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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被人神秘而迅速地带走了。因为什么呢?我想唯一的理由是因为她的话越来越多。在他们看来。她越来越麻烦。她回忆起更多的东西,话说得更频繁,甚至是她认出了什么人,还是什么人认出了她。对她讲了什么事情,让她对以前的事情有了新的看法。不管怎样,由于这或那个原因,对某些人而言,她变得危险了。这才是她失踪的理由。”妘鹤侃侃而谈。
“妘鹤,那全是编出来的故事。压根儿就没有什么谋杀、死婴什么样的事情,更没有什么人来请我们调查死婴事件,所以你还是省省心吧。”涵冰说着进入里屋自个玩去了。
在毫无头绪中,又过了一星期。这一星期中。妘鹤安静了很多。她不再提夕阳红的事情,不再提秦小萍,涵冰长舒一口气,看来妘鹤已经放弃这件事了。
可是,下午事务所接待了一位特殊的访客。访客的到来让涵冰意识到妘鹤的猜测可能是对的。
来客是疗养院的周医生。他说有些事想和涵冰谈谈。
涵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人。让他坐在沙发上,倒了一杯咖啡,把香烟摆在他面前。他客气地摇摇头,喝了一口咖啡。
涵冰开门见山地问:“你找我有事?婚外情调查?看你在夕阳红工作的份上,我给你打八折怎样?”
医生放下杯子,淡淡地说:“事实上,我是来讨债的,你应该给我报酬才对。”
听医生话头不对,涵冰立即瞪大双眼。这世界上,只有她向人讨债的,还没有别人向她讨债的。她气咻咻地反问:“凭什么?凭什么我给你钱?我告诉你,想敲诈我窗户都没有。”
“我了解过你们,知道你们做过的那些事情。我现在要说的是夕阳红确实疑云重重,连续发生了一系列死亡事件。”
“一系列死亡事件,你的意思是这些死亡都不正常?和我姑奶奶有关吗?”
他摇摇头说:“那个我倒还不知道。不久前,我们的一位病人死了。她叫宋丽。不知道你们见过她没有,你的姑奶奶没提起过她吗?”
“宋丽,我没有听过这个名字。”涵冰坚决地摇头说。
“她在我们养老院的老人中年纪不算大。她才六十出头,也没有什么大病,只不过她没有亲近的亲戚,家里也没人能照顾她。她习惯性地忘记是否吃过饭,总是嚷嚷说没人给她送饭,但实际上她已经吃过一顿了。她还嚷着说要喝可乐。”
说到可乐,涵冰想起了那个老太太。是的,她们在疗养院见过她,不过涵冰已经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
“可乐太太,她怎么了?我记得上次我们去的时候,妘鹤还问过一个叫燕姐的女人,她说可乐太太去世了,血栓什么的病。”
周医生点头说:“是的,一开始她的死并没有让我觉得诧异。毕竟很多人都是在睡梦中去世的,不管是气管炎还是流行性感冒,都会要你的命。所以,作为一个养老院的医生,我对这种意外死亡并不惊奇。可是宋丽的死还是有些蹊跷。”
“怎么蹊跷?”一直静静听着的妘鹤突然问道。
“她是在睡梦中过去的,死前没有任何患病的迹象,我只能把它归入意料之外的死亡。要知道医生也不是万能的,他不能预测一个人什么时候该死,因为什么而死。要想知道这一点,我只能验尸。可是一旦一个医生提出验尸,而结果表明死者是自然死亡,那么这个医生的事业可能会受到严重的影响。所以,在没有家属要求的情况下,医生轻易不会做验尸的建议。”
“然后呢?”妘鹤迫不及待地问道。
“但是,宋丽的亲属都是远亲。我自作主张地和他们联系了。当时我站在一个医生的角度上,如果能从医学角度查出她的死因。那是很有意义的。我联系了他们,可是他们压根就不在乎。我心里觉得轻松多了。尸体解剖之后,若一切正常,我就可以问心无愧地在死亡证明书上签字了。任何人都可能因为不同原因的心脏衰竭,但宋丽的心脏,以她的那个年纪而言,应该还能正常运转。她患有关节炎和风湿病,但这些病都不会让她在睡眠中死去。”
周医生停下来。妘鹤张了张嘴,又合上了。她不想在这个关键时刻打扰他。她们都知道,解剖结果绝对不会是自然死亡。否则医生也不会来这里了。
可是死亡原因是什么呢?
