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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走吗？”
此时绿灯亮了。
“我们去别的地方吃吧。”辛葵勉强地笑了一下，“我们刚刚不是经过了一家日式料理店？我听说寿司食材很新鲜，我们去那家吧。我请客。”
狄丘言朝刚才辛葵盯着的角落又瞟了一眼，再看看脸色苍白怎么都掩盖不住的少女，他无心揭那人伤疤，便顺着她的意思说好。
可并非所有事都能遂人愿。
辛葵和狄丘言刚转身往回走，就听见身后有人喊辛葵的名字。
狄丘言身边的少女身体以肉眼可见的姿态僵硬着。他甚至一低头就能看见辛苦抿到发白的唇色。
“辛葵。”苏陌生此时已经在辛葵停步不前之后迅速赶上。
他此时站在辛葵身后，语气里没有猜测，没有试探，他的声音一如辛葵记忆中温柔：“我昨晚给你打了一晚上电话。”
“你给我打电话干嘛？”辛葵没有转身，“我把你拉黑了。不知道你打电话给我。”
语气是很冷淡的。
狄丘言见辛葵不转身，听着她声音平静但看着她眼底神色波澜起伏。他侧头打量着能让辛葵失态至此的男人，只当是看好戏了。
“怎么说分手就分手。”苏陌生皱着眉，他拉起辛葵的手，还以为辛葵是在无理取闹：“你想分手是不是觉得我背叛了你？”
辛葵被拉住手的瞬间就把对方甩开：“抱歉我还有事。先走了。”
然后抬头对身边的狄丘言歉意地笑了笑说：“走吧。我肚子都饿了。”
辛葵不敢回头看苏陌生，因为她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够很好地把控自己的情绪，她害怕在人流汹涌的十字路口失态。
苏陌生这才发现原来辛葵旁边那个男人是和她一起的，眉间的褶子堆得更深了：“他是谁？”
狄丘言任由苏陌生打量，甚至还在对上对方视线的时候点了点头，并没有让辛葵介绍，直接开口：“我是辛葵的老板。”
而此时的辛葵已经不想再继续纠缠下去，她扯起狄丘言的袖子拉着他就走。
“老板抱歉啊。你心里烦我就烦吧。我知道我这样很优柔寡断、犹豫不决很讨人厌。而且我随便拉着你走其实也很失礼。但是你也知道我这人刚失恋，虽然心里做足了建设以为自己再面对前男友时不会失态了，但我发现我还是高估了自己。我没办法。我看到他就已经条件反射心情悸动。”辛葵一边拉着狄丘言的袖子一边开口，语速很快，但还不至于让人听不清意思：“所以我不能和他见面，我只能逃了。你就先配合着我躲过着一劫吧，你的大恩大德我日后会慢慢补偿你的。”
狄丘言虽然是被辛葵拉着走的，但因为对方只是在最初的时候用了点力气之外，剩下的姿态都是摆给身后的男人看的，所以总得来说他并没有被强迫多少。并且，他是知道辛葵这是在拿自己当挡箭牌。
狄丘言心里并没有太过介意，毕竟这人除了将是自己有潜力的员工之外，目前来说她也是好友方白术的恋人夏声声，千叮咛万嘱咐要多多照顾一点的妹妹。
于公于私，狄丘言也不至于没有绅士风度到当场反驳辛葵的面子。更何况顺着辛葵的意思，他也是有利可图。
——他需要的是一颗归顺公司的心。
而自己的帮助会让眼前这人对自己有更多的感激与忠心。
但苏陌生显然不知道他俩此时的心里活动，他一路跟着辛葵和狄丘言，似乎也意识到在大街上吵架太起眼，所以直到俩人走到一个人流较少的地区后，他才快走几步上前，彻彻底底拦住了辛葵。
“你到底怎么回事。”苏陌生声音有点恼怒了。
“你那天看见的人只是公司同事。”苏陌生试图解释：“她喜欢我。我不喜欢她。那天晚上的亲吻是因为我拒绝了她，她说是goodbye kiss。”
