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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囚徒到省委书记-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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伙儿也是这意思。”转过头去对治保主任等几个干部说,“咱商量一下,给公社说说?咋样?埋了吧!”治保主任说要批斗,也是觉得职责所在,他也心知肚明,这么点事批啥?见支书同意埋,便痛快地点了点头,其他人没说什么,大炮果断地挥了一下手,好像十分豪爽又敢于承担责任的样子大声说:“埋吧!公社怪罪下来我兜着。” 
干部们走了,围观的走了。要家也安静了下来,只有一家大人孩子的哭泣声。人埋了,没有锣鼓奏乐,没有祭奠仪式,没有送殡队伍,也没有哭声。什么时候埋的,怎么埋的,连街坊邻居也很少有人知道。 
要得平,一生也没有得到平静;只有这时默默地走了,走得是那样平平静静。从此没有人再提起他,也没有人再议论这件事情。好像他已经走了很久很久,好像这件事发生在一个遥远的年代,早已被人遗忘。 
只有一个人总是神情恍惚,魂萦梦绕,心中放不下。那就是他的儿子要建贵,不仅干活的时候痴迷瞪眼地发呆犯傻,休息的时候更像着了魔一样缠着白刚:“老舅!我觉得我爹还没走远。”白刚说:“别瞎说啦!死了死了,人死了就了啦!还有什么走远走不远的。”要建贵说:“我说他的魂儿没走远。”白刚说:“哪有鬼呀魂儿啦的,那都是瞎说,没有的事儿。” 
“没有的事儿干啥?昨天夜里我回家一进门看见一个人一晃上门后头去了,就是我爹,我赶紧到门后头去找啥也没有。在屋里屋外找再也看不见了,你说这不是他的魂儿是啥?我爹也是不想走啊!”要建贵说得十分真诚,绝对是他的亲身经历。白刚说:“人死了怎么能还看见呢?那是你心里想得悲切,眼睛里发生了一种幻觉。一瞬间好像看见了,马上又消失了,其实什么也没有。”要建贵说:“你说真的没鬼?”白刚说:“没有!老人死了,又是这样死的,你心里悲痛、不平,想得痴迷,以后还可能发生这种情况,鬼是绝对没有的,不要怕。” 
“老舅啊!我是怕啥呀!我倒希望有鬼呀!我爹的魂儿能在黑夜到家来看看也好啊!他舍不得走,我们也想他呀!他命苦啊!”说着这个愣头愣脑五大三粗的小伙子竟然又哭了起来。 
白刚万万想不到他竟希望有鬼,而且希望与鬼相处,自己打破了他的幻梦,倒觉得有些歉疚了。一个很长的时间,要建富见了白刚总是眼泪汪汪的,又痛苦又羞涩,见不得人的样子。要建贵则是不断地述说着他一个一个的噩梦。死了的平平静静地走了,活着的则是不尽的悲痛和无限的噩梦。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30(1)   
要得平的死,在白刚的心里也引起了深深的震撼。他原来觉得自己只要谨慎小心,就不会有什么事。这些年虽然风风雨雨,但终究熬过来了。尤其是回到家乡以后,觉得白一村人还朴实,家族的人也多少有个照顾。可是到了关键时刻,有时人们也会身不由己啊!要得平虽然一向规规矩矩,小心谨慎,连孩子们说句大话,他都坚决制止,在村里人缘也不错,但是因为这点小事不是落了这样一个结果吗?看来这里不是久留之地,能离开还是争取离开。 
促使他离开的更迫切的原因还是经济问题。他们又有了一个女儿,吴玉萍生小孩以后便回农业局机关了。机关没有宿舍,在外边租了一间民房,还要雇一个保姆照顾小孩。她一个月工资只有四十元,养一家人。保姆一月十六元,加上房租就去了工资的一半多,留给她们一家四口的只有十几元钱了。 
