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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仲也将会坐上这样的甲壳虫离开的,为了他的理想。
终于,电话响了。沈洁一下子把心提到嗓子上,紧张得全身微微颤抖,双手握不住电话,差一点就把电话摔在了地上。然而,当她看清来电显示时,悬着一的颗心便沉了下去。
那是办公室的电话。
“你跑到哪里去啦?老半天还不回来?经理找你,可能是设计图的事,你要是不想挨批评就赶快回来!”郭东在电话里说。
沈洁有气无力地说:“好吧,我马上回去。”
黄仲在宿舍里收拾行李,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停下手来,坐在床上,看着放在桌上的电话想要不要给沈洁打个电话。他想他应该打的,可是电话打通之后他该说些什么呢?答应和她一起到沙滩上去走走吗?可谁知道这一去,事情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呢?他就要走了,他不想再生出什么枝节来了。那么,拒绝她吗?怎么说出口呢?以她那极强的自尊心,我的拒绝对她是一个伤害啊!
既然两难,那么他只好沉默,只好把事情交给命运来处理。他决定,如果沈洁再给他打一次电话,再一次向他提出邀请,他就答应她,一定答应她。
沈洁回到办公室,经理正在指点罗亚做一个稿子。见到沈洁,劈头便问:“前几天交给你做的那个方案呢?都做好了吗?”
沈洁怔了怔,急忙说:“就快了,还剩下一点点需要修改一下。”
“赶快,我明天要。”经理说。
“好的,明天我一定做好。”沈洁说。其实那个设计图她只做了一半,只因这几天为黄仲的事烦心,她一直无法专心去做。看来只有今天晚上加班了,否则明天无论如何也不能交稿的。
沈洁回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坐下,把电话放在桌上,切切期待着黄仲的来电。然而过了许久,电话依然没有动静,反而是别的同事的电话响起时,她便神经过敏地拿起自己的电话来看。
她把电话紧紧地握在手中,一直握到手心冒汗。她在考虑要不要再给黄仲打一次电话,她想她应该再打一次的,然而她又想,既然黄仲已经说过他会给她打电话,那么如果他不打过来,就说明他不答应她的邀请。而且他不回她电话,也表示她在他心里的地位是无足轻重的。既然如此,她再给他打电话又有什么意义呢?听他亲口拒绝吗?
沈洁最终放弃了这个念头。
她放下电话,开始做她那份设计图,两行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过脸颊,怕旁人看见,急忙悄悄抹去了。
黄仲想把一切交给命运处理,然而他忘了,沈洁是骄傲的,自尊心强的。
所以,世间的事其实并非命运使然,一切都是人为的,人换一个念头,换一种想法,一切事情都会是另外一个样子的。
次日中午,郭东给沈洁打电话说:“黄仲要走了,我们去送他,你去不去?”
沈洁犹豫了一下,说:“我还有事,不去了,你帮我祝他一路顺风吧!”
“好吧!”郭东挂了机。
沈洁想了想,急忙走出办公室,一口气跑上楼顶,向楼下的公共汽车站牌望去。她看到黄仲背着包裹站在站牌前,郭东和罗亚也拎着行李箱站在他旁边。她真想跑下去拉住黄仲,对他说:“不要走!”但是她没有动,她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眼睁睁看着黄仲拦住一辆出租车,看着郭东和罗亚把他的行李装进车厢,看着他们挥手告别。
出租车绝尘而去,由一只甲壳虫变成一只蚂蚁,然后混进车流中,消失在路的尽头。沈洁的眼泪“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她抑制不住自己想大声哭,她的哭声已经在胸腔里膨胀,就要炸开来。但是她怕被别人听到她哭,她知道这个阳台上随时会有人上来。于是她快步走回宿舍,把门锁起来,才痛痛快快地扑在床上号啕大哭起来。
走了,他真的走了。这是她二十多年来第一次为一个男孩动真情,是她人生第一次有了幸福的感觉想到要好好爱一次,可是一切还来不及开始,就已经结束。一切会随着他的离开而过去吗?沈洁实在不知道。沈洁想起她的母亲,那个美丽而忧郁的女人,带着爱情的回忆孤寂一生,直到死,还不能忘记那个男人。
沈洁哭着哭着忽然就止住了,她擦干眼泪回到办公室的时候,郭东和罗亚已经回来了。他们都发现沈洁的眼睛红肿得像个熟桃子,为什么会这样他们心里已经猜出来七八分,但是谁也没有说什么。他们知道只要沈洁不主动说,他们就绝对不能提这件事。
然而郭东到底忍不住问道:“沈洁,你的眼睛怎么了?你哭了么?”
