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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拿筷子准备搛菜的右手停在了半空中,知道自己马上就要被一番说教了。
于是我闷声闷气地说:“今年先在南京工作吧,明年还没定呢。”
爸爸说:“周余,我也不逼你,你长大了,自己能够决定以后的发展道路了。但是你也要考虑到这个家庭,我也渐渐老了,这么大的家族企业,总不能看他在一夜之间后继无人吧。你从小就脾气倔强,能够坚持自己的想法,我认为这很好,爸爸和你就不一样,只能听你爷爷奶奶安排。你不是小孩子了,有些事情,是需要牺牲个人意志的。我也不勉强你,但你有空的时候还是好好想想吧,一个人不要去逃避他应该承担的责任,尤其是作为一个男人。”
他的说话有些沉重,原本很轻松的气氛一下子笼罩在一种凝固的空气中。我放下筷子,眼睛漫无目标地看着面前远处,却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也许这是我的一种逃脱。
爸爸说的并非没有道理,我也开始怀疑起自己当初的坚持了,自己的作为,到底是错还是对?现在也难以论定。
林枫看出我们父子间的尴尬,立刻端着酒杯站起来解围。
他说:“叔叔,周余这小子就这脾气,喜欢认死理,说不定您一转身,他的主意就变了。要是我说啊,周余继承家业才好呢,我也跟着沾光呀!”
“哦,是么?你说说看。”爸爸听林枫这么一说,反倒有了兴趣。
林枫看到我爸爸来了兴致,立刻眉飞色舞起来,开始和他探讨起他的“宏伟计划”,无非就是要爸爸稍微动动笔头,采购点他的电脑设备,或者是做集团的特约供货商,那他就发达了。林枫想的是不错,不过能不能说动我老爸,那可要看他的本事了。
爸爸在商海里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对这些事情洞若观火,自然是心知肚明。一直是端着酒杯,笑眯眯地听林枫讲,却一直没发表意见。
林枫一边讲,却得不到回应,估计心中也有些虚了,偷偷地在桌下踢我的腿,我知道他是在向我求救。
我心中偷偷地乐,他肯定是没招了,作为朋友,多少也应该帮他点,况且在之前他已经和我约好了的,这个时候不帮他,怎么也说不过去。爸爸的企业很大,和谁签这个单子都无所谓,即使损失,也只是皮毛,但对于林枫的小公司来说,这笔单字却不啻于天外横财,足够维持公司正常运转外加赢利了。
林枫是我的多年好友,于情于理,都是应该帮的。
我便对爸爸说:“林枫的公司,我是知道的,你应该放心啊爸爸。”
果然我一出马,一个顶俩,爸爸的口气立刻就变了:“林枫,叔叔认识你不是一天两天了,晓得你是个诚实守信用的好孩子。叔叔信得过你,也很赞赏你自主创业的态度!行,既然我儿子都开始胳膊肘往外拐了,我还有什么话说呢呵呵!”
林枫与我对视而笑,他无比激动,知道生意已经谈下来了,一颗悬着的心终于落定,忙着给我们敬酒劝菜。
这场晚筵,对于我们三个人来说,都是一场胜利的晚餐。
往事钩沉
在饭桌上林枫已经和爸爸约好,等爸爸回去,就给林枫发合同传真,林枫心满意足地走了。
爸爸坚持晚上要和我一起住,我也有很多话要和他说,自然是很开心地要和他一起。但是我的住处实在是太小,我也不好意思让他老人家屈尊住我那里,于是我们先在南京市区里大大小小地逛了一圈。金鹰、东方,甚至新百,都多少转了一下,我们父子这么多年来,还很少有这样的机会,能够单独在一起逛街相处,愉快地购物,确实很少见。
爸爸给我买了衬衫、领带、皮鞋等名牌,我说不要,但他坚持要买,说我在南京工作上班用得着。
新街口逛下来,我手上已经大包小包的一大堆了。总不能叫老爸掏钱,又叫他拎东西吧?
我们晚上在酒店住下来,电视里正放一个叫做《酒店风云》的港片,我们父子二人各自占据了一张床,一边看电视一边聊天。
爸爸问我:“周余,这次你真的不跟爸爸回去?”
