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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这种损失往往无法追究某个具体人的责任,几百万、几千万甚至上亿的投资就这样白白的付之东流了。
我们简单交流了一下陵水县的其他情况,然后告辞出来了,我见他打呵欠,明显是要休息的信号。
下午我没有参加政协的汇报,直接去了洛水镇,见到申外财说道:“老申,你们的信息工作的确有些落后啊,记者在村里晃悠了两天,这么多干部居然没一个人发现?是不是知道了没引起警惕?没重视?”
申外财垂头丧气,“的确是我们的工作失误,村干部知道有人在找老百姓问情况,没进一步了解记者的身份和问话的内容,以为是哪家的亲戚串门。”
“串门?串门会记录吗?这是最起码的政治敏锐感。如果不是提前知道消息化解掉,一旦见报,你想想会出什么事?”
“是,是,全靠陆部长,多亏提前做工作。”
我见他额头有些冒汗,看来这中间的确问题很严重,只是我不知道罢了。
东胜村的试点工作推进比较顺利,尤其是道路建设,施工单位白天黑夜都在忙碌。为了调动群众积极性,除部门帮扶出钱、出物质外,洛水镇政府还搞了几条优惠政策,一是建房的设计图纸由县建设局设计科统一设计了三套,供大家无偿选择,按图建设;二是统一划宅基地,按人口每人五十平米,而且免一切手续费。这是最具吸引力的土政策;三是焦大力的承包的砖厂提供砖,每匹优惠四分钱,两分由焦大力本人承担,两分在上缴集体承包款里扣除,不足部分镇财政负担。
政策一宣布,家家户户行动比谁都快,连那些常年在外面打工的人都回到村里搞建设了,一时间造成了洛水镇泥水匠、砖瓦工十分紧俏,县农委不得不从其他乡镇招聘建房技术工人。
群众发动起来,我们工作组的工作反而轻松了,每天就是催进度,统计施工量以及通报各部门的帮扶情况。
宣传部帮扶两户,具体由马晨光带两名部里的干部负责,每户由宣传部补贴一万五现金、在县水泥厂协调三吨水泥,户主高兴得眉开眼笑,我每次去检查,两户村民都要把宣传部的干部夸奖一番。
按现在这种进度,估计到年底,有一半农户可以在新房里过年,这种干劲按徐闻的话说,多年没见过这样的场面了。
农户的住房设计基本都是一楼一底,楼上住宿楼下生活,房前花园,房后沼气池,既干净卫生,又美观大方,中间八米宽的街道联通家家户户,的确给人一种社会主义新农村的气象。
江家涛从先前的怀疑到现在的不得不信,以至于越来越深信不疑,认识到什么是发展中的问题用发展的眼光去解决发展中存在的问题的道理。
忙碌这摊子事,我已经有一个星期没回先锋县了,电话里给刘姨说明了情况,知道欢欢很健康便放了心,一个人有事情忙碌着,经常琢磨着,便不觉得孤独的难过,虽然有时候生理需求很强烈,自己动手一切也不是不可克服的问题。
一天傍晚,黄依依突然打来电话,问我情况,原来她和家里联系时,云姨对她说“陆川莫名其妙叫表姨”就知道毛德旺在追问她的下落。
“放心吧,已经蒙过去了。”
“我不信,老甲鱼不是那么好蒙的。”
“我当着他的面给家里打的电话,他还能怎么样?”
黄依依还是不放心,提醒道:“你还是多个心眼,别被刀砍到脖子了还不知道危险。”
“知道了,你安心在锦都多呆一段时间,不行就出去旅游吧。”
“别担心我,记着我的话。”
“你好啰嗦,下次谈。”
我话虽然这样说,心里其实对黄依依的话引起了足够的重视,她和毛德旺生活了十多年,反复提醒肯定是有她道理的,所以我这些天一边在洛水镇搞试点,一边也探听从县城、从吴德市传来的一些消息。
自从撤下《三农报》的稿子,申外财对我的态度发生了明显的变化,估计这变化与张国良也有些关系,加上东胜村的试点,我们进一步加深了友谊,有些关系到县里比较敏感的话题,有时候他也有意无意的透露一点。
申外财在镇上养得有女人,虽然我没见过,但这消息是绝对准确的,徐闻在一次和我单独喝酒时,无意中透露出来的。陵水县的干部好像天生是传播这些新闻的媒介,无事就在一起聊。
徐闻说这事是为我抱不平,因为县里的干部与女人的关系就像地里长庄稼一样正常,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孙婷婷和我有这么点上下级关系就演变成了桃色新闻,而且还在全县闹得风言风语,污秽不堪。这一年中我绝大部分时间都在洛水镇,孙婷婷那么碍眼的女人,如果与我有不可告人的关系,一定是瞒不过工作组成员的,而且他还不相信那十万是我陆川提供。
“凭什么啊?领导给下级拿钱,可能吗?”他愤愤不平,仿佛这是世界上最白痴的事。
“如果十万是我给的呢?”我冷静的看着他问。
徐闻摇摇头,“嘿嘿,不可能,陆部长你别骗我。”
我认真说道:“十万的确是我给的,你不相信是你的问题。”
徐闻吃惊的睁大了眼睛,有些难过的样子,“为什么?陆部长。”他那神态很像我陆川真的就与孙婷婷有一腿似的,很伤心。
我心里十分感动,想不到徐闻是这样爱护和尊敬我,“老徐,谢谢你,我很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你可以放一百二十个心,我和孙馆长绝没有一点暧昧关系,当时的情况是,因为文化馆的职工写信到市委告状,市委办公厅责成陵水县限期解决,张书记和曹县长都把意见批复给我,这时候文化馆职工准备进一步告发宣传部发年终奖的事,孙婷婷知道后来我办公室,出主意办艺术幼儿园,解决文化馆干部的收入问题,并提出要求由财政局垫支十万启动资金。这件事是好事,可以一劳永逸的把文化馆这老大难问题解决了,我口头上答应了她……”
说到这里,我心里有些不舒服,略略停顿了一下,“我把方案给张书记和曹县长汇报时,他们态度很暧昧,并不同意这样办,我只好自己垫支了十万,还是叫江家涛送去的,就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想不到会带来这样意想不到的后果。”
徐闻一拍大腿,叹了一口气,“唉!陆部长,你从外地来,哪里知道陵水县的关系?孙婷婷是法院陈院长的儿媳你知道吗?”