白刚在队里累死累活一月只有五元左右的收入,还不够保姆工资的一个零头。而且两地生活白刚带着儿子,一出工锁上门便把儿子扔在村里没人管。吴玉萍带着女儿处境更难,保姆是只管上班的八小时,上班时把孩子送去,下班便把孩子接回来。所以下班以后既要忙着做饭,还要照顾孩子,忙得晕头转向。心情又不好,孩子没奶,还要想法给孩子做吃的东西,两地生活花销也增加许多。 
白刚劳动每天收入只有两角钱,多吃半斤粮食集市价就是两角多,每天做饭节省着烧也得一捆高粱茬头,集市价又是两角钱,冬天取暖两头开销更多。所以经济的逼迫使白刚觉得不能再这样了,如果自己能去看孩子,不雇保姆省下的钱就比在队里劳动的收入多几倍,而且大人孩子还少受罪。 
白刚以生活困难孩子太小没人照顾为由,向队里要求去妻子处照顾孩子,不在队里上班,也不在队里分粮食柴火。队长断然拒绝:“想得倒好!你的任务是改造,不劳动行吗?”吴玉萍多次找局里领导想给白刚在农场、林场找个临时工或是把户口转到附近农村来,对她困难处境也好有个照顾。这本来是合情合理的要求,并不过分。 
虽然白刚的身份有问题,但从那个县转到本县仍然是劳动。本来有的局长答应考虑,但是那个朱一夫知道以后,却上纲上线坚决反对,也被拒绝了。每年只是到了冬天实在没活可干的时候,队里才允许白刚去与妻子团聚。 
这年冬天场了地光,粮食柴火分完了,白刚就借队里的小驴车,由侄子白纪青赶着,装上白菜、萝卜、粮食和衣服被褥到吴玉萍那里去过冬。一家子总算得到了暂时的团聚。这团聚是幸福的,躲在这样一间小屋里,造就了一个自由的小天地。一家人有说有笑,尽享天伦之乐。这团聚也是酸楚的,一家四口,只靠吴玉萍微薄的工资生活,除去房租保姆费,每月每人生活费只有四五元钱。 
这间低矮的小厢房不足十平方米,就这小小的斗室,依然是空空如也家徒四壁。大人孩子的衣服,只有两个小包袱堆在炕角。吃饭的筷子碗就用砖头垫起来放在了土地上,旁边就是孩子大人穿不着的旧鞋。 
白刚看了心里非常难过,这哪像个家呀!连个起码的生活条件也没有。他突然想起院里那一堆劈柴,那是吴玉萍从木业社买来的刨花和下脚料做饭烧火用的,里边有不少开裂的木板和边角不成形的长木条。他想找些木板、木棍搭一个木架子放碗筷,于是便在那一堆劈柴里翻腾起来。结果喜出望外,长的短的粗的细的木条弄了一堆,还有几块带裂缝的宽木板。 
他一看这要是锯一锯钉一钉不就是一个桌子吗?他让吴玉萍看这一堆材料,说要钉个桌子。哪些可以当桌腿儿,哪些可以当 儿,只是桌面差点儿,有裂缝也可将就了。这桌子上下钉上三层,上面写字看书,中层放碗,下层钉上几个小木条还可以放鞋。 
吴玉萍一听,觉得也是个办法。她知道白刚能琢磨,这类的事情他能办成,便说:“你要想钉桌子也别太凑合了,一钉上人都不敢挨那还行?”原来买劈柴时只是为烧火,论斤卖大的不好烧还压秤我没要。其实那劈柴里有不少大材料,我和他们熟,挑点好的再背两麻袋来,反正咱们也得烧火。 
劈柴背来了,可把白刚乐坏了。厚薄相同的木板,方方正正可以作腿的材料应有尽有,只是大大小小都有点毛病,不是有个大疤,就是有个裂纹。反正木业社工人都是给公家干,谁不捡好料用,所以有点毛病的材料就都给甩出来了。 
白刚买来了钉子,又从房东处借了一把锯,量好了炕沿到对面山墙那只有一米左右宽的尺寸,按照尺寸锯好了各种材料,只用了一天的时间,便把一个桌子钉好了。桌面和桌腿是钉在一起的,一般情况下钉得再结实人往上一趴也会晃动的。因为量的尺寸准确,桌子正好挤在炕和山墙中间,所以纹丝不动。一家人看了都很高兴。 
