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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皮带抖起凛冽的风声,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弧,“啪”,淋漓而下的鲜血洒落在白色的牛仔裤上,晕染出片片粉红的花瓣,绽裂的肌肤颤抖着诉说它惨烈的痛。
冯杰身下的床单已被他咬破撕裂,痛苦的呻吟仍是从紧闭的齿缝中涌出。
实在撑不住了,老大,如果真的要我死,就让我自己了断了吧。
“老大!饶了阿杰吧……”舒同再次抱住秦朗苦苦哀求。
“…阿朗”颤抖的声音出卖了他的虚弱,秦朗高举的皮带僵在半空。
小傲缓缓走来,轻轻拉下秦朗的手,夺下皮带交给舒同,然后扶了舒同站起,略看了一下,舒同似乎没怎么挨打,只颈项上,和手背上有几道鞭痕,显然是拦刑时被秦朗胡乱抽的,小傲心疼地在他脸上轻抚了一下。
转头看冯杰时,心里不禁狠狠的一抽,冯杰齐颈的长发凌乱的贴在额上、颊上和颈上,满头疼得都是汗,双手仍死死攥着床单,口中咬着几缕乱发,半趴在床边瑟瑟的抖着,原本白皙的臀腿上布满了青紫色肿胀绽裂的鞭伤,褪至膝盖处的白裤上斑斑点点的都是血渍。
小傲心疼得绞痛,忙欲抱他起身,却是有心无力,连带着自己也跌在床上,秦朗见状,忍不住一声长叹,走过来扶了小傲坐在床头,然后抱起冯杰轻放在床上。
小傲轻轻托起冯杰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替他擦拭头上的汗水、捋顺凌乱的长发,央求的看着脸色铁青的叶诚。
叶诚一言不发,着手料理冯杰的伤势,知道秦朗的性子,自己就是再气也没用,何况这次冯杰也是确实闯下了大祸,无怪秦朗责他,只是不该责的这样狠辣。
冯杰呜咽地枕在小傲的腿上,泪水一滴滴滚落,多像小时候啊,每挨了老大的打,便是这样枕着傲哥,由着他三分嗔怪七分哄的安慰。
“老大…杂志…是芬妮…替我买的…我…真的不知道……”
秦朗的心一揪,刚刚打时他又不辩解!
芬妮一定是他的新女朋友吧?给女人买东西当然是由女人去挑的好,只是没想到会惹出这样的乱子,险些送了小傲的命。
这样看来,阿杰应是有过无罪,与明威一样,只是错在不该经手的东西不检查仔细就拿给小傲,若是这样,这场责罚便过重了些了。
只是冯杰一向嘴乖的,这次竟然由着自己这样狠打也不辩解求饶,想是记起了自己前日说的狠话,心里便颇有悔意,口中却只是“哼”了一声不答。
小傲忍住泪,轻拍了拍冯杰的脸颊:“好了,没事了,别怕。”
托了他的头轻轻放在枕上,冯杰忙一手抱了他腿不放,小傲心中又是一酸,拍拍他的手,轻轻挪开,然后站起身,走到秦朗面前,望着秦朗墨一般漆黑的眸子,双膝一屈,缓缓跪了下来。
“老大,小傲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正文 卷二 计策
计策“老大,小傲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如果不是他私自逃走,这次修罗的事阿朗就不用瞒他,那么多兄弟为他而惨死,阿朗不但不敢找他商量,反要千方百计的哄着他,自己背负着那么大的压力,还要给他制造歌舞升平的假象,为着他在众人面前说出那样的狠话。
秦朗看着小傲,心里叹气,知道错了?只怕不见得,知道怕了倒是真的,上次一顿板子打到他昏死,也没能听他认一个错,现在皮带上了阿杰的身,他来心疼了。
“你错哪儿了?”
