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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不说话了，韩冬又说：
“其实说实话，今天的场合我也不想去，我是受唐小妮之托。我心里更愿意去医院看看孩子，那是一个懂事的孩子。病得严重的时候，他不哭也不闹，只是整夜整夜地睁着眼睛等妈妈回来，那时小妮正忙你的事。有时深夜才回到孩子身边……今天的这个结果可以让她安心地陪陪小泽了。”
第七十三章至第七十八章
七十三
“假如有人对你说，我永远爱你，你是否会相信呢？我想不到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无论将来变成怎样，那一刻，我们会愿意相信这个承诺。”
是的，康鑫和她都有过这样的承诺，小妮看着手中的笔记本，并不时地把自己的思想融进那些文字里。
“有人问，那你是否相信有永远的爱？我相信的。然而，永远的爱也是会变的。你也许永远爱一个人，和永远被一个人所爱。但是，爱的成分会在年月中改变。”
或许是这样，爱的成分会在年月中改变，但我对康鑫的爱不会变。因为我是唐小妮，而我爱的那个人是康鑫。
“爱不是只有一样。当你成长，当你经历愈来愈多的事情，你对爱的体会也会不一样了。从前所相信的永远，是永远炙热地爱一个人。后来的永远，也许是从炙热走到平淡。因为平淡，才可以更长久。然后，所谓永远，有一天又会变成互相依存。”
康鑫，你说过我们到老了的时候，如果我们不能在一起，我们会相约到如愿林，手牵着手，循着年轻时印在原野上的影子。
“我们曾经坚持把爱和喜欢分开，爱是比喜欢美丽许多的。终有一天，我们开始相信，不必把喜欢和爱分开。
喜欢也是一种爱。
正如，永远的依存，也是永远的爱。我希望我能够相信一个人永远爱我。可是，我们都知道，那只是过于浪漫的想法。永远的关系，反而更有可能。”
康鑫你知道吗，我就是这样的心态。不求你会永永远远地爱我，但求我会和你有一种永远依托的关系。三十岁的女人对于浪漫并不重要，对于永远却很重要。
这是香港女作家张小娴的一段话。当时唐小妮把它记在自己的本子上的时候。并不是绝对的赞同，只是觉得有些耐人寻味的哲理。
现在再翻出这段文字看的时候，忽然觉得她讲的是那么有道理。
因为那个时候她正浸泡在康鑫给她带来的轰轰烈烈的爱情里，感受着爱情的滋润和奇妙，她被他的爱包围着，被他的爱温暖着，被他给她带来的震撼而震撼着。那是一种不知所措的惊喜和崭新。她忙着吸收，忙着适应，忙着配合，把自己浸在里面，很深很深地沉溺。
他说：“我爱你！”
她说：“我更爱你！”
他说：“我更爱你！”
她说：“我比你的更爱我更爱你！”
他说：“你总是要胜我一筹。”
她说：“对，我就是要胜你一筹，因为我是大人，我就一定给你比你给我的更多。”
“你说的话像绕口令。”他说。
“对，就像是，有就是没有，没有就是有。得就是失，失就是得，听起来好糊涂，其实很玄妙，这是禅。”小妮一本正经说。
康鑫躲到她的背后，在她腋下胳着她说：“看你一副好认真的样子，和我禅来禅去的，其实你是在馋我……”
一滴泪落下来，跌碎在幽蓝的字迹里，洇湿了一片，模糊了那些文字。
过了多久了？半个月吗？还是一个月？康鑫没有找过她，她也没有找过康鑫。他们不是不再相爱，而是不再相见了，那么还有什么‘永远’可谈呢？恐怕能够‘永远’的就是那些美好的回忆了。
哦，康鑫，我深爱的人，你现在可好？
