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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优璇跨出门槛，虚掩铁门，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两人匍匐前进，顺利爬过服务台。
……
梁优璇事先已勘察好地形，带领左旭来的一道矮墙前，她后退几步，紧接着一个大冲刺，利落地翻上墙围。
左旭嘘了声口哨：“你不做警察也可以当替身，男女皆可用。”
“别贫，快上来。”梁优璇没心情跟他逗闷子，伸出一臂递给他。
左旭见她这么热情，似乎自己跳上去太不给警察姐姐面子，所以他抓住梁优璇的手，在她的协助下翻出墙头。
两人刚落地，正巧一辆出租路过，左旭伸手拦截，两人一前一后坐上车：“星火剧场。”
梁优璇舒了口气：“哦对了，那护士会不会回来找你？”
“不会，我在跟她玩捉迷藏。”
“……”
司机一个急刹车，终于发现两人的服装上有很大一点问题——XX精神康复中心。
司机刚要劝说两位回院治疗，左旭将二百块放在车头：“我是演员，体验生活。”
司机木讷地眨着小豆眼，又看向梁优璇，梁优璇掏出警徽：“开车啊，警察办案！”
“……”司机默默收起钱。不幸的是，遇上两疯子。幸运的是，是真钞！
※ ※
梁优璇不敢掉以轻心，询问道：“对方几个人。”
“嗯？……三百多个……”观众。
“？！”……“团伙？”
“不是，那些人彼此都不熟吧。”
“首脑集会？！”梁优璇心中一惊，如果真是，那事儿可大了。
左旭搓了搓下巴：“我也不清楚，对方只说——在黑暗中会面，禁止发出一点声音。”
梁优璇深沉地点点头，会面场所全黑可以理解，毕竟都是一群见不得光的犯罪分子。
“为了你的安全，咱们假扮情侣，千万别分开。即便对方翻脸，我也可以抵挡一阵子，听懂了没？”梁优璇没有半点说笑之意。
“听你的，不过，万一对方开枪打你怎么办？”左旭调侃道。
“不用你管，怕死就不做刑警了。”
左旭笑容微敛，透过后视镜注视梁优璇正义的神态，可以看出她不是在说漂亮话，他竟不自觉的对她肃然起敬。
司机大哥则是无奈一叹，男的幻想自己是演员，女的幻想自己是刑警，两人甚至在脑子勾勒出一场警匪大战影片，这两人没得救了。不对，是绝配！
……
出租车抵达星火剧场后门，左旭与梁优璇又上了一辆保姆车，左旭的秘书没说一句废话，直接请他俩入座，两名造型师已等候多时。
梁优璇不明所以，又不是参加舞会，为什么还要吹头发换衣服？
“左总监，这位小姐以哪种身份陪同您出场？”秘书礼貌性地打量梁优璇。
左旭思忖片刻，说：“保镖，中性搭配。”
“不行，一定要假扮情侣！”梁优璇扬声打断，而后朝秘书小姐温柔一笑：“我要穿女装，但不穿裙子、高跟鞋。”
秘书小姐稍显错愕，用目光征求左旭的意见。
左旭对上梁优璇“豺狼虎豹”的眼神，如果现在告诉她——他们只是来参加一个电影的首映式，不知道这女人会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他无奈地舒口气：“随她高兴吧。”
秘书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五年来，左旭无论出席哪种场合，身边绝对不带女伴。不仅如此，左旭就连与女性艺人拍张照片都不肯。如果有记者抓到他与女艺人擦肩而过的角度，他会走向那名记者，不留情面地命令记者删除存档。
而梁优璇并不关心上下级之间的眼神交流，她从衣架上取下一条黑色九分裤和一件……
“小姐，今天的场合不适合穿T恤。我来帮您选。”女造型师对她缺乏时尚元素的搭配无法容忍，直径走到衣架前，拿下一件墨兰色荷叶边紧身无袖衬衫，一条纯白色短裤，一根红色细腰带，及一双镶有水钻的凉鞋。