他是不怕沈洁生气的,他和她是斗惯了嘴的。
沈洁说:“晚上熬夜写小说熬出来的。”
“你以前也熬夜,没见你熬得这么严重呀!我敢保证你一定是哭过了。”
“我为什么要哭呢?”
沈洁的语调轻松缓和,把郭东气得“嗷嗷”叫。“真是冥顽不化!”他说,“我原打算好好安慰你的,既然你这样说,我也没什么好安慰的了。”
然后他又不解气地对罗亚说:“我真弄不明白有些人何苦要把自己弄得那么痛苦,心里有事说出来不就得了,说出来有什么了不起的?天大的事也就是天塌下来罢了!天塌下来还有高楼顶着,什么时候压得着你了?”
沈洁并不理会,由着他说。她知道他在说谁,但既然他没有指名道姓,那又与自己何关呢?
下班后,沈洁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宿舍,愣愣地坐在床上,想着所有关于黄仲的事情,想着自己的胆怯所造成的损失,想到黄仲也许从此就一去不复返,不禁又悲从中来,胸口闷闷地疼。
宿舍里静静的,她觉得世界竟然如此寂寥,人竟会如此寂寞,以至于让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手不知该往哪放,脚不知该往哪搁。
夜深了,沈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眠,她觉得喉咙里有痰,她咳了起来,咳得心口隐隐生痛。咳完之后她才发觉,这段时间她已经心力交瘁了,她必须好好地睡上一觉,不然的话她也许无法再支撑下去,她的精神将会崩溃。
她摊开四肢,把身体伸展开来,尽量减轻胸腔中压抑的感觉。她感到极度的虚脱,全身软绵绵地没有一点力气。她觉得世界都虚空了,只是一片混沌不清,是宇宙开辟之前的混沌。而她则像一只风筝,飘浮在混沌之中,四周是虚空,虚空……
她害怕那种虚空的感觉,于是她睁开了眼睛,确定自己是身在床上—;—;一个有物质的世界里。然而还是睡不着,心里像燃烧着一把火,烧得她躁动不安。她闭上眼睛,开始幻想,幻想黄仲在自己身边,拥抱着她躺在床上,温柔而炽热地吻着她。
她在幻想的快感中微微呻吟,双手去解睡衣的扣子。
她伸出手去拥抱黄仲,尽管手悬在半空,拥抱的是虚无的幻觉,但她却似乎真切地感到了黄仲的体温和气息。他拥抱着她,亲吻着她,爱抚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爱她,那么温柔那么甜蜜,让她禁不住幸福呻吟。
整个世界又是一片混沌,然而不再虚空。当她满足地微笑着睁开眼睛的时候,世界依然是空荡荡黑漆漆的,她依然孤独地躺在床上,一摸下体,内裤已经湿了一大片。然而,刚才的幻想总算让她心里安静了下来,她终于疲惫地睡去了。在遥远的梦乡里,她看到黄仲拉着她的手,在绿草如茵的野外嬉戏……
沈洁从来就没有想到自己也会有“百无聊赖”的感觉,她一向觉得自己的生活很充实,充实得总使她有种事情做不完的感觉,可现在却因为提不起兴致做任何事而感到无聊了。
她害怕这种感觉,然而她无法从思念中解脱出来。她开始明白那句她从来就不曾明白的话:“如果有一天我不再爱你,就不会感到寂寞了。”
原来人类之所以会寂寞,是因为爱。
在思念无法遏止的夜晚,她仍旧用幻想去缓解内心的渴望。曾经她认为那是多么的肮脏与无耻,但是现在她理解了。当她理解的时候,已经欲罢不能了。她原以为她的心灵是纯洁的,追求的是柏拉图式纯精神的东西,但现在她发现柏拉图正在自己的心里慢慢死去。只有真正爱过的人,才会知道情与欲原来就是一对孪生姐妹,有了情就会想到欲。但那有什么呢?那都是正常的,只有圣人才没有欲望,只有神仙才没有欲望,没有欲望的凡人是不正常的凡人。
在这一点上弗洛伊德先生比柏拉图先生可高明得多。至少前者不至于像后者那样,死守着自以为是的精神领地孤独一生。
这日,正是上班时间,大家都在忙着做手头的活儿。郭东突然问道:“沈洁,你怎么回事?最近怎么像失了魂似的?”
