的?”我又问。
“前20分钟就开走了。”
完了,没戏了,可能陈言已经上车走了。我垂头丧气地从售票厅出来。广场上的人很多。哎,我又想,这丫头会不会还在?我抱着侥幸的念头,沿着广场转了好几个圈儿,依然未果。
我彻底死心了。没办法,又错过了。
“你刚才上哪儿去了?”看我进门,陈强问我。
“前年你见过的那个女孩儿,陈言,跟我失去联系了,昨天给我爸我妈上坟的肯定是她”,我无可奈何地摆摆手,沿沙发坐下,“她可能还没走,我去火车站问了,前两个多小时,只有一辆去T城的过路车。”
“有可能昨天晚上就走了呢。”于鸿过来。
“不会的”,我说,“她在海边儿那个麦当劳坐了一整天。”
“你怎么知道?”陈强有些迷惑。
“去年我带她回来过一次,她知道那儿,我当时还开玩笑说等以后有钱了要把那家店子买下来……”
“你去年回来过?”陈强突然打断我。
“是啊,还记得我给你们打过电话么?”我解释说,“其实当时我就在青岛,只是怕大家见面之后触及太多伤心往事,所以就……呵呵,大过年的,总是不太好。”
“天呐,衣峰你不会吧?”陈强天起脸来,“你还当我是朋友吗?”
“我不是已经说了么?你想想,我头一次回来扫墓,怎么好意思麻烦你们。”
“衣峰你真不是东西!”于鸿笑骂道。
“得,不说这些,我他妈脑子乱死了。别他妈傻愣着啊”,我指使他们,“你们也帮我想想,你说陈言会上哪儿去?青岛还有什么地方好玩?”
“这应该问你”,陈强提醒我,“你好好想想,你去年都带她去过哪些地方?”
“哎,如果她还在,你说会不会还住去年我们住过的酒店”,我恍然大悟,“你们等着,我去去就来。”
“一块儿吧”,陈强拉着于鸿跟上来,“能找到当然最好了,如果找不到,那就直接去食家庄,看我一会儿不整死你,看你下次回来还敢不敢不告诉我。”
“行!”我笑笑。
真的应了那句老话: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几经周折,在酒店软磨硬泡央求了半个多小时,又查了10几分钟,结果,最后还是没能找到。
看来陈言真的已经走了。
“有可能不是她呢”,在酒桌旁坐定,陈强安慰我说,“她有可能已经去日本了。”
“不可能!”我坚信自己的感觉,“肯定是她!”
“别想了”,于鸿敬我一杯,“都快2年没见了,来,干一个。”
“是啊”,陈强也说,“明天再找吧,都已经这么晚了,上哪儿找去?”
“……”我实在不知道再说什么好,我只能沉默,把一切想说的话咽回到肚子里去……
来来往往,我忘了眼睛是什么时候模糊的。
我不记得了。我只记得陈言慢慢融进我的酒杯,一下一下地揪痛我的心。
164
从宿醉中醒来,奔跑是我唯一想做的。
我从陈强家跑出来,跑到街上。我沿着荒芜的路面一直往前跑,我使劲往前跑,使劲跑……
我似乎忘记了这个世界上还有一种叫汽车的交通工具。
它不但便捷,而且满处都是。
到达海边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原本混沌的海水,在早晨金色阳光的映衬下,看上去干净了许多。
有人在海边散步,但是绝大多数人都只是在岸上,凭栏远望。
这是一个清闲的冬天的早晨。我想,我并不清闲,虽然我表面上无所事事,可实际上,我今天比谁都忙。没有人知道我到底要忙什么。所有的人都看见了我的奔跑。可他们看到的只是奔跑。他们看不见奔跑的过程,也看不见奔跑的结果。
或许奔跑是抽象的,我在麦当劳门口坐下,哆哆嗦嗦地点上一根烟。或许爱情也是抽象的,我又想,每个人都渴望拥有它,但不管是拥有了的,还是像我这样还在寻找或期待的,谁也没有真正地见过它。爱情是天上飘过的一抹飞翔的翅膀,爱情是水里游过的一尾小鱼的鳃鳍,它不确定,它有时候在天上,有时候在地上,还有时候躲在我们身后的水里,安静得连个泡泡儿都不冒。