“荷叶边可以修饰您不够丰满的胸型。相信我，去试试。”女造型师不打算给她犹豫的时间，将她推进更衣间。
可不到一分钟，更衣间里传出一声暴躁的吼叫声。
“啊！衬衫是半透明的！”
女造型师自拍脑门一下，将一件黑色B罩杯文胸递进更衣间。
“啊！短裤太短了！一弯腰屁股都被人看到了！”
左旭压了压太阳穴，指向造型师：“进去帮她，速战速决。”他说话的同时，已换好西服弄好发型，一袭稳重打扮。
造型师与梁优璇在更衣间里折腾了十分钟，终于连哄带骗的大功告成。
哟呵，别看梁优璇上半身发育不怎样，却拥有一双非常漂亮的美腿，再加上高跟鞋的修饰，衬得腿型更为修长均匀。并且，淡淡的甜系妆容很适合梁优璇俏皮的五官。
左旭则对他所看到一切感到非常不满意，他拧起眉：“你们在搞什么？！为什么要把她弄得像个女人？！”
几位工作人员面面相觑，他们在雕琢璞玉啊。总监怎么生气了？
梁优璇倒是不以为然，因为她也觉得浑身上下不自在。不过，她没想到左旭对下属的态度这么恶劣。在氛围尴尬的情况下，秘书出面解围：“总监，首映式马上开式，请您进场。”
左旭看了下时间，没好气地走下保姆车，梁优璇紧随其后，但她忘了自己穿得是高跟鞋，重心一个不稳，撞上左旭的脊背。左旭下意识回手一扶，顿感闪光灯“嚓嚓”亮起。而当他顺光源找寻时，偷拍的狗仔已驾车撤退。不过左旭也没打算追，毕竟首映式邀请了各报记者造声势，今天不被拍到“出双入对”的画面太难了。
梁优璇没见过左旭愁眉苦脸的模样，她主动握起左旭的手，紧了紧他的手背，轻声安慰道：“别紧张，无论一会儿将发生什么事，我会保护你。警方曾揣测有组织威胁你，只要你愿意全力配合，不管对方什么来头，警方一定可以瓦解整个走私集团，并且保证你的安全。”
“……”左旭无力地垮下肩膀，梁优璇依旧处于警备状态，想象力也挺丰富。
当他们手拉手走上红地毯，风头竟然超越众位明星，一部部摄影机簇拥到左旭四周，左旭单手插兜，神情严肃。梁优璇则对这身装扮大感安心，因为她固有的“男人婆”形象在亲朋好友中根深蒂固，即便上电视也没人能认出她。
记者A：“左总监，这位美女是您的女朋友吗？”
记者B：“请问二位交往多久了？”
记者C：“外界一直对您的性取向颇为好奇，您今天偕女伴前来是位证明什么吗？”
记者D：“您今天会在开幕式上公布婚期吗？”
“首先，这里是首映式发布现场，请各位记者将重点放在影片及诸位演员身上；其次，我不是艺人，刊登毫无价值的新闻纯属浪费版面；最后……”左旭托起女记者的手，咄咄逼人地反问：“牵手就是情侣吗？那我的情人多得要用卡车装。”语毕，他戴上墨镜，一股如冰天雪地般的寒流骤然蔓延。
梁优璇完全不在意这群记者在叽叽喳喳讨论什么事，她冷静地观察会场格局，尤其是各个安全通道及二楼VIP包厢，唯恐某个方位会飞出子弹暗杀左旭。
……
待导演及几位主演开场完毕，剧场内灯光渐渐昏暗，左旭及集团董事坐到荧幕最前排，开始播放——《爱情是智齿》
梁优璇见左旭聚精会神地观看影片，戳了戳他的手肘：“对方没有告诉你接头方式吗？”
“你比记者还啰嗦。”
“对方在暗，你在明，我绝不能掉以轻心。”
“哦，刚才一忙忘了告诉你，对方临时变卦，已取消见面时间。”他漫不经心地说。
听罢，梁优璇反而舒了口气，敌人很狡猾，竟然选择在电影院见面。一旦出现突发状况，局面极难控制。
“发短信还是有人给你传话？”
“说了你也听不懂。还有，你有没有点公德心？禁止喧哗。”左旭先发制人道。
“……”
警报解除，既来之则安之，看电影吧。
“爱情为什么是智齿？”梁优璇喃喃自语，没想到坐在她另一侧的观众愿意解答。
中年男人笑着说：“智齿是人类16岁之后慢慢长出的牙齿，但由于口腔空间不足，智齿往往不能顺利生长。正如爱情，迟早会降临到每一个身上，但谁都不能预见，这颗智齿是该拔掉还是可以茁壮成长。”