“死因是吗啡过量。”
“什么?”涵冰大叫。
涵冰当然知道吗啡是什么东西。镇痛剂。医院都会有这种东西,但用量是严格控制的。
“是的,我也难以相信这个结果。我不明白这些吗啡是怎么来到她体内呢?她根本不需服用吗啡。她的病不会带来*的疼痛。她也够不到吗啡,不可能误吃这种药。唯一合理的理由是她被人故意派给了致命的过量吗啡。可是谁给她配的药?更可怕的是。我查了查最近的死亡记录,有三个人都是在睡眠中死亡的。我认为这些人的死亡不是意料之外的死亡,我认为她们不是自然死亡。我想了又想,只有一种理由可以解释——在夕阳红疗养院,或者是因为精神方面的原因,有个精神杀人犯。一个从来没有被怀疑过的杀人犯。”
涵冰没有接话。她不敢相信这种话,她的姑奶奶也是被谋杀的吗?这太可怕了!
过了好一会儿,妘鹤才沉思着说:“如果你认为这些死亡是谋杀,那么你认为谁是凶手?”
“不知道。似乎没有任何线索。如果说凶手精神不正常。这种不正常在有些时候是非常难以确定的。我们能不能说,是某个不喜欢老人、被老人伤害过的护理人员做的?也或者有人对安乐死有自己的见解,他认为六十岁以上的人都应该被出于好意地结束生命。当然,任何人都有可能是凶手。病人、护理人员或清洁女工~~~”他叹了一口气,无奈地说:“这不在我的学识范围之内。我不知道。”
“事实上,我的确对一件事感到不解,对于一位老人,一位叫秦小萍的老人。”妘鹤开口说。
“秦小萍,她怎么啦?”
“我认为秦小萍的失踪和谋杀有很大的关系。我查过她的这位亲戚,可是什么结果也没有。我对她的离开很不安。我认为她可能出事了,如果夕阳红真的存在某种阴谋的话,那么她现在的处境很危险。”
医生的眉头挑起来:“哦,真的吗?我倒不会这么认为,秦小萍是个很聪明的女人~~~”
妘鹤打断了他,把之前和秦小萍的谈话告诉他,最后,妘鹤总结说:“本来我还在怀疑自己是不是多心了,可是现在你告诉我夕阳红发生的事情,说有人被人蓄意谋杀了。假设这位老人真的看出了他们的阴谋,目睹了什么事情,而且开始向人唠叨,那么凶手一定会用某种方式让她闭嘴,于是,她突然之间被人带走了,带到了别人找不到的某个地方。我觉得整件事环环相扣,凶手还会有下一步的行动。”
没想到事情会这么严重。涵冰凌乱了,谁会对一个养老院痛下杀手?还有,谋杀和那幅画有什么关系?
说到画,妘鹤有办法了,她要从画上着手调查。
第四十二案第七章 画中的房子
带着一幅庞大的画上街真是个问题。涵冰现在就干着这件愚蠢的事情。她从蝰蛇上跳下,腋下夹着那幅画。她不明白妘鹤为什么一直要和一幅画纠结不清。即使夕阳红真的发生了一连串的谋杀,能和一幅画有关系吗?画会杀人吗?