她会在无数的有雨的季节无法控制地想起康鑫，想起那个她发誓终生相爱的人。往日的誓言几乎泛黄地悬浮在记忆里。康鑫的影像还是那么清晰，恍如昨日。随身听的耳机里放着齐秦的歌，她是从康鑫回来后才开始听齐秦的歌的，她喜欢他那略带磁性的嗓音，更喜欢那沉缓的歌词，随着那歌她轻轻哼唱起来：
“你的影子无所不在，人的心事像一颗尘埃，落在过去飘向未来，掉进眼里就流出泪来。曾经沧海无限感慨，有时孤独比拥抱实在，让心春去让梦秋来，让你离开。舍不得忘，一切都是为爱，没有遗憾还有我，就让往事随风，都随风，心随你动，昨天花谢花开不是梦。就让往事随风，都随风，心随你痛，明天潮起潮落都是我，都是我，都是我……”
康鑫回来了，那么的不真实，就像当初他离开时一样。让小妮一下子不能适应。
她答应过康鑫的父母，等康鑫回来，她就再也不会来了。唐小妮再也没有去过康鑫的父母家。就让往事都随风吧！多少的潮起潮落都把它放在心底。从此过平静无波的日子。
通过这一段时间的了解，唐小妮知道田杰的父亲曾给过他们康家最深厚的帮助。中国人是很讲究德的，正如许多的古训，如：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如一饭千金，结草衔环等，告诫人们不能忘了别人给你的帮助，要记在心里，要报答别人，不能做违背良知的事。
唐小妮知道康鑫不能离开田杰，他答应过她的父母照顾她。而这一次，是他们分手的最好时机，从此无论是天各一方，还是咫尺天涯，都不再见面。
思前想后，似这样种种原因，阻止她不在和康鑫联系。其实纵使现在她想和他联系，也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康鑫以前的手机和呼机早已停机，发出的永远是没有人接听的信号。这样也好，每当小妮的思念将她煎熬得几近崩溃的时候，她就会拿起电话，拨出这一串熟记在心的电话号码。几次，她的泪和着天上的雨一起纷纷坠落。
一有空，她会到他们曾经留下快乐的地方，他们在一起几乎都是快乐的，找不出任何的不快乐，小妮想不出来有什么不快乐的事。如果有，在这个时候对唐小妮倒是一种宽慰。
她在日记里写：
雨天，让我想起你，雨天给了我们许许多多的欢欣和震撼，雨天也让我们感叹和忧伤。
那一次，我们开着车在如愿林，天空中正飘洒着冰冷的雨，雨滴落在车窗上，连成一片朦胧的雨帘。我们静静地坐在车里，望着窗外的雨。康鑫，我好奇怪，我会一下子记起我们当初的对话。你说：
“如果，在许多的日子过后，我们都有了各自的事业。”我看了看你接着你的话说，
“如果在许多的日子过后，我也拥有了心爱的交通工具。”
“那时你的身边或许不再是我。”
“那时你的身边也有人把我代替。”
“忽然在这样的一个天气，我们在不同的地方把彼此想起。”
“当你从车库里把这辆尘封了许久的‘凌志’再度开到这里”
“远远的你矗立在雨中的白桦林，风把你的长发吹起。”
“我们相对注视，默默无语……”
“天空中依旧飘洒着冰冷的、冰冷的雨……”
康鑫，我至今记得你在说“冰冷的；冰冷的雨”这几个字时候的语气、表情、和氤氲在空气里你手指间烟草的味道。
真想，再去一次天池。天池，多好听的名字。在我参加舞蹈比赛的前一天晚上，细雨蒙蒙，吃过饭，我说想去看万家灯火。你默默不语，帮我系好安全带，把我带到了如梦如幻的天池。
那成千上万的灯火让我惊骇，让我震撼，让我感动得不能呼吸……你第一次牵住我的手……
从此，我再没有去过天池，它成了我一个美丽的梦。
