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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绝望了,他躺在床上,摊开手脚,像一个“大”字那样躺着,他的脑子空荡荡的。
第二天早上,黄仲从厄梦中醒来,睁开眼睛,天已经大亮了,他想起自己应该去上班了,于是起床洗漱,把脸面收拾了一番,然后拎起文件袋,正要出门,却瞥见了工作室洞开的门,他走过去,看一眼里面的狼籍,然后轻轻把门带上。他匆匆出了家门,下楼,踏着晨曦走进人流中。
这样的早晨,对于一些人来说,是昨天的重复;但对于另一些人来说,则是一个新的开始。你可以无休无止地重复同样的生活,你也可以利用这样的早晨开始新的生活。但并不是说重复的生活就是没有希望的生活,平凡的人也会说:“每天的太阳都是新的。”而开始新的生活也并不一定就是充满希望的生活,总有一些人在新生活里也不能抹掉过去的阴影。像黄仲这样,那样痛苦的回忆,对于他来说,什么时候才有个尽头呢?
而他的新生活,再也没有了对于理想的雄心壮志,再也没有了叶贝的陪伴,什么时候才能重拾欢笑呢?
不知道。谁知道呢?没有人知道,世界上的事情都是没有办法预料的。因为没有办法预料,所以在冒险之前,在做某件事之前,你得好好想想,好好想想。
李雨也在这样的早晨走在人流中,他并不是和别人一样去上班,他去买菜,为沈洁做吃的。当他拎着一袋食物走过街头的时候,她看到了钱惠。
钱惠披头散发地站在街边,怀里抱着一摞书稿。她嘻笑着拦住每一位过往的行人,撕下稿纸递给他们,对他们说:“我是作家,我是美女作家,这是我的小说,你们拿去看,不要钱的,不要钱的,你们拿去看……”
没有人理她,行人纷纷避开她,像避瘟神一样加快脚步走过去,也有人骂她“疯子”。可她对这些全然不觉,仍然追着行人,把稿纸塞给人家,嘴里说:“我是作家,我是美女作家,这是我的小说,很好看的,你们拿去看,我不要钱的!”
李雨愣住了,茫然站在人来人往的街头,茫然地望着钱惠。
钱惠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李雨面前,她已经不认得李雨了,她重复着她对其他行人所做的事,把一页稿纸撕下来,塞进他手里,说:“我是作家,我是美女作家,这是我的小说,我送给你看,不要钱的。”
然后她又追其他人去了。
李雨拿着那页稿纸,惘然若失地往回走,回到沈洁的住处他便把买回来的食物丢在一边,愣愣地坐在沙发上。
“你说,她至于这样吗?”他痛心地说。
沈洁问:“你说谁呐?”
“我说钱惠!”
“钱惠?公安局还没抓到她吗?”
“还用得着抓吗?她都疯了,抓她干吗?”李雨说着,把刚才在街上看到的向沈洁形容了一番。
沈洁听罢,忍不住又要抽烟,她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把烟吐出来,然后幽幽说道:“她疯了倒好,疯了就可以逃避刑事责任了。只是她年纪轻轻的就变成这个样子,这一辈子那么长,怎么过呢?”
是啊,一辈子那么长,怎么过呢?
两人沉默了。
那根香烟快要抽完的时候,沈洁说:“我想去一趟峨眉山。”
“去峨眉山干吗?”李雨问。
“我想去散散心。”
“好吧,我陪你去。”
“你不用陪我,我想一个人去。”
“你的身体我不放心。”
“放心吧,我会照顾自己的。你如果要跟着去,我会生气的。”
“你还是这个脾性。”
李雨无可奈何地答应了沈洁的要求,让她一个人到峨眉山散心去了。他知道她这性子一时半会是改不了的,她要去,他是拦不住的,她会说腿长在她的身上,她爱上哪儿去就上哪儿去。这样的话,以前他可听得多了,他几乎已经能够揣摸出她什么时候会说这样的话了。
尾 声
这样的故事总是容易让听众的心变得沉重。
沈洁讲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把杯里残留的最后一口酒喝完了。她沉默地坐着,望向窗外。
窗外,已经漏进来一缕晨光。天开始亮了。我惊奇地望着坐在我眼前的这个女人,我不知道我该对她投以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她转过苍白的脸对我说:“真是抱歉,让你来听一个不相干的故事,耽误了你休息。”
我急忙摆着手说:“没事没事,正好赶上去看日出。不如我们一起去吧!”
她点了点头,于是我们一起出去了,朝着可以看到日出的山顶赶去。路上有许多人,都是和我们一样,赶去看日出的。许多人看日出的目的并不完全在于那壮丽的景观,而是在于他们觉得那是最新的太阳。他们要看一眼最新的太阳,他们希望能从这最新的太阳下获得面对生活的勇气。
一路上我和沈洁又说了一些话,我问她什么时候离开峨眉山,她说过几天回广州。我问她是不是和李雨一起回去,她没有回答。
到了山顶的时候,正好赶上一轮火红的新日从去雾中缓缓地浮出来,雾蒙蒙的世界变得清明起来,接着便有金色的阳光照射到我们身上。有人张开双臂深情地拥抱那金光,有人仰起脸去接受那金光的照耀,有人开始欢呼,也有人静静地看。
沈洁就是那个静静地看的人。她站在我的前面,我越过她的肩膀看着太阳,太阳光替她勾勒出一个优美的轮廓,像一座雕塑。我知道她在思考,可是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还在想那些往事?又或者是在想未来的事?
后来,我觉得很累,歪在一棵松树下睡着了,金色的阳光披了我一身。
我知道醒来之后,就要和沈洁各奔东西了,她也说过,她之所以把她的故事告诉我,是因为我是一个陌生人,故事说完之后,我们就要各奔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