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凑近他,“子辰,子辰。”
唤得那么温柔,安子辰想不答应都难,他嗯嗯哼了一声。
“是不是有点感冒?”
好象是的吧,他懒得在晕迷状态下动脑子,嗯了一声。
“头痛吗?”
有完没完,他又嗯了一声。
耶,三项主治内容,满足两项,就是它!含笑兴冲冲开瓶,将药水倒入勺匙,一股苦辛味冲入鼻,她赶紧屏住呼吸,腾出左手极小心地托高他的头,“来,张嘴。”
安子辰下意识地张开嘴。
一勺药水就势伸进去,倒入喉管。
“唔!”安子辰被苦得差点弹跳出床。
“你给我吃的什么?”他有气无力地问。
“药啊!”含笑理直气壮地答,将他放回枕上。本想是不是应该给颗话梅去味,转念又觉男生哪有那么娇弱,再说,不让他遭遭罪怎么会长记忆?她恨恨拉过羽被盖到他的脖下,拍了拍被面,说:“你睡会,我煮点粥,等你醒了再吃,如果到时候还是觉得不舒服,我们就上医院。”
安子辰很舒服!连舌间流淌着的丝丝药苦,都有咀嚼得出的甘冽。他没再说话,象个奔劳于沙漠的旅人,在见到绿洲的刹那,再不觉这世上有其他美好。
也许是赤脚医生的含笑徒弟深悉中医药理的神奇效力,也许是他的确太累绷得太紧太需要休息,总之,放松下来沉沉睡了一觉之后,安子辰的状态好了许多。
醒来的时候,床头边没有电子钟,他估不出时间,循着浓郁的肉粥香味摸索到厨房,还没开口,倒先被一声惊呼吓了大跳。
“你怎么就这么跑出来了,再着凉怎么办?”含笑怒,搀他回卧室,重新塞进被窝里,就手拭去他额头上的汗珠,“出汗了?那就好。”
跟着,有水杯递进他手里。“喝完,再吃饭。”她不容抗辩地说。
那是杯兑有蜂蜜的温开水。安子辰双手掬杯,一口一口慢慢地呡,明明已经睡得失水干渴,就是舍不得一口饮尽。
不一会,粥香味便飘近,含笑搅和着降下温,递到他手里。鸡丝滑软,米粥糯稠,连安子辰自己都想象不到,就这么两样东西,足以胜过山珍海味勾起他的食欲。
“还是觉着不舒服吗?”见他面色沉蔼,含笑担心地问。
安子辰吸气,扬头,“没有。几点钟了?”
含笑看看西沉的红日,微一犹豫,红着脸说:“下夜一点了喛。”
半夜三更鸡鸣狗吠?安子辰蹙眉,“我在农庄?”
“嗯。”
她的撒谎给了他说下去的勇气,“这么晚了,我一个人走了不,让你送来送去我也不放心,能不能……在这打扰一晚?”
“好,”她答得很快,“正好,我还有事跟你说。”
塞了支笔进他的手,含笑贴近,握着他的手伏到张纸面上,“这个东西,麻烦你签个字。”
安子辰疑惑:“什么?”
“托管书。安子辰先生声明:在他眼伤未愈期间,名下资产及企业全部交由宋含笑女士打理,愿对此托管书项下所有风险承担全部责任。”
安子辰倒抽口冷气,怔了怔,却还是将笔尖触到纸面上,缓缓地签下了他的名字。
这倒还真出乎含笑的意料,刹那间,恍惚于自己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最重之所系。何苦呵!她的手自他手背上滑落。
“含笑。”他忍不住颤栗着低唤一句,将另一只手快速覆在她即将逃走的手上。
“不!”她抽走手,跳离开床,结结巴巴地解释,“我……我不是,我,我只是见你、见你一点都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老是……抽烟、加班,饮食、也不讲规律,这样下去,瘀血……什么时候才得吸完,眼、眼睛……,我想逼逼你,你好了,我……我……。”突然就说不下去。
我好了,你才可以问心无愧地离开。安子辰在心里替她把这句话说完。很奇怪,当这个认知终于迈过逃避、带着股残酷的气息出现时,他还是可以做到心平气和地面对。是不是真的,最痛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他甚至都做好了在六年之期降临时,了无生趣地放手。但她依然在他身边,即便他已经放了手!