北方的冬天真是冷极了。
实在受不了,我只好站起来踱步。陈言她会来么?边绕圈子我边想,如果她已经离开了,那我还在等什么呢?想到这里,我不禁黯然伤神,顿觉一股酸楚的液体顺着鼻腔朝心脏倾斜过来。
麦当劳9点开门。门一打开我就冲上2楼。
那个位子是我的,我得先给占了。
我把书包放下,然后,下楼找到大堂经理。我大致说明了一下情况,恳请她帮我保留那个位子。起先她不同意,但见我说的诚恳,最后还是答应了。我忘了那是怎么样的一种兴奋, 我只记得在征得允许之后,我高兴地差点儿跳起来。
我就那么远远地坐在角落处,静静地看着楼上的一举一动。很多客人上来之后又走了。很多学生,很多年轻时尚的男男女女,很多大人带着小孩儿……
我在等待中度过了一个上午。
其间,陈强给我打过电话,我告诉他我在等人,等到之后马上就回去。
陈强骂我神经病。我笑笑,未置可否。
中午的时候,来往的客人多了起来,大堂经理找到我说位子不够,那个座位不能再留了。我知道她的意思,于是我掏出100块钱说,帮我来两个麦香鱼,再来两个大杯可乐不加冰。
汉堡和可乐上来了,我把它们端放过去。
大堂经理看着我莫名其妙的一举一动什么也没说。她走了。
我继续等待,等待……
我感觉窗户动了一下子。我走过去。外面的风很大,我趴头往外看了看,除了树影婆娑,连只蟋蟀都没有。
我回到客厅继续看电视。
电视里面播放的是一部后现代主义实验话剧。
我记得话剧的名字叫《黑,黑社会的黑》,我还记得里面的女主角似曾相识,好像在哪里见过。
你从哪里来?看到黑衣人进门,女主角胆战心惊地问道。
我从黑里来。黑衣人低垂着头,脑袋掖在风衣的领子下。
黑是什么颜色?
五颜六色。
你看看它是什么颜色?女主角拿起桌上的一本圣经。
黑色。
你再看看它?女主角顺手又抄起了一把刀。
黑色。
现在呢?女主角举起刀子,当胸刺下去。
黑色更深了。女主角倒下去,黑衣人站起来,裹裹风衣,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人,黑衣人抬头去看,妈呀,那不正是刚刚倒下去的那个女主角么?你看,她胸前流下来的明明是红色,红色,鲜红鲜红的……
“喂!”一声呼喊带领光明进入眼睛,我疲惫地捶捶脑袋,然后意识到昨晚确实喝了不少酒。
“喂!”又一声呼喊。
“陈言?!”大脑皮层好像过电一般,我噌地一下子站起来。没错儿,是她,哈哈,是陈言,站在我面前的就是陈言……
“我……我……”我突然感觉眼前的光明逝去,一块黑布无情地笼罩过来,我即将被它吞噬……
“怎么了?”陈言过来扶住我。
“没事儿”,我弓下身子,晃了晃脑袋,“昨天晚上喝醉了,刚才眼前一抹黑。”
“先坐一会儿”,陈言搀我坐下,“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我不知道你还会不会来,但我只能在这儿等着”,我说的是实话,“那个位子我还帮你留着呢。”
“傻瓜!”陈言戳我脑门儿,“汉堡都快凉了。”
“汉堡凉了可以再要新的,味道还是一样。可是如果爱情凉了再换新的,那味道可就变了!”我艰难地挪动身体,跟陈言过去。
“我可以吃吗?”陈言拿起一个麦香鱼问我。
“一人一个看谁快!”我拿起另一个。
“慢点”,看我吃得狼吞虎咽,陈言捶我一拳,“又没人跟你抢。”
“我他妈一开门就来了,净喝可乐了,饿死了!”
“那你叫了东西还不赶紧吃?”陈言嗔怒地瞪我一眼。
“我等你一块儿吃”,我停下来,“爱情不是一个人的,我要跟你分享。”
“分享个——屁!”陈言环顾四周,小声吐出了最后一个字。
“还真让你说对了”,我抹抹嘴,“如果我现在放个屁,你敢说你不跟我分享?!”我顺手抄起盘子里的广告宣传单,“我带着扇子呢。”
“滚蛋!”