“我知道。”
“知道?”他再一次惊奇。
“不过是事情发生之后才知道的。”
“这就对了,陈院长和张又是亲戚,张和曹县长、马主席……嘿嘿,你也知道,”他思索着猜疑道,“说不定这中间是一场阴谋,人为的编造了你们的新闻。”
徐闻的推测和我、邱成龙的判断不谋而合,但我仍然想听听他的分析,于是问道:“你有什么根据说是人为编造的?”
“陆部长,你第一天报道见面我就感觉到你是很正派的领导,没有原因,就是一个人的直觉,有时候直觉比分析判断还正确。”
我点点头,“直觉我相信,谢谢你这样信任。”
他满意的微笑着,继续说道:“陵水县的官场一直是乌烟瘴气,关系特别复杂,投机钻营我不说了,就是这男女关系,没一个领导是清白的,有些还是公开的。”
“没一个?”我觉得他有些夸大其词。
“你不信是不是?给你说几个人,张国良别看他一本正经,其实最缺德的就是他。有人说陵水县的正科级干部全是他明码标价卖出去的,光卖干部估计就收了两百多万,他有个绰号叫张百万,唉,他又岂止一百万啊?”他大概觉得有失身份,而且我又是县委班子成员,这样说书记有点危险,解释道,“本来我不想说这些的,不忍见陆部长你一直蒙在鼓里,给别人卖命还要被人说不是,今天就大起胆子说了……”他停下来不放心的看着我。
381 【陆川不诚实】
我知道他的意思,点头表示理解,“我知道你是怕我吃亏。”
他表情一下轻松起来,感觉好像与我距离近了许多,“卖官收钱这是小事,各地都这样搞,张国良缺德的不是卖官,而是喜欢小女子……处女,越小越好,未成年最好。”
“哦……”我不得不大吃一惊,“这不是犯法的吗?”
“犯法?哼!在他眼里还有什么不是犯法的事?他做的事一半以上都在犯法。他私下里有一句著名的话:‘男人要提钱才能进步,女人得日后方可提拔’,‘钱’就是人民币,‘日’,嘿嘿,就是那个意思。”他突然压低声音,“你听说没有?某个镇的书记,为了让自己的女儿早点提拔,当老子的主动把女儿介绍给张,陪他喝酒、洗澡……哎,反正什么事都干,现在二十一岁已经是副科级实职干部了。”
“有这回事?当老子的也太混账了!”我感觉不可思议。
“不可想象是不是?现在男盗女娼不是耻辱,无权无钱才是窝囊!”他摇摇头,很明显是一种自嘲。
我无言,感觉置身于一个十分陌生的环境,以前王文刚讲先锋县的政治史,我觉得像天方夜谭,现在听徐闻讲陵水县的故事,更是觉得被穿越到了另一个世界,一个道德观、世界观完全被扭曲了的社会里,相信付林校长听了这些话,会气得当场呕血三升,从此不再与陆川谈论道与术的问题。
“张国良混账,曹大勇也不甘落后,广播电视局有位记者……”
“谁?”把手伸进我的地盘老子居然一无所知。
“乔。”
“哦。”我知道了,疑问道,“不是和黄一标有些暧昧吗?”
