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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麦云淮!”她用力摇他,直到他吃惊地睁开眼睛。
就见他睡眼惺忪的站起身,懒懒呻吟,“哎,脖子都睡僵了。”好痛!
“你去过海滨小屋了吗?”她急死了,不敢相信他竟在这里呼呼大睡。“乔斯呢?”
听见这个名字,麦云淮脸上慵懒的表情立刻消失了,他敝撇唇,没好气的说:“他啊,好端端的睡在床上。”真不知他安什么心?想吓死人啊!“我已经把他湿透的衣服脱掉,用棉被把他裹得紧紧的,他不会受凉的。”妈的,害他忙得团团转。“安啦,那家伙命硬得很,绝对会长命百岁的。”有道是祸害遗千年。
“这样我就放心了。”夏晓芙这才放下心中担忧的大石。
“那倒未必,你最好开始担心自己吧。”他忽然天外飞来一句。
“为什么?”
“因为人言可畏啊。”
这算哪门子答案?
她纳闷的瞪眼,却见他笑得益发邪气诡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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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晓芙在公司的会客室里找到了乔斯。
乔斯动也不动地坐在沙发里。双手抱头,恍若石雕。
她静静走近他,带着满腔怜疼的心情。然后,她在他身边跪下,手指轻轻抚着他浓密的发丝。
“乔斯,你还好吧?”她柔声轻问。
他却像逃避火焰似的惊然闪开了,抬起头,他的神情憔悴,眼神古怪而森冷。跟着,他开口了,语音凌厉而怨怼,“你骗得我好苦!”
“什么?你说什么?”她完全怔住了。
“不要跪在这里,起来!”他烦躁地低吼。
她呆愣了好久,才眨着不解的大眼,像只斗败的公鸡茫然地站起身。
“怎么回事?”她苦涩地看着他。
乔斯恍若听到可笑至极的笑话般仰首狂笑起来,“你还装蒜。”他的声音夹带着刺人的刻薄语调。“昨晚,你跟麦云淮在一起吧?”一早醒来,他心急懊恼地四下打探她的行踪,姗姗却告诉他这样的答案。
“嗯。”那又怎样?夏晓芙根本搞不清楚状况。
很好,他握紧拳头往窗口走去。答案揭晓,戴着天使面具的魔女又耍弄了他一次!”清纯的天使也有堕落的时候吧?女人毕竟是女人,恶心!”他愤恨的唾骂着。
这下,她完全听明白了。“可是,我是为你而去的啊!”无法承受他的误解,她焦急地扯住他的衣袖,想澄清、想解释,却被他粗鲁地用力甩开了。
“我该觉得荣幸吗?”他哼哼冷笑,目光阴沉,呼吸急促,整个人被一种无法克制的愤恨所主宰着。
夏晓芙更是慌乱了,“是真的!”他们什么也没做啊!
乔斯看也不看她一眼,心被怨急深深刺着。“你还记得昨天我的要求吗?我记得你的回答是‘不行’,原来你早就有约了。呵呵,你说得可真好听啊,还记得你曾发表过什么高论吗?什么没有未来可言?什么亲密的接触只会增加彼此的困扰?真是好笑!你那大大的眼睛配上一副圣洁的天使模样,差点就把我骗倒了!”他拳头紧握,呼吸既乱又沉。
这样恶毒的话,听得她脸上血色尽失、全身震颤,她痛心疾首地倒抽一口冷气,受伤的大喊:“不是这样的!你歪曲了事实。就因为你害怕重蹈你父母的覆辙,你害怕被你所爱的人伤害,所以你封闭心灵不敢爱人,更不敢承认自己的爱。乔斯,你是个不敢面对现实的胆小鬼!”