小傲吸了口气,“小傲不该抗令私逃,让老大担心牵挂,以至于出了事,不但不能帮老大分担,反成为老大的顾虑,小傲知道错了,以后无论多大的事也决不敢再逃了,老大,阿杰是无心之失,何况这件事,我迟早总会知道,老大既已罚了他,我也知错不敢了,就饶过了他吧。”
狠话已经说出去了,若是别人犯了,既没出大事,轻打重罚的,也就罢了,只是犯在阿杰身上,若是处置轻了只怕会落人口实,难免说老大偏私,寒了众兄弟的心,阿朗面子上也过不去,这个台阶总还是要给阿朗下的。
秦朗听了冯杰的话本已心软,当时只见小傲一口血呛住,便昏了心神,若小傲这口气回不过来,只怕便打死冯杰的心都有了,现在小傲没事,便有些后悔打重了他。又见小傲来给他圆场儿,他那样心高气傲的一个人在众兄弟面前低声下气的服软认错,又承诺说不再出走,心里一宽,这口气早消了,只是他面上一向冷硬,便只“哼”了一声,半晌才道:“起来吧!”
舒同忙搀了小傲起身,傲哥答应不会再出走了,阿杰这顿打总算没白挨。
“阿朗……”
“不用说了,我绝不会同意的!”
小傲叹了口气,看了眼舒同,舒同会意,摆摆手,示意众人先出去,自己随后也走出来,关了门。
一阵沉默之后,小傲轻轻的说:“你的方法,我也不会同意的。”
秦朗一震,原来小傲猜到了?
口中却问:“你不同意什么?”
小傲淡淡一笑:“我知道你想用黄胖子去引修罗出来,可能已经部署的差不多了吧?”
秦朗侧了头不语,得知“十殿阎罗”的藏匿之地后,为怕万一斩草不能除根,黄胖子必遭报复,便令冯杰将他安置在了安全的地方,他既出卖了“十殿阎罗”,让他的同伴送了命,修罗必恨他入骨,现在要引出修罗,黄胖子应是除小傲之外最好的人选,他今天出去,就是部署这件事。
“黄胖子已经同意了,我们会竭尽全力去保护他,万一他有什么意外,他的妻子和两个女儿都由四海来照顾,如果他没事,也可以得到一大笔钱足够他们全家享用一生的了。”
“阿朗,我们不能那样做。”
秦朗不语。
小傲深深的看着他,他何尝不知秦朗是为了他才会出此下策,秦朗行事一向磊落,黄胖子有家有室,如果是为秦朗自己,打死他,他也不会用别人的命去搏,这种平时决不屑为之事,现在却要为他而为,怎不令他感动?何况洪帮帮规苛细,老爷子家法森严,若是得知此事,阿朗必受重责。
秦朗默然良久,“不必说了,我意已决。”
小傲笑笑:“修罗不会上当的。”
“嗯?”秦朗不置信地。
“事情的起因,是我,你端了他们的巢穴,也是为我,他当然恨黄胖子,但他更恨的是我,何况我还亲手杀了他们三个人,做他们这行的很重这个信字,既收了钱,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做到,如果我死了,他必会去对付黄胖子,但只要我一天还活着,他就不会退而求其次的,他们那样的人极富耐力,就算等上十年、二十年,他也会等下去,如果我不出现,他就会象这样想尽办法逼我出来,不但是我,还有你,上次,他本可以一枪杀了我,但他没有那么做,因为你为我杀了他六个兄弟,他会要你感受和他一样的痛,所以他要得到我,但如果不是万不得以,他决不会立刻杀了我,他会要我在你面前受尽折磨的死,好来报复你对他所做的一切。”
秦朗心惊地听小傲笑着分析这一切,他并不诧异小傲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将修罗的心理分析得如此透彻,也从不怀疑小傲的谋算能力,这件事,他既说了是这样,那就必是这样,只是,修罗的心机竟是这样深,这样险,令他不由得更为小傲担心忧虑了起来。
小傲淡然一笑,伸手握住秦朗紧握的拳头,“阿朗,相信我,我不会有事的。”
正文 卷二 新闻
新闻午夜,隔床传来辗转之声,喘息略显急促,夹带有齿缝间的轻轻抽气声。
小傲轻轻叫了一声“明威?”伸手按亮了床灯。
“在。”明威应声欲起,小傲已自走下床来。住院以来,为他伤重需人服侍,又随时会呕血,日夜不敢离人,这数日,明威就睡在他房内。
“傲哥,”明威一边挣扎起身一边道:“你要做什么?我来帮你。”
小傲将他按回床上,侧身坐在床边:“疼得很厉害?”
