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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喝了一点稀饭,吃了一些黄瓜、一些土豆和西兰花,还吃了一小块煎饼。临睡的时候,她还喝了一小杯红酒。”
“酒是从哪里来的?”
“她房里就有一瓶。瓶底还剩下一些,不过我想酒里应该没什么问题。”
“她可能不可能在你没看见的时候在杯子里下药。”
“有可能,这很容易办到。我在房里走来走去收拾东西,并没有注意她。她有可能将什么东西放入红酒内,或是放入咖啡中。”
“你最后见到她是什么时候?”
“十点半。我为她安排妥当,让她准备就寝,临睡前还说吃了一片阿司匹林,她说她头痛。”
“那时候她的情况怎样?”
李霞考虑了一两分钟说:“其实就跟平常一样,不对,她似乎有点兴奋,过于兴奋。“
“不是压抑或沮丧吗?“
“不是,我敢肯定。”
这一点可以说明死者自杀的可能性很小。一般来讲,死者在自杀前情绪都会低沉,而梅雨表现得竟然是兴奋,这点很奇怪。
问完这两个关键当事人,下一个就是曹树森,他在当晚和死者一起玩过牌,并且他和死者的关系一直不错,警方希望能从他那里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第十九案第十三章安乐死
对于梅雨的死,曹树森看起来伤心又心烦意乱。他从没想过梅雨会在一夜之间香消玉殒。梅雨的去世给他带来了沉重的打击。
他的证言简单而有条理:案发他和死者玩牌的时候,他没发现她有任何抑郁的迹象,不过在数天之间的一次谈话中,梅雨曾经对他提过要结束自己的生命。她是个善良的女人,总担心自己的身体妨碍了丈夫前程,她为这种担心苦恼不已。
然后是乐毅,她讲得更少:实验室里的毒扁豆碱被调换,她对这件事一无所知。悲剧发生的那天晚上,梅姐或者显得兴奋了些,不过似乎和往常没什么两样。她从不曾听过她说要自杀。
这次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妘鹤的证词,作为资深刑事专家,她言之凿凿的证词给大家留下了深刻印象。她说在梅雨去世前一天和她的一次谈话。她的情绪非常低落,几次提到要摆脱这一切。她为自己的健康担心,并且向她吐露,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似乎没什么意义。最后,她说有时候长睡不醒是一件幸事。
她接下来的回答引起了更大的骚动。
“四月三十日早上,你就坐在实验室门外?”
“是的。”
“你看到梅雨从实验室里走出来?”
“是的。”
“她手里拿着什么东西没有?“
“她的右手握着一个小瓶子。”
“你确定吗?”
“是的。”
“她看到你的时候是否慌乱?”
“是的,她看起来似乎吓了一跳。“
最后,警方似乎把梅雨的死亡倾向于自杀。事实上死因很确定,死者是因毒扁豆碱硫酸盐中毒致死。他们只要确定的是:她是无意间服下毒药,还是遭到别人下毒。但好几个当事人都证明说死者的情绪常会跌到低谷,健康不佳,精神抑郁。并且。妘鹤也证明说她看见死者手里拿着一个瓶子从实验室出来。这样导致的结论是,梅雨怀着结束自己生命的想法,将毒药从实验室里取出。追根溯源,那是因为死者认为自己阻碍了丈夫的前程。况且死者在之前就有精神抑郁的迹象,这种情绪很难保证她会做出什么来。最后一点没有任何证据显示,毒物是何时、以何种手法服下的。最初盛放毒药的瓶子并没有找到。所以,只能认定梅雨死于自杀。
等这一切正常的程序都进行完后,涵冰来到妘鹤的房间。她想再确定一下梅雨真的死于自杀吗,并且她还有一些疑点要问她。
妘鹤正躺在床上闭目养神,涵冰可管不了这些。她的心里就是藏不住事情,只要有问题,她就要知道答案。
“你对警方说的都是实话吗?你真的看到梅雨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手上拿着瓶子?要我说这是不可能的事情。那天你什么时候下楼的,我怎么没见到你?”
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掠过妘鹤的脸庞,她轻轻地反问涵冰:“难道你没有看到?”
涵冰仔细想了一下,再次确定地摇摇头说:“没有。我真的什么也没有看见。”
妘鹤睁开眼睛,带着那丝神秘的笑容说:“是的。我也没有见到。事实上,那天,我真的没下楼。”
涵冰快步向前,急走到妘鹤床前,低声尖叫说:“天哪,你为什么要那么说?难道你对警方说了假话?天哪。我都被你蒙过去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妘鹤沉吟片刻才慎重地回答说:“我希望警方能做出自杀的裁决。”
“为什么?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做?”涵冰真搞不懂妘鹤的脑袋里到底在想什么。
“我确定她死于谋杀!”
妘鹤说出这句话,涵冰更加不能理解了:“那我更不明白了,既然你认为是谋杀。那么为什么还要误导警方让他们认为是自杀?这么一来,所有的调查不就到此为止了吗?”
“我正希望这样!”
