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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武吓了一跳,急忙说:“没有,没有。我什么鬼魂也没见到。我,我只是在想事情。”
这时候,妘鹤崴着脚一步一步地迈下来,或者是她在楼上呆的时间太长了,或者是这闷热的天气让她想出来透透气。
妘鹤注意到这空气中的沉闷气氛。她问:“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一时之间,谁也没有搭腔,梅雨随即带着有点虚假的笑声说道:“没事。当然没事。怎么会有事呢?大概是因为暴风雨就要来了吧。哦,真是累坏了。涵冰,麻烦你把这些东西拿上去好吗?真是谢谢你。”
涵冰本来不想搭理她,梅雨给人的感觉矫情又做作。但涵冰考虑到自己现在心情不错,所以愉快地接过来她手中的包跟着她上楼。
她的房间在东边另一侧的尽头。她推开房门。涵冰则站在她身后,手里还拎着梅雨买回来的一大堆用于做窗帘的布匹。
她的脚步倏然停在门边。只见李霞正在窗边细看着曹树森的手掌。
他抬起头,露出怯怯的笑容对梅雨说:“嘿,我正在算命。我不知道李霞还是个一流的手相大师呢。”
“是吗?这我倒不知道。”梅雨的语调颇为尖刻。她继续很不客气地对李霞说:“过来帮我拿东西吧,再替我倒一杯热牛奶。我很累,帮我准备热水袋。我得尽快上床睡觉。”她把手提包狠狠地扔到一边。也不顾忌他人的感受,闷闷地倒在床的内侧,从那一头闷闷地甩来一句冷冰冰的话:“你最好不要休假了。我现在身边不能缺人。还有,你们都出去吧。我累坏了。”
曹树森看起来惶恐而担心:“小雨,这一次让你累坏了吗?怎么办呢,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该让你过度劳累的。”
梅雨没有转过头来,依旧用那种冷冷的语气说:“我一句话也不想说。我不想‘惹人厌烦’。”
曹树森和涵冰尴尬地退出房间。彼此没有多说什么。
吃完午餐后,涵冰碰到了从梅雨房间愤然出来的李霞。她一直在抱怨说这一天。梅雨变得很不可理喻。
原本计划好的休假也取消了,并且,梅雨开始故意刁难她,不是要这就是要那的。这会儿她又叫自己去请魏教授过来。涵冰和李霞的想法一样,梅雨并没有什么病,她只是想装作自己有病想引起大家的注意罢了。
“她看不得别人开心,总喜欢横加阻扰。她恨不得她老公把心思全花在她身上,也要我从早到晚围着她到处转。天哪,难道我是她的奴隶吗?”
涵冰对她的抱怨表示同情,她想很多女人都想成为圈子中的焦点。所以有的女人故意穿着性感、妆容美丽引来男人好色的目光;有的女人会打情骂俏,大声谈笑吸引别人的注意;也有女人会借装病来吸引老公的注意,借机赢得别人的同情。毫无疑问,梅雨就是那样一号人。
魏新文从实验室被拉了出来。他仔细听了妻子抱怨的病情后,只是简单地让她吃了些调补气血的药之后,便又匆匆回到实验室。
谁也没把她的不舒服放在心上。唯一的例外是曹树森,他不停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一副可怜相,就像个挨骂的小男孩。他不安地去楼上跑了两趟询问梅雨的病情,但都被脾气不好的梅雨轰了下来。他甚至开车去镇上买了最好的一盒巧克力。但这个礼物也被退回来,因为李霞说‘梅雨不能吃巧克力’。
他愁眉苦脸地把巧克力送给涵冰,涵冰和妘鹤一起把那盒巧克力毫不客气地吃了。
就像梅雨说的。老天终于发作了。下午三点左右,倾盆大雨下了起来。这场雨不仅没有让大家的心情郁闷,反倒纾解了很多。
因为下雨,大家都没有事做。天气阴沉的厉害,他们在楼下的客厅消遣时光。妘鹤被涵冰搀扶着下楼,魏新文和乐毅也从实验室钻出来,甚至连陶艳红也被肖清华背着下了楼。陶艳红闹着要打牌,她开玩笑地说:“这次我能自制,绝对不会把清华骂得狗血淋头。”
她的丈夫抗议道:“是的,就是骂也没什么问题,我的牌确实打得不好。”
“那有怎么样?那不正好让我找机会欺负你,数落你吗?”