她也断绝了康鑫找她的机会，把自己的手机号，呼机号，甚至家里的电话号码都统统地换掉了，然后毅然离开了到处留有他们足迹的地方，去了一家级别很高的报社做记者。旧日的记忆里只有为数很少的朋友知道她的新电话号码，这其中就有韩冬和原来华晨房地产公司的杨经理。但无论她走到哪儿，她都会永远不会放过一辆从她视线里掠过的白色的凌志车，对白色的轿车她不由自主地形成了一种特别的钟爱。她会认真地注意每一辆车的车号，虽然她知道她遇到05144的机会等于零。
唐小妮会经常奔波于陌生的城市，去采访，去组稿，去写调查报告。她是一个适应力极强的女子，而且中文又是她的专业，在报社她做的倒是得心应手。在人们的心中，她是一个既温文尔雅、端庄大方，又稳重能干的人才，人缘好得不得了。到外地出差，无论男同事还是女同事，都愿意和她一起去。在报社暗中喜欢她的人不少，但谁也没有去碰过这颗钉子，因为大家在她的身上都感到了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威慑力。她和谁也不近，和谁也不远，从来不和任何人开过份的玩笑，但她一点不古板，温柔谦和，心地善良，待人热情。
但说实在的，异性们和她一起出差的机会很少，只要她一个人能干的，她绝不两个人一起去，她会把工作做得有条不紊。韩冬就曾对她说过：“我最喜欢你遇事那种好整不暇的从容。”有人问她，你一个人在外面不觉得孤单吗？她回答：“不，我喜欢独来独往。”
但是那一次，她一个人去青岛出差，在一家快餐店里听到一首歌的时候，她哭了。她永远记得那首歌，许茹云的《真爱无敌》。歌中这样写：
昨夜我梦见自己，长了双翼飞向前去。
在每一个你出现过的地方，徘徊不已。
昨夜我梦见自己，竟然可以不必呼吸，
穿过蓝蓝的冰冷的海洋，为了寻你。
想转醒却无力，心痛无比清晰，
若爱过必留痕迹，别问我为何舍不得你。
THECITYISSOEMPTY；只因为这里没有你，
THECITYISSOEMPTY；这天地仿佛要失去主题。
THECITYISSOEMPTY；可是我依然相信真爱无敌。
真是巧合，那夜小妮真的梦见康鑫了。所以，她才会如刺伤心。她觉得那歌里写的和她的梦境一样，她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着康鑫，一个人站在一片水边，康鑫就在身边，把她拥进怀里亲吻着她，她睁开眼睛看他，却发现吻她的人不是康鑫。她急坏了，泪水落下来，当她终于失声地大喊康鑫的时候，她醒了，身上已被汗水浸湿……
一个偶然的机会，唐小妮的一个采访对象为一部电视剧写了一首主题曲，找不到合适的演唱者，和小妮聊起此事的时候，他的意思是不想用那些知名的歌手，想用一名大家不知道的，但水平又相当高的无名歌手。一个是价钱不会要得那么高，一个也适合剧情的需要。唐小妮告诉他奥丽来娱乐中心的地址，让他去找一个叫康鑫的人。
没想到他们一次就喜欢上康鑫的嗓音，而康鑫又愿意往这个方向发展，很快他们就签下协议。不久将去音像公司制作这首歌。康鑫和田杰谁也不知道是唐小妮推荐的这件事，大家都很高兴。
经历了这件事，康鑫像变了一个人，他每天勤勉地在娱乐中心的酒吧里，从开始营业到营业结束，不再像以前那样，满天飞，满世界地跑。
田杰告诉他，今天他的母亲打来电话，让她有空回家看看，没什么大事，是家里的猫妈妈生小猫了。田杰说，让他自己回去，她在娱乐中心。
康鑫回家了，自打回来，每次回去几乎都是和田杰一起回去的，还没有陪着父母说说话呢。又是在回家的路上，车里只有他一个人，眼前是小妮轻快蹦跳的小身体，耳边是小妮如流水般倾泻出来的笑声，还有她那对黑蒙蒙有时会显得忧郁的大眼睛，还有挂在明眸上的水窗帘……拐上一条土路，想起小妮说的话，“每一次你带我到你家，都像是在走迷宫……”