我点头说:“我刚毕业,还不想这么早就回家。我想最后应该还是会回去的吧,不过不是现在,起码今年我想留在南京。”
正说话呢,手机响了,我一看是酒吧老板章程的电话,知道今天忘记了和他打个招呼,碍于爸爸在身边,我挂断了电话呼叫。
下床走到卫生间,关上房门打电话。
电话里面声音嘈杂,估计是在酒吧,章程正大声问我:“周余么,今天怎么没来?”
我告诉他:“今天我爸爸来南京了,晚上陪他吃饭的,今天去不了酒吧了。”
章程“哦”了一声,说:“那你应该打电话告诉我一声啊!”
我感到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说:“对不起,今天确实忘记了,明天一定去!”
“行!那明天等你啊!看来今天只能我上去凑数得了!”章程很无奈的口气。
我打完电话出来,爸爸问我:“谁的电话?”
我含糊着回答:“一个朋友。”
“是么,女朋友?”爸爸好奇地问我。
我摇头说:“不是,一个酒吧的老板,我现在在那里驻唱。”
爸爸惊讶地说:“什么,你去酒吧工作了?”
只好点头:“是的。”
他说:“你为什么就不好好地找一个工作呢,酒吧的工作能长久么?”
我想父子之间还是坦诚以待比较好,就和他实话实说:“爸爸,我发现现在靠自己的力量去找工作,真的很不好找。我前些日子在上海,找了很多家单位,最后还是碰壁。我在这家酒吧唱歌,晚上四五个小时,一天也能赚两百多,一个月也有六七千呢,在南京的工资也不算少了。”
爸爸沉吟着,说道:“那你所学的专业呢?你大学上了四年的金融管理,到最后去酒吧唱歌?儿子,我不是反对你去酒吧,但是那里毕竟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我担心你啊。你去那里见识见识也没什么错,但是总不是长期待的地方,反正我是随时都很欢迎你回爸爸身边的。再怎么说,这么大的企业,最后还是你的,你自己有责任担待的。”
我点头:“是的,今年我想自己好好调节一下,爸爸您的心思我也了解的。我想回去的时候自然会回去,只是现在我还想自由,不想过早地受束缚。现在先一个人在社会上闯荡一段日子,或许我能够做出自己的事业来。”
工作的事情暂且搁置到一边,爸爸和我谈起了我的个人问题。
他问我:“周余,你大学期间谈了一个女朋友吧?”
我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知道啊?”
“你啊,上次回家我看见你和一个女孩子的大头照。怎么,你们没有在一起么?”
我的眼前掠过叶青的影子,心中立刻黯然,沮丧地说:“我们分手了,她和别人在一起。”
爸爸抬头看着天花板,叹一口气,悠悠地说道:“儿子,有一些是需要自己去争取的。你不要像爸爸我,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不能够挽留住。”
听到爸爸主动谈起他的往事了,我不禁来了兴趣,以前他总不愿意提他和妈妈之间的事情,今天我可要好好地问问他。
我从床上坐起来,问他:“爸爸,您给我讲讲以前你和妈妈的事吧?”