大家被他们夫妇的话逗笑了。陶艳红接着说:“我知道我的毛病,不过我也不指望我能改了,所以清华非得忍着点不可。”
肖清华带着傻愣愣的眼神望着她,一脸卑躬屈膝的神情。
或者他们的伉俪情深引得大家开始讨论结婚与离婚的问题。离婚按理说会带给男女双方更大的自由,可是它真能让着两个当事人更快乐吗?涵冰的见解是,如果双方不再有感情那么离婚可以带给双方更大的自由。没有家室之累的尚武和涵冰的看法相同,赞成应该割弃已经失去的东西,重新开始。曹树森虽然婚姻不幸,却坚决主张婚姻的束缚不可舍弃。他说,他对婚姻关系怀有绝对的尊崇,因为它是国家的柱石。
其他人还好,奇怪的是,魏新文这个满脑子现代科学思想的人却坚决反对离婚。他认为人总要承担某种责任。对这些责任谁也逃避不了,也不能弃之不顾。他说契约就是契约。如果一个人既然自愿签下契约,就必须遵行到底。
“即使出现第三者?”涵冰故意挑衅他,对他的这种看法她实在难以接受。
他斜靠在椅子上,一双长腿不断无意识地轻踢着桌子,他严肃而郑重地说:“妻子是男人自己选的,所以他就要对她负责到底,直到她死,或是他死。”
话说到这里,尚武竟然说了一句很好笑的话:“这么说,像你这样如果要解除婚姻关系只有死亡了?”
大家对他的玩笑话呵呵一笑。在哄笑声中,突然之间,一股不安和烦恼没来由地袭上涵冰的心头。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感觉有什么事要发生。
在那种哄笑声中,涵冰发现小毅悄悄走出客厅,来到屋外,双唇紧抿,脸上透着一种淡淡的忧伤。而这种忧伤只有涵冰能发现。她跟过去问:“有什么事吗?”
乐毅摇摇头,看着远处阴沉沉的天空,说:“说不定天气很快就要放晴了。有时候我就想唯一能让事情变好的方法就是毁灭,让暴风雨毁灭掉一切原本不该存在的东西。”
这种语带双关的话让涵冰打了一个寒噤,但她不知道小毅说的到底是哪方面?有关白子林的吗?他已经走了,那么她说的是谁呢?毫无疑问,她一定还有什么事瞒着涵冰。涵冰正想就这个问题问下去。李霞撅着嘴从楼上下来,不耐烦地对客厅中的人说:“梅姐现在好多了,她请大家一会吃完晚饭上楼去,她请大家一起喝新磨的咖啡。”
大家都高兴不已,在这种清净的地方居然能喝到纯正的咖啡真的是一种享受。但涵冰却不认为如此,实际上她感觉那种不安越来越强烈起来,仿佛是这老宅中的鬼魂要告诉自己什么似的,那种预感一阵一阵地袭击着她,让她心神不安。
而事实是,梅雨死了!