“俱往矣,这女人能量大呢,”他看着我古怪的微笑,“过不了半年,陆部长手下会多一位乔副局长。”
我心里感叹未结束,他又报了一串人的名字,其中就有申外财,和镇上一位未婚女青年搞得很火热,“……老申当副局长时就有这个爱好,老婆闹离婚他不干,现在他想离婚,老婆不干,哈哈……这世道看起来很公平,两口子是对手,家庭也是战场。”
“想不到……”我摇着头,兀自不敢相信。
“想不到吧?”他看着我说道,“其实真正想不到的是陆部长你,清清白白反而凭空演绎出了这么多绯闻,不但对你不公平,对孙婷婷也是不公平的,孙婷婷真正是好人家的女儿,唉,可惜所嫁非人啊。你想想这中间是不是有些不正常,不正常的背后十之八九就是诡计。”
我正在思索,徐闻也许酒喝过量了,或许是借酒消愁,今天说的全是秘闻轶事,是我这个外地人很难听到的消息,虽然想起来有些龌龊,但对我分析和判断陵水县的局势绝对很起作用的。
我和徐闻交心没多久,申外财装着无意给我漏了一句让我背脊冒汗、坐立不安的话。
“陆部长,市政协毛主席说你是个不诚实的人。怎么回事?我们一直以为你和他有什么亲戚关系呢。”
我愣了一下,“亲戚关系?没有。”
他很疑惑的看了我一眼,既相信又不相信的样子,我懒得理他,心里正默思“市政协毛主席说你是个不诚实的人”的真正含义。
看来黄依依担心是对的,老甲鱼根本没相信我陆川的谎言,什么地方发生了破绽呢?我努力的回忆当时说的每一句话。
“应该看不出破绽啊?”我苦恼的思索着,看到申外财猜疑的表情,解释道,“昨晚吹空调,估计感冒了,人有点不舒服。”
他关心道:“那你早点歇息,我走了。”
申外财多数时间住在镇上,只有休息日偶尔回县城一次。
“陆川是个不诚实的人。”这句话从毛主席口里说出来,意义非同凡响,第一说明陆川爱骗人,是个骗子,连毛主席也被他骗了;第二,说明毛德旺与陆川风牛马不相及,即便是有关系,毛德旺本人是不认这层关系的;第三,毛德旺递出一个信息:他不相信陆川说的,说假话只能说明是陆川把黄依依藏起来了,居心叵测。
尤其是最后一条,让我如芒在背,从此日夜难安。
毛德旺虽然去了政协,仍然是虎死雄风在,何况他还没死,政协虽然是闲职,但毕竟是四大班子的一把手,市委常委会还能起很重要的作用,在市级机关以及各县区,他的人马依然健在,比如陵水县的马洪逵我就惹不起。
我被这句话搅得很难受,想分辩还找不到对象,白天晚上都过得昏昏沉沉的。
“申外财透露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呢?难道就是为了让我难过?”
白天我找了个机会问他:“老申,昨晚的那句话你听谁说的?”
“哪句?”
他妈的还装,我强忍着心里的怒火,“就是毛主席说我陆川那句话。”
“哦,那句啊,是我无意中听来的,好像是马主席传出来的。”
“马洪逵?”
“还有哪个马主席嘛。”
我看着申外财日益虚伪的脸孔,心里一阵紧,肠胃有些翻腾。借着喝水的机会,坐下来镇定了一下情绪,这时候兜里的手机响了,掏出来一看是宣传部办公室打来的。
张主任来的电话。
“凤五,有事吗?”
“陆部长,有人找你。”
“就说我在下乡镇嘛!”当办公室主任也真他妈的不醒事。
“陆部长……是先锋县来的,她说叫吴欣。”
“吴欣?她在哪里?”
“我安排在你办公室喝水。”
“嗯,知道了,我马上回来。”
跑陵水县来了?我心里既感动又烦恼,“怎么办呢?又不能叫她现在就回去。”抬眼发现江家涛在帮农户运砖,心里突生一计,把他叫过来说道:“小江,吴欣来了。”
“什么时候?”他惊喜的问。
“我刚才接到办公室的电话,现在宣传部,你马上回县城一趟,把她安排在洛水宾馆住下来……我六点赶回来。”
江家涛答应一声就要走,我叫住吩咐道:“你就当什么也不知道,和她谈谈兴趣爱好、谈谈流行话题……别鲁莽,把什么心里话都说,慢慢来,知道吗?”
江家涛困惑的看着我,我解释道:“前次我给她说得不是很具体,吴欣是个腼腆的女孩,很保守,知道了?”
“知道。”他答应着屁颠屁颠的乐着去了。
五点我就赶回了县城,回到屋子里洗了个澡,浑身顿时轻松下来,出门可见路旁有擦皮鞋的,低头看脚上,灰扑扑的被尘土把皮鞋改变了一种颜色。
虽然没有把吴欣变女朋友的想法,但也不能让先锋来的人发现自己过得这样惨淡吧,如论如何,外表上还是要雄起的。
我在小凳子上一坐,一位农村模样的大嫂就开始熟练的工作。
“陆部长。”侧后方传来一声犹豫和惊喜同时混合在一起的叫声。
我一看是孙婷婷,心道:怎么这样巧呢?不得不回了一声:“是你啊,孙馆长。”
“多久回来的?”
“刚从洛水镇回来。”
她白净的面庞透着红晕,眼睛里满是兴奋,只是在眉宇间偶尔露出一丝忧伤和犹豫。
孙婷婷左右看了一眼,离我还有三尺就站住了,“好久没见了,你一个人长住洛水镇?”
我故作轻松,微笑道:“是啊,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嘛,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