“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现在我还没办法让你彻底明白。但是要相信,这是谋杀,是处心积虑、步步为营的谋杀。涵冰,你应该知道。我说过有人会在这里犯下谋杀,但我们或者不能阻止它。因为这个杀人凶手不但残酷无情,而且意志坚决。”
涵冰郁闷地说:“那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呢?我们要怎么做?”
这时,妘鹤又露出那种神秘的微笑说:“梅雨的案子已经被结案了。但是我和你还得继续我们暗地里的工作,就像鼹鼠一样。我们早晚会抓到x。”
“难道不会在之前再发生谋杀吗?”
妘鹤摇摇头说:“我想不会了,但也不能确定。”
虽然警方那里暂时没什么事情了,但涵冰还在想凶手的事情。如果梅雨真的是被人毒死的,那么谁会是凶手呢?如果这一切都是x做的,那么谁才是真正的x呢?
她曾一度认为白子林才是x,可是现在看来她的想法从一开始就是错的。因为白子林一直到案发后还没回来。那么会是谁呢?
紧接着发生的一件事情彻底让她凌乱了,也让她开始重新考虑梅雨被杀的真正动机。
当天晚上,大家在院子里搞了一次小型的聚会,那是奔着祭奠死者的目的举办的。肖清华夫妇没有到场,妘鹤也没有下楼,她像往常一样早早休息了。留在院子里的只有乐毅、魏新文、尚武和涵冰。
魏新文说这样也好,至少她解脱了,不会再有人世间的那些纷纷扰扰。就像那些重症患者,毫无疑问,他们最终还躲不过一死,那么打一针安乐死也好。
涵冰表面上说有理由可以支持这种做法,但心里却很犯踌躇,好死不如赖活着,怎样也不能随便结束自己的生命吧。尤其这些话还是由一个医生的嘴里说出来的。
尚武赞成魏新文的看法。他补充说,在患者的死亡已成定局的情况下可以施行这种方法,但前提条件是要征求对方的意愿。
魏新文立即表示反对。他反驳说:“这很难说,因为很多时候病人只是说说而已。”
随即他说了一个真实的故事。故事说有个人患了癌症,是晚期癌症,他饱受剧痛的煎熬。医生判断他最多活不过三个月。患者要求医生能给他点东西,让他一了百了。医生的回答是:“我不能那么做。”可是他在离去的时候,医生故意在病人床边留下几粒吗啡,还详细告诉他,吃多少是安全剂量,多少会有危险。虽然医生将选择权交给了病人,而且病人轻易就能服下致命的剂量。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做。
最后他总结说:“尽管那人口头上那么说,可是他还是宁可慢慢受苦,也不愿意采取快速而决绝的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在面对生命的时候。没有几个人能坦然面对死亡。”
这时,一直静静听着他们侃侃而谈的乐毅说话了,这是她头一回开口,语气激烈而突兀:“他当然愿意解脱,但是这根本不该交由他自己决定。”
魏新文讶异地看着她问这话是什么意思?
乐毅一字一句地回答说:“我的意思是。任何一个病弱的人,饱受病痛折磨的人,根本没有能力去做决定。他们决定不了,一定要别人替他们做决定。下这样的决定,是那些爱他们的人的责任。“
“责任?”涵冰被乐毅脸上郑重的表情吓坏了。
乐毅转向涵冰说:“是的,责任。那些头脑清楚的人必须担起这个责任。”
魏新文摇摇头说:“那样最终结果亲人会以谋杀罪被起诉受审。”
“不管怎么说。如果你爱这个人你就会冒险做这件事情,对方解脱自己也解脱,何乐而不为?”
“但是。乐毅,你说的这种想法实在太可怕了。我想即使大多数人都爱对方也很难做出这样的决定,太冒险了。”
乐毅的口词越发嘭锵激烈:“为什么不可以?如果你家里养了一只狗,狗正在极度痛苦中,那么我想你会轻易下这个决定。担负起对它的责任。为什么对人就不能呢?”
“人和狗的差别太多了。”
“正因为如此,我才说对人而言这种责任更为重要。”
尚武低声说:“你这种说法真把我吓坏了。但是我还是不相信你能轻易就冒这个险。冒着杀人的危险。”
乐毅从容地说:“谁敢说呢。不过我想我会的。如果有那种机会的话,我会冒险做。”
尚武眼睛一亮,直视着她说:“你打算找个人试试吗?”
听到这里,涵冰吓出了一身冷汗,她从不知道自己认识的乐毅竟然是这样的。她急急地打断他们的话说:“小毅,你这样想是不对的。谁也不能随意让各地地人擅自执法,决定别人的生死。”
尚武劝解涵冰说:“你太紧张了,她只是随口说说,真正到行动上,她绝对不会去做。”
乐毅依旧在坚持己见:“不,我会。我不会想你们一样把生命看得如此神圣。不健全的生命,无用的生命就应该被除去。这世界上乱七八糟的东西太多了,有能力对社会做出相当贡献的人才能活下去,其他的人都应该以没有痛苦的方式除去。”
她突然转向魏新文:“你同意我的看法吗?”
