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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洁头也没抬便说:“这部电影我几年前就看过。”
“现在看也许会因为心境不一样而有不同的体会。”
沈洁抬起头,望着李雨,见他一脸恳切的样子,终于答应了。李雨兴奋得几乎想要跳起来,他一边向后退一边说:“我先走了,今天晚上我来接你一起去。”他并没有注意看后面,一下子便撞在了一把椅子上,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这时候,黄仲却在自己的工作室里万分苦恼,百思不得其解。他同时接到了那些收藏家们的退单。就像在晴朗的天空下悠闲地散步时骤然降下一场暴雨而他没有带雨具,叫他手足无措。他十分震惊,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他给各个收藏家打电话,告诉他们,他们订的作品有许多已经打好坯子了,有的就快完工了。他问他们为什么不要他的作品。他们的回答几乎一致,就像是早就统一过的口供,他们说,他的作品不入流,经过他们的鉴定,认为没有什么收藏价值,将来也不会升值。
他不明白,他真的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他们不是都很喜欢他的作品吗?他们不是因为他的作品有价值才向他订购吗?怎么现在就全都一口否定了他的作品呢?
他再一次给他们打电话,得到的是同样的回答,他的作品不入流,没有价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他百思不得其解,打电话给沈洁,想向她问个究竟,却说已经关机了。没有办法,他只好郁闷地扒在工作室的木头堆中,几乎就要绝望了。
叶贝走进来,把手搭在他的背上柔声安慰:“别这样啦!先起来,洗个澡,睡个觉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我怎么能睡得着呢?”黄仲大声说。
叶贝叹息着说:“早知道这样,你就不该再拿起这把雕刻刀了。这条路太难走了,你还是安安心心地找份好工作,好好做吧!”
黄仲把起头,瞪着叶贝,大声喊着:“不!你不知道!你从来就不知道我有多么喜欢雕塑,从来就不知道我有多么热爱艺术!”
叶贝被吓了一跳,认识他这么久,他从来就没有这么大声对她说过话,这会儿他不但大声,而且愤怒,她受不了,全身都在颤抖,委屈的泪水像珠子一样滴落下来。
黄仲把头埋在手臂之间,并没有看到叶贝的眼泪,他也没有意识到他说话的语气有多么令人伤心。叶贝走出工作室,回到卧室里暗暗哭泣。她心里是感到十分委屈,认为黄仲不应该冲她发怒,但是她仍想帮他,她不想看到自己的丈夫遭遇失败。
于是她擦干泪痕,又返回工作室,对黄仲说:“你到书吧去看看沈洁在不在吧!也许她能帮你弄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毕竟是她把你推荐给那些人的。”
这话倒提醒了黄仲,他想想叶贝说得也对,自己怎么只顾着苦恼,而把这些给忘了呢?于是他匆匆赶到书吧,不料沈洁却已经和李雨一起去看电影了。他看看表,问小谢:“现在还不到五点钟,哪有这么早就去看电影的?”
“嗨,先出去一起吃晚饭,然后再去看电影,这不正好吗?”小谢说。
于是黄仲又失望了,他想沈洁正和李雨看电影呢,怎么能打扰她呢!不应该打扰她的。他垂头丧气地回到家里,走进卧室倒头便睡。
叶贝见他那样子,知道他一定没有找到沈洁,也知道他并没有睡着,但她不忍心再去烦他,就让他安静一会儿吧!他今天已经一整天没有安静过了。她拉起被子,轻轻盖在他的身上,然后便走了出去。
沈洁和李雨坐在电影院里,电影已经快要接近尾声了。李雨试探着把手伸过去,握住坐在旁边的沈洁的手,见她没有拒绝,便放心地握紧了。他真希望这部电影永远没完没了地放,这样他就可以没完没了地握着沈洁的手,永远也不用放开。
可是电影到底还是要完,看到最后一个情节时,沈洁突然站了起来,急急地向外走去。李雨追了出去,问她怎么了,有什么事,要到哪里去。她一边走一边说:“我有事,有件急事,你不用管我,你先回去吧!”