她悍然的反击,却使他更想狠狠伤害她。他忽而变了脸,阴鸷的怒容完全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惊心的和善,令人毛骨悚然。
就见他邪俊一笑,柔声道:“事实上,整件事全是我和麦云淮在打赌。”
“赌?”夏晓芙的思绪根本转不过来。
“是的,赌。麦云淮拥有我一直渴望得到的寻梦酒吧,我们约定一个月内只要你成为我的女人,他就把它送给我。”
她呆愣了好久,才眨着大眼回过神。
“你……你要我的感情,我的心,就像要那……那间酒吧一样吗?”愕然地望着眼前这张睥睨的笑颜,她整个人都空了。
“不要说这种话,那真的是间很棒的店,若是我输了,我就得赔上我的天使俱乐部。所以不论输赢,对我都很重要,因为两者我都想拥有。”
他恶毒地凝睇着她苍白如鬼魅的脸,幽深的眼中闪烁着残酷的喜悦。
她恍恍惚惚地转过身,脚步蹒跚的走向门边。
乔斯抢先上前替她开了门。
当关门声响起时,夏晓芙的心也像那扇门一样.“砰”地紧紧关上了。她恍若机械般僵硬地走下楼梯,步出大门。
她为什么会走出人行道外呢?连她自己也不清楚。当震耳欲聋的煞车声传进耳中,刹那间,她眼中的世界似乎都朦胧了起来,直到所有的感觉消失无踪,脑中一片空白。
这正是她求之不得的……
第十章
夏晓芙昏迷了两天才恢复知觉,对于关心她的人而言,这两天就好像两世纪那么久。
好不容易,朦胧的黑暗渐渐消失了,夏晓芙睁开眼,此时晨曦正巧斜照在床上。
她发现自己躺在充满消毒药水味的病房里,慢慢的,她恢复了记忆。她想起身,但无论如何努力也坐不起来,只好认命地闭上眼睛。算了,随便吧。她沮丧地告诉自己,就这样吧!
接下来好几个星期她不断地接受X光检查,但随着时间的流逝,她的双腿依然不能动弹,更令人惊讶的是,她根本不以为意。她面无表情地凝视着不能动弹的双脚,甚至连医生告知诊断病情时,也无动于衷。
“依检查结果来看,并没有什么毛病。”她记得医生是这么说明的。“这种情形会持续多久,我也不确定,或许只是一时的麻痹罢了,可以接受物理治疗看看,说不定经过一段时间的努力,就会复元。”
可是又过了好几周,情况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莫姗姗和徐方每晚都来看她,她的父母也为了探视她,经常北上,乔斯更是每天都来,但夏晓芙说什么也不愿意和他相见。
莫姗姗见她情况依然毫无起色,猜想可能是心理问题,便试着和夏晓芙讨论。
“我不想见他。”夏晓芙别开脸,疲惫的道:“请转告他不要再来了,我真的不想见他。”
“小芙,你应该往好的方面想,只要你肯合作,也许你就可以走动了。见见他吧,我猜他就是令你委靡不振的关键。”
“不!我不要见他,我不要!”她激动的坚持着。
“你已不再是小孩子了,小芙。如果你自己不想复元,就是老天爷也爱莫能助,因为你根本就没有毛病!所以,要不要见乔斯,你自己来决定吧。”
“我已经决定不见他了。”夏晓芙倔强地偏过头,凝视着西沉的夕阳。
不久,大地就笼罩在黑暗中了。
她那如止水般的心也开始动摇了。蓦地,她听见门外的脚步声?不由得沉下脸。但当脚步声过门不入,她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失望。
他今晚或许不会来了,或许他已不想见她了。但如果他不再来了,那她要怎么办呢?虽然她告诉自己不在乎,但怎么可能不在乎呢?
才认清自己的心意,她的喜悦就已退潮,成了干涸的荒漠沙河。
她怎么可能会不在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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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芙?”
乔斯的声音将她唤回现实。看见他的影子清楚地映在门板上,这瞬间,盘桓不去的焦躁感消失了,她又想笑又想哭,神经简直要错乱了。如果可以,她真想跳下床,紧紧抱住他,向他表白爱意。但她心里虽然激动着,却仍是动也不动地躺着,静默着。
“晓笑,你睡着了吗?”
