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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损他几句话,看见他气得脸色发青才趾高气扬地走开。
杨钢不明白,混黑道的要肖闻这样的小白脸有什么用?虽然紧急关头他也能砍能杀,但是更多的时候就一副公鸡样子得意洋洋地跟在老大身后狐假虎威,或者是跟一帮子手下钻在房间里翻什么账目册子,进出货单,呸!不过是走私生意而已,还象模象样地以为自己做的真是正经的航运公司吗?当然他是绝对不承认自己对那东西一窍不通,杨钢的思想一直很简单,自己的货,要保住,不能被别人抢来,自己的货款,要收齐,欠债黑吃黑的话就先吃我一刀,别人的货,道上的规矩是动不得的,不过要是讨厌的人的话,老大一声令下,他也能给抢来。
可是肖闻不但一点吃闲饭的自觉也没有,反而还经常嘲笑杨钢只配在街头做个混混的大哥,就该领着小弟收收保护费,有人踢盘就去护场子,没人惹事就在夜总会里喝酒泡妞,根本就不象个高级黑道人士。
哇咧!这年头混黑道的还分高级低级了!
不过杨钢是很佩服他们老大的,海驭遥出身好,弟弟妹妹都一副大家气派,简直不食人间烟火,用他的话来说,遗珠这辈子也没拿过比筷子更重的东西。他混黑道却是从少年时期一条街一条街地打出来的天下,从拳头,到刀,到枪,没有他不敢上的,前面无论是几十人还是几百人,他就那么毫不在乎地一卷袖子,根本不看后面是否有人跟着他,大步向前,那一股无往不胜的气势首先就压得对方喘不上气来了。
砍过人之后,他老大还可以把身上的血一洗,伤口一包,立刻就变身贵公子,穿着黑色的西服和妹妹去听什么歌剧,真叫杨钢不得不佩服,要他死板板地在那么多人中间坐上几个小时还能不瞌睡,除非上面跳的是脱衣舞。
本来两人针锋相对,相看相厌的倒也没有什么,公私分得很清楚,肖闻遇到麻烦,杨钢反而会第一个扑去救援,就为了看那小子欠他情之后不甘愿的臭脸,还有酒席上免不了要敬他的那杯酒,喝起来也特别够劲儿,而肖闻呢,在杨钢每次月底交上来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账的时候,也会主动跑过来帮着整理,顺便大大嘲笑他一顿。
自从他们老大喜欢,不,只能说,和某个人同居之后,这种关系却改变了。
那个人,叫凌弃,是和杨钢一个孤儿院长大的朋友。
凌弃,是个不折不扣的男人,凌弃,是海家二少爷的助理,凌弃,却和海家大少爷,也就是他们的老大同居了。
而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海家大少爷,会娶那个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的海家大小姐,亿万身家的继承人,从而一举登上海家当家的位置,统一黑白两道。
在海家大小姐就要选夫婿的前一年,他们的老大海驭遥,居然和一个男人同居了。这个男人,还曾经是海家二少爷的心腹手下,每天形影不离的助理。
杨钢很愤怒,他一方面是担心老大在海家大小姐,也就是他们资助人的眼里的形像受损,毕竟没有女人会选一个在外面和男人同居的男人当丈夫吧?另一方面,他也很担心凌弃,这点他的心理是很矛盾的,有时候他认为,凌弃自甘堕落,居然会和一个男人同居,心甘情愿地被人包养,出卖自己的身体换来的安逸日子,实在是不配做他的朋友,有时候他又想,说不定凌弃另外有什么打算,比如他可能是被海家二少爷派来陷害大少爷的,好除去一个强有力的竞争对手,这么想着,对凌弃的不齿减退了,却更加生气起来,觉得自己被朋友背叛了一样,老大就是他的老大!绝对不允许任何人作出伤害他的事情来!哪怕是凌弃!
所以他见到凌弃的时候,憋得几乎说不出话来,半晌才恨恨地说:“我就明说了吧,你和海哥是根本不可能的!他还要娶大小姐,你要是真心的话,就给我离开他!要是……要是你还有些别的……别的……我头一个饶不了你!”
