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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娃娃一边想象儿子的模样儿。
陈小新的钱包里有一张儿子五岁时的照片,他坐在家中的地毯上,手里拿着一支玩具枪,右眼眯着,左腿跪着,胖乎乎的小手扣动扳机,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镜头。
那个时候的他过着非常幸福的生活,身上的衣服全是从国外带来的牌子,那种丑宝宝的一套服装是东城人一个月的平均收入。
现在儿子长高了吧?他过得幸福吗?不知道妻子是不是还会给他买丑宝宝的衣服。还有他会不会恨自己?会不会想到自己呢?
陈小新坐在那儿想儿子,他很想很想给他打个电话,很想很想听听他的声音。可是陈小新不敢,他记得刚出来的时候打过一次电话,但儿子已经忘记了他的声音。话筒里面一个稚嫩的声音问陈小新找谁?后来那个声音就尖叫起来妈妈妈妈,他说他是爸爸。
不是你爸爸,你爸爸已经死了!陈小新的耳朵被这一句冰冷的怨恨的回答所击倒,手一软电话就摔到了地上。
厨房里还有几瓶啤酒,陈小新拧了好几圈啤酒盖子仍然紧紧地扣在那儿,他心里一急,两只手一用力啤酒瓶子就在两掌之间碎开了。随着清香的酒味还有迸出来的鲜血。
那些血跟在陈小新后面淌,从阳台到厨房,后来又跟到了卧室里。他感觉不到痛,虽然两只手血淋淋的。
陈小新觉得人有时候很奇怪,比如在依依没有告诉自己她要结婚之前,他一点儿也感觉不到自己在乎她。当他知道她要结婚了的消息后,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痛苦,心酸,失落。
在陈小新去咖啡厅等依依之前,他的心情还是非常激动非常兴奋的。
陈小新去楼下的理发店洗了洗头发,然后又让小姐刮了刮胡子。他的胡子已经很长了,头发也乱的像个鸡窝一样。
他们去的地方还是那家老咖啡屋,陈小新走进去发现这儿的服务员已经换光了,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也没有了。
咖啡厅还是原来的那家咖啡厅,却找不到原来的人了。
依依的长发已经剪了,剪成了很短的发型。陈小新叫不出来这种发型的名字,但他知道东城最近很流行这种头。
依依笑嘻嘻地说这叫板刷。漂亮吗?她站起来,像模特儿那样在陈小新面前拧了好几圈子,然后她突然收起笑意说,陈小新,我今天叫你过来,有非常重要的事情给你说。
陈小新被她的庄重给吓住了,他在心里胡乱地猜测她会告诉自己什么,当他听她说要结婚了的时候,陈小新还是“腾”的一下子站了起来,他在激动的时候竟然冒出一句很傻瓜的话来:你和谁结婚?为什么要结婚?
你这个傻瓜,你说我和谁结婚?你说我为什么要结婚?依依突然间笑了起来。
陈小新说那是谁呢?
依依想了想说你不认识。
陈小新酸酸地说,恭喜你啊?没想到你这么快就结婚了。
再不结婚就真的嫁不出去了,女人不经老啊,依依沧桑地说。
他对你一定很好吧?陈小新问。
你说呢?两个人过日子哪有谈恋爱浪漫啊。依依摇了一下头。
那你爱他吗?陈小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问,但这句话他不说出来心里堵得难受。
当然。这是一句陈小新早已经想到却不愿意接受的话。
那么,他爱你吗?陈小新仍然穷追不舍。
依依说你说呢?你会和一个不爱的人结婚吗?
并不一定是为了爱情
陈小新说那要看情况。有时候结婚,有时候不结婚也并不代表不爱。比如像前几年分房末班车的时候,多少夫妻只是为了一套房子而草草地结婚了呢。陈小新怕依依不明白,就举例给她听。
我现在也不分房子,也不缺钱。怎么了?我结婚你不高兴啊?依依向陈小新挤了挤眼睛。
没,没有啊,我只是觉得有些突然而已。以前你好像没有提过他。陈小新极力掩饰自己的失态。
你不知道并不代表没有嘛,看你这么聪明的人也犯傻了。你最近的生活有什么改变没有?依依说。
陈小新叹息了一声说,能有什么改变呢?还是老样子。你呢?