魏新文的回答很是迟疑,他犹犹豫豫地说:“原则上,我是这样想的。但是~~~”
“那么你会不顾法律而擅自处理吗?”
魏新文的脸一下红了,他缓缓地说:“或者,是的~~~”
这一段谈话让涵冰越来越疑惑,她怎么想也感觉不对劲。他们是不是有言外之意呢?如果梅雨真的是被谋杀,那么最有可能的是谁呢?当然,涵冰首先会考虑她的老公,但是动机呢?他的动机是什么?
没过多久她就知道动机为了什么。事实和她想的差太远,以至于过了很久涵冰还无法相信那个事实。
第十九案第十四章这太恐怖了
第二天天刚亮,涵冰就被一阵吵闹声惊醒了。她披衣下楼来,原来是一个乡民心脏病犯了,他们来请魏新文去看看。魏新文原不打算去,因为他虽说是名义上的医生,但是他做的工作更多的是研究,对病人无法做到‘事病入亲’的态度,他缺乏耐心,对患者的病痛毫不关心。说真的,他对研究工作的态度或许令人钦佩,不过说到替人看病,他还真没有这份潜质。
但是附近并没有很好的诊所,能上得了台面的就是魏新文了,所以魏新文勉强答应去看一看。涵冰凑热闹也跟着去了。
他在乡民的房间呆了很久才出来。然后没有任何表情地对家属说:“没什么希望了,等着安排后事吧。”
家属用那种几乎要绝望的表情看着他问:“一点希望都没有了吗?”
他冷冷地说:“我不会给你们任何希望,因为那是不存在的事情。”为了强调这句话的重要性,他竟然说:“人都难免一死,既然都是死,那么早死晚死有什么区别?”
家属从没有见过这样冷血的医生,他们愤慨地说:“如果你有这种想法,为什么还要当医生?”
“行医可不是简单的救死扶伤,它的意义要大很多,它可以改善人生。像一个健康的人死了,其实并不重要。一个低能儿、白痴死了,那就是好事一桩。不过如果你能发明一种正确的腺体植入法,矫正甲状腺机能的不足,让这个白痴变成一个健康的正常人,在我心目中,这就举足轻重了。”
这种悖论涵冰有生以来是第一次听到。她在心里感慨,如果自己患了流行性感冒,她死也不会找他看病。这种医生让她感觉可怕。不过说真的,涵冰发现,自从梅雨死后,他变了。他几乎不曾表露属于人之常情的悲痛。恰恰相反,他似乎变得更加生机蓬勃、不但心不在焉的时候少了,而且充满了新的活力和热情。
在回去的路上,他们都没有说话。实际上,涵冰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接连的死亡让她的心情特别沉重,她可不像某些人能做到那么冷血。
这时,他突然发问。打断了涵冰的思路:“你和乐毅不像,对不对?我听说你们从小就是好朋友,还是姨表亲。可是你和她的性格差太远了。”
“她像她的母亲吗?”
涵冰想了想自己善良开朗的小姨,说真的她不像,实际上现在的乐毅已经不是之前她认识的表妹了。
他淡淡一笑说:“是的,我猜也是。乐毅不常笑,一位很严肃的姑娘。我想。她工作太辛苦了,这是我的错。”
“或者在她看来,她的工作很有趣。”
“只有极少数人会觉得有趣。至于绝大部分的人都会觉得太枯燥了。不管怎么说,”他突然头向后一仰,挺起胸膛,展现出一个强而有力男子汉的本色:“现在我时来运转了!真的。我高兴得真想大叫。今天国家研究院通知我,那个职位依然空缺在那里,就是之前因为梅雨身体不好拒绝的那个职位。竟然依旧空缺在那里。现在我已经拿到手了。我会在十天之内动身。”
“去什么地方?”
“非洲。”
“可是你的老婆才刚死去不久。”无论如何,涵冰接受不了这种态度。她认为,如果自己的老婆死了,至少要有一段时间的悲伤期,即使装悲伤也得装半年吧。
他听出了涵冰的意思。双眉舒展地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梅雨尸骨未寒?可是有什么关系呢?其实她的死对我来说是最大的解脱。我何必要装着悲伤呢?我没有时间去计较那些。是的,我曾经爱过梅雨,当年她很漂亮可爱。我娶了她,可是大约一年后,我便从爱情的迷梦中清醒过来。我想她爱我,但是我已经不爱她了。是的,我曾想我是个自私又固执的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他的话彻底伤害了涵冰,如果男人都这么想,那么她还敢期望有美好的婚姻吗?涵冰试图改变这一点:“可是你却为了她,拒绝了非洲的这份工作。”
“没错。不过那纯粹是出于经济上的考虑。我答应过梅雨,要让她过衣食无忧的生活。如果我远去非洲,那份工作的薪酬很少,所以梅雨在这里的生活会受影响。再说她也不会跟着我去,因为非洲的生活很艰苦,把她自己留在这里,你也看出来了她的身体不怎么好。”
“现在好了,命运之神奇迹般地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