她艰难地迈上台阶,进入新湖这家最大的画廊。她在这里有一位朋友。按照妘鹤的吩咐,她要调查清楚这幅画的作者是谁,最好能查到画中的院子在哪里。
见到涵冰,一位长头发、穿着满身洞洞衣服的男人笑着迎过来:“啊哈,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你胳肢窝下夹的是什么?你不会来卖画的吧,我们这里刚好举办了一个画展。”
涵冰把那幅画塞给男人,喘吁吁地说:“少废话,你给我看看,这幅画是谁的作品?”
男人李阳熟练地从涵冰手中接过画框,娴熟地除去了笨拙的包装,表现出他对各类大小包装都很熟稔的技艺。他把那幅画架在一把椅子上,专注地凝视着它,随后又后退了五六步。然后,他把目光转向涵冰:“你真的确定这幅画不卖吗?”
涵冰不耐烦地摇摇头说:“不卖,我就是想了解一下这幅画的作者是谁?说真的,现在有比卖画更重要的事情。”
李阳用生意人的口吻说:“其实,如果你想把它卖掉,它现在很值得出手。十年前不会是这样的,可是最近树森的作品又开始流行了。”
涵冰满脸疑惑地问道:“树森?是画家的名字吗?”
“哦,它确实是树森的作品。他在二十五年前曾风行一时。他的画作售价不菲,常常举办画展。人们确实买了不少他的画。就画技而言,他是位十分优秀的画家。后来,他的画不再流行了。最后几乎没什么人愿意买他的画,可是最近又开始流行他的风格。”
“树森?我从来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他最近还在画画吗?”
“没有,他已经死了,几年前死的。死时年纪很大了。六十五,是的,就是这么大。他一生相当多产。市面上他的油画作品很多。说真的,我们打算四五个月后在这里举办一次他的画展。我想应该能大赚一笔。你为什么对他这么感兴趣?”李阳嘻嘻笑着说。
涵冰严肃地回答说:“说来话长,过几天吃饭的时候,我给你慢慢从头说起。不过,你知道画中的房子在什么地方吗?”
李阳摇摇头说:“这我可不知道。他画过很多这样的画。有时是乡下的小宅院,这种宅院往往坐落在人烟相当稀少的地方,有时是一间瓦房,有时附近有一两头牛。有时是停在农场的一辆马车或拖拉机。都是乡村的景色。构图不是略图式的。也不凌乱。有时画布表面光亮得像涂了油。这种技法不同寻常。深受人们喜爱。”
对技法什么的。涵冰没什么兴趣。不过李阳还在滔滔不绝地说:“就像这所房子,没有人,只有房子,给人一种孑然独立的感觉。似乎他把所有的人都给搬走了,没有人的存在,乡间的平和才更加纯粹。我想这才是最近人们喜欢他的原因,他的画给人一种平静的祥和,不像现在,到处都是人,到处都是汽车,马路上都是噪音,到处人声鼎沸。乱糟糟的~~~”
涵冰再也没耐心听下去了,她烦躁地打断他问:“我问你知道画里的房子在什么地方吗?”
他似乎才明白涵冰的意思,迷茫地问:“你想让我找到它吗?”
涵冰迫切地点点头:“你知道吧?”
“不,我不知道。”李阳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个回答把涵冰气坏了。费了这么大劲,连个有用的屁都没有。这算什么事啊。涵冰气呼呼地抱起画作,扭头就要走。
李阳拦住她说:“不过,你可以去问问他老婆。他娶的是张敏,一位雕塑家,十分有名,不过作品不多。她的作品相当震慑人心。你不妨去问问她。我可以给你她的地址。最近因为我们正在筹办她老公遗作画展,就一些问题和她有过联系。我去给你找地址。”
他走到办公桌前,翻开一册记事本,在一张卡片上抄了几个字,又走回到涵冰身边:“给你,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秘密。不管怎样,你手中这幅树森的作品是一幅很好的代表作。如果你要卖,一定要第一个联系我。”
涵冰懊恼又疲惫地从车里钻出来。她抱着这幅画四处在街道上转像个傻瓜。好不容易才找到张敏的地址,她一手夹着那幅画,一手摁响门铃。没人应答。她等了一会儿,又死劲地摁了门铃,这次摁的时间长一些。
门突然开了,她几乎被撞倒。门口站着一位女人。第一眼看去,涵冰觉得这个女人长得真丑。她的脸庞阔大,像薄煎饼一样扁平,两只眼睛不成比例地一只大,一只小,宽阔的额头上,乱纷纷的头发直立,就像灌木丛。她身上的紫色大衣到处是斑斑泥点,不过她的双手长得很漂亮。
“哦,你有事吗?我还忙着呢。”张敏的嗓音低沉,十分迷人。
“你是张敏吗,树森的老婆?”