“你骗鬼去吧。”辛葵被拦住后听见的就是苏陌生的解释，她只觉得可笑，脱口而出的就是毫不留情的嘲讽：“goodbye kiss你会在被我发现后护着她？Goodbye kiss你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吻？”
“苏陌生。你骗不了我的。”辛葵说着说着就笑了：“我认识你八年。除去和你交往的四年之后习惯了你的一切习惯之外，暗恋你的四年把你的心思当成我的心思一样揣摩。我看的出来的，你是吻她是因为你喜欢她。”
“你可以不爱我。毕竟爱不爱这种事情我知道没法强求。”辛葵又继续说：“但是你不能骗我。”
“欺骗和背叛对我来说是最大的伤害。”
“我没想到你在背叛之后，还能用欺骗来狠狠捅我一刀。”
辛葵此时越说越镇定。她眼神仿佛无欲无求了，分明在看着苏陌生，但却又像是没有在看。
苏陌生被辛葵这句话给堵死。他承认自己是撒谎了。他的确是没有办法遏制自己对另外一个热情漂亮女人的喜欢。但这并不意味着苏陌生不爱辛葵，他一直以为自己能与辛葵走过好多个四年，一直走向婚姻殿堂。
苏陌生一直告诉自己喜欢不是爱。他只要还爱着辛葵，只要辛葵不知道他和别的女人有纠缠，这份感情就能继续下去。
“我爱你！”苏陌生被辛葵说的有些烦躁了。他直接上前把辛葵搂入怀里，一遍又一遍地说着我爱你。
“那个女人我是心动过。”
“但是我最爱的还是你。”
辛葵被苏陌生的大男子主义言论给气笑了。她的心一阵一阵地凉，在被放入极度寒冷的水里后又被刀一下一下捅着，流出的血都能被冻干涸。
“那我还真是承受不住你的爱啊。”
辛葵把苏陌生推开。
她又镇定，又高傲。
“而且我不稀罕你这样的爱。”
“你大可以给别人。”
“我不想要了。”
狄丘言一直在旁旁观。眼见苏陌生还要继续解释，当机立断地拉着辛葵的手腕把她带离这里。嘴里还象征性地对苏陌生说了句抱歉失陪了。
这次苏陌生没有追来。
辛葵被狄丘言抓着手腕快走了一阵子之后就被送开了。她这才发现自己要不是被狄丘言拖着，恐怕是脚软到没法走路了。
辛葵被狄丘言带到一个人少的角落。此时天已经全黑了。
夏日的夜本来就黑得晚，这会儿估摸着已经七点半了。
狄丘言没想到不过出了趟门吃个晚饭还能遇见这种事，此时对上辛葵这个祸源体有点避之不及的意思。心里想着下次不要轻易和辛葵出门了。但嘴上却是半点不能说。不然这话怎么听都有点风凉话的意味在，这不符合狄丘言的人际交往美学。
“对不起啊。又给你添麻烦了。”辛葵勉强地笑了笑。
她没有力气站了，只得蹲下。
长长的黑发，发尾是稍微卷的，披散下来像是在水波里荡漾的海藻。
“下次别再轻易出门了。这个住处离你前男友公司是不是太近了？要不你换给地方住吧。我市中心还有套房子空着。你也可以选择去那住。”
“我是不是特无能啊。”
可辛葵却突然打断狄丘言的话。
她看着狄丘言，没有哭，眼里竟然是很镇定的。
狄丘言愣了一下。
“不。你做的很好。”
他安慰她。只因为看见那股镇定下，深深浅浅的伤痛。
05 初入公司
章五
那天的晚餐是随便解决的。
辛葵在听见狄丘言那句你做的很好之后全数崩溃。她特没出息地扯着狄丘言的袖子痛哭，绝望得仿佛要把曾经所有爱都呕出来。
狄丘言没想到自己那句安慰会触动眼前人情绪爆发，他交往的女友次数并不少，一度以为什么样的女人都算是见识了，没想到还能遇见辛葵这种类型的。
——兼有动与静，世俗与轻灵。
一举一动都招人耳目。
狄丘言以往应付女人的经验与招数对辛葵全然无用。绅士风度使然他便任由对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全数擦到自己衣服上。等到辛葵稍微平复情绪，狄丘言此时衣服早已惨不忍睹。他自然没有好好吃晚餐的想法了。
狄丘言没爱过人。他无法理解为何辛葵一碰上苏陌生就变了个模样。上一秒还那么镇定的人为何下一秒就能泪流满面，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此话真不假，狄丘言甚至能够通过流泪的眼看到那人千疮百孔的心。