他想起了那次小妮生病，上午刚刚输完液，他们从医院里溜出来，康鑫要回家拿一件有关小发明的仪器，小妮说自己的样子和鬼差不了多少，不进去了，在车里等他。她就是这样，喜欢把最灿烂的形象展现在别人面前。等康鑫拿了一些吃的到车里的时候，座位上的小妮睡着了，小脸那么苍白……小妮，我的小精灵，不知你怎么样了？
虽然这一段时间，他一直都在控制自己不去想她，但她总是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脑海里，忘不掉，挥不去……
康鑫的母亲给他拿出了一封信，说是昨天晚上，唐小妮来过，送来的，是他的发明在博览会上获得了一等奖，让他去参加颁奖大会。康鑫展开信，那是他们在一起设计的汽车室内雨刷器的获奖证明和通知书。康鑫在代理人的位置上发现了唐小妮的名字，在发明人的位置上填的是康鑫的名字。
“妈，她还说什么了？”康鑫急急的问。
“她说让你一个人去，她要到外地去采访，没有时间。”母亲看着她又说：
“儿子，那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整个晚上，康鑫听母亲谈唐小妮，谈韩冬，谈康鑫不在的日子里。那看似平凡却不平凡的小事，那一幕幕的画面仿佛就在自己面前，卖菜，做饭，照顾老人，陪他们散步，聊天。给父亲买来他爱喝的酒，给母亲带来合体的衣裳。寒夜里，她顶着呼啸的北风来，脸和手冻得通红。一个冬天过去的时候，她那双细嫩秀气的小脚由于来回地奔波竟然被冻伤了，疼得直掉眼泪，嘴上却一个劲地说没事。她没从父母这里拿过一分钱，却用尽了自己的积蓄。在母亲的一再追问下，韩冬告诉他们，小妮就这件事花掉了十一万。韩冬把每一笔的支出都作了明细的记录。在康鑫的案子最后结束的时候，小妮托韩冬给他们带来了一万五千元的律师诉讼费，韩冬说，官司打赢了，就不用缴费了，小妮让我把钱退还给你们，说这是你们的退休金攒起来的……
康鑫知道这也是小妮的钱，是小妮让韩冬这样做的。
他和母亲聊了一夜，母亲字字句句诉说着康鑫走后小妮所做的点点滴滴。那不断闪动的画面把他从沉思中唤醒，他的心收紧了，绞痛了。手里是他的通知书，那上面的每一个字都变幻成小妮那清莹如水的眼睛。康鑫的心开始动摇了，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唐小妮会让他如此牵肠萦怀，抛掷不下，她是个珍宝。或许她已经和韩冬成了好朋友，或许她已被另一个男人细心地呵护着，但康鑫怎么也找不出从此不见唐小妮的理由。
他要见她。
七十四
第二天一大早，康鑫就来到了华晨房地产公司，直接到了经理室。在公司的时候，他和杨经理就彼此欣赏，成为不错的朋友，他毫不费劲地从这里找到了唐小妮的电话。从经理室出来，大家都聚拢过来，问这问那，也有人打听唐小妮在做什么。康鑫说这一段时间她不在北京，好多情况他不知道。汤小尼颇热情地把康鑫叫到她的工作间，要求他还到公司上班，他们可以在一起做搭档。
康鑫说这一段时间还有些别的事情，暂时还不考虑这件事。汤小尼要了他的电话，康鑫离开了房地产公司。
上午，小妮几乎不敢相信她的呼机里出现了一串电话号码，还有一个名字：康鑫。她有些怀疑是不是寻呼台的小姐打错了，因为最近她版面的一个作者叫康勤的和她的通话次数比较频繁。
小妮疑惑地拨出了呼机里的一串电话号码，她的心还因为那个名字而乱跳着。
“喂，你好，请问刚才那位呼我？”屏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