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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要再说这件事情了,好吗?”他依旧轻声细语,好像怕吓到我。“好了。”他把手帕从我的脸上移下来,我才发现那条刚刚洁白如雪的手帕现在已经是黑乎乎的了。
我“噗哧”一下笑了,说:“原来我差点变成了大花猫呀~~”
我嗤嗤地笑着,他也冲我微笑着。我们彼此才发现,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对方的笑脸了。而我想要的,也单单只是他舒心的微笑。只要他一切都好,我就不再计较什么了。
“能再给我唱首歌吗?”他还是这句话。
我点点头,轻轻地润了几下已经有些痛了的嗓子,趁着新鲜出炉还没有被忘却,缓缓舒展歌喉:
梦里有人向我追却看不清他是谁
风儿由南向北吹我却由东向西退
清晨醒来看见你笑得依然很甜美
只是面容有些疲惫像是梦里将谁追
我知道你不轻易流了泪也不轻易让我伤悲
我知道我该为你做的事让你的梦更美
爱的深爱的真怕姻缘似水
走了情丢了信人容易憔悴
人向西风向北其实也无所谓
梦里追命里随这段缘无悔
——水姻缘(田震)
我终于来到了医院。在医院门口很巧地碰到了立海大网球部的几个成员,他们也是来探望他的。我们只是闲聊了几句,毕竟同校两年多,球场内,校园中,总是经常见得到面的。他们一个个看起来精神都饱满,很有干劲。我也说了几句鼓励的话语,在赛场上拼搏的人是少不了像我这样的支持者的。
跟他们告了别,匆匆地往医院的大楼里跑。虽然已经很近了,我的心还是等不及地飞离了体内,飞向他的身边。
当我满心欢喜地飞入他的病房的时候,他却不在。
我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手里的花束垂了下来,嘴唇的弧度也弯了下来。他房间的门是开着的,窗户也是开着的,床铺也不是整整齐齐的。他在哪呢?大家刚刚来探望过他,他应该不会走得太远。
我跑到走廊里,沿着走廊里的一扇一扇的窗户,挨个往外望,他不在院子里。也许是去卫生间了,可我又不能进男卫生间。我在卫生间的门口叫他的名字,我叫了两声,走出来了一个长得很猥琐的男人,他走近我,冲着我淫笑。我鄙视了他一眼,一口气跑得大老远。
那就只剩这里了。我“噔噔”地跑着楼梯,打开一扇厚重的铁门。照射在天台上的明媚的太阳光线弄得我睁不开眼睛,闷热的气息又包围着我。我半眯着眼睛,在这块巴掌大小的天台上搜寻着,很快就找到了铁丝网前他那熟悉的背影。我先压制住喜悦的心情,一只手将花束背在身后,悄悄地走近了他。
我猛然用另一只手捂住了他的眼睛,顽皮地说:
“猜猜我是谁?”
“别闹了。”他轻轻扒开了我的手,转过身来。
“送给你的,喜欢吗?”我将花束变魔术一般地送到他面前,也趁着自己快乐的心情,变出了一个灿烂无比的笑脸。
“谢谢。”他捧起花束,幽蓝的头发被风吹拂着,面部也微微舒展开来。
“我找得你好苦呀。在房间里待闷了吗?今天天气不错,就是有些闷热了,我陪你晒一会太阳吧。”
我不太喜欢夏天的阳光,烤得我火辣辣的。可只要他喜欢,我愿意相随相伴。
“不,我想回去了。”
他突然又没有什么兴致了,径自一个人往门的方向走。
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拽到了一下,没有什么规律地摇晃着。他今天怎么了?怎么好像不高兴见到我一样?为什么感觉好不一样?
他一定是累了。刚刚送走了他的队友们,才出来透口气,放松一下自己。夏天总是让人感觉疲惫的,更何况,他还有病在身,病人多多少少都是会有一些烦躁吧。
我没有多做多余的思考,蹦蹦跶跶地过去挎着他的胳膊,跟着他回到了病房。
“我刚才在大门口的时候见过你的队友们了,他们在你这里逗留了很久吗?”