梁优璇点头致谢，并不知道此人正是本片编剧。她回想自己那段不算愉快的初恋。林智博也曾承诺爱她一生一世，但事实证明，相信诺言的那个人很傻很天真。
吸引力可以制造一段爱情，也可以在另一种吸引力面前变得什么都不是。
※※
返回康复中心的路上，左旭与梁优璇没有交谈，陷入各自的情绪里，心情复杂。
直到两人顺利回到病房，梁优璇竟然躺在床上睡不着，她见左旭也没睡，闲聊道：“喂，那些记者为什么会认为你是同。性恋？”
“我与一个女人睡在同一个病房，但我却没有侵犯她的冲动，你说这是为什么？”左旭望向天花板，有些困意却睡不着。
梁优璇知道他又在拐着弯骂自己没女人味，不过话说回来，有女人味儿的女警哪敢跟男人住一屋啊。
梁优璇用手指比划“八字手枪”，对准他的太阳穴：“因为那女人手里有枪。呯呯呯……”
“……”幼稚的小女警。
※ ※
之后某一天中午
左旭的手机疯狂震动，左旭却始终不接，梁优璇趁他上厕所的时候，偷瞄了一眼未接来电，嚯，48个。来电姓名，用“D”代替。
梁优璇本想抄写电话号码，但左旭很快折回，她只得跳回自己床上假装看书，她估算着对方得打了60多遍的时候，左旭终于抓起手机，绕道楼外草坪前，这才接听电话。
梁优璇趴在窗前监视左旭的一举一动，本以为他会对不停拨电话的那位大发雷霆，但他的表情却异常温柔，嘴角始终微微上扬，仿佛春天般温暖。
梁优璇经过这几日来对于左旭仔细的观察，不难发现，左旭对下级耳提面命；对身为警察的自己略带敌意；对示好女性则是避而远之，对上级……暂时不清楚。总之，人品不咋地。梁优璇不禁揉了揉眼睛，而现在他那看似“好好先生”的神态是从哪冒出来的？
就在她慌神的功夫，一个烧成灰她也认得出的女人款款迈入治疗大楼……
那女人依旧性感妩媚，嘴角永远带着自信的笑容——肖红肖狐狸，纳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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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肖红走入未婚夫林智博的办公室，两人约好下班后一起去挑婚纱，不过她提前到达十分钟，便坐在办公桌前等待，可是，当她微垂了下眼皮时，无意间看到一份浮在桌中央的病例，姓名及照片是——梁优璇。
肖红虽然与梁优璇绝交多年，但她对梁优璇的生活状况非常了解，至于原因……她一笑置之。
于是，她按照病床号找到住院部，服务台前的护士知道肖红是林大夫的未婚妻，所以通融肖红自行进入重症患者治疗区。
“梁优璇，我真是小瞧你了！你居然想到用装疯卖傻这种烂招接近林智博？！”肖红微扬下巴，一步跨进门槛，抬起鞋跟踢上房门。
梁优璇放低报纸，看向趾高气昂的肖红，怎么个情况，她作为受害者还没骂肖红横刀夺爱，肖红反而先跑来兴致问罪了？
“精神康复中心欢迎你，快入院吧。”梁优璇扬起报纸，治脚气的广告都比肖红好看。
肖红踏着高跟鞋怒步上前，一把打开梁优璇手中的报纸：“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我没有对不起你，更不是第三者，智博最初喜欢的人本来就是我！但我当时拒绝了他，所以他才掉头追你，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梁优璇眨了眨眼，一下子懵了，或者说，一股怒火堵在心口，却不知道该怎样喷出来。
“所以呢？……”梁优璇压住一双微微颤栗的手指，原来当一个人愤怒到达极点的一刹那，脑中是空白的。不对，也不算是愤怒，准确地说，是一种比当场杀了她更加难以承受的羞辱。
肖红齿冷一笑：“你或许还不知道，我与智博年初将举行婚礼。所以，你不要再做徒劳的蠢事，乖乖回去当你的警察。”