人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这欲望可以使人走向邪恶,但更多的是催人奋进。白刚欣赏了几天他的杰作,很快就不满足了。为了结实木条左拉右拽,有的钉劈了还补上了一根实在难看。毛毛碴碴放在那里实在不像个东西。他想能刨光凿上卯眼,把 儿 进去,再上色油光,即便做得不好也总像个桌子的样儿。他觉得这也不会太难,他看见过木匠干活,拿推刨 儿 儿地推着也挺容易的,很快就刨光了。拿刷子上油漆的他也见过,他觉得能够学会。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30(2)   
县城大集的木材市场很有些规模,每逢集日,东北来的新木材不算,只旧木材市场,就有二三里地长。散集的时候,卖剩下的零星木材,不值得下集借牲口车再来卖了,有时两三元钱便可以买一堆。折断的方椽子,开裂的幔子板,都是作家具的好材料,不仅便宜,而且因为经过多年的烟熏火燎,还不会变形。有些旧板材,都是上好的红松木,别人看起来是一堆堆的烧柴,白刚却觉得打家具都可以派上用场。他觉得用这些零碎旧木材打家具根本用不了几个钱。比那些劈柴又高级多了。 
他在木材市、家具市转了几趟,于是决心学木匠。他去新华书店买了木工、油漆之类的书籍,仔细研究了这些木工入门的书,需要哪些工具,这些工具如何使用维修,越看越有信心,觉得学会了不仅打家具自己用,不是还可以学一种手艺吗?他去集上卖家具的那里里里外外把不少家具看个仔细,看看结构什么样,高矮大小尺寸是多少,还和卖家具的闲聊天,问打家具的过程,先干什么后干什么?油漆颜色怎么配,怎么上色等等,转了几趟有的人熟了,也就愿意和他聊天。 
他们说也是刚学,真正木工没人干这个。打个碗橱黑夜白日紧忙活也得三天,油漆还得两天。耗费好几天,卖好了一个橱子除去下的本儿也就是赚十来块钱。一天才合一块多钱,正式木工谁干这个?卖橱子的说的是这里边的艰辛,可是对白刚来说这却是巨大的诱惑。别说一天一块多钱就是一天五毛钱也比在队里干活强多了。 
集上卖的家具以碗橱最多,卖的也最快。白刚一看这的确很实用,既可以当桌子,又可以盛很多东西。上面是两个或三个抽屉,下面是两扇小门,小门里面分两层,不仅放碗筷,还可以放些吃的东西或是剩饭剩菜之类。是复杂了一点,他琢磨慢慢来也会拼装出来。便决定不打桌子了,也打一个碗橱。如果能够打成了,有了这门手艺,也可以分担家里的负担,生活也不会像现在这样困难了。 
打定主意以后,他就搜寻木料,在旧货摊上搜寻木工工具,要打家具学技术不下点本钱当然是不行的。可是由于穷困一家人向来都是恨不得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即便是三四块钱一堆的旧木材,白刚也舍不得全部买下来,而是选择肯定能用得着的东西,这个摊上买点腿的材料,那个摊上买个面的材料,一点点凑。 
木料还好买些,但合手的工具就难了。他以前看见木匠干活,也没什么奥妙,可是工具到自己手里就不听使唤了。拉锯还好办,走不正经常跑偏,无非是下料富裕些,离墨线远点的地方下锯,然后多花点工夫用推刨找齐。刨光就不那么容易了,遇见木节子就玩不转。不是刨不动,就是一使大劲刨出一个坑来,一遇戗茬掀起一大片,可把他难住了。 
一遇到这种情况,白刚便要请教吴玉萍。原来那年头老百姓穷机关也穷,需要什么家具多是找木匠自己打。这年冬天农业局找了一个姓郭的木匠打会议室的椅子。他家离县城十几里地,每天带着中午的干粮骑着个破车子来机关干活。经常是干粮咸菜,渴了就灌一肚子凉水。有时干粮冻成了冰块,就点刨花烧烧吃,外边烧黑了,里边还是凉的。吴玉萍见他大冬天吃凉饭喝凉水太难受了。便经常给他点开水,把饼子给他拿到办公室放在炉子上烤烤。他十分感动,这样慢慢也就熟了。 