第十九案第十二章毒扁豆碱中毒
用过晚餐后,大家都往楼上走。涵冰在心里想,梅雨果真是个难伺候的人。整整一天,她把每个人都搅得鸡犬不宁,现在又装作甜蜜蜜的,打算好好招待大家了。
可笑的是她竟然还穿着一件浅绿色吊带小睡袍,斜倚在躺椅上,旁边有一张小茶几,上头已经摆好咖啡杯盘。她雪白纤长而灵巧的手指在调着咖啡,李霞在旁边偶尔充当助手。大家都来了,除了妘鹤一如既往在晚餐前就回到房间,而白子林还没有回来,肖清华夫妇留在楼下。
咖啡的香气扑鼻而来,非常甜美。在这种远离城市的地方,喝瓶啤酒都要下山走很远的路,所以,梅雨新磨现煮的咖啡对大家来说绝对有不可抵挡的魔力。
魏新文坐在茶几对面。她负责倒咖啡,他负责递给他们。曹树森站在长沙发一角,尚武坐在窗边,李霞则让出位置,退到床头边上。涵冰坐在一张大沙发椅上,翘首企盼地等着自己的咖啡端过来。
小毅站在窗口的阳台上,静静地看着天上如墨般的夜空。突然,她高声叫道:“看那,一颗流星,啊,又一颗。”
“在哪里?我们得许个愿。”曹树森说。
他走到阳台,和涵冰、李霞、尚武、小毅站在一起。最后,连魏新文也站起身,加入到他们中间。他们站在阳台上,一面大呼小叫,一面望着夜空。
房间里只留下孤零零的梅雨一人,她对什么都不感兴趣。这时,曹树森突然快步走回屋里:“小雨,你一定得到外面去。”
梅雨立刻说:“不行,我走不动,我太累了。”
“你至少要过来许个愿。”他笑起来说:“别说那些废话,我来抱你出去。”
他竟然弯下腰一蹲。当下就把她抱在怀中。她边笑边抗议:“树森,放我下来,别那么无聊。”
“女人一定要到外面许个愿。”他抱着她走出去,在阳台上将她放下。
涵冰看到这一切,心想,这算什么?是在老公面前公然的打情骂俏吗?可是魏新文看起来毫无反应。这很奇怪。
流星很快过去了。大家又说又笑,陆续回到房里。梅雨又回到她的躺椅上。魏新文也坐回原位,搅动着咖啡。尚武喝完咖啡后就向大家告辞,他要去肖清华夫妇那里继续打牌。
梅雨喝下自己的那杯咖啡后,便开口要求服用一瓶‘胶原蛋白’。李霞替她从柜子里拿出来扶她喝下。
魏新文在屋内漫无目的地走来走去。一不小心绊倒在小桌上。他的妻子理解说:“新文,别那么笨手笨脚的。”
“对不起,小雨。我在想事情。”
然后,梅雨以做作的语气说道:“你真是一头大笨熊,是不是,老公?”
他心不在焉地望着她,然后说:“夜色很好。我想去散散步。”
说完,他也没征求梅雨的同意就那么出去了。
梅雨感慨地说:“他一定在想那些实验。他是个天才,我对他真的好佩服,他热爱自己的工作。”
“没错,聪明的家伙。”曹树森漫不经心地说。
望着魏新文走去的背影,乐毅也不吭声地出去了。
“我们做什么呢。随便打局牌怎样?”曹树森说。
“好极了。我们就玩‘斗地主’吧。李霞,麻烦你把扑克牌拿过来好吗?”
李霞又去拿牌去了。涵冰已经喝完了咖啡,感觉百无聊赖。就向他们打招呼下楼去了。
出门后,涵冰赶上了乐毅和魏新文。他们正站在走道的窗边,向外凝望。两人并没有交谈,只是并肩而立。
涵冰走近他们时,魏新文回头看了一眼。他脚下动了动。带点迟疑地说道:“到外面走走好吗?”
但乐毅摇摇头,表情依旧淡漠地说:“今晚不了。我要回去睡觉。”
然后,涵冰和魏新文一起走下楼。这个木讷的人竟然面带微笑,还轻轻地吹起了口哨。
涵冰不解地问:“今天晚上你好像很开心啊。”
他好不否认地说:“是啊,因为我做了一件我一直想做的事情,所以我很满意。”
涵冰和他在楼下分手。涵冰直接去了妘鹤的房间,一路上她都在想那句话到底什么意思呢。这样涵冰闷着头进来的时候竟然发现小毅和她坐在一起。涵冰刚进去,小毅便对她绽出微笑,不过没有说话。
妘鹤微微一笑说:“她都给我说了,她对你的好意表示感谢。”
乐毅站起身。张开双臂搂住她的脖子说:“我的冰冰姐,无论如何你都是我最喜欢的冰冰姐。是我太不理解你的心了。”
一时,涵冰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但乐毅也没有让她说下去,她接着说:“没关系,让我们都忘了我们之间的不快吧。现在一切都好了。”她脸上缓缓地漾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然后,她又重复地说:“是啊,现在一切都好了,什么都结束了~~~”接着便静静地离开了房间。
涵冰依旧还愣在原地,她到底还是不明白乐毅唱的这是哪一出。
妘鹤微笑着看着涵冰说:“怎么样?今晚上发生了什么事?”
