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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家法 完整-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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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见老爷子神色绝然,知道劝也无用,不禁怜悯的看了一眼秦朗,带了萧让退了出去。

    秦朗强忍伤痛,哆哆嗦嗦的在地上跪着,老爷子冷冷的看了他一会儿,声音平静的道:“小傲的伤势,你是知道了?路医生说:他有可能以后都不能走路了。”

    秦朗低垂了头,一阵难耐的心酸又涌了上来,小傲啊……他便算倾尽此生,又如何能弥补他万一啊!“是……我害了他……”

    老爷子淡淡的说了句:“不是你,”缓缓走下座来蹲在他身前,对住了他诧异的眼睛,“是我!”秦朗略微一呆:“阿公……”老爷子微微摇头,打断了他的话,毫不含糊的一字一顿的说道:“小傲没有对你解释当初为什么离开四海,那是因为他无法对你解释,因为,是我逼他离开的。”

    秦朗心头一震,脑中一阵晕眩,强笑着颤声道:“阿…阿公…说什…么?我…我没…听清……”他听错了,定是流血过多了,定是身上太疼了才出现了幻听幻视。

    老爷子站起了身来,如炬的目光看着他不语,秦朗心神慌乱,抬眼见老爷子神情郑重,忽然莫名的有种害怕的感觉,心内不由得“咚咚”的打起了鼓来,哆嗦着移开目光四下去看,慌乱的躲闪着那冷酷的眼神,不肯抬头:“阿公……我…阿朗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不敢了,阿公……饶了…阿朗吧……不敢了……”老爷子定是被他气昏了,不然怎么会这样说?秦朗哆嗦着爬过去,抓起萧让刚放在一边的刑杖,“阿朗…知错了……真的…知错了…阿公打……死我吧……”

    老爷子低头看着他,轻轻叹了一声,眼中掠过一丝怜悯,随即又换上了先时的那种冷漠:“我不打你,小傲对你来说重于性命,你对小傲也是如此,所以我利用了你算计了小傲,四爷和宇文的图谋我早就已知道,我有意让宇文进入四海,利用了这个局,也算计了你,一直以来,操棋的人是我,宇文也好,天宇也好,你和小傲也好,都只是我手中的棋子而已……”

    “嗯哼……”秦朗再度醒来的时候,是在医院的病床上,天色已经全黑,胸前的伤口已再次被包扎完好,一个护士正在替他身后的伤处清创敷药。窗前一个黑影向床边缓缓踱了过来,老爷子的面孔在眼前逐渐变得清晰,那如炬的目光让他下意识的悚然向后躲了一下,“啊…”伤处牵扯着连心的剧痛,让他知道自己并非是在梦中:“阿公……”日光灯刺目的光芒晃得他有想流泪的错觉,他刚刚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呢。

    从入帮以来已不知挨过老爷子多少打了,记忆中这是第二次在狠打了他之后老爷子守在他身旁,而上一次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那一次小傲肺叶受伤,几乎送命,而他因为私组社团,并泄露了常惠的事给小傲,按规矩在刑堂上三刀六洞七孔流血之后又被责了四十红棍,流血过多的他在棍下两度痛极昏迷,最后一次醒来后也是在医院里,一直守在床前的老爷子痛骂了他一顿,但从那以后却不再像前两年间那样不瞅不睬的冷落他了。

    护士结束了手上的工作,收拾东西退了出去,房间内只剩下他和老爷子师徒二人,秦朗默默的回味着六年前心酸的温馨,老爷子静静想着这数月来发生在眼前的每一件事情。一时之间,两人都是悄然无语。

    许久之后,老爷子轻轻叹了口气:“有些事情,到了你该知道的时候了,不管你能不能接受,这是个事实。”

    秦朗怔怔的看着老爷子,昏迷前老爷子冷漠的眼神,残忍的语气,都化做一阵阵寒意蚀入了骨中,不要!不要……他心中从未有一刻是如此的惊惧,下意识的,他将瑟瑟发抖的身体缩向床的另一边,口中喃喃的哀求着:“阿公……阿朗…不敢了,阿朗…知错了……阿公……饶了…阿朗吧……真的…不敢了……”

    “啪!”狠狠的一记耳光打得他一阵头晕眼花,老爷子一把抓住他浓密的黑发,将他的头提了起来,残酷的声音在他耳边不断的响着:“该是你担当的你逃不掉也躲不掉,你跟了我十二年,我什么时候教过你去逃避?”

