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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敌人-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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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障碍重重;他不打算再次成家,只想和她保持一种朋友的关系。 
卜天红似乎并不在意穆仰天这么说,或者她自己也是那样的想法,至少在穆仰天说他不打算成家的时候,她脸色平静,没有什么表情,也没有说任何不同意的话。 
不管怎么说,他和她交往得已经很深了;他迷恋她,也被她迷恋着,却不能把她带回家里去,这种关系毕竟生涩,有些怪怪的。   
《亲爱的敌人》九(6)   
后来,穆仰天知道,卜天红不在婚姻上做追究,是卜天红在情感生活中受到过一次深深的伤害。那次伤害缘自于一个婚姻的承诺。卜天红在希望得到的时候却没有得到,因此在以后的日子里,忌讳再提及婚姻。即使穆仰天不提出止于朋友间的关系,她也会提出来。 
上高中和大学的时候,卜天红在感情上有过几次经历,基本上都是浅尝辄止,没有留下什么记忆。惟有一次除外。 
在上大学的时候,有一个姓孟的黄石籍男同学追卜天红,从一进学校就开始追,整整追了四年。孟同学在哪方面都算不上出色,卜天红认定自己和对方是河与平原的关系,没有当一回事,还和自己的闺中密友在背后拿孟同学说笑过。孟同学没有得到卜天红的响应,很痛苦,从此默默无闻,苦心读书,只是他钟情而悲伤的目光,总是黏在卜天红身上,一直没有移开过。 
到了大四,孟同学像是破了地壳的火山,突然发威了,短短一年时间里,不光成绩从班上的中不溜秋跃进到系里的尖子,代表学校参加中南地区专业科目比赛拿到了银奖,还出版了两部诗集、申请下一项国家发明专利。因为孟同学的出色表现,学校好几个正在物色弟子的教授主动提出,如果孟同学愿意,他们非常欢迎他报考他们的研究生。 
学校的女生们发现了新大陆,纷纷找各种各样的机会向孟同学示好。孟同学却痴情不改,仍然苦苦追求卜天红。卜天红渐渐被孟同学的痴情打动,在闺中密友的说服下,终于犹豫着迈出了那一步,接受了孟同学的玫瑰。可紧接着发生的事情,却令卜天红不知所措。两人相好不到两个月,孟同学在一次体检中,被查出是艾滋病病毒携带者。事情很快弄清楚了,原来孟同学在大二一次暑期旅游时,为救一位旅客受了伤,在医院进行抢救的过程中,输入了带病毒的血清,因此埋下了隐患。 
卜天红一时蒙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件事情。她刚刚接受孟同学的爱情,对孟同学的感情并不深,可孟同学和她毕竟是恋人关系,如今孟同学遇到了这样大的灾难,他的家人得知他患的是艾滋病后态度复杂,基本上不管他,学校的同学们都远远地避开他,连那些曾经热情地想要收孟同学为弟子的教授们都闭口不再提考研的事情,好像他们从来没有说过这件事,也不认识孟同学这个人似的。而要她在这种时候离开他,她于心不忍。 
最初的那些日子,卜天红每天下课后就往孟同学身边赶,从武昌到汉口一路转车换船,匆匆赶到同济医院。可每次等她满头大汗地赶到医院时,孟同学却不见她,指使护士把她拦在病房外。卜天红好说歹说,求过情,流过泪,请护士放自己进病房。护士很为难,申明不是医院不通融,是患者有言再先,凡是女性,包括自己的母亲,一律不见,医院为患者的病情和心境考虑,只能尊重患者的意愿。 
卜天红想不通,委屈得很,从书包里翻出纸和笔,站在病房外垫着墙壁给孟同学写信。卜天红一边流着泪一边在信中说:我们不是一对恋人吗?我们不是正在恋爱吗?为什么恋人之间要由门和护士来阻拦?为什么不能让我走进病房,让我在你身边坐下,我们手握着手,以恋人的名义面对彼此、面对一切? 
流着泪写好信,交给护士,由护士传递进病房。一会儿护士出来,抱歉地对卜天红说,对不起,病人还是不愿意见你。 
卜天红再从书包里翻出纸和笔,枕着墙壁写第二封信。她在信中说:你有什么了不起?凭什么不见我?得了病就算权力吗?要是这样,让我怎么相信你那四年默默跟着我的目光?让我怎么相信人生? 