她一直都是他熟悉并了解的宋含笑。还梳着羊角小辫的时候,他就注视着她,和她一起长大。她怎么可能背了他把离婚手续办完、索要所谓的股权和控制权、还玩什么托管的游戏?
她若真这么做,他也就解脱了。
安子辰就在那样一通有近直白的告知里,不得解脱地漾开个苦笑,用从未有过的冷静和温和口吻说:“行,我明白了。我会听你的话,按时吃药,有规律地上下班,尽量少抽烟,争取让眼睛尽快复明。”
这太过于冷静和温和的话,又让含笑心里开始打鼓。
安子辰拍拍他身际的床垫:“来,坐过来。”
那声音里不容抗拒的气场,让含笑一边觉得很可怕很可怕,一边乖乖地坐了过去。
“告诉我,那张纸上写的是什么?”
她想溜的时候,已经迟了,他的熊掌在吃饱睡足后强劲有力地扣住她的肩膀,令她难以动弹。
“嗯……那个,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就是画了只小猪。”
“我问写的是什么?”他开始挫牙。
“我是……我是……。”
“你是猪?”他冷声说。
这可不是她说的。含笑笑逐颜开,点头如鸡啄米,“对了对了,我是猪。”
“再说一遍。”
含笑摇头晃脑,扬纸,笑眯眯地看着安子辰签名之上的字,大声唱念:“我是猪,我是猪,我是一只呆头呆脑的小香猪,我善舞九齿钉耙,封号净坛使者,人人见了都得尊声‘二师兄’……。”
“很好。”安子辰亮出手机,保存刚才的录音后,重播,房间里响起含笑欢快的声音:“我是猪,我是猪……。”
宋含笑同学目瞪口呆之际,他洋洋得意地宣布:“我要把它设置成来电铃声。”
悲鸣声顿时响彻云宵。接下来,到下夜一点,某只小香猪一直呼噜着摇尾乞怜在某人身边,“安大哥,安公子,子辰,子辰哥哥,拜托,我错了还不行吗?求求你,高按贵指,删了它吧删了它吧!”
良辰美景
秦锐和周琴在央行的一场常规金融会议里重逢。
会议室在周琴办公室正楼顶,本来没她什么事,可一想到秦锐也在上面,她就忍受不了那些脚步声象踩在心头一样沉痛。
悄无声息地推门而入,有慕其美艳和父亲的权位者,立马躬身让位,小声说:“周主任,这儿坐。”
这种央行组织的、训导味十足的会议,许多金融机构的领导都不愿参加,又无奈其中蕴藏的巨大的信息量和风向标,而不得不参加。周琴知道,相当多的机构领导都采用轮流来的方式,用最小的颜面代价换取最大的信息价值。
只有新金证投的秦锐,次次都提前到达,认真作笔记。
话说,他在哪里?周琴举目老位置,他果然在那。各家机构的来人换得太勤,央行的主会者记不过来,独有他每次早早地来,温润的笑容闪亮在同一个座位,与一帮领导寒喧,作会议记录,因而得以被铭记并熟络。周琴记得有次不知哪家的来将冒冒失失地先于秦锐坐到了那椅上,会计科的胡科长立马挥手示意:“那个谁?那是新金证投秦经理的座,你,找别的地儿坐吧。”
因着他,新金证投绕过了好几次金融政策带来的波折。
秦锐绝对是发展比面子更为重要的完美验证。
然而,他却能把最低级的逢迎用最高雅的魅力实现。即便是同样与人说一句直白的“您真有本事”,他也能控制好语气神情,让听者不觉得是句寻常谀词,而是他秦锐心底无比真诚的赞美。
想得太悠远,没意识到自己凝望他的时间太久,久得为他所觉察。秦锐眼睛往这边偏转,在与她对视的刹那,微薄一笑,继而,又回到发言者号称“一级传达内容”的东拉西扯里。
周琴克制不住地攥紧了拳头。他居然对她笑,没事一般地对她笑!他是不知道她的所作作为,还是,真当她在演独角戏般玩味?