“是,有什么事吗?”
涵冰把画靠着墙角放下,介绍说:“我是涵冰,我想进去和你谈一谈。”
她的眼睛瞥了一眼涵冰放在墙角的画,似乎猜到涵冰要说什么:“不谈不行吗?我很忙。”
涵冰累坏了,她不想继续和这个女人寒说废话,直截了当地回答说:“我还是进去好了,想想我抱着那幅画走了大半个新湖的心情有多郁闷。”
女人没再说什么,打开门,让她进入一间类似于工作室的地方。工作室的一角有一尊雕像,大小不等的斧、凿等工作,还有一颗黏土做的脑袋。这个工作室看上去像是被贼光顾过一样乱。
她把放在一张木凳上的各种什物扔到一边,把凳子推到涵冰面前说:“这里没地方坐。”她打量了涵冰一眼说:“你真该谢谢我,要不是看在你辛苦的份上,我才不会放你进来。不过你找我到底什么事?你是画家吗?要卖给我画?”
涵冰喘了一口气,拆开包装,把那幅画递到她面前说:“这是一幅你老公的画,我想知道这幅画里的房子在什么地方?”
张敏看了看那张画,又看了看她,一大一小的眼睛中第一次流露出一丝兴趣:“这幅画的房子?你为什么对这个感兴趣?”
“你就告诉我不行吗?和这幅画有关的一切。事实上,我的搭档让我过来查这幅画,因为这幅画可能和一桩没发现的谋杀有关。”
“谋杀?”这次,她眼睛里的兴趣更浓厚了,她兴致勃勃地说:“我记得这幅画,画中的房子很漂亮,是吧?”
“你知道这个房子在哪里吗?”
她闭上双眼,回忆着:“房子?那所房子很漂亮,那里有一座小拱桥,桥畔正是这所房子,那个地方叫旺沙镇,这所房子离旺沙镇有十多公里左右,风景迷人,与世隔绝。”
总算打听到房子的位置了,涵冰一直以为这次会白跑一趟呢。她原来就没有指望张敏能记起房子的位置,可是奇迹出现了,她记得很清楚。
她走到画近前,弯腰仔细看着:“奇怪,很奇怪。”
可是涵冰对她的奇怪一点也没在意,继续问道:“你知道哪里住着谁吗?”
“我不知道,我们去的时候那里住着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那个女孩好像是跳舞的,好像是芭蕾舞。她相当漂亮,但郁郁寡欢,好像有抑郁症什么的。他们总是在吵架,好像还有一个孩子,后来孩子出事了。不过说真的,我真记不起来了,这幅画创作都有二十年了。”
“你记得这幅画卖给谁了吗?是不是一个叫秦小萍的女人?”
“我不记得了。有一次他开了画展,卖掉其中的一大批画,可是现在我不记得它的买主是谁。”
休息片刻,涵冰站起来,准备离开。她认为她听到的这些可以回复妘鹤了。
女人不理解地说:“你还没有问我,为什么这幅画很奇怪?”
“这幅画奇怪吗?”涵冰似乎比她还不理解。
女人伸出一只黏着黏土的手指,点了点桥下面的一个地方:“这儿,你看到了吗?桥下面拴着一条小船,是吧?”
涵冰瞥了一眼画说:“是,小船怎么了?”
“以前没有这条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