护士再一次进入病房,然后从病房里出来,红着眼圈对卜天红小声说,你,还是走吧,别再打扰病人了,他已经很衰弱了,真的很衰弱了。 
卜天红那天是一路哭着回到武昌的学校的。 
事情拖了几个月,最终由孟同学给解决了。孟同学做了一段时间的治疗,从医院里出来,参加了自己的毕业典礼。卜天红听说孟同学回校以后跑去找他,他以预防传染为由,拒绝和卜天红见面,扭头就走,凭卜天红怎么追着他,喊他,他都不回头。当时有好多同学和老师在场,都看到了这一幕。卜天红的好友替卜天红打抱不平,说凭什么呀,艾滋病又不是名望,摆那么大的谱干吗?卜天红拦住女友,强迫自己挣出笑容说,没事儿,他追了我四年,就当我是在还他的债,我也得追他四年吧。 
谁知道,卜天红根本就没有追孟同学的机会了。毕业典礼结束之后,孟同学很快填写了志愿,独身一人去了西藏。走的时候也是悄悄的,没有告诉卜天红,只给她留下一封简单的信。信上只有一句话:我们分手吧。 
卜天红非常生气。两个人毕竟有过一个多月的恋人关系,谈过一个多月的恋爱。是这样的关系,他在医院治病的时候,怎么就可以拒绝和她见面?他追了她四年,不是她主动,海誓山盟的话,他没少对她说,现在她要主动了,她愿意反过来追他,让他感到欣慰,他却连这样的机会都不给她。感情上的事情就算不可能有结果,就算要分手也该说到明处,大家勇敢面对,怎么说走就走,连陌路人都不如?卜天红那一气,也就不再理会这件事,就当被人抛弃了,自己温书考研,把生活过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去。   
《亲爱的敌人》九(7)   
卜天红是在得知孟同学在西藏的一些消息之后,才生出深深的惭愧的。那是两年之后的事情,卜天红已经临近研究生答辩了。孟同学到西藏后,分配在山南地区泽当镇当教师,教那些脸蛋儿上顶着两朵高原红的藏族孩子们汉语和自然,也教他们了解祖国内地的地理和历史。他把那些可爱的藏族孩子,全都当成了自己这一生不可能再拥有的孩子、他自己的孩子,把自己时日无多的生命,全都献给了他们。而那些朴实的藏族人,一点儿也不歧视他的病。他们把孟同学当恩人,争着接他到家里做客,请他吃烤羊排、喝青稞酒,还在弦子的伴奏下手拉手地跳锅庄舞,拿他当自己前世失落掉的异族兄弟。 
从西藏回来的人还提到一件事,说孟同学每年的4月30日都会请一天假,自己一个人关在屋里,哪儿也不去,谁也不见,一个人静静地呆着。没有几个人知道4月30日意味着什么——那是卜天红的生日。卜天红想起来,大学四年,孟同学每年的这一天都会通过邮局给自己寄一张生日贺卡,祝自己生日快乐,年年没有忘记。在听到这个消息的那天晚上,卜天红把自己关在宿舍里,翻出孟同学过去几年写给她的厚厚的一沓信,摊在膝头,在灯下一封封地读,读得泪流满面。然后她再翻出孟同学写给自己的最后一封信,捂着嘴读了一遍又一遍,最终再也读不下去,扑在枕头上嚎啕大哭。 
第二天,卜天红向家人宣布,她将进藏,去和孟同学完婚——不管他得的是什么病,不管他还能活几年,她要做他的妻子,陪伴他度过生命中最后的日子。父母不同意她的决定。她对父亲说:爸,您小的时候,猩红热和鼠疫也让人们这样恐惧,对吧。她对母亲说:妈,我小的时候,肺结核和天花也让所有的母亲谈虎色变,对吧。她平静地对父母说:不,现在我不再恐惧了,不再害怕了,我和他在一起,我们可以战胜一切。 
卜天红不顾家人和闺中密友的竭力反对,向学校告了假,拎着简单的行李飞去成都,再由成都飞进藏,去了山南泽当。她没有想到,等待她的不是殉道般神圣的婚礼,而是一场噩耗。 