他叹气,摇头,眼神开始迷茫起来,回忆起多年前的往事。
原来妈妈和爸爸是大学同学,妈妈名叫秦晚照。呵呵,真巧,和秦落一个姓。他们在上大学的时候就互订了终身,爸爸和妈妈约好毕业以后就准备结婚。可是他们的私约却遭到了爷爷奶奶的坚决反对,他们不同意爸爸和妈妈在一起。妈妈却又正是个性格倔强的女子,这个性格一直遗传到我的身上,她性情高傲倔强,半点也不肯向爷爷奶奶妥协。爷爷奶奶是最早开始开办企业的那批人,那时候家族企业已经很有规模了,他们一心要爸爸接管企业。而妈妈是学外语的,根本不可能做与自己专业无关的事情,爸爸本来爱好文学和音乐,却被逼无奈,只好听从爷爷奶奶的话,选了管理学。妈妈很不满意爸爸的妥协,而且那时候她已经怀着我,爷爷奶奶望孙心切,同意了他们结婚。结婚前,奶奶拿了一个契约给妈妈,妈妈不看则已,一看大怒。这简直就是一个卖身条款,生下儿子爷爷奶奶付五万,生下女儿他们付一半,以后妈妈也不要工作了,就在家里安心带孩子,爷爷每个月付给妈妈一千元。妈妈刚刚毕业,年轻气盛,当下冷笑两声,没有说话。她怎么可能答应如此苛刻的要求呢?看着爸爸做着他本来就不喜欢的工作,妈妈已经很难受了,现在他们居然逼到了自己的头上,不让自己出去工作,这怎么可能?她没有签这个合同,但是她和爷爷奶奶的关系已经僵到了极点。他们开始冷战,但是由于我的缘故,妈妈这个周家的外人还是得到了很好的照顾,吃的喝的用的穿的全是最好的,爷爷奶奶为迎接我的出生费尽了心思。二十二年前的冬天,我终于呱呱地降临人间,这给我们整个家族都带来了无比的喜气。因为生了儿子的缘故,爷爷奶奶对妈妈的态度大为改观,主动示好起来,并给我取了小名叫晓龙,期待我会像龙一样在盛世腾飞,为家族的兴旺发达延续新的希望。但是生性骄傲的妈妈并没有理会他们,她依然选择了沉默和冷战,她深爱我的爸爸,和他说要一起带着我离开这个家。爸爸的性格有些天生的妥协,他既不愿意失去妈妈,也不敢离开家,去一个前途未知的地方。这件事情终于被爷爷奶奶知道,由此爆发了一场家庭大战,如今已经不可调和。倔强孤傲的妈妈在面对自己温和软弱的丈夫时,感觉到了强烈的无助,她想带走我,却也不可能。于是,在我快满两岁的时候,她选择了出走。妈妈什么都没有带走,她最爱的男人都没有能够带走,却留下了无尽的遗憾。她的家在上海,爸爸此后却怎么也找不到她,无论怎么寻找,妈妈都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爸爸气不过爷爷奶奶的无理和不可解释,却又找不到反抗的方式,他只能够以顽强地坚决不结婚来捍卫他和妈妈的爱情,一直到现在,他都认为妈妈终有一天会回到我们身边。
听完爸爸说话,我一时竟至于无言了,原来他们的故事,竟然如此地精彩和跌宕!而我几乎没有印象的妈妈,居然是如此地令我肃然起敬!对于我的爷爷奶奶,我已经无话可说,对于他们的愚昧封建,我深表遗憾。没有想到这个故事居然就真真切切地发生在我身边,发生在这些与我有着血脉关联的亲人身上。
开始极力在脑海里回忆妈妈的影子,可是却怎么也记不起来,只是模糊一片。
爸爸沉声说:“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等你妈妈回来,和我们父子两个团聚。可二十年过去了,她却始终没有消息,我知道她一定还是恨我。可是,她再有气,她再恨,也不应该恨她的儿子啊。时间慢慢地过去了,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人世了,也许,她永远再也回不来了。”他的语气越说越加黯然,听得我阵阵心酸。
这个夜晚,我终于听到了关于我爸爸妈妈多年前那场风波的完整版本,那个原本不该发生的故事。那我,是不是应该怪我的爷爷奶奶?我想了许多,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他们一直都没有享受到普通老人应该有的天伦之乐,他们也受到了命运的谴责,我还能怪他们么?不管怎么说,他们总是我的亲人。
这个原本可以安静圆满的家庭,如今却因为妈妈的离去一直破败着,残缺着。这份失落的亲情,又是如何可以用金钱来找寻的!看着灯下爸爸眼角浅浅的鱼尾纹,略显憔悴的脸庞,我在一刹那间仿佛懂得了他这些年来所独自承受的艰辛。