机关里绝大多数人下乡,吴玉萍孩子小下不去,办公室经常是她一个人看家。白刚一学木匠活,她去木匠那里跑得就勤了,而且是有目的去看去学,回来再告诉白刚。只是白刚对付不了的木节子她也难住了。吴玉萍去问郭木匠,是不是有啥绝招儿。郭木匠说有啥绝招儿,就是刨刃磨快点。白刚把刨刃磨了又磨,可是左推右推还是不行,没法还是让吴玉萍去问木匠。 
这回吴玉萍也为难了。前几次她问技术,都是闲聊天的性质,木匠以为她好奇也不当意。这样一再地去和木匠研究一个问题,是不是会引起人家的疑心?丈夫没工作的事情木匠不知道,她也不愿意让人知道。这不是啥光彩事儿。可是到了这种情况不说实情也不行了,她知道以后要问的事情还多着呢!她左思右想还是把孩子他爹想打家具的事说了。不料郭木匠知道这事以后不但没有丝毫小看的意思,而且还十分同情。 
那年头好人挨斗挨整被处理回家的太多了,老百姓并不把这些人当成敌人。听了吴玉萍说明以后倒觉得是对自己的信任,所以十分热情。便让吴玉萍把推刨拿来看看。第二天吴玉萍用衣服把推刨包了,用提包把推刨带到机关,郭木匠一看便笑了:“这家具也干了活喽?推刨底磨斜了,刨刃太老了,都磨成圆刃了,这是哪儿来的?”吴玉萍说:“从集上旧货摊上买来的。”郭木匠说:“旧货摊上都是木匠该扔的东西。你想好使的谁肯卖呢!”吴玉萍说:“哪有卖好推刨的呢!”郭木匠说:“还真没见过,木匠家具都是自己做。” 
现有的不能用,买还没处买,求人她又羞于开口,这可把吴玉萍难住了。可是想来想去没有退路,只好开口说:“你回家用休息时间给我们做一个行不行?该多少钱我给你多少钱!”木匠听了,沉吟了半晌才说:“这些日子咱也熟了,做个推刨还谈得到钱?可是这事要说容易也容易,我一黑夜就能给你做上;要说难也难,这木料不好遇。做推刨一般的木料不能用。木匠使的推刨枣木的多,这是上等的,也难找。槐木、柞木也可凑合着用,可是咱这儿这么多木料,除了杨木,就是红松、油松,都不能用。附近机关打家具的也是这种木料,你看上哪儿找去?”吴玉萍说:“集上有吗?有了我们去买。”郭木匠说:“柞木、槐木是有,都是整木料,哪有卖零木料的。”看到吴玉萍有些为难又说:“这么着吧!你也别着急,我们村在外头干木匠活的还有几份儿,我让他们留点心找找。”   
《从囚徒到省委书记》荒村30(3)   
果然没有几天,郭木匠悄悄告诉吴玉萍让她后晌下了班来一趟。吴玉萍等机关人走光了封好了炉子来到木工棚,郭木匠从刨花堆里找出了一个破布包儿递给吴玉萍,她怕人看见没有解开就塞到书包里走了。到家里交给白刚一看,只见一大一小两个推刨床子平整光洁,有棱有角,刨刃子是全新的,磨得闪光锃亮,十分锋利。 
白刚见了乐得跳了起来,两口子喜笑颜开,多年了他们很少这样兴奋过高兴过。白刚按照木工书上说的要求调好了刨刃,拿过他那刨不了的橱子腿一试,木节子毫无阻挡的就给刨光了,这一下解决了白刚的难题,使他更增加了信心。吴玉萍拿着五元钱给郭木匠表示谢意,人家说什么也不要。后来实在推托不过只收了两元买刨刃钱。以后郭木匠又给做了圆刨、花边刨等几件小工具,白刚又在集上寻摸着买了木匠打墨线用的牛角墨斗,木角尺,凿子,锛子等等,渐渐有了一套做木匠活的工具,开始认真学木匠了。 
他学木匠和别人不同,没有师傅,每干一件活甚至每前进一步总是举着个书本捉摸,书上看懂了,才开始操作,操作中行不通了,又去查书。还有一个学习办法就是抱着小女儿去逛集。 
木器市是在一个大广场上,因为是全县独一份儿,百十里以内都要到县城买卖家具,所以热闹非凡。这里不仅是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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