就在卜天红从武汉启程飞往成都的那一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袭击了山南地区,孟同学为了救两名藏族孩子,冲进铺天盖地的泥石流里,把一缕孤魂留在了高原。他好像知道卜天红的决定、知道她要放弃一切来陪他度过他余下的日子似的。他把自己的拒绝做到极致,在最后一刻,仍然扭头走掉,没有给卜天红留下任何追赶他的机会。 
得到噩耗的那一瞬间,卜天红从心腔深处一下下生出剧烈的疼痛来。有很长一段时间,她呆呆地盯着告诉她消息的泽当镇镇长乌金,人像傻了似的,半天没有醒过神来。因为情绪激动,卜天红呕吐不已。她一路呕吐地前往孟同学任教的那个学校,到了孟同学的墓地上还在呕吐。她就那么呕吐着坐在孟同学泥土新鲜的墓地上,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然后因为受了寒气,染上了肺炎,高烧40℃不降,被很快送回武汉。 
从那以后,卜天红不和任何男性有超过同事间关系的来往,也拒绝谈恋爱。卜天红坦言害怕谈得太深,失去时措手不及。她不会勉强自己,自然没有权力勉强这以后进入到她生活中的穆仰天。 
卜天红不喜欢让友谊变成爱情,那种感觉,就好像一只鸟儿变成了火鸡。在爱上了穆仰天之后,卜天红又提醒自己别去涉足婚姻。若是做了爱情火鸡,失去了森林的领地,没有了鸟儿自由自在的野性生活,起码圣诞树下的献身是美丽的、悲壮的、予人快乐的,能落上一头;要是步入婚姻的殿堂,那婚姻是一座时时处处危险的烈焰,人入其中,就不再是火鸡,而是拼着性命的蛾子,只能与烈焰共焚了。那份承担的责任,不是死可以造就的。 
卜天红的信念,却因为和穆仰天的一次出游,彻底地瓦解掉了。 
那一次,穆仰天应三峡大学城市建筑系执教的老同学之邀,去宜昌讲课。正好是在暑假期间,卜天红赋闲在家读书和补习德语。穆仰天那个时候已经有点儿离不开卜天红了,去什么地方都不由自主地想着卜天红。他试探着给卜天红打电话,邀卜天红和自己一起去宜昌,自己讲完课后,两人去清江① 玩。卜天红很喜欢,当下一口答应。 
穆仰天在三峡大学讲完了课,两个人前往长阳② 。在清江漂流的时候,穆仰天一兴奋,从木排上跌进了湍急的江水里。 
穆仰天从木排上掉下水去的时候,卜天红尖利地叫了一声,想要驾排师傅停下木排来,把掉进江里的穆仰天捞起来。穆仰天不是一条鱼,不可能一直待在江水里,从八百里清江的上游利川① 一直游到长江口,再嘴里衔着一枚滑溜溜的江贝,耳朵上挂着一簇新鲜的水草,水淋淋地爬上岸来。但驾排师傅并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只是朝穆仰天落水的地方看了一眼,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毫无怜悯之心地狠狠撑了一下篙竿,木排眨眼间绕过两块礁石,漂出了百十米远。 
卜天红跪在木排上,抓紧了木排上的牛皮皮套。她的整个人都被浪头打湿了,平时飘逸的秀发,这时糟糕地贴在脖颈上,这使她像个样子诡秘的水怪。 
卜天红转过身去朝后看。她看见几簇浪花由翠绿迅速变为雪白,借助礁石高高地跳跃起来,扑向天空;还有几只在浪花的眩影中飞来飞去的红颈翠鸟儿,箭儿似的自高处扎下来,消失在湍急的江水里。浪花和飞鸟都活跃着,却没有穆仰天的影子。   
《亲爱的敌人》九(8)   
卜天红想,穆仰天完了。卜天红还想,真是奇怪,昨天晚上穆仰天还生机勃勃的,那么凉爽的鄂西六月天,他就跟一汪泉水似的,浑身淌满了晶亮的汗粒儿,健康的皮肤呈现出玉米饱满之后的金黄色,一腔热情,没完没了。卜天红完全被穆仰天折磨惨了,人先是在云端上,然后从云端飘落,到后来连告饶的力气都没有了,穆仰天仍然止不住,倡议说还要来一次死亡的方式。 