“这么晚了我陪你去吧!”李雨紧紧跟着她。
“不用了,我打车过去便行了!”沈洁说着,便已经走出电影院,她在路边拦住一辆出租车,上车后叫司机直奔黄仲家。她叫司机开快一点,车在马路上飞驰而过,两边的房屋飞快地向后面退去。街上灯火斓珊,夜已经深了。
李雨请她看《乱世佳人》,看了《乱世佳人》她才明白,史嘉丽的一生之所以会痛苦悲惨,是因为她爱上了艾希利并且始终没能放下。她想,如果史嘉丽没有爱上艾希利—;—;或者说她能够放下艾希利,她的一生会是幸福的,因为她有瑞德的爱。
她觉得自己就像史嘉丽,或者说她比史嘉丽更傻更极端。她觉得不应该那样对黄仲,所以她必须挽回这种局面,不能让她预料中的事情发生。
她拿出电话要给收藏家们打电话,才想起自己一直关机—;—;她知道黄仲被退单后一定会找她,所以她关机了,让他找不到她。她开了机,逐个给收藏家们打电话,问他们是否已经向黄仲退了订单,她所得到的回答全都是已经按照她说的那样给他退单了。
也就是说,事情已经发生了。她想要做但现在又后悔做的事,已经做出来了,并且也许已经产生效果了。黄仲现在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很震惊,是不是很痛苦?
到了小区门口,沈洁跳下出租车,小跑着进去,上了三楼,敲开了黄仲家的门。叶贝开的门,见是沈洁,她又惊又喜,告诉她黄仲现在正在睡觉,也不知道有没有睡着,反正就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
沈洁喘着气,也不多言,走进去,直奔工作室。刚到门口,她便愣住了。工作室里一片狼籍,木头乱七八糟地东一块西一块,凿出来的木屑满地都是,雕塑工具也撒了满地。看来黄仲发过脾气,而且是不小的脾气,他一定气坏了,急坏了,不然他不会把工作室弄成这个样子。
她瞪大眼睛看着这一切,这一切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她现在满意了吗?她不满意。她高兴吗?她不高兴。她心里的感觉她说不出来,她只觉得胸闷,想吐,于是她转身便往外走,不顾叶贝在后面叫她。她走到楼下,终于忍不住在排水沟前吐了起来,但却什么也没吐出来。
半夜里,沈洁躺在黑暗中,手里握着电话,望着天花板发呆。而事实上她除了黑暗之外什么也看不见,房间里是一片漆黑。
既然事情都已经做了,就告诉他,让他知道,让他恨她吧!于是她抬起手,按下了黄仲的电话号码。
叶贝并没有告诉黄仲沈洁来过,因为沈洁什么都没有说就走了,她叫都叫不住,她觉得这样没法向他交待。
所以接到沈洁的电话时,黄仲十分激动,像落水的蚂蚁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抓住了电话。“是沈洁吗?我今天找了你一整天,我去书吧找你,小谢说你出去了……”他急促地说。
与他的急促形成鲜明对比的是沈洁的不紧不慢,她说:“是吗?我知道。你找我有事吗?”
明知故问。
“有事,很重要的事!今天……”黄仲说。
沈洁打断他的话:“今天那些人都把订单退了对吗?”
“你知道了?是他们跟你说的吗?他们有没有告诉你为什么要退?”
“他们说你的作品不入流,没有价值是吗?”
“是的,看来他们都跟你说了,他们没有说别的吗?”
“我不让他们说别的,他们就不会说。”
“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明白,沈洁,你再说一次,我听不明白!”
沈洁笑了,笑声在黑暗里回荡,像一个夜游的厉鬼。
黄仲急了,他急于知道答案:“沈洁,你怎么了,你在笑什么?你快告诉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受不了啦!”