    秦朗颤抖着转过头,老爷子恶狠狠的一双鹰目近在咫尺,秦朗绝望的闭起了眼睛,两行清泪扑簌簌滚落了下来,他最爱的兄弟为他身受重刑并可能会终生残疾,而他此生最敬重的如师如父的老爷子却自承他是这事件事的罪魁祸首!多么讽刺!为什么他日间没有死在杖下?为什么他不永远瞒着他……

    

正文  卷六 江湖

    江湖

    老爷子盯住秦朗看了半晌,才放开了他的头发,将他用力推在枕上,秦朗将双臂插入枕下,被老爷子那一掌煽得火辣辣的面孔深深的埋入枕中,如一头伤重垂毙的野兽般发出了绝望的呜咽。

    “你尽管恨我好了,”老爷子冷冷的看着他,“从决定让你接位,到最后安排这一切,我从未给过你选择的机会,因为你没的选择!这一次的战局对你来说只是一场生存实验,今后你要遇到的还会更多,江湖永远是弱肉强食,你可以说我残忍,但你要是做不到象我一样的忍和狠,不会利用和掌控你身边的人和事,我保证你可以死的连渣都不剩!想保护你想保护的人?可以!首先你要拥有保护他们的能力,否则一切都只能是空想,不要觉得委屈,比你更委屈的多的是!我不想文过饰非,也不想多做解释,我对小傲做的一切的确不足够光明正大,但我的每一步落子之前都给了他提示,是他自己心甘情愿的一步步踏入这个局,时至今日他不能怨也不该怨!你也一样,要怪只怪你不该入了这个江湖!”

    秦朗颤抖着冰冷的身子,呆愣愣的听着,老爷子一句句狠话如刀子般狠狠的将他的心扎得鲜血淋漓,然而老爷子并不肯就此放过了他:“我现在对你狠,总比以后比别人对你狠强,这些年发生在你身边多少事,你有没有用心去想过?这个位子,你虽不曾争过,可是人家早就向你下手了呢!常惠的事,你以为是平白发生的?那不过是被人利用想除了你的一个手段而已,若不是后来阴差阳错给小傲破了孔祥林,你以为龙入海能这么容易就入了我的套?你不想耍阴谋,阴谋又几时离开过你?你以为你做了驼鸟你就可以置身事外了?”

    见秦朗神情呆滞,面色因失血与疼痛而苍白如纸,老爷子心中不禁略略软了下来,从来还没见他这样过,从前多少次严厉教训,他也从无过怨怼之心,只怕是从没想过自己有算计了他的一日吧,想起方才他六神无主的那份无助,仿佛一时之间,突然天塌地陷,无处存身一般,这一次可将他吓得不轻呢!不忍心再骂他,坐在床边,缓缓伸出手,轻轻抚着上他浓密的黑发,低叹了一声:“真相往往是残酷的,但是这中间来龙去脉你必要弄个明白,记得我和你说过小傲这些年来是一心为你可也是一心防你的话吗?我那时所言是为了让你与他生之间生出嫌隙不假,但这话却是实话!因为小傲比你明白,既入了江湖,一切便由不得你,很多事情也许最初你并不想做,可是最后却是非做不可,很多东西你并不想舍弃,到了最后也不得不舍弃,我这些年,执掌洪帮,外表风光无限,实则心中常自栗栗,一丝一毫也不敢松懈,你那天见了四爷态度,一定很奇怪吧,一个年近七十的人了,还有什么好争的?”

    见秦朗暂停了呜咽,呆滞的目光看了过来,老爷子似是自嘲的淡淡一笑“嘿!怨毒于斯人甚矣哉!”