卜天红先没有明白,喘着气说自己已经耗尽了,跟死去没有什么区别。穆仰天痛恨卜天红理解错了他的意思,他说的死亡方式不是生理上的,不是几何学意义上的,是心理上的,是要在死亡和性爱中找到一个沟通点。卜天红不依,美人鱼似的赤裸着从穆仰天身下滑开,银光闪闪地去了屋外,在月光下跳进山涧里,痛快淋漓地冲了一个澡,把穆仰天一个人丢在屋子里。 
谁知道穆仰天真的生了气,没有了对手,竟然独自一人去沟通死亡,在第二天漂流时反过来把卜天红一个人孤独地抛在水腥味十足的木排上。 
即使这样,卜天红仍然做出一个奇怪的表情。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卜天红是笑穆仰天从木排上摔下去时的样子。在摔进江里之前,穆仰天正站在木排上朗诵诗歌。他是因为朗诵诗歌才从木排上摔进江水里去的。卜天红笑着笑着,流出了眼泪。她想事情怎么会是这样,怎么她遇到的人,不是往泥石流里冲,就是往江水里掉。她想把眼泪抹去,刚一松手,浪头打来,身子一晃,差点儿没落下水去。她不得不再度抓紧牛皮绳套,让泪水和浪花一起从脸蛋儿上自由滚落。 
卜天红想错了。穆仰天没有完。穆仰天在江底手忙脚乱地扒拉了一阵,从湍急的江水里冒了出来,人站不稳,被水流冲得七倒八歪,手上却捏着一块石头。 
卜天红老远看见了从江水中冒出脑袋的穆仰天,不流泪了,开始紧张。她担心穆仰天撞到礁石上,撞个血肉模糊,或者是顺水而下,耗尽力气,再被水流带到哪一个翠绿的深潭里,像屈原一样深深地叹息一声,万般不甘地沉下深潭。不管哪种结果,她都将是最后的目睹者,是看见了挥手告别的那种沟通,却被排除在沟通之外。 
卜天红后来觉得自己的这种想法很奇怪。一个和自己亲近得越过了肌肤的人消失了,不在了,去寻找死亡了,她一点儿也不感到恐惧,反而笑,甚至笑出了泪;而那个人出现了,朝生而来,她却紧张和担忧,仿佛他不该从死亡那儿出来,不该去了一个地方又放弃掉,让人对义无反顾生出失望之心。卜天红不知道这是什么心理。正是从这个时候,她开始隐隐地担忧她和穆仰天的关系了。 
驾排师傅长臂猿似的吼了两声,绕过十八滩,把木排靠在盐池附近一片开阔水域的岸边,跳进水里,也不商量,一勾手,强盗似的把卜天红捞上岸,往白得炫眼的沙滩上一丢,然后系牢木排,自己坐到一边,点了旱烟袋,美滋滋地抽起来。 
十几分钟后,穆仰天水淋淋地也从那里上了岸,一上岸就瘫在石头上,像是去了一个遥远的地方,经历了十辈子才能经历的事,再也说不出什么来。 
卜天红歪歪扭扭,踩着鹅卵石朝穆仰天跑过去。她在穆仰天身边跪下,手忙脚乱地从穆仰天身上往下扒湿衣服。这比平时的难度要大一些,但盐池的阳光很好,热气腾腾的温泉边,一大群吃饱了小鱼的翠鸟在啁啾嬉戏,穆仰天出奇地安静,乖乖地像个处子,卜天红有了这样的环境和配合,进展顺利,很快就把穆仰天剥光了。 
穆仰天的身上留下了无数道卵石划撞的伤痕,新鲜地渗着殷红的血珠儿,人躺在卵石上,眼没睁,睡着了。卜天红心里想,她和穆仰天的交往,日子不可谓短了,却从来没有在穆仰天身上留下过这么深的记痕,只不过一条陌生的河流,只不过短短的十几分钟,穆仰天就改变成这样。这个念头,让卜天红有些难过。 
太阳偏西的时候,穆仰天醒过来了,肌肉结实的他像一条清江鱼似的,冲一直跪在他身旁发呆的卜天红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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