在搞鲜花店的事啊,等到我把头绪理出来,你可要出来做事了,要不然我自己就会累死。依依笑嘻嘻地说。
嫁了一个有钱的老公还这么辛苦干嘛?陈小新刺激她。
他有钱不关我的事,陈小新,你知道我不靠男人生活的。
行,改天叫他一起过来吃饭吧?
谁啊?依依明知故问。
你说呢?你们都要结婚了还不带给我见见?太过分了吧?再说了婚姻大事可不能太着急,万一有一天你发现他不适合你了怎么办呢?
咦,怎么这么多醋啊?酸死了。依依故意把鼻子伸过来,在咖啡里闻着。
陈小新从来没有找过小姐,这是真的。
陈小新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找小姐,也知道为什么总有一些男人喜欢找小姐。他们的安全意识与欣赏水平与他不是一个档次,而且他还知道小姐从某一方面代表着男人的能力与魅力。
陈小新起初只是想跟着邓爱国去唱唱歌,根本没有想到要去找小姐。邓爱国说他哥们儿刚开了一个歌厅,所以他要去捧捧场。
要了房间后,邓爱国就忙着打电话约人,他一边打电话一边冲陈小新挤眼睛,他说今天晚上来的两个小姐绝对养眼。
服务生送了大号的果盘,然后又来了一打加十啤酒,这种啤酒是西城生产的,以前陈小新在西城的时候还和加十的老总吃了几次饭。陈小新与他吃饭的时候,加十啤酒还只能在西城销售,而现在加十啤酒已经风靡全国了。只要有酒的地方就有加十,只要有广告的地方就有加十广告。
想想真他妈的不公平,以前与他吃饭的时候陈小新还是一个什么都高于他的行业大哥,现在他知道这个坐在包房里,胡子拉碴的男人是谁啊。
邓爱国唱歌的水平真的不敢恭维,他不仅跑调而且嗓子嘶哑,一个高音调上不去的时候陈小新就听到了邓爱国的愤怒的阿阿声。陈小新坐在那儿,一边看邓爱国的笑话一边耐心地等待着佳人的到来。
陈小新以为邓爱国叫来的女孩子不是小姐,而且看她们的装扮也不像小姐,这两个女孩子也就是十七八的年龄,穿着很平常的衣服,坐在他们俩的身边,样子纯洁得像在校的女学生。
可是当邓爱国的手突然搂住那个女孩子的腰,当女孩子的头靠到陈小新的肩膀上,他就明白了。
包房里灯光阴暗,倩影成双。邓爱国那公鸭嗓一样的声音强奸着人们的耳朵,他一会儿男声一会儿女声地唱歌。陈小新实在受不了就和邓爱国玩剪子包袱,谁输了谁喝酒。
这样的夜晚与别的夜晚有什么不同呢?这样的包房与别的包房有什么不同呢?现在随便让我们推开一间包房,看看里面的情景吧,每一个包房里都有人,男人和女人,每一个包房里都有酒,啤酒和红酒,每一个包房里都有扯着嗓子表现唱歌的男人女人,只是唱得好与不好而已。
我们看到包房里因为喝了酒,而显得暧昧、热情、冲动起来。小姐们穿着短短的皮裙,长长的靴子,有的还在嘴边叼了一支烟,她们坐在男人的身边或者大腿上,发嗲、撒娇、轻笑,而男人因为有了佳人的相伴,而显得精神焕发,兴奋异常。邓爱国已经搂了其中一位小姐的腰,唱着酸得掉牙的情歌:等到太阳落了西山头,让你亲个够……
包房里的对话虽不精彩,但却像毒瘾一样从这个角落传染到那个角落。那个叫邓爱国和陈小新的男人,他们一人搂了一个女人,坐在包房里热情万分地唱歌,喝酒,然后说着自己都不知道的谎话。
老板是哪儿人啊?
黄城,就是黄色的黄。
老乡呢,我家住在离黄城不远的地方。
真的啊?