    “三十几年前,这位子本是龙入海的,后来他小有过犯,错失了龙头之位,但他并未反省自身,却一直以为是我诚心布局害他,从未甘心于居我之下,始终在一旁虎视眈眈,我也只能事事谨慎步步为营,十五年前世杰死于非命,我心知是龙入海所为,但辗转查勘,却无实据,于是我开始着手布子,暗中监视着龙入海的一举一动。

    “三年后,无意中收了你,当时,也只是看好了你的悍勇,后来见你做事果断刚毅,颇有冲劲,行事大刀阔斧,有王者之风,心中更是风光霁月,纤尘不染,我老年丧子,内心空洞,不知不觉的感染了你的一份热情。

    “常惠的事发生后,我知道事情并不简单,后来便查到了孔祥林的头上,龙入海惊觉之后,称病以向我示弱,表面上断了与祥瑞的往来,那时时机尚未成熟,我也就顺势放了下来,假做不再追究。但我对你非常失望,待人以诚固然是你的优点,又何尝不是你的弱点?像你这样毫无机心在江湖上自是难以存身,冷落了你对你来说不失为一种保护,至少龙入海知你继位无望,不会再来伤害于你。

    〃想不到后来你居然自组社团,这才让我发现了你身边竟然有小傲这样一个人,可以完全补你之不足,而又丝毫不会损伤于你。数年来我放纵四海任其发展,一是要看一看你们兄弟究竟能把它做到什么程度,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迷惑龙入海,让他以为我放你自立门户便不会再将这个位子传你,这几年,我对你们的每一个动向做了详细的分析,小傲与你两人配合几乎是完美得毫无破绽,我多次放出口风要收他入帮,但始终不能如愿,直到最近的几次你对他动了家法,才给我抓住了他的弱点。

    〃而这几年,龙入海将目标转向了逐渐长成的天宇,以为我会将位子传他,开始安排宇文若龙在美国入了致公堂,让他和天宇接近,并暗中拉拢致公堂,想内外合谋,孔祥林死后,他的计划被小傲给打乱,他心中焦急,加上年纪越来越大了,不想再等下去了,便乘着千家宴将宇文若龙安插了进来,我早知道宇文若龙是龙入海的儿子,便有意在他面前夸赞小傲之才,让他心生忌惮,更在千家宴上当众宣布了让你接位,于是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你,我让宇文若龙入四海任职,并暗示小傲我对他的身世嫌恶,希望他离开你,果然他为了你委曲求全,不惜自污辞会而去。

    “宇文若龙才华不下于小傲,果然没让我失望,小傲去后,他便一步步的开始了他的计划,但小傲走时将事情安排的极为严谨,内有舒同,外有苏维扬,宇文几次下手都没能成功,于是我将天宇又放入了局中,利用天宇对宇文的信任,和你对我和天宇的信任助他一臂之力。

    “然后我顺着他们的意思将你支去美国,另一方面我又派了萧让去暗示小傲回来,小傲看出我的用心,便想用结婚来做最后挣扎,但他晚了一步,我知他与苏维扬一直有联系,所以你一出事,我第一时间就让苏维扬知道了。

    “小傲回来,以最快的速度入帮矮举得直,宇文和龙入海自然慌了手脚,向你下手失败后,便破釜沉舟的乘我身边防卫空虚前来逼宫,于是便入了我的瓮中。”

    秦朗越听越是心惊,从枕上慢慢的转过头来,想不到看这一件件看似简单的事情,中间竟是环环相扣,老爷子杀子之仇可以隐忍十五年,而四爷的夺位之恨竟是长达三十余年之久,老爷子那两、三年间对他的冷落竟是为了保护于他,而为了赢这一局又千方百计利的用他算计了小傲,这一切的一切是那样的不可思议却又是合情合理,一时之间竟让他难分错对。