“肯定是他们滚!”我指指旁边的那些人,“你问他们,谁敢小觑我屁的威力?!”
165
去完墓场,我带陈言见了陈强和于鸿。
陈言是我这辈子的最后一个女人,我想,一个心甘情愿为我死去的父母叩头的女人,从心理上讲,就已经足够资格做我的妻子了。
陈强说我的观点过于狭义,可我并不这么认为。饭后,陈强让我解释,因不想纠缠过多类似的问题,于是,我借送陈言回酒店之故,把他们打发回去。
“这算是原谅我了么?”吹着海风,我问陈言。
“这片海里有船打鱼吗?”陈言避开我的问题,指着远处苍茫的海水问我。
“没有,这是浅海,不允许打鱼。”
“你觉得海是什么”
“海是眼中的汪洋,钢琴中的螺鸣和呼啸。”
“海,其实是岸的终点”,陈言靠在我的腿上,就着沙滩坐下,“海是上帝宰杀的一滴眼泪,海是伊甸园的一声叹息,海还是一尾学不会接吻的鱼。”
“……”,远处闪着昏黄的灯光,我惊诧地看着陈言,她的脸色很白,可能是因为冷,我脱下外套给她披上,“你?!刚才那些话是……你说的?”
“你说呢?”陈言偎进我怀里,我顺势搂住。
“我知道我曾经伤害了你”,我说,“但那都是误会,真的,我没有背叛你,一次都没有。”
“是我不好”,陈言活动一下,“回去T城之后我在家里认真想过了,其实我应该给你机会解释的。你不会怪我吧,其实我也只是一时之气。”
“现在不是没事儿了么?”我帮她捋捋额前的头发,“我打电话那天你在家吧?”
“嗯!他们不让我接。”
“看过我给你写的信么?”
“信?”陈言有些莫名其妙,“什么信?”她扭过头来。看来她真的不知道,于是,我
把后来上网的事情跟她简单说了一下,然后又给她讲了偶遇孟瞳灵的事情。
“你可真行”,陈言刮我一下鼻子,“一只女猫就能把你骗成那样!”
“我哪儿知道她是孟瞳灵,我他妈一直以为她是你。”
“去你的,我才没那么无聊”,说着,陈言贴过脸来,“现在还能找到网吧吗?我想去看看。”
“够呛,你先等等”,我掏出手机,“我问问陈强。”
在陈强的指示下,我帮陈言找了一间开通宵的网吧。我并不想再看那些自己写过的信,于是我说我在外面等,顺便感受一下冬天的寒冷的风。
此刻的寒冷不再是寒冷。
此刻的心情,稍微再加一把火就能马上沸腾起来。我似乎已经生疏了这种畅快淋漓的感觉,我似乎曾经丢失了好多东西——这些东西,因为陈言的出现,重后回来,重又在我枯燥的体内鲜活起来……
陈言出来的时候,眼圈红红的。
“我想回去。”陈言说,“我想马上就回去。”
“好的”,我说,“你别着急,我先叫辆车。”
“我说我想回杭州!”陈言纠正道。
“啊?!”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你刚才说什么?”
“我想回杭州!”陈言扑进我怀里,哭得凶了起来。
“这?!你说真的?你真的想回去?”我一时开心地不知所措。
“嗯!”陈言点头,“咱们结婚吧。”
“好啊!”我拦腰把她抱住,“你说这幸福来的突然吧,还真是让人难以招架”,我抱着她原地转了个圈儿,“可你家里人怎么办?还有,日本怎么办?还去么?”我突然又伤感起来,把她放下。
“他们还在帮我办着。”陈言幽幽的眼神一片混浊。
“先别着急”,我安慰她,“我先送你回酒店,剩下的事儿,咱们慢慢再想对策。”
陈言住的是一个标准间。
反正也没人管,于是,在征得陈言同意之后,我住了下来。
“我这次来青岛家里人都知道。其实他们挺喜欢你的,只是他们不肯接受这样的现实”,洗完澡,陈言出来对我说,“他们以为我的离家出走是受你指示,而且,他们不相信是我要你带我走的。”
“这很重要么?”我问,“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