乔斯小声的探问,却没有任何回应。她不愿意和他说话吗?她还在怨恨他吗?他颓然轻叹口气,只好转身离开。
这时,却听她慌张地轻喊:“还没有。”
他一怔,好半天才哑声开口,“我可以坐下来吗?”
“可以,床边有椅子。”
她紧张地看着他拉出椅子坐下,生怕他会离开自己,暗地里又不得不强要自己冷下心来、
一会儿,乔斯又问:“伤势好些了吗?”
“好多了,医生说我没有什么问题。”她实话实说。
“但你不是无法走路吗?”
“哦,这个嘛。”她勉力挤出一丝笑容,无所谓似地耸耸肩,“可能是心理上的毛病吧,只要自己想走时就能动了。”
“那么……是你自己不想走啰?”
她没有回答,只是疲惫的闭上眼睛,沉默好久,才幽幽反问:“一定非走不可吗?”那声音是脆弱、认命而无助的。
连乔斯都可以感受到她深沉的自暴自弃,不想面对他,不想面对自己的伤痛,不想面对自己破败的尊严……那个向来天真烂漫、率直开朗的小人儿已然彻底消失,他是怎么办到的?
他无奈轻叹,深深为自己的恶劣透顶感到厌恶至极。
“你会变成这样全是因我而起,我……很抱歉!””何必呢?乔斯,这是意外,是我自己造成的,跟你无关吧。”她狼狈地别开眼,不去看他那带着怜惜的目光,她凄迷地笑着,“拜托,我是说真的。”别再用那种让人心酸的表情同情她了。
乔斯艰涩地抿抿唇,眼中的痛楚更深了,他垂下眼,哑声低语,“在那之后,我去见过麦云淮了。””喔,那你应该知道等我出院之后,不会急着去找他啰。”
“晓芙!”深深的歉疚紧紧盘据在他的心头,他抓住她的手,急切而懊悔,“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心中的歉意。我知道我很莫名其妙,无理取闹,你好意安慰我、照顾我,我不但不烦情,反而误会你、羞辱你,如果你不能原谅我,我也不怪你……我、我真恨自己,要不是我说了那些话,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夏晓芙静静听着,深深的感到失望。她要的不是他的道歉和自责!
“我能不能走路是我自己的事,你不用放在心上,更不必为此感到过意不去,好吗?”
“晓芙……”
“你真的相信我和麦云淮之间没什么吗?”不是为了想让她复元而说出违心之论吧。
“当然。”如果当时他能冷静一点,就不会犯下错误了。
“那么,关于那场赌约呢?”
“那是……真的。”乔斯涨红了脸,为自己曾有的卑劣思想感到难堪而愧疚。“不过,在到我母亲的海滨小屋度周末前,我就向麦云淮认输,不再进行赌的的事了。”他正色的说。
“为什么?”
“因为我比以前更了解你了,这使我觉得为赌注而追求你,实在是件卑鄙的事。你是这么纯真善良,我答应过周妈不会染指你的。”
“但如果我不反对,就可以动我的脑筋?”她感慨的问道。
“嗯。”他坦白点头,诚实的面对自己。“所以我才和麦云淮打赌,只要你肯投怀送抱,我就赢了。”
“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赌的已经结束了呢?”
“我是存心伤害你的,那时,我的理智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我愤怒得想杀人,杀了麦云淮,捏断你的脖子……怎么啦?”瞧见夏晓芙异样的神色,乔斯紧张地挨近她身边,他是不是说得太过火了?“为什么哭呢?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起身就要喊来医生、护士。
“不是的。”她赶忙抹掉颊边的眼泪,仓惶扯住他。“我只是……只是很高兴我们的误会终于冰释了。”她终于听见她想听的话了。他是在乎她的,不是吗?很在乎、很在乎呵!