望着从小和自己一起长大的朋友兄弟,那双茫然的黑眸,无尽的悲伤,和欲言又止的无奈,他的心,也乱成一团。
可恨的肖闻不知什么时候也赶来了,看他笑得那一脸奸相,还熟黏地称呼凌弃:“大嫂。”就让杨钢恨得牙痒,才叫他住嘴,该死的肖闻睁着漂亮的眼睛,笑嘻嘻地叫了他一声“大舅子”,一声就把杨钢心里的火全都勾了起来,一拳打过去,肖闻一边躲避,一边还不知死活地撩拨他,愈加把他气得暴跳如雷,直到海驭遥出现,才平息了两人。
可是事情终究是过去了,海家大小姐,成了海夫人,海家二少爷,正式坐上了海家的位置,而他们老大,就和家里彻底决裂了,那之后的日子,大小寻仇占位的事情层出不穷,好像全市的黑帮都联合起来讨伐他们的地盘,杨钢根本没有闲心去管别的任何事,每天一睁眼就是问:“哪里不太平?”,甚至好几次夜里被人叫醒,带着人马过去堵杀,那段日子,就是在血与撕杀中过的,好几次,他都以为自己挂定了,还好,他后面,还有个老大,海驭遥是不会看着他们挂掉不管的。
撑过那段时间,杨钢整个人都瘦了一圈,眼睛看人都带着嗜血的光芒,肖闻比他还惨,虽然没要他出去拼杀,在后面收拾残局联络各方协助老大指挥应急也是整夜不眠,眼白全是血丝,脸上的骨头都可以清楚看见了。就这样两人见了面,还有精神调侃杨钢:“这下给你杀出名气来啦,杨钢,没想到你这个莽夫还是用得上的,不愧跟老大多年,又是老大的大舅子。”
杨钢照例是骂了一句粗话就扑了上去,肖闻脚下一滑躲开了,杨钢的拳头没有收住,狠狠地砸在墙上,粉尘横飞,竟然把墙砸了一个大坑,完全不似平时半真半假的玩闹,用尽全力的一击,如果肖闻真没躲开,这一下就可以让他脸上开花,死上十遍不止。
“跟我玩真的啊?”肖闻脸色苍白,显然也吃了一惊,但是嘴上仍然不饶人,“还是杀红眼认不得人了?喂,大舅子,你还没当上老大面前的红人呢,别太得意了。”
他一张嘴,杨钢心里可能有的愧疚就立刻消失,重重地哼了一声,扬着头走开了。
“靠!架子都搭起来了。”肖闻声音响亮地骂了一句,也回头走开。
这两个人,始终还是不对盘。
自从那次帮派大火并之后,海驭谣坐稳了黑道第一的位子,除了海上的一家,剩下的几个小帮派也无非是混混日子,根本对他造不成任何威胁,肖闻显然得到了重用,天天忙着对付走私生意,联系上家下家,和其它市的黑道霸主们周旋应酬,开辟销货的新路子,生意越做越大,老大则是带着心爱的小情人凌弃到海边休养去了,说是要好好培养感情,哇咧,杨钢真不明白,两个人都好得如胶似漆了,还要怎么培养感情?明明就是躲出去自己清闲了吧?
凌弃……唉,凌弃……也是个死心眼的,杨钢自知没有这个能力去管别人感情上的事情,也只好不去想太多了,他起码知道,凌弃是真心对老大,老大,也是真心对凌弃,两个男的就两个男的吧,虽然他也很想看到老大的儿子,一定是个和老大一样的小家伙,自己也可以过一过叔叔的瘾,在老大没工夫管孩子的时候把小家伙抱到肩膀上坐着,跟他说:“想当年,叔叔跟你爸爸闯天下的时候……”
看样子,他也只好将来对自己的儿子这么说了。
如果说他,杨钢,现在已经是黑道上鼎鼎大名,下面的区管事大哥见了都要恭敬称呼一声杨哥的男人,居然会没有女人可娶,这简直是笑话,但确实就是事实,杨钢已经不小了,不是那种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年纪,更不会看了女人就饥渴到扑上去,那样的话,下面几百几千家夜总会里的小姐,还不是随他选吗?无论过夜也好,包月也好,同居也好,结婚?更好了!想找个肯替他生儿子的女人,容易!