“我没有注意,可能吧。”他淡淡地说。
“是吗……那伯父、伯母呢?他们今天有来看你吗?”
“他们昨天来过。”
今天好冷清,可能医院里的病人们都在睡午觉,单单我们两个的脚步声就破坏了宁和的空气。
我们两个回到病房,房间内与室外形成了鲜明的反差,风“嗖”地一下子从我们两个中间穿了过去。我顺手把门关好,又走到窗户边上,问他:
“你冷吗?我把窗户上好吗?”
“不用了,我不冷。”他把花放到床头的柜子上,坐在了床上。
“我帮你把花插好吧。”我在这个丁大的房间里跑动了两步,把原来花瓶里已经枯萎了的花扔到了垃圾桶里,再拿起了捧花,拆掉了多余的包装,将它们重新插好。
“你觉得怎么样?”
我抱起花瓶,露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脸,就像是在跟花争奇斗艳一样。
“很美。”他只是简单地看了一眼,又开始看窗外的蓝天。
我终于确定了这个不寻常不是我的错觉,他不是平常的那个他。从今天见面开始他就没有问过我一个问题,一直是我在找话题跟他说话。为什么我突然之间感觉他变得陌生了,为什么我会在这个炎热的夏日感觉到莫名的寒冷?
“精市,你今天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情吗?”
我还是忍不住问出口了,他今天的样子,真的是太让我担心了。
“没什么。”
他没有什么底气地回答着,于是我就更加坚定了,他一定有心事瞒着我,而且,跟我有关。
“骗人。”我带着明显掩饰不住的激动的情绪,快步走到他面前,“不可能的,你到底怎么了?是你的病情恶化了,还是……”
他没有说话,微微地低着头看着地面。一阵凉风再次吹入,吹得我的指尖开始发抖。
我猜不透了,甚至有些气恼。什么事情是不能跟我说的?除非,真的是很严重的事情。
“为什么不说话?告诉我,不要让我胡思乱想。”
一切都在凝固,空气、花瓶里的水,还有我的血液。
……
“还是你根本就不想见到我?”我感觉到,我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心都在淌血。
……
“好,我知道了……我就依你的意思。你……自己保重吧。”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
既然无言,何须誓言?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
夕阳何处,君已陌路。」
我迈着沉重而快捷的步子,我感觉我的腿每迈出一步,就像是踩在锋利的刺刀上一样。我的牙齿就像是跟我的嘴唇有深仇大恨似的,狠狠地咬了下去,我感觉到嘴里流淌着腥涩的液体。当我的手抓到们把的时候,我的眼眶终于受不住胀痛的折磨,一滴泪珠,像星光一样陨落了。
“等等,凌儿。”
就在我开门的那一刻,他叫住了我。我没有回头,我悄悄地抽噎了一下,闭着眼睛,身体也连带着颤抖起来。
“对不起,凌儿。别离开我好吗?”
……
“我不是不想说,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我时常感到莫名的孤独,我感觉自己像是在海洋中心的一座快要被海水淹没的孤岛上,或者是在浩渺无边的茫茫宇宙的尽头。
我感觉我自己的力量好渺小,自己在看不见、碰不到的敌人面前是那么的无能。我挣扎,用我全部的意志去抵抗,可是无能为力。我害怕,我害怕自己有一天会失去全部,网球、朋友、亲人,还有你。
这种感觉,我从来没有过。特别是对你的那部分,我……真的……有点……”
我无法继续听下去了,我的心已经被刺得千疮百孔,就要从内部爆开了一样。
我扑过去抱住他,头紧紧地和他靠在一起,泪水已经如瀑布一样飞流直下。
“对不起,精市,对不起。这都是我的错,我的错……我太任性、自私了,我太忽略你的感觉了,你不但要忍受病痛的折磨,还有……”
“这不是你的错。”他托起我的脸,帮我抹掉一些泪水。还是那张温柔的脸,柔美的笑容,柔美的眼神,还是我所认识的精市,“只是我自己在发牢骚而已,你不用在意。你没有烦我太啰嗦就好。”
“那怎么可能呢?”我抓着他的手,重重地抽了一口气,来压制自己的哭泣。“你什么都可以对我说的,我愿意为你分担你的痛楚。不要隐瞒我,不要欺骗我,让我永远离你最近。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陪伴在你的身边,你永永远远都不是孤孤单单的一个人。疾病、战争、灾难,甚至是死亡,不离不弃。这是我们两个共同发过的誓言,我们都要履行的,不是吗?”