明威忙摇摇头:“没有,我没事的傲哥。”
小傲笑笑,安抚他趴好,轻轻拉下他的睡裤,明威红着脸低叫了一声:“傲哥。”
小傲爱怜地在他发上揉搓了一下,低头去看他的伤。
明威受罚在冯杰之先,秦朗恼他身为小傲的近身,这种非常时期,拿给小傲的东西居然不详加查验,至生此祸,不过念在他是无心之失,又要服侍小傲,打他并不似打冯杰那样狠,仅打了三十鞭,但盛怒之下落手亦是不轻,臀上红肿不堪,好几处都打破了,渗出血来。
日间,叶诚已安排护士照料,用药之后伤处不似先时可怖,但痛楚依旧难熬。
明威今年只十九岁,虽然跟随小傲近三年,终日历练,已颇为强悍,但终究还是个孩子,年少气盛,极爱脸面,平时跟着小傲,因他是小傲唯一破例收的小弟,就算是各堂的把子也都看在小傲面上高看他一眼,小傲御下宽和,待他与舒同、冯杰从无二致,是以他位份虽低,却从未曾在人前如此狼狈过,如今当众受责,自觉无颜,羞痛难当,夜里便更是辗转难眠。
小傲如何不知他心思?当下也只有好言慰抚而已。
安慰了明威,便又放心不下冯杰,明威尚且如此,冯杰痛何以堪?嘱了明威早睡,出得门来,直奔冯杰的病房。
舒同正自守在冯杰床前,却是冯杰嫌跟他的小福不会服侍,站着碍眼,发脾气赶了出去,舒同只得亲来照料于他。
见小傲进来,舒同忙来搀扶他坐至床前。
小傲满心疼惜的看着冯杰,身上□,中间只用一条薄薄的浴巾横搭着,仍是星星点点的看得到血渍,房内空调温度略高,但他的身子仍是颤颤地微抖着。
见了小傲,虚虚地叫了一声:“傲哥。”眼内便又湿润了起来。
小傲笑了,还好,还知道撒娇。
揭开浴巾看时,只见那伤仍是触目惊心的狰狞,秦朗下手狠辣,看来足打了有七、八十鞭,精钢带扣划破皮肉,膝弯以上尽皆血肉模糊,是鞭鞭见血的惨痛。
小傲疼的心颤,面上却强忍着不露声色,只轻拍了拍他的背以示安慰。
他受过家法,知道身上带着这样的伤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便也不强要他睡,只叫他闭了眼歇着,自在床边握了他一只手,与舒同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分散他的注意力,强打精神陪了他到天明。
两天内,又有两个兄弟遇害,加上前几日的,遇害人数已达九人,警方已将四海各堂的把子传唤怠遍,江湖传说纷纭,有关小傲的传闻也已不胫而走,四海开始人心浮动,惶惑不安,与此同时,四海集团的股价大跌,各部门报称许多合作已久的公司也纷纷要求解约,大有屋漏偏逢连夜雨的凄怆。四海,陷入从所未遇的低谷。
谁知,第二天本埠发行量最大的报媒却发布了一条独家新闻,称四海集团总经理兼副董赴欧美考察之行已圆满结束,并成功的与当今国际极具实力的知名企业之一的某某集团签署协议,双方共同投资开发一项大型高端科技医疗项目,报导称该项目将成为本世纪用于造福人类的又一重大工程,同时刊载了小傲与该集团董事长的巨幅合影,并附刊了社会各界人士对此事的所表达的热烈祝愿,结尾称傲总经理将于近日返回本埠,届时将与四海集团董事长秦朗共同出席三日后的记者招待会。