可是杨钢觉得,这样不好。
他想安生过日子,想真正地有个家,那种从小羡慕到大的,家里有热饭菜,有黄色的灯光,有妈妈的笑和爸爸的呵斥那种普通的家……他很想有个那样的家,他甚至仔细地盘算了一下,自己的积蓄,足够买很大很好的一所别墅,把自己的老婆安置在里面,为自己生儿育女,在自己回家的时候就笑盈盈地迎上来,接过外衣,然后就是一桌子的菜在等着自己了。
对于他这种美妙的理想,海驭遥含糊地透露了自己的看法:“家?家有什么好的?有父有母有弟有妹就是家了吗?看看海家——什么玩意。”
他默然,知道老大显然理解不了他的想法,毕竟,老大心里眼里只有一个凌弃,其它的,不在乎!
后来不知道怎么搞的,这事又被肖闻知道了,哈哈大笑着跑来嘲笑他:“哎哟!听说我们的冷面铁血砍人杨要成家啦?得了吧!不过就是你自己梦想而已,好女孩谁肯嫁给你!你还是在下面夜总会找个相好吧?是不是你那片的都看不上眼?早说啊,我们好兄弟,我这就下去给你找一个年轻漂亮又温柔的,说不定你命好,还能碰到一处女哪,哈哈哈哈哈……还想着回家有人对你说,你回来啦老公?你啊,还是听人叫一声:‘怎么这么久不来啊杨哥’算了。”
听着他捏起嗓子学女人说话,杨钢就气不打一处来,又是一顿扭打,这次他并没有使全力,肖闻却发了狠一般地不留手,杨钢挨了几拳,拳拳到肉,他也怒了,正要还手,被兄弟拉开,才算没有见血。
从那之后,杨钢就更加恨肖闻,原先还有的兄弟之情也没了,看见肖闻那张嚣张的笑脸就想上去揍他一顿,偏偏肖闻每次还不知死活地撩拨他,老大一心在小情人身上,跟他们地位差不多的没闲心管闲事,下面的小兄弟只好尽量减少两人碰面的机会。
杨钢早就发誓,一定要找个好女孩,结婚生子,过那种普通平凡的生活,就为了给肖闻看也要!他一个生活在正常家庭被宠着长大的小白脸,凭什么来笑话自己?!就因为他有父母有家庭吗?我就怎么不能有?!
憋着这股气,他相亲好几次,有的,是孤儿院里的妹妹们,有的,是外面介绍的女孩子,甚至他还去婚介所登记,彻底尝到了待价而沽是什么滋味。
结果,还是不行。
起初他的条件简直不够登记,婚介所的人直接问他:“二婚的行吗?”等到他把自己的身家报上,别墅房契,银行存折拿出来之后,忽然他就成了最抢手的那一个,每天的相亲行程都排不过来,但是杨钢再怎么也混了几年黑道了,女人是为了他的人还是为了他的钱,他看得很清楚。
不是没有好女孩子,温柔文静,说话的时候头低低地垂下,不时用手掠动长发,然后偷偷地看他一眼,杨钢的确有些心动,然后他就悲哀地发现,女孩子说的好多话,他都听不懂,这时候要是肖闻那小白脸在就好了,可以给自己支几招……他忽然发现,除了钱,自己什么优点都没有了,而女孩子要是不爱钱的话,似乎也没有理由爱上自己。
孤儿院的妹妹们……唉,始终只是妹妹而已。
他悲哀地认识到一件事,也许肖闻说的是对的,自己根本就不适合平静的生活,更不适合做别人的老公,组织一个普通家庭,这几年的黑道生活,血火岁月,已经在自己骨髓里烙上了印记,一辈子都去不掉了,也是啊,如果自己肯好好读书的话,当年就不会还没毕业的时候出来混黑道,现在也该是有份正当工作了,那时都没有做到的事情,现在怎么能做到呢?