“你别这么紧张,凌儿。没有那么严重的,我们两个怎么弄得像世界末日到来了一样?”他舒心地笑了笑,用指尖轻轻触碰着我的眼皮,“瞧瞧你,怎么又哭了?你上次生病的时候,不是都没有掉眼泪吗?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让你怎么难过,我也会跟着难过的。”
“我不哭了,真的不再哭了。”我马上擦干眼泪,拼命地挤出微笑,把刚来的时候的好心情重新拾起。
他拉着我的手,我重新感觉到了,他纤细的手指间流淌着的灼热的温度。
“没关系的,精市。”我发自内心地很愉快地冲他笑着,“我相信,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切都是注定的,一切都会过去的。就像你说的,冬天来了,春天还会远吗?更何况,现在已经是夏天了。”
他轻笑了几声,笑得是那么甜美。
“谢谢你,凌儿。”他继续紧紧拉着我的手,“能不能再为我唱一首歌呢?”
“当然。否则我就不来了,直接送个录音机给你了。”
我们两个又笑得前仰后合的。
笑过之后,我调整一下嗓音,缓缓开动:
时间让痛苦不平都沉淀怀念让真的心情再浮现
我有太多感觉必需再见一面
不能好聚好散的爱会让心终结
离别不代表磨灭一切谎言有些时候也许是体贴
你用泪光回应我的真诚谅解明天我们都有艳阳天
你是心中的花园经常开玫瑰偶尔飘落叶
爱在心中的花园充满想念留住一个季节
纪念我曾勇敢满身伤痛扬起笑脸
安静地站在幸福前
当我给了你原谅也给了自己远方
旧爱不再是眼前一面墙变成身后月光
你是心中的花园经常开玫瑰偶尔飘落叶
爱在心中的花园充满想念留住一个季节
纪念我曾勇敢满身伤痛扬起笑脸
安静地站在幸福前
——花园(梁静茹)
这件事情也不是事出无因的。去年的冬天,那个灰色的冬天。
我忽然被诊断出患有绝症,而且已经到了晚期,没有几天可以活了。
正处在豆蔻年华还没有来得及享受生活、实现梦想的我怎么可能接受这样残酷的结果。我已经不记得也不愿意再想起当时的我是怎样的疯狂、不可理喻。
我像一座雕塑一样坐在病床上,两眼直愣愣地看着前方,不吃不喝不睡觉,不说一句话,不配合医生做检查,也绝不肯流一滴眼泪。我的脑子时而就像是一团被蹂躏过的毛线,时而像被漂白粉漂白过千万遍的白纸一样。
我在等,等那些白衣天使把我抬进那个永远祥和、宁静的世界;或者是等着死神到来把我撕成碎片,再一片片吞下肚子里。
这件事情是怎么也不可能瞒过他的。在他赶来医院的时候我发疯地赶他走,我不想见到他,我不要他看到我这个样子,就算是要消失,也要想流星一样,短暂、灿烂,也不带走、留下任何痕迹。
我不知道他是用什么方法使我安静下来的。我很清楚我当时已经没有正常的意识了,一个人像哭魂野鬼似的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飘荡,没有方向,没有终点。
我隐约感觉到一个人想要靠近我,我用尽全力甩开了他;断断续续地有一个声音在呼唤我,我捂上耳朵不要去听。
他还是在我没有抵抗力的时候靠近了我。虽然我不愿意听,他还是跟我说话,几千句、几万句,我数不清了。我唯一记得,他说那句话的时候,我的眼前一下子出现了光芒,而且马上包围住了我,我被一股力量拉了回来。
“人生的爱,不会因为死亡而结束。我们两个,天上地下、生生世世,相依相随。”