爱情。
爱至伤残。狄丘言还是觉得辛葵这人太豁得出去了。
之后辛葵并没有听从狄丘言的建议搬进市中心的房子。当狄丘言询问原因时她只是解释说“倘若我一直逃避，那我一定过不去这个坎，再说了住在这里离公司近，也好给老板送饭，我上下班也方便。”
第二天上班的时候住得近的好处就彻底表现出来了。
狄丘言一早起床就闻见牛奶燕麦片的香味。辛葵正把给他准备的早餐挨个摆上餐桌。对于狄丘言而言是吃早餐的点，而此时辛葵不得不去公司报道了。
她不清楚狄丘言是怎么和有关部门说的。辛葵一方面不希望走后门这是被看得太出来，另一方面又深知自己水平不够，倘若是正儿八经走流程，那她恐怕还得再修炼个几年。
辛葵昨晚没睡好。今天又起了一大早要做饭，黑眼圈擦多少粉都遮不住。一副憔悴到死的模样。
狄丘言把辛葵的紧张和忐忑看在眼里。他也不安慰，只是高贵优雅地坐在餐桌上，进食的动作慢条斯理。
“到了公司你直接去前台接待，说你是新来的画师辛葵。她们知道该怎么做的。”狄丘言上下扫视了一样辛葵的职业装，心里肯定她对工作的重视。
“噢好。谢谢你啊老板。”自从辛葵知道狄丘言就是华纳设计的老板之后，她就改口称呼狄丘言为老板了。
事实上她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称呼狄丘言，喊丘言太过亲昵，喊狄丘言又太过刻板，她本来每次与狄丘言交流的时候想着能不称呼就不称呼，但长久下来此策俨然不是什么好方法，昨天刚好得知狄丘言就是自己的上司，辛葵不可谓是不庆幸的，拿代号称呼他看上去不太礼貌，但总的来说不用她煞费苦心，每次喊人之前都要斟酌称呼，不失为一个一劳永逸的称呼。
狄丘言哪里不知道辛葵那点小心思。在他看来名字不过称呼，辛葵想要如何随他便是。
“还有。”辛葵窥探着狄丘言的神色，无果，眼看着她再不出门就要迟到，她终于把纠结了自己一个晚上的问题给说出口了：“公司里的人知道我开后门进来的吗？”
狄丘言笑了一下，他似笑非笑地反问一句：“你说呢？”
辛葵讪讪地回复：“知道。”
“即使我不说。你空降入插画师组里，议论的人不会少。”狄丘言手曲起，指节扣桌面三下，线条流畅又好看，“她们都是真的有实力的人。你想要进步，就不能退缩。”
“我知道。”辛葵答应：“我去上班了。午餐我回来给你做。你想吃什么？”
“你不用回来给我做了。我十一点要去公司开会，会议起码要开两小时。”狄丘言对辛葵笑了一下：“好好干。”
辛葵看着狄丘言那笑出神了，只觉得比起昙花一现更要美好些。
她突然一激灵：“老板我问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公司知道是你给我开的后门吗？”
狄丘言不太喜欢辛葵都这个时候了还纠不纠结有没有后门这类事，但还是给了回复：“只有部分高层知道。怎么了？”
他语末还反问了一句。
辛葵瞬间松了一口气。但她哪能说：因为你长得太好魅力太高，要是公司女职员知道我是你开的后门，指不定商量着要怎么排挤我了。我问这个问题是提前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
所以这种只有女性才懂女性的心思，还是不要说太直白比较好。
于是辛葵大大咧咧地摆摆手转移话题：“没什么。好了我出门了。”
******
可即便是辛葵自以为做足了心里建设。一到公司还是被大公司的气魄以及人与人之前的或疏远或奉承给逼得压不过气。
她只是报上了自己的名字，就得见前台小姐喊了部门总管来接待。