我轻轻地说:“对不起,爸爸,我跟你回去。”
他却轻轻地摇头:“不,你暂时还是在外面自己打拼的好。等你累了,我会欢迎你的回来。我知道你从小就爱好音乐,喜欢读书,这一点很像我。可是你的爷爷奶奶不懂我的心思,逼着我念管理。我几乎就没有自主地做过自己想要做的事情,直到我遇上你的妈妈,晚落,她让我感到自由和快乐。儿子,我不想逼你,我不会学你的爷爷奶奶,我能够深切地感受到一个人被逼着去做他并不愿意做的事情的心情。我所失去的,我希能够在你身上弥补过来。”
我的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原来平日里沉默少言、温和谦恭的爸爸,心里竟然埋藏着这么多想法!他竟然对我是如此的了解和关心!想起我平时对他并不是很好的态度,想起我对他的误解,我心中懊恼不已,悔恨不及。我悄悄地把头别过去,任眼泪流在竹片串成的枕头上,斑斑的泪痕与竹子上的花纹陈杂,倒也有几分相似。
“儿子,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我明天上午的飞机。”爸爸对我说。
“那我送送你。”我忍住眼泪,忍住哽咽。
他笑了:“好的,还是儿子孝顺。那早点休息吧。”
爸爸躺了下去,随手关了灯,我们在空寂的房间里各自沉寂。
不久就传来他浓重的沉息声,我的眼泪流出来。在心里暗暗地发誓,一定要找到妈妈,让她和爸爸相见,我们一家三口团圆,幸福地在一起生活。
我想睡,可是怎么也睡不着,爸爸、妈妈、叶青、爷爷、奶奶,他们的样子、名字、声音,甚至气息都朝我扑过来,在我面前混杂,我在睡梦面前显得软弱无力。
爸爸翻了一个身,轻轻地咳嗽一下,我知道他还没有睡着,我也是。我们父子两个,彼此都在暗夜中清醒着,却又都装作沉睡,脑子里想着对方。尽管只是相隔咫尺,那种无形的屏障和难以逾越的说不出来的隔膜抗拒,却又让我们如同相隔天涯,我感到一种十分浓重的悲哀,但自己却又真的无能为力,眼泪依旧流着,为自己,也为爸爸妈妈,他们不幸的爱情。
妈妈,你到底在哪里,你真的不要我,不要爸爸了么?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终于睡去,带着纷繁的思念,带着难平的心绪,在朦胧中,我仿佛觉得有人轻轻地给我盖上了一条被单。
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爸爸已经起床,正在翻看一叠文件。他背对着我,我发现他的背已经微微地有一些佝偻,忍不住鼻子一酸,喊了出来:“爸爸。”
他回头看我,微笑着:“醒了?”
我掀开身上的被单,爬起来刷牙洗脸。很快地收拾完毕,爸爸说:“我们下去吃早饭吧。”
酒店里人不少,我们匆匆地吃了早饭,退了房,酒店楼下有大巴直接到机场。
大巴到达禄口机场的时候,离爸爸那班飞机起飞只有半个小时。
爸爸和我匆匆地道了别,我看着他的背影越走越远,终于转弯,消失不见。
机场里人来人往,我一个人靠在墙边休息了一会,手上还拎着他买给我的衣服等东西。心里感慨万千,这么多年来,爸爸照顾我生活、学习,确实很不容易,而我却不能够理解他,想想真是对不起他。
我缓缓地走出机场,一架银白色的飞机腾空而起,向北方飞去,我立定望着天空,默默地行着注目礼,那里,也许就坐着我的爸爸。
爸爸,对不起。
此情决裂
我开始了在南京的一个人生活。白天写作,冥想,晚上去酒吧唱歌,林枫偶尔来看我,就在楼下的四川菜馆吃饭,喝酒。这日子,过得倒也逍遥自在。
在南京这个都市里,我开始了另外的一种生活,游离于人群之外,安静,却又无比充实。
我以为我的人生从此就会这般平静地继续下去,与别人无关,叶青,在我的记忆中也越走越远。可是,有些事情并不以自己的意志为转移,本来要发生的一切,想去逃避,或者阻拦,总也无助。
我已经连续一个星期在酒吧里唱歌了,对这里我显得无比的熟悉,而且得心应手,熟稔自如。却很少看见王媛了,即使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