我倒在他的怀里真诚地哭了,用尽了我剩下的全部气力。
我说了一句“你真好”就沉沉地睡着了,睡了多久,不知道。
命运这个混蛋是在是太会捉弄人了,经过复诊之后,我患的“绝症”竟然只是个“误诊”,我得的不过是一般的普普通通的小病而已。
当我得知这个结果的时候,我的精神变得更恍恍惚惚的,无法相信这仅仅是一个巨大的笑话。我不知道我究竟是该笑,该哭,还是干脆大骂一场。我使劲浑身解数,对付的只是一个由泡沫堆砌而成的魔鬼,没有等太阳出来,就已经魂飞魄散了。
我的身体还是抗不住这个巨大的心理压力造成的负面影响,我的小恙也演化成了大病,在医院里躺了差不多一个星期。
他坚持每天来看我,无论他一天的课程有多么紧张,训练之后有多么疲惫。我劝过他,他不肯。我还很清楚地记得,他有一天靠在我的床边睡着了的情景。
而在他离开之后,我又总是要偷偷掉几滴眼泪。
获得重生的我好像一下子长大了。就像是冰封在西伯利亚雪山里的蚕茧,度过寒冷的冬天,破茧而出,幻化成翩翩起舞的蝴蝶。
可是命运那个混蛋就是喜欢开玩笑。
我刚刚发过誓,再也不要闻消毒水的味道的时候,他却被迫住了进去,而且要很久。
在我得知他的病情的时候,我异常的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相信,一切都是注定的,该逃的多不了,不该轮到的,也不会降临。
我的生活规律没有被破坏一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平时在学校上课、学习,课余时间写自己的歌,唱自己的歌,照顾园子里的花花草草,照看弟弟妹妹们。
唯独,缺少了他的相伴。
我知道,我必须要坚强,必须要去勇敢的面对。我不能在他之前倒下去,他还需要我,需要我的支持与鼓励。我要微笑地迎接每一天早上新生起的太阳,快乐地享受夕阳的沐浴,细心地收集叶片上的每一滴露珠,不错过夜晚的每一缕皎洁的月光。
一个人在痛苦的时候,是不会需要不断增加痛苦的,而内心最渴望的是有人来一起承担、消减痛苦带来的折磨。
可是,蓦然之间,好像弄错了……
我似乎没有分担掉他的什么痛苦,反而,无形之中,一手造就了另一层意想不到的伤害。我,有点太过于“不在乎”了,而他,又太在乎了。
我是个女孩子,还是应该做些女孩子应该做的事情。有时候,是不是也应该展现出自己脆弱的一面。他是不是喜欢我躺在他怀里撒娇呢?
我今天又到医院里去探望他。
已经是快到傍晚了的时候,我也是故意挑这个稍微晚一点的时间,如果跟他的队友们碰上了,他们一定会弄出很谦让我的样子,也许会让他有些为难吧。
越是近我越是迫不及待,直接推开了房间的门,他的屋子里竟然还有一个女孩子。她看起来跟我的年纪差不多,长得很美,气质也很好,一双精明干练的大眼睛就像是会说话一样。她坐在他的床上,两个人看起来聊得应该很开心的样子。
我的突然闯入的确是个不小的意外,三个人,六只眼睛,不知道放在哪个位置好。
“你好!”她第一个站起来,打散了尴尬的气氛,露出一个比朝阳还艳丽的笑容跟我打招呼。
“你好。”我也是出于礼貌地问候她,微笑着点点头,然后,我的眼睛继续在他们两个人之间徘徊。
“你朋友呀?”她含笑问他。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