真的,不骗老乡。来,老乡,我们干一杯吧,不是说了么,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么。
你的口音不像黄城人呢?
来东城时间久了,就入乡随俗了。
老板在哪儿高就啊?
打工啊,和你们一样。
还没有女朋友呢?
不会的,一看老板就不是打工的,看看这像弹琴一样的手,怕是动动脑子就挣钱的吧?来来,我给老板看看手相。
看什么手相啊?是不是看看今年有没有桃花运啊?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没有女朋友呢?
老板真没有女朋友啊?像你这么帅的男人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怕是多得数不过来了吧?
真的没有啊,你愿意做我女朋友吗?陈小新听到邓爱国一边握着小姐的腰一边厚着脸皮说。
老板,不要开玩笑啦,我会当真的。老板!小姐好像只会这个称呼,来的人不管是不是真的有钱真的是老板,小姐都会叫他们老板,然后再按照老板的喜好说一些动听的话,唱唱歌,跳跳舞。
看邓爱国又搂又亲的样子,他以为这一切都可以免单一样。
陈小新去洗手间回来,发现邓爱国和那个小姐不见了。留在包房里的那位正拿着陈小新放在桌子上的手机看。见陈小新突然回来那个小姐用怀疑的口气问你有女朋友吧?
陈小新说什么意思?
刚才有一个女人找你呢,我一接她火气大得不行了,一个劲地问我是谁。
陈小新一把从小姐手里夺过手机说谁让你帮我接电话了?
因为它老是在响,我就帮你接了一下。小姐好像很习惯帮男人接电话,而且她也没有想到帮别人接电话的后果是什么。
陈小新气愤地翻了一下电话号码,见是依依的手机。他拿着手机拨过去,依依说鲜花店里的资金有些紧张,问他能不能先拿点钱过来。
陈小新走进依依的小区的时候,心里还一直害怕,生怕上次被自己打了的保安在岗,那样子陈小新今天就完蛋了。
陈小新把羽绒服的帽子戴在头上,只露出两只眼睛,然后一路小跑从小区里进去了。陈小新看到保安正坐在值班室里,他见陈小新跑进去的时候还笑了一下。
陈小新把那厚厚的人民币扔在桌子上的时候,依依一下子扑进陈小新的怀里,快速地在他脸上亲了一下,谢谢啊,陈小新,还是你好。
陈小新装作生气地打了她一巴掌说我什么时候不好啦?
依依穿着淡蓝色的棉袍,拖了一双绣花软拖,她坐在地毯上兴奋地向陈小新介绍她的想法。她一边说一边拿出一个笔记本,介绍她中意的几个位置。
陈小新喝着依依泡的玫瑰花茶,架着腿坐在沙发里。他突然有一种感觉,感觉这就是自己的家,依依就是他的妻子。
依依一边兴致勃勃地说你没有想到吧?像我这样的人也做起生意来了。我12岁的时候是想当一名演员,16岁的时候想做一名老师,考上大学的时候我就想做一名主持人,现在主持人当够了,我就想开一家鲜花店。
你想想啊,当鲜花开在了森林里,森林的定义是冷的,而鲜花是暖的,我起这个名字可不是一时半会儿想起来的,我自从有了开店的念头就开始寻思店名了。依依滔滔不绝了一阵子突然问道:陈小新,你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愿望?依依竟然给陈小新谈起了愿望。说实话陈小新好像没有什么愿望,更别谈什么理想了。从小到大他走的路都是父母安排好的,他们在选择学校的时候根本没有征求陈小新的意见就让他报了理科,后来等到陈小新毕业之后他们又安排他做了管理,然后自己有了公司,就连陈小新结婚,生儿子的时间都是父母安排好的。
陈小新有过自己的愿望吗?他摇了摇头。
不会吧?陈小新,你从来没有自己的愿望?比如你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说吧说吧,你没有看出来我对自己的男朋友还没有对你这样推心置腹的呢。
真的吗?