因为该报属国有机构,是本埠最具权威的新闻媒介之一,这篇报导作为头版头条,一经刊出立即在全市引起轩然大波,一时之间谣言暂歇,四海的股价则重新回升,甚至于突破了历史最高点,因为之前四海并未对那则关于小傲的八掛新闻做出任何回应,因此许多媒体急欲赴四海采访,以期一探究竟,然而四海集团的主要发言人之一、副总经理兼公共关系部长冯杰却声称暂时拒绝一切采访,所有问题留待记者招待会上再说。
正文 卷二 前夕
前夕叶诚看着小傲一手挂着吊针,一手扔下印有他自己巨幅照片的报纸,带着一丝萧索的落寞将目光转向窗外,心里默默地叹息。
几日来为怕小傲的身体过于疲乏支撑不住,他破例旁听了四海的会议,亲耳听他运筹帷幄,亲眼见他杀伐决断,一丝一缕的剖析事态,一点一滴的计算得失,明明已露败相的局面,却只在一夜之间便峰回路转,柳暗花明,若不是亲身见闻,又怎知他为此费了多少心机,做了多少谋划。
终于知道什么叫谋算无遗策,他虽然足不出室,却算尽了所有的可能,要有怎样精密的头脑,才能将局面如此细致精确的翻覆掌控?叶诚再次叹了口气。
什么是江湖?就是这永无休止的凶险与争斗吗?踏着别人抑或自己的热血,淡漠的看着生命如飞花般在眼中慢慢的凋落。
纵然是胸中沟壑、脑中机谋,令到他即便险象环生亦还波澜不惊,从容面对寒噬人心的冷刀,步步为营的杀招,可是他自己呢?求的又是什么?得到的又是什么?
这几日他身子略有好转,可面色却越发苍白了起来,无人之时,眼中往往有疲累之态,却依旧温润从容,淡然无波。
“这几日,你为什么不去看苏小姐?”除却开会和他自己治疗的时间外,他便只陪在冯杰身边,若尘的情况只向叶诚询问,自己却不去探视。
“她不是很好吗?”小傲淡淡的道。
“那你也该去问候一下吧?她是为你才受的伤啊。”
小傲缓缓转头,静静地看向叶诚,苍白的唇角略略向内敛去,好久才淡淡地说了一句:“好,稍后我会去的。”
叶诚心里一阵没来由的烦躁,这样算什么?那样的一个女子,难道他要这样放手了吗?还是,明天?……
咬了咬唇,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明天…你…会回来吧?”
小傲微怔了一下,是在关心他?叶诚吗?心中缓缓涌起一丝暖意,淡淡的、柔柔的。
忽地起了一丝童心,想逗一逗他:“不会!”
叶诚一惊,抬眼却看到小傲眼中含着一丝捉狭的笑意:“没病没伤的,谁会愿意回来医院呢?”
叶诚长长的松了口气,却还是不甘地劝了一句:“就算这次没事,不代表下次也会没事,你能扛得住多少次?”
这世上有谁会是永远不败?为什么一定要选这条路呢?他的人生本可以不一样的啊?
小傲平静地看着他,叶诚便是这样,选他自己认为对的路,执著地走,他不知道什么是人在江湖,也不相信谁会是真正的身不由己。
明知道说了他也不会懂,小傲还是叹息了一声:“不是我选择了此生,而是此生选择了我。”
谁不想快马清秋,享乐人生?古龙说,有人在的地方就有江湖,他又能躲到哪儿去呢?小傲惆怅地看了眼刚刚丢下的报纸,有时候活着真的比死去更需要勇气。
若尘看着依旧挂着那从容浅笑的小傲,她几日不见他了?每次去看他,明威不是说他在开会,就是说他刚睡着,他也不再来看她,太忙了吗,也许是吧,他比前几日更清瘦了,一定是累的吧。
小傲面上平静无波,内心却颇为挣扎,有些后悔答应了叶诚来看她,却又忍不住窃喜终于见到了她。
自从杂志的事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