沈洁抬起头,勉强一笑道:“有吗?我怎么没觉得?可能是写小说写得太晚了累的。”
“真的?”郭东目光诡谲地看着沈洁。
沈洁避开他的目光说:“不是这样还能怎么样?”
“依我看是另有原因。”郭东说。
沈洁看着郭东,极力使自己脸上绽放出灿烂的笑容。她说:“你们也太多心了吧?对于我来说还能有什么事情比小说更重要的呢?我还想成为莎士比亚呀!”
罗亚说:“要注意休息,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千万别在成功之前就把身体累垮了。”
“我知道。”沈洁说。
“你少装了!”郭东说,“如果你想哭就哭出来不就得了,有必要这样压抑自己吗?”
沈洁淡淡一笑说:“我不是说过吗,我为什么要哭?”
“冥顽不化!”郭东无可奈何地,还是那句话。
沈洁盯着郭东,目光尖锐而倔强。她认为郭东在同情她的失意,然而她的骄傲使她害怕和拒绝任何人的同情,她不要成为别人眼里的弱者,更不要任何人把她的失意当作谈资和笑话。
这时,前台小姐给沈洁送进来一封信,暂时打破了办公室里不和谐的气氛。
沈洁看看信封,是某杂志社的来信。也许又是退稿—;—;沈洁猜测着,然而她很快又想起来了,她给那个杂志社投的稿是通过电子邮发出去的,要退也在邮箱里退,绝对不会采取这种方式退。那么会是什么呢?样刊?她的稿子被采用了吗?然而那薄薄的一封信,绝对不会是什么样刊。
拆开看看就知道了—;—;沈洁回到办公室,把信封拆了开来。她从里面抽出一张纸,打开来一看,不由得喜了望外。那是一张通知书—;—;获奖通知书,另外附带着一份邀请函。她作品在杂志社举办的征文比赛中获得了二等奖,杂志社邀请她下月中旬到杂志社去参加颁奖典礼。
“什么东西?”郭东观颜察色,发现了沈洁脸上的喜色。他凑过来,拿过沈洁手里的通知书,照着上面的内容念了起来。念完之后,把通知书还给沈洁,说:“了不起啊,得奖了。”
罗亚说:“功夫不负苦心人啊!总算得到回报了,你的辛苦也没有白费哇!”
沈洁说:“当然啦!”
此刻她多么希望黄仲还在,和她一起分享这件喜事。成功的喜悦及快乐的事情能够和自己心爱的人一起分享,是更大的喜悦和双倍的快乐。然而,黄仲已经离去,这是一个事实了,她心里倍觉遗憾。
“小小成功,不值一提。”郭东毫不客气地给沈洁泼了一盆冷水,
“你懂什么,这是对我所付出的努力的肯定,它将成为我继续努力下去的动力。”沈洁反驳道。
郭东耸耸肩,不再说话。
沈洁把这一喜讯告诉了徐敏。徐敏在替她兴奋之余,不免又感到深深的失落。她想,我也和她一样,在文学的道路上苦苦求索,我认为我的水平并不比她差的,可为什么她总是比我幸运?难道真的是命么?不,我怎么可以相信命运呢?