冗长的会议结束,大家依次自门口处的周琴身旁退出,她坐着没动,在他即将擦身而过时,把心提晃到了嗓子眼。
却是拼了命的闭紧唇。
他终是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当没看见她般走出门。
周琴面色灰败。
挪出会议室,因为自己的办公室就在下一楼,她懒得用电梯,垂着头走到楼梯口。秦锐站那,双手互抄,单腿后曲倚墙,神态是少见的慵懒。
周琴气得想哭。他就这样地玩儿她,他就这样地玩儿她!
“我正在想,如果你不走这,我是不是,应该去办公室找你。”
只此一句,便将她心中的愤懑和委屈象抹黑板上的粉笔灰般拭去。这就是他的能耐!周琴暗叹口气,放弃了盘算良久的矫情。
秦锐提议去吃西餐。下到停车场的时候,周琴故意说要先把电脑放车上,引了他绕到那辆红色mini跟前。果然,秦锐吃惊,下意识地举目四望,在看见是周琴打开车盖后,略微一怔。
去往餐厅的路上,周琴等着他问mini车、问宋含笑,结果却相当失望。秦锐什么也没说,目光深刻凝视前路,稳稳开车。
他的车上除了一盒吸味的竹碳,什么摆设都没有。车载CD里放着张席琳。迪翁的老歌,声音调得不大,隽永地替车主将一种雅淡的情致传递出来。
人真能淡若如此似菊?
等餐的时候,秦锐象变戏法般拿出个盒子,“之前从他家门口路过,打橱窗里看见,几乎是瞬间的事,这坠子就入了眼,象个字母Q,很牵强地想到你的‘琴’字,买下来之后又后悔,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交给你,也不知道,你会不会收。”
简单的硬白纸壳包装,边上嵌有施华洛世奇的logo。见惯比之昂贵千百倍的奢侈品的周琴缄默凝望,想嗤之以鼻,说自己毫无兴趣,话到嘴边,又迷失在他覆上盒子的那只手里。
“不要紧,我有思想准备。幸好我的名里也有个Q,实在不行,我自己戴,等天气热了把脖子露出来,雷不死那帮同事也把他们雷个半残。”
周琴红了眼笑,扇开他的手将盒子囊入拎包的同时,承认自己对他,从无抵抗力。
秦锐反转手心朝上,“真怕你不收,很没面子的!你看,全是汗。”
这家西餐厅是他的喜欢,以前很多次,也是在这里,他摇曳着红酒杯,挂着淡淡的笑容听她八卦、听她表白。对了,也是在这里,她向他提起宋含笑,说她老公是一开出租车的,不懂体贴,不解风情,满心垂怜她的将来是片“伤心太平洋”。真相呢?人家老公给她买的是minicooper,在郊区有幢度假别墅般的农庄,姓安的把她护得象块宝似的不说,要玩就玩,要进公司就进公司,可谓千依千顺。这都不算,自己孜孜追求的爱情就在即将降临的刹那,也被她轻而易举褫夺……。凭什么?端出付楚楚状,就有权利同时留下两个优秀的男子?秦锐是那种只管付出、不计回报的人吗?偏就被她迷晕了头,放着真情挚爱不要,一心守候飘渺浮云。
她有什么资格?
周琴突然就发出刺耳的冷笑声,笑完,抽出支烟。秦锐仰在椅背里,没帮她打火,她自己在餐厅当值经理敢怒不敢言的表情里点燃香烟,幽幽吸了一口,褪尽全部伪装。
“秦锐,谁是你的那杯茶,还看不出来吗?如果你还不承认,我可以一直把那个叫安子辰的玩到破产。需要吗?”