那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竟然能够对辛葵这种二十三岁的小姑娘恭敬讨好，这事本身就打破了辛葵的接触底线。
她起初还笑着试图改善一下那男人心中自己背后势力强大，是个不折不扣的大小姐印象，但真当尝试着去沟通交流后又被那男人一句“您是狄总特意交代过要亲自接待的人。”给全部堵死。
辛葵当场就在心里埋怨狄丘言不会做人。怎么开个后门还那么高调。简直不给她这种实力与噱头极不匹配的人活路。
跟着部门总管先后去了人事部报道，又是被人事部门总管亲自安排档案登记入册。还是那句“您是狄总特意交代过要亲自接待的人。”
狄丘言这人在华纳设计这个公司究竟是多有影响力啊。
辛葵一边腹诽着一边跟着人走进了最后的目的地插画师专用的办公室。
一直陪着自己的接待总管在把辛葵送到门口之后就先行告辞了。
辛葵站在门口拍了拍脸，给自己打气，鼓励自己一切梦想都是将从这个地方开始。可刚一推开门，面对的不是全体在职画师的瞩目，也不是画师们忙碌作画的场景，反而是一个三十岁出头、妆容精致的女人正在训话。
说是训话也不全正确。确切来说是一场关于这期主题想法交流无果后的强制性挨个发言。
辛葵进来是没人发觉，顶头的女人正在阐述这期杂志《LOVE ONLY》的中心思想，周围的员工都认真地坐着笔记，完全和辛葵脑补中一个画师应该有的样子不符。
——画师起码也该自由点吧？应该让画师们发散思想，而不应该是流水线作业吧？
辛葵看着一个画师被强制性点名起来发表意见，说了半天也没说到点子上，心里都暗自为她着急了。
那人满口都是甜甜蜜蜜的少女系主打，稍显圆润的脸上挂满着陷入恋情后无所顾忌的少女情怀。辛葵一看那张脸就知道这人正在热恋，甚至是要为爱盲目了。
直到听见那人一句“我觉得用粉色就很好啊。粉色系主打。毕竟受众人群是青少女嘛。”辛葵终于没把持住笑出声了。
瞬间全部人的视线都聚过来了。
辛葵心里骂了自己一句嘴贱，对着目光最□□裸，审视地恨不得要扒了她皮的策划总管笑了笑。
“你好。我是今天刚报道的辛葵。”
然后对全体在座画师们鞠了个躬：“你们好。我是辛葵。今后请多多指教。”
“你笑什么？”那女人开口。
“我是觉得粉色这个想法很可爱。”
辛葵友好地对提出粉色这个建议的画手笑了笑。
“但是爱情哪是那么浪漫的。”辛葵说：“那些失恋的人怎么办。期待爱情的人或许愿意买浪漫的爱情画册，但是，在被爱情伤害后的人，真的会愿意买这样的LOVE ONLY吗？”
《LOVE ONLY》是华纳设计公司三年前创刊，针对16～25岁的女性的绘本集。
两月一刊，每月主题跟着当季流行以及主题词变而变，绘本画风杂糅，每期会在最后附投票表一封，便于读者自助选择下期画风主打。也正因如此即便是受众年龄跨度大，再众口难调也能够保证基本的购买力。
这期发刊日定在七夕当天，此时距离发刊半个月时间，策划组却临时要加一个副刊专门为七夕特辑。今天下发的命令便即刻召开会议，刚好被辛葵赶上。
“那你说怎么让被失恋的人，也买我们的七夕特辑？”
辛葵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她心想我也不知道。但不回答也不好，值得嘴上还是胡乱地扯了一句空话：“放点能治愈人心的东西吧。”
本以为那女人不会再揪着自己开炮，没想到她偏是要给辛葵个下马威：“有功夫指责别人的不好，那就好好做出更好的。这种空话人人都会说，我希望下次你不要再犯。”
“新人就要有新人的样子。少说多听多做。”
把辛葵指责了一番之后又说继续开会。
辛葵被那女人说了一连串话没有反应过来，闷声应了句知道了。心里隐约觉得自己未来的就职不会太轻松。
06 方白术归国
章六
方白术归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