那一天,天气很好,杨钢每年的这个时候,都会跑到东城去吃烧烤青口,那附近是三不管的地方,他们没有兴趣在这么个小地方浪费时间,别的小帮派也不敢把自己的地盘和他们的地盘紧挨在一起,就退了一条街,没人收保护费了,也没有打打杀杀,这条街上就热闹得很,各种生意也做得很欢,一到晚上,比市中心的步行街人都多。
这种时候杨钢是不带小弟出来的,带了人出来,难免有人认识,那么他想安静吃顿烧烤都不能了,周围立刻会自动清场,谁不怕惹到黑道上有名的煞星呢?他只是想在这里,象个平常人一样,就着新鲜的青口生蚝,喝着冰啤酒,跟老板胡吹一通,然后趁着夜风回家而已。
今天也不例外,点了十只生蚝,十只青口,要碳烧的,加蒜,拿了一杯啤酒,杨钢就坐在简陋的塑料顶棚下,目不转睛地看着老板的动作了,想着即将到嘴里的美味,口水都不禁泛滥了起来,还是这种粗糙简单的食物适合自己,放开了吃得舒服,要是换了肖闻,恐怕也要用什么柠檬水细细地洒在上面,再配上什么白酒,慢慢地,用那种叉子送进嘴里吧?上次他们去给肖闻过生日,就在最贵的一家西餐厅里吃的这个,当时自己脱口而出:“这不就是海蛎子吗?”引来这家伙鄙夷的目光,让自己好不自在。
还有自己每次吃完回去,肖闻都故意很用力地拿东西在面前扇风,奶奶的,味道就这么大吗?老大都没嫌你嫌什么?大不了以后都晚上吃,吃完了就回自己那个窝,不让你闻到!肖闻,肖闻!鼻子还着尖,怪不得叫这个名字!
老板把烤好的端上来了,咬一口,肥润的肉在嘴里蠕动着,鲜味香味一起散发开来,杨钢吮吸着壳底的一点蚝汁,竟然有些醺醺然,这么好吃的东西,也就是现在这个时候最肥了,那个讲究品味的小子,一辈子都尝不到这样的好味道。
“老板!再来十个!要肥的!”他心满意足地吆喝着说。
后来,是怎么打起来的……杨钢真的记不得了,似乎是他起身的时候碰到了一个小子?还是那小子走路的时候碰到了他?一扎啤酒滚得到处都是,那小子张嘴就骂,杨钢的三字经也正好出口,互相推搡之间,杨钢不耐烦地给了他一脚,踢得那小子飞出去,正好撞到对面的一桌烧烤上,本来想了结了走人的,不知怎么,人却一下围上了好多,都是半大不大的小子,一个个头发染得鸡冠似的,好好的身子非要斜着站,不停地抖着腿,慢慢地逼近过来,人人手上还拿着个啤酒瓶子,杨钢有些醉了,吃得也有些撑,脑子就更加不清醒,只听说他们是这片的老大什么的,当时就想笑,自己混黑道的时候这帮小的说不定还在吃奶!连胡子都没长就跑出来学人收保护费了吗?要说他会怕那几个啤酒瓶子就更笑话了,迎着刀他杨钢都照样敢上!
没说的,动手吧!出拳,踢腿,反正除了自己别人都是敌人,痛快打一架也好,省得一年没跟人动手,骨头都锈了,该死!头有点晕,真喝多了,这不,明明这么慢的一腿,自己居然没躲开!
一条人影忽然闪过来贴在自己身边,杨钢本能地就要挥拳,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惊得酒都醒了一半:“行不行啊,杨老大?你不是很能打的吗?这几个小混混都收拾不了,难道真洗手不干去做家庭夫男啦?你不是那块料不说,小心连正职都丢了。”
“肖闻!”杨钢晕晕乎乎地看见他的天敌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还是那么轻浮的笑,浅色的衬衫,深灰的裤子,看上去干净清爽得很,象个逛夜市的大学生,该死的!还是那么看不顺眼,他怎么会在这里?!
“喂!回神啦,你就不怕一世英名毁于一旦?今天要是你败了,我可是会到处去说的,也让弟兄们都知道知道,你是怎么把自己的牌子砸了的。”肖闻谈笑间狠狠一拳揍飞一个挥舞着凳子冲上来的小子,还不忘损他两句。
杨钢恼羞成怒地跳了起来:“小心你自己吧!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