“我若是告诉了你,你能承受得了吗?”沈洁说,“你总是这样软弱,你面对不了挫折承受不了打击,你从一开始就是这样!你说你要成为一个大师,像罗丹一样的大师,你有才华,可是你没有越挫越勇的勇气,这是你的一个致命的弱点,所以……”
她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然后停顿了一下,喘了一口气,继续往下说:“所以我利用了你这个弱点,给了你一个致命的打击!”
“沈洁,你到底在说什么?”黄仲越发着急了,“我怎么越听越糊涂了?什么你利用了我的弱点给了我一个致命的打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快告诉我啊!”
叶贝听到黄仲的话,似乎感觉到了什么,急忙凑近他,把耳朵贴在电话上。
沈洁说:“好,我告诉你,他们给你下的订单,用的全都是我的钱,是我让他们向你订购作品的;他们现在退单,也是我让他们这么做的。你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吗?我想制造成功的假象,让你站到天堂上,然后再把你推进地狱里!”
黄仲愣住了,他怎么能想到这些呢?他就是再吃八辈子也不会想到这些。
“你是不是觉得我好狠毒?你是不是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不想知道!”黄仲从床上跳了起来。
“你怕,是吗?你怕知道了之后无法承受。”
“不要再说了!”黄仲痛苦地哀求。
叶贝一把抢过他手里的电话,大声说:“你不要再折磨他了,他已经受够了!”
沈洁冷笑一声,把电话按断了。她躺在床上,全身像被抽空了一样,没有一点气力。
黄仲把头埋在叶贝怀里,像孩子一样呜呜地哭着:“我不相信她说的是真的,那不是真的!她不会这样对我,她不会的!”
叶贝心里恨死了沈洁,心想她都亲口跟你说了,怎么会有假?但为了安慰黄仲,她嘴里说道:“不会的,她不会的,你冷静点,她一定是跟你开玩笑的!”
叶贝这样一说,黄仲反倒清醒了,他躺在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天花板,说:“她不会开这样的玩笑,她说的都是真的。”
“仲……”叶贝心疼地唤了声。
“宝贝,你说我什么地方做错了呢?我一向把她当成自己的红颜知已,我认为她是世界上最纯洁最高傲的女子,我尊重她,可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黄仲痛心地说,“她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呢?”
“好了,别想了,睡吧!”叶贝轻轻抚摸着他的脸,眼睛里的痛惜之情盈盈欲滴。
她给黄仲盖好被子,熄了灯,然后在他的身边躺下,拿起他的手,紧紧握着,放在自己胸口上。她握着他的手,希望能给他一点安慰和力量。她关掉床头灯,在黑暗中暗暗祈祷,明天,就在明天,让他忘掉今天的事,忘掉所有的痛苦,一切都重新开始吧!就让他放下雕刻刀,别再在那条路上受苦,好好地工作,和我一起上班,下班,买菜,做饭,好好过日子吧!
我不希望他成为什么大师什么艺术家,我只要他好好地在我的身边,好好地,和我一起过平凡的日子。没有太多痛苦,没有大悲大喜的平凡日子。
第三十二章
并不能如叶贝所愿,黄仲没能好起来,没能忘掉那些令他痛苦的事情,更没能出去找工作。他大多数时间是把自己闷在工作室里,坐在一大堆的木头上和木屑上,发呆。叶贝从他黯淡的眼里看不到希望,他一天天消瘦下去,他不梳头,不洗脸,也不刮胡子,整张脸看起来十分邋蹋。
叶贝什么也没说,请了假,守着他,陪他在工作室里坐着。她怕那些木头木屑硌着他,便在未征得他同意的情况下把那些木头收拾起来,又把木屑扫起来,但是扫到黄仲身边的时候,冷不防他将她手里的扫帚一把夺过去,沉着声喝道:“收拾什么!什么都别收拾,由它脏,由它乱!”
“好,由它脏,由它乱!”叶贝忍着眼泪说。
她离开工作室,走出客厅,她想起了沈洁。她认为沈洁就是罪魁祸首,如果不是她,黄仲怎么会变成这样?这个女人太卑鄙了,太狠毒了,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即使是为了黄仲,也该臭骂她一顿,让她内疚,让她不得安生!