    老爷子站起身,缓缓踱到了窗前,看着窗外张狂的暮色,轻轻的叹了口气,转回了身,语气渐转柔和:“当初小傲走时我便对你说过,要你接这个位子,也是势不得已,你素慕豪侠,心怀坦荡,一直只想仗剑江湖,做一个侠客,本不适合做这个龙头,但如果能有小傲在你身边我便可放下心来,现在是我在逼你,就算是再狠再残忍,也要让你学着如何生存,你也不必为小傲难过,小傲其才,伴在身边,当是良臣,放之江湖,则为劲敌,便算是不让你来接这个位,我也不可能放过了他,你不必和我说小傲不会怎样怎样,我也知他不会,但他现在不会,不代表以后永远不会,他是青帮中人,洪帮与青帮世代为仇,他今时以你为重,你能保得他今后永远以你为重?我年纪大了,赌不起也输不起,不能冒这个险,不让他入了帮,我便是死也闭不上这双眼睛。

    “我不会对你说我是为了你好之类的虚话,也不会对你说什么义正词严的大道理,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从我现在所处的位子去出发和考虑,我已垂暮之年,还能担得几次大事,难道还要人来励我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任何潜在的威胁我都不会放过,不止是小傲,也包括你,你能接受能明白,那是你的福气,你心中要恨我要怨我,那也由得你。”

    老爷子说完之后,打开门扬长而去,留下秦朗独自伏在床上欲哭无泪。

    

正文  卷六 熬煎

    熬煎

    一连二天,秦朗几乎是水米未进,舒同、冯杰等心中都是十分忧急,一边要照料于他,一边又得千方百计的想办法瞒住小傲。老爷子始终没有再来,倒是三爷每日两次的前来探视,舒同只道是秦朗为这次的事被老爷子深责而心火郁积,心中更是极度的自责自怨。

    秦朗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只是呆呆的伏在床上发怔,老爷子没有再来过,可是他说的每一句话却都依然不停的回响在耳边。夜静更深的时候身上锥心的痛楚与心中那种蚀入骨髓中的阴寒更是让人熬煎的难以忍耐,越是这样,便越是想到小傲身心所受到的苦楚和折磨。

    这

    些时日以来发生在小傲身上的每一件事,自己加诸于他身上的每一场惨酷的毒打,小傲咬着唇在刑床上的每一下辗转,每一滴冷汗,每一次死去活来的痛苦不堪,都不停的撕扯着他的心肺。更无法释怀小傲那明知是陷阱却不得不舍身跳入,而为此不得不舍弃他此生的最爱,更不得不在人前揭示他鲜血淋漓的疤痕。

    小傲的一切苦难竟然都是源自于他!这样痛苦的想法日夜侵蚀着他的心,以至于他竟没有勇气去面对于他,虽然知道小傲那日已在自己的病房里给他加了张床,可这相隔仅几个房门的距离却咫尺间如隔千山……

    这一种想见却又不敢见、不能见的伤痛,而更远甚于任何苦刑的折磨,让原本看起来十分强悍的他竟被脆弱的压垮了。

    第三日上,秦朗发起了高烧,炎症令身上的枪伤棒伤更为苦楚难捱,这些年一向体魄强健的他意外的病倒了,这一烧,竟然便是数日,虽然是在医院里,治疗的及时,却仍是迁延缠绵的迟迟不能痊愈,舒同等到人越加慌了手脚,只不敢在小傲面前表露出分毫。

    到得这一天夜里,秦朗终于退下了烧来,从迷迷蒙蒙的状态中恢复了清醒,一直守在床前的舒同见状不禁喜不自胜,握着他的手,好久说不出一句话来,秦朗看着他熬得通红的双眼怔愣了片刻,忽然心中一阵酸涩,老爷子说的或许真的是对的,要保护你想保护的人,首先得先拥有保护他们的能力,否则越想护着他们,也许反而倒是害了他们。

    看着眼前一向忠厚憨直的舒同,秦朗默默的闭起了眼,舒同忙小心翼翼的问道:“老大,是不是很不舒服?”

    秦朗睁开眼睛,摇了摇头,檀黑的墨眸的空洞的看着他:“我想喝点水。”

    老大终于没事了,舒同一时惊喜交集,手忙脚乱的倒了水来服侍他,秦朗从枕上缓缓抬头,略喝了少许,便摇摇头又闭上了眼睛,舒同站在床前又看了他一会儿,听他呼吸均匀平和,方才略略放下心来,蹑手蹑脚的走了出去。秦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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