人一旦相信了命运,就会很容易向现实和困境妥协。
这是徐敏所害怕的,也是一切在追求理想的道路上艰难跋涉的人们所害怕的。
第七章
杂志社寄给沈洁的邀请函上清清楚楚地列着颁奖典礼的日程:提前一晚抵达杂志社安排参与人员下榻的宾馆,次日到杂志社大会议厅举行开幕仪式及颁奖典礼,当晚是鸡尾酒会,自由交流;第二天是座谈会,晚上是开舞会;第三天到名胜风景区游览,晚上来个诗歌朗诵;第四天早上是闭幕仪式。
沈洁犯难了,她不会跳舞。她曾经有过多次学跳舞的机会,但她不学。
她在办公室里把这个难题说了。郭东说:“不会跳就别跳,坐在一边看别人跳,又没说明非跳不可!”
沈洁说:“可是如果有人邀请我跳,我总不能说‘我不会跳’吧?况且在场的都是同道中人,还有很多文艺界的名流,就算我并不想巴结他们,也不好让人家觉得我不给面子啊!你又不是不知道,道上的人际关系是很重要的。”
罗亚笑了笑说:“现在学跳还来得及吗?”
“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谁知道她能不能学好!”郭东说。
“只要有人教我,我就一定全力以赴,可是谁能教我呢?”沈洁说。
郭东说:“我教你吧!”
“你会跳吗?”沈洁看着郭东,皱了皱眉头。
“小菜一碟。”郭东说,“我在美院的时候整天一大群女孩子围着我转,我想不会跳也不行啊!”
“臭美!就你这德性美院的女孩子也会看得上?”沈洁说。
“信不信由你!”
“看在你主动教我跳舞的份上,姑且相信一回吧!”
“市侩!”
沈洁瞪了郭东一眼,说:“你说谁市侩?”
“怎么?你这不就是市侩吗?难道还要我说你高雅脱俗?难道当了婊子还要别人给你立贞节牌坊?”郭东说。
“郭东别说啦!你说得过分了!”罗亚赶紧制止郭东,他但愿最后一句话沈洁并没有听到。
然而沈洁听到了,并且听得清清楚楚。她转过身,坐得端端正正开始了工作,并且打定了主意,如果郭东不向她道歉,她宁可在舞会上拒绝所有人的邀请,也不跟他学跳舞。
郭东似乎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缄口不言了。他可不打算道歉,只不过是打个比方罢了,即使比方有点过分,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有必要为这个生气吗?但是郭东渐渐感觉到了沈洁的沉默中所蕴含的怒意,他开始动摇了,开始考虑是否应该向她道歉。
罗亚说:“沈洁,你也知道郭东这人一向都是这样的,别跟他计较了。”
沈洁不说话,看起来在专注地做着她的设计图。
郭东只好一百个一千个不情愿地,嗡声嗡气地说:“是我说错话了行吧?我向你道歉总行了吧?”
沈洁依然不说话,过了半晌,才把脸转向郭东和罗亚,牵动嘴角微微一笑说:“算啦,我才没那么小气呢!”
于是沈洁开始跟郭东学跳舞,就在沈洁的宿舍里学,本来是双人房,沈洁一个人住,有的是地方。开始学的是入门功夫,步法,姿势等等,接着便跟着音乐起舞,郭东带着沈洁慢慢地练,一遍又一遍地练。沈洁练得非常专心,非常用功,郭东累了,她自己学,按郭东教她的方法练习。她进步得很快,到第五天的时候,已经能够收放自如了。
宿舍里弥漫着华兹华斯浪漫的音乐,沈洁与郭东跟着音乐翩翩起舞,她已经能够很好地配合郭东了。
郭东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具有神奇力量的女人,她决定了要做的事,不达到目的是不会罢休的。而她的悟性和灵性则又为她做成她想要做的事提供了极好的条件。
郭东这样想着,不禁多看了沈洁一眼。这一眼使他突然发觉她离他这么近,近得他可以感觉到她呼吸的气息。他感到晕眩,呼吸在慢慢加重,情不自禁地,搂在沈洁腰上的手紧了一下,使她离自己更近。他感觉到自己的小腹和沈洁的小腹不时地隔着衣衫轻轻磨擦,这磨擦在他体内点燃了一把熊熊烈火。
郭东抬起头,看到了不远处的床。他知道这时候只要他抱起沈洁,三两步就能走到床前。但是他低头看了看沈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