“那么,你的脚……”
“放心吧,我很快就会复元的。”她抬眼瞅视他,眸光如水,“乔斯,开灯好吗?”她好想看看他。
“不行,我连着好几日没睡,脸色很差。”他想也没想地拒绝了。
傻瓜。“那算什么?你不会比我现在更丑的。”
“胡说!”他小声的驳斥。“你还是很美的。”
这是他第三次夸她美,竟是在这样的时刻。“明天……你会来吗?”她低声询问,不明白自己的神经为什么会突然紧绷起来。
“会。”他坚定地说,深邃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闪亮有神。
“谢谢。”夏晓芙终于霹出笑容。
那是多日不见的灿烂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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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之后,每到会客时间,夏晓芙都过得相当愉快,谈笑声不绝于耳。当然和乔斯吵嘴的情况还是难免,但那种故意刺伤对方的讥讽言语已不复出现。
不久,她已不需要他人帮助,就能独自走上一段不算短的距离。
“怎么样?”她一步步沉稳地走向站在走廊上的乔斯。
“很不错。”他欣喜而怜疼地揉揉她的发丝。
这般亲昵的举止,让夏晓芙的眼睛不自觉燃烧着梦幻般的光采,她嫣然一笑,兴奋嚷道:“我们去散散步吧,医生终于恩准我可以到外面走动了,我们去草地上吹吹风,我有好消息告诉你。”
“嗯。”他随口低应,有些恍神。
“乔斯?”她脸色一黯,“你怎么啦?”最近他似乎常常这般心不在焉。
“没什么。”他淡淡一笑,“为什么这么问呢?”
她耸耸肩,两人默默走向外头紫苏和长春藤交缠的花架下。
“乔斯。”沉默了半晌,夏晓芙终于鼓起勇气问出了心中的想法,“你该不是勉为其难才来看我的吧?”
“勉为其难?”他诧异的重复。
“如果不想来的话,我不会怪你的。”她僵硬地故作开怀。“我住院的这段时间,你天天都来陪我,实在是很麻烦,其实有很多人可以照顾我,像我表姐、表姐夫,还有梁修文,他最近请调到台北来工作了……”
“你若不要我来,大可明说。”乔斯乍然冷下眼。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到底希不希望我来?”
“当然希望……”
“那不就结了吗?”废话一堆!乔斯很是没好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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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再次陷入沉默中。
“你的新秘书是个怎样的人呢?”为了打破沉寂,夏晓芙只得再次寻找话题。
“她很严肃。”
“喔!恭喜你了。”她咧嘴大笑。
“你不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吗?”他忽然提起。
“好消息……啊!对了!姗姗昨天生了一个男孩子。”一谈到这话题,她仿佛有了精神,滔滔不绝地述说起来,“那孩子真是漂亮,眼睛又圆又大,颊边的酒窝……”
“才刚生下一天,怎么说得上漂亮?”回应她的是他扫兴的轻嗤。
“也对啦,是还很小,可我就是觉得漂亮嘛。”这样的乔斯真讨厌!
接下来又是漫长的沉默。他看着她,她则一径的瞪着自己扭绞的双手。
“出院后有什么打算呢?”他开口问道。
“嗯,这个嘛……”她费了好大的劲,才顺利说出,“我想去欧洲,那是个美丽的地方。”
乔斯一震,脸色霍地刷白了。“什么时候回来?”
“不一定。”
“怎么说?”
“我想去那里念书,停留多久就难说了。”
“你会在当地定居吗?”
“不可能。”
“为什么?说不定你会爱上当地的大财主。”他冰冷而嘲讽地说。就像那个该死的罗陶莉!
“绝不可能有那种事啦。”夏晓笑勉力挤出一抹轻松的笑容。除了你,我不爱任何人!她在心底苦涩的呐喊着。“毕竟我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