梁优璇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竟然不争气地掉下泪，当然，眼泪不是为林智博而流，而是为了那十年的友谊，她们曾经是无话不说的好朋友。当整件事明朗化之后，她虽然恨肖红恨得牙根痒痒，但她在事后再没与肖红针锋相对，毕竟这种事一个巴掌拍不响。梁优璇只是不能理解，爱情究竟是开启幸福之门的钥匙还是使人发狂的毒药。
“爱情是假的我认倒霉，友情也是假的？肖红，你真让我恶心。你给我立刻滚蛋！别逼我抽你。”梁优璇蹭了下鼻子，为这种人掉眼泪太荒谬了。
肖红面无惧色，吹了吹指尖，谄笑道：“呵，当初你狠狠扇了我一个耳光，害我耳鸣了一个星期。我当时就发誓，一定要让你为这件事付出代价。你是刑警又怎样？我年底就拿到律师执照了，警务人员殴打良好市民的下场你比谁都清楚。”
“可她是精神病啊，杀了你都不犯法。”左旭依在门口，面带微笑，他听了有一会儿了。
梁优璇怔了怔，没想到再一次帮她解围的人依旧是左旭，她没来由得感动了一把。梁优璇不得不承认，自己属于能打不能辩的野蛮类型，俗称，愣头青。
肖红回眸凝睇，先看到左旭那副精致的五官，愣了两秒，再看向一身病号服的左旭，她不禁轻蔑一笑：“哟，你还挺有关爱精神，不过，先把你自己的精神状况搞定再管别人的闲事可以吗？哦，对不起，你未必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吧？”
左旭故作迷茫，侧头探出耳朵：“对不起，我确实听不懂兽语。请你用汉语跟我交谈。”
梁优璇噗嗤一笑，这家伙的嘴真毒。
肖红脸色顿变：“看你长得人模人样，却是个脑残！”
左旭鼓鼓掌：“啊哈，原来你会说汉语啊，这句话我听懂了，你让脑残气得脑缺氧是吗？需要急救吗？等等！……”说着，他一步跨进走廊，拢手疾呼：“白衣天使们，有个自诩很脑残的女人要昏倒，快来救人呀……”
帅哥振臂高呼，小护士们怎会充耳不闻，呼啦啦冲向病房这边。
“亲爱的，哪个口吐白沫的脑残需要急救？”小护士朝左旭抛笑眼。
“喏……”左旭歪了下嘴唇指向肖红。
“肖小姐？这是怎么回事？……”护士们大眼瞪小眼，气氛异常尴尬。
肖红气得花容失色，指向在一旁幸灾乐祸的梁优璇，抛下一句：“你我的事改天再说，哼！”说完，她挤出人群，火速离开。
……
一场闹剧终于闭幕，在护士们企图钻进病房前，左旭快一步合上房门。
他给自己冲了杯咖啡，躺回床边游览新闻，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
梁优璇酝酿半天，终于说了一句：“谢、谢谢你。”
“不客气。”左旭表现得很从容。
梁优璇抓了抓头发，难以启齿地问：“你帮我分析一下，为什么我做人这么失败？”
“你也看到了，我对每个人都很刻薄，为什么还有这么多人服从我？”
“因为你能让他们赚钱。”
“对哦，我们所生活的环境叫‘势利’，你在她或他眼中就是毫无利用价值的人。”
梁优璇琢磨琢磨：“不对！爱情和友情是不存在利益关系的。”
“精神利益你懂不懂？你当初与林医生交往不就是图对方的外表吗？内心那玩意你真正了解吗？你与刚才那女人成为朋友，因为有话题可聊，互相填补空虚、逛逛街。他们不需要你还有别人需要你，没必要为那段逝去的情感而反省，毕竟你也曾在精神上利用过他们。”左旭抿了口咖啡，速溶的真难喝。
“……”歪理，绝对是歪理，但是她居然反驳不了。
倏地，梁优璇跳下床，呼呼哈嘿，打出一套军体拳。
“……”左旭捧着笔记本向墙边挪了挪，视线落在他与梁优璇手牵手同走红地毯的图片上，标题很刺眼——王牌总监奶糖偕秘密女友参加首映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