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回过神的时候发现师项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而凤凰城主看着自己地上影子神情有点奇怪,嘴角的微笑透露出些许的苦涩。赫蓝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城主……”
丛惟慢慢抬起眼,冰蓝色的眸子看着自己面前的忠诚护卫,仔细思索着问道:“你说,明知道天神不可被触怒,为什么人们还要不断尝试去跟他作对?”
赫蓝怔了一下,刚要开口说什么,忽然一声清脆响亮的鸣叫声从九天之上飘摇落下,阴沉的云中仿佛一道闪电掠过,一个鲜黄色的身影破云而出,直向他们的所在飞来。“是黎殷!”赫蓝惊喜地叫出声来,连忙朝那个方向迎过去,跑出去几步,才想起还没有得到主人的许可,猛地刹住脚步,惭愧地望向丛惟。
“去吧。”丛惟说,冰蓝的眼睛也因为黎殷的出现而闪过一瞬即逝的暖意。话没有说完,却也没有必要继续说了。他看着手中的葡萄苗,却忍不住想,大概只有新颜,知道他想说出的话。
师项刚回到自己的住处没多久,接到手下人的密报,当时就愣了一下:“黎殷回来了?”于是重新穿上由凤凰城主亲赐的草青色长袍,穿越大半个梧桐宫,赶到摘星楼来,没想到却被守在门外的赫蓝拦住。
“怎么,我也不能进去吗?”师项微笑着问,从容温和,丝毫没有任何愠怒的迹象,语气中反而充满了宽容的理解。如果换作另外一个人被这样问的话,一定会先反省自己是不是疏漏了什么,以至于让这位被天下人尊为师的智者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
也只有赫蓝不为所动,毕恭毕敬地躬身行礼,口中只说:“请师项大人稍候片刻,小人这就去为大人通报。”身子却一动不动地阻着去路。
“如此就多谢了。”师项脸上笑容不变,好像根本就没看出对方想让自己知难而退的意思。
如此僵持了一小会儿,在对方从容微笑的注视下,赫蓝渐渐感觉到不自在。一种前所未有的奇异感觉越来越强烈,看着那笑容,仿佛有生命力一样不顾自己的抗拒从眼睛渗入,不知不觉牵制住自己的面部肌肉,他突然发现自己居然也在以微笑回应对方。突如其来地一惊,他连忙板起脸,移开目光不与之接触。
心头狂跳不止,回想起刚才那一瞬间的迷惑,赫蓝连连倒吸冷气,那样的目光,令人不知不觉地消解敌意对立,片刻之间不知有多少人就会拜倒在他的脚下。到此刻才知道所谓为天下师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种不动声色的感染力,想来为他赢得不少人的好感吧。这一切,凤凰城主究竟知不知道呢?
赫蓝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后背撞到了门,惊回思绪。
里面已经传来丛惟的声音:“是师项来了吗?让他进来吧。”
赫蓝无声推开门,侧身让开路。师项微微点头笑道:“多谢。”
赫蓝想了想,将门在身后关上。
临窗的软榻上斜偎着一个黄衣少女,脸色苍白,双目红肿,一看就知道是受了惊吓的样子。而黑袍的凤凰城主则坐软榻旁边,握着她的手,见两个人进来,点点头对师项道:“你来得正好,她吓坏了。”
师项过去为黎殷把脉。丛惟的目光有意无意瞥了站在门边的赫蓝一眼,却对他擅自跟进来的举动视若无睹。
赫蓝心头一动,那飞快扫过的目光如同蓝色的瀑布,转瞬间将他纷杂的思绪冲刷清明,似乎所有的一切都逃不过那双眼睛,所有的一切都在他不动声色的掌握之中。
“不碍事。”师项松开黎殷的手腕,抬头对丛惟说:“惊吓过度,劳累过度,休息一下就好。如果……”
“如果什么?”
“如果能有城主酿的酒就更好了。”
丛惟笑了:“这有什么难的?”宽大的袍袖微微扬起,空气中起了不小的波动,他摊平手掌,一涡晶莹光芒在掌心闪动,如同一汪水银,渐渐汇聚成形,在掌