于是她离开了家,就朝“沁园春”赶去。她从来没有大声地骂过人,在亲人和朋友的眼里她是乖巧而温驯的。但是她真的是太生气了,所以她决定要骂沈洁,就骂她个肠穿肚烂她也觉得并不过分。一路上她都在打腹稿,在想见到沈洁时应该怎样骂她。
到了“沁园春”,她看到了那个古香古色的招牌,她心里的气便压不住了。她推开玻璃门气势汹汹地冲了进去。
沈洁这几天也从来就没有平静过。但她表面上却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李雨曾两次问起过那天看完电影之后她去办什么事,她没有回答,并且对李雨说如果他再问,就不准他再来找她。所以李雨再也不问了。
这一天她像往常一样在书吧里抽着烟,姿态动作仍然那么安闲幽雅,举手投足都让人看到美在她的身上流淌。可是后来叶贝就冲进来了。
叶贝打破了书吧里的平静,她冲到沈洁面前,二话不说便用力掴了她一个耳光,耳光十分响亮,清脆,在场的人都听清楚了,也看清楚了,那“啪”的一声下去,沈洁的脸便歪向了一边。
“你干什么!”沈洁也不甘示弱,反手还了叶贝一个巴掌。
叶贝眼里含泪,指着沈洁说:“你这个恶毒的女人,你为什么要害黄仲!你用那么卑鄙的手段去害他,你图的是什么?亏他那么信任你,那么尊重你,把你当作天上有地下无的女子,你却这样来算计他,你不得好死!”
“你够了!”沈洁指着门口说,“你给我滚出去!要教训我让黄仲自己来,你来干什么?你凭什么来教训我?”
“我是他的妻子!”
“妻子?妻子算什么?你能代替他吗?我再跟你说一遍,要教训我,让黄仲自己来!”
“他都变成那个样子了,你还让他自己来?你有没有良心?你这个女人,真是毒如蛇蝎!”
“你骂够了没有?”沈洁扬了扬眉毛,冷冷地说,“我以为黄仲娶了一个温柔善良的好妻子,谁知道你也会像泼妇一样骂街,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呸!你这种坏女人,就算骂死也活该!”
书吧里的人—;—;小谢和来看书买书的读者因为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都站在旁边围观。李雨刚刚来到书吧,便赶上了这种场面,他拉开叶贝,问她这是在干什么。
叶贝指着沈洁说:“就是她,她用了卑鄙恶劣的手段去整黄仲,她明明知道黄仲不能承受那样的挫折打击,却偏偏那样去对付他,他差一点就被她害死了!他现在都不像一个人了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雨望着沈洁,希望她能给他一个答案。
沈洁并没有回答他,却对叶贝说:“你马上给我离开这!这里不欢迎你!”
叶贝却跟她较上劲了:“我还没有骂够,我不走!我就是要在这里骂,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沈洁是个小人,是个无耻的小人!”
“啪”的一声脆响,沈洁的五只手指又印在了叶贝脸上,这一巴掌用的力气不小,打得叶贝几乎站不稳。
“小谢,把她赶出去,她要是不走,就用扫帚赶!”沈洁说着,愤怒地转过身背向着叶贝。她不能忍受叶贝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骂她,那令她太没面子了。
李雨走到她面前指责她说:“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
“她今天不给我面子,我也用不着跟她客气!”沈洁对他的指责不以为然。
“你真是……”李雨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怎么?你看不过眼?你看不过眼就走吧,没有人让你留在这。”
叶贝挨了沈洁的巴掌,捂着脸恨恨地瞪着沈洁。小谢走过来把她往外拉,轻声说:“你快走吧!沈姐真的是生气了,你别再招惹她了。”
叶贝不肯走,小谢硬是拽着她往外走,好不容易才把她拉出了门外。小就把她往外推:“你快走吧,快走吧!别再来闹了!”
叶贝抹了一把眼泪,缓缓地转过身,机械地向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