涵冰还怔在原地,闷闷地说:“什么事也没发生,也不可能发生什么事?今晚上是最平静的一晚上了,尤其是这里没有那个讨厌的白子林。”
但事实是,涵冰说这话说得太过于轻率了。因为,那天夜里,恰恰就出了事。梅雨突然病重,虽然他们在最短的时间把她送到了医院,但还是无济于事,回天乏术。第二天早上她就死了。
很快,法医证明死者因毒扁豆碱中毒而死,此外,死者体内也发现有卡拉巴尔豆的生物碱残存。毒药是在前一天晚上七点钟至半夜之间进入体内的。
她的丈夫说,她妻子死后,他检查了存放于实验室的溶剂。发现一个原本用以实验、装有卡拉巴尔豆生物碱烈性溶剂的瓶子现在装满了普通的水,真正的溶剂已经蒸发消失了。但他不能确定瓶子内容是什么时候被调换的,因为他已经很多天没有用到这种溶剂了。
当警方询问都什么人都可以进入实验室的时候,他承认说,实验室的门通常都会上锁,钥匙一般都放在他的口袋里。他的助手乐毅助理有一把备用钥匙。无论什么人想进实验室,只能从他或她那里取得钥匙,包括他妻子。如果她偶尔把什么东西忘在实验室,这时她就会来借钥匙。他自己从来不曾把毒扁豆碱溶剂带进屋内或是他妻子的卧室。
在警方的进一步诘问下,他说他妻子健康不佳。情绪低落有一阵子了。不过她并没有任何生理上的疾病,只是有一些精神上的压抑。
他还说她近来显得很快活,因此他认为她的健康和精神状况都有了改善。他们之间并无争吵。两人相处和谐。她在世的最后那晚,似乎神采奕奕,并未显出忧郁。
他还说他妻子偶尔会说出结束自己生命的话,不过他从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她是那种不会自杀的人。
紧接着是李霞护士。她说她做梅姐的看护已经有两个多月。她也承认梅姐没什么病。只是精神上很压抑。她至少听她说过三次‘想要一了百了’的话,她说自己的生命毫无用处,是老公心上的一块大包袱。
“她为什么这么说呢?他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矛盾?”警方这样问。
“没有矛盾。不过她最近知道国内有个职位邀请她老公去,好像要去非洲考察之类的。他为了不离开她不得不拒绝了这个邀请。为此,她总埋怨自己身体不争气,而且一说起这个。情绪就很激动。”
“她说过她想要自杀吗?“
“没有,她经常说想要一了百了,但我不认为她会那样做。实际上。她很在乎自己的生命呢。”
“魏教授说,她在死前的那天晚上神采奕奕,你同意他说的话吗?”
李霞犹豫片刻说:“那天晚上她很兴奋。当天白天她很不舒服,抱怨这里痛那里痛,还头晕。晚上她的精神似乎好些了。可是那种神采奕奕中有些不自然,似乎她在刻意地隐瞒什么。她热情的有些过分,显得很做作。”
“你见过可能装有毒药的瓶子或是什么容器吗?”
“没有。”
“事发当晚她吃了什么?喝过什么?”
“她喝了一点稀饭,吃了一些黄瓜、一些土豆和西兰花,还吃了一小块煎饼。临睡的时候,她还喝了一小杯红酒。”
“酒是从哪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