你自己知道。
我不知道,行了,我们去转转花市吧,光想着开花店,我们还要调查一下市场行情啊,东城的鲜花都是从南方运过来的,价格上肯定要高很多。你啊做什么事不能太冲动,要好好想一想。
我才不冲动呢,我这人理智着呢。依依突然笑了起来。
他俩挤公车的时候,陈小新突然产生了一种冲动,他要从现在开始努力挣钱,如果像以前那样有钱的话,他就不会带着喜欢的女人坐公车了。
陈小新开始做事情。
地下游击队的性质
装修队是依依找来了,属于。他们买好材料,让工人们按照设计好的图纸来施工。
陈小新看到那些木料,地板,白灰,钉,铁条,玻璃像展览一样,堆在那间不大的小屋子里,他还看到穿着工衣的粉刷工正站在架子上,把原来的墙皮铲掉,然后再刷上新买来的材料。
屋子里的装修风格有点儿像原始森林。依依说东城那么多鲜花店没有见到这种装修风格的,她是从南方出差的时候看到的。依依的想象力无比丰富,她摇晃着陈小新的胳膊说你想想看啊,当鲜花开在了森林里。
陈小新的思想随着胳膊的摇动变得清醒,他仿佛听到鲜血正顺着自己的血管哗啦啦地流动。陈小新像一个背起书包上学的孩子,高兴地跟在工人后面,问他们要不要喝水,问什么样的水泥质量更坚固一些。
陈小新每天天不亮就起来,跑到没有装修好的房子里去看。陈小新觉得这个小店就像自己的骨头,每一点轻微的变化他都能第一时间感觉到。他要看着这小店慢慢地在自己的眼皮子下面长大,成形,然后怒放。
鲜花店不仅是装修独特,而且还具备了别的鲜花店没有的服务。他们有一个24小时的鲜花热线,依依利用她的优势已经向社会招了一批兼职学生做员工,还写了部分新闻通稿来表明他们鲜花店的与众不同。陈小新看到依依的新闻稿上的副标题这样写着:当鲜花开在了森林里,鲜花旗舰店将在东城横空出世。
陈小新在忙着做事,依依在忙着结婚。
她气喘吁吁地说,陈小新,我真的不知道结婚这么累,早知道这么累我他妈的不结婚了。
她从来不问陈小新店里装修的事情,好像这家店与她无关一样。她每次打电话来或者说急匆匆地出现在陈小新面前的时候,她带给陈小新的第一个印象就是她的幸福。
依依穿着每天都不同的衣服,擦着每天都不同的香水,她站在陈小新的面前说她的男朋友,她的婆妈,她的房子等等。有一天,依依还开来了一辆富康,那辆乳白色的富康车后面摇晃着好几个布娃娃。
这车是依依的男朋友给她买的,是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失落就从那时开始有了,陈小新感觉依依的这些幸福完全是建立在自己的痛苦上,这些代表着她幸福的语言与东西像扎入陈小新手中的刺,因为扎得太深了,他已经无法用肉眼看到刺的存在,也无法把这根刺从自己的手中拔出来。
陈小新只能忍着,忍着刺给自己带来的疼痛。
依依不应该幸福吗?她太应该幸福了。像她这么好的一个女孩儿,为什么不能找一个什么都有的男人结婚呢。
像陈小新这样的男人还能奢望什么?
好在,陈小新身边还有鲜花店,他们俩共同努力起来的鲜花店。他可以有充分的理由走到她的身边接近她,并借以工作的机会与她光明正大地呆在一起。
也许这就是爱情中最好的结局,虽然得不到所爱的人,但陈小新可以在最近的距离内看着她,想着她。
东城的冬天还没有过去,但陈小新已经不觉得冷了。他脱掉羽绒服,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毛衣站在一堆木头前。他准备跟着木匠一起学做那个花架。木匠按照依依设计的来打造一个独特的花架,那个花架能够装水,装花,而且可以移动。
他们在白天的时候把花架移到橱窗前,晚上的时候可以把花架翻出来移到屋子里做隔板。依依还为陈小新设计了一个可以休息的小屋子,那个里面有一张吊床,晚上的时候放下来,白天的时候就收起来,那张吊床是网状的,收起来的时候就像一张蜘蛛网。
依依像一个天才
陈小新觉得,她很多东西都是无师自通。
陈小新根据木匠的意思把木头用电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