要查清秦锐悔婚的原因,要查清宋含笑和安子辰,对周琴来说,太简单了。真相就如周金所言,左右就一场旧情事,男主角痴心不改,千里挂念而来,女主角却已琵琶另抱。另抱也罢了,都是些有知识有素养的成年人,不该有把持不住重拾旧爱的荒唐,偏又让周琴在两个可以素不相识的男女闪电般结婚的蹊跷里,领悟到了其父辈间的暗流。
难怪秦锐会笃定地悔婚。
难怪安子辰住市内宋含笑住郊区。
能怎么办,用满腔羞辱炼就的火焰烧毁秦锐的工作、前程?周琴不是无状莽妇,权势之家叠就起的历练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是需要得到,还是毁灭。把目标对准宋含笑?那样,与敲锣打鼓将秦锐往宋含笑身边欢送的功效又有什么区别?
她要对付的,是安子辰。就算没有那场偶发的车祸,她也有千百个法计搅得安子辰鸡犬不宁。
只有安子辰,才能让宋含笑作选择,是同仇敌忾地站在丈夫身边与他一起经霜历雪,还是就势揭开凉薄的真性重回昔日恋人怀抱。
而无论她选择哪一种,都是秦锐不能接受的极致。
挚情和薄情,原来,都是无法承担的两难。
秦锐爱的人,固然可以令到他为之舍身忘义,但是,岂能任由她甘愿与他人毗肩,或者,又岂能稍遇风雨便翩然飞离。
周琴这一招,象天下无敌的武林盟主挥指,端端直中秦锐的死穴。但他却不怪她。是非对错,本就该以输赢论定。
只是这一刻,他也想抽烟。很自然地取了周琴手指间的香烟,缓缓吸一口,真是辛涩。记得以前念书时,忙于学业,忙于打工赚钱,困累之致,也想学其他同学抽支烟解解乏。她给他揉头穴,在他颈窝吹气,“锐子,你别抽烟,别抽,那就是毒品,碰都不能碰……。”
他也就坚持到现在。再重要的客户、再过命的交情,递烟来时,统统都作揖推回,敬谢不敏。
然而,也是她,为了另一个男人,吸红烟头,硬起心肠活活戳在人肉上。那样温怯的她,居然可以做到!
安子辰。
他吐出烟雾,绕过周琴的话,有冻僵了般的笑意漫入声音里,“大三开学的时候,我去联系了家教的事回校。前面有群帮学妹扛行李的男生,在起哄要谁谁唱歌。女声很爽快,说她用中文唱两句,如果有人能说出歌词,她就一路唱到宿舍,否则,就该男生们唱。大家都笑,都叫好。于是,她就字正腔圆地唱开,真就两句,很好听的两句,立马,一帮男生全傻眼了。我忍不住快步上前看那女孩,的确象声音一样美……。”
周琴没有打断他,也并不觉得受到了所谓的刺激和伤害。她知道他喜欢喝点红酒,便一边带着倾听的认真,一边握瓶为他的杯中添上一层。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她唱的是越剧,‘人说四月春将去,我看是,正当美景和良辰’,你也觉得惊讶?是呵,现如今,哪里去找会唱戏曲而且还唱得很好听的女孩子?她就这样在经管系出了名!很多男生追求她,包括我们寝室,也有一个。我不时听说谁谁谁送的花被插在了垃圾桶上,谁谁谁开着车去抄门被她踢得报警器呜呜乱叫……,也对,漂亮又有才情的女生,应该骄傲,也应该受宠。
我只是没想到,有一天,已经很晚了,我从外面回校,经过宿舍楼时,听见树荫下有哼歌声,我凑上前,就着路灯认出是她。长发似水,容光带亮,身上隐隐有酒味,我扶她出来,问她在这干嘛,她笑着、很扭捏地说她生日,在等人。跟了,想逃,我捉了她的手不让她跑,推推搡搡,她被惹火了,忍不住很怨愤地兴师问罪:‘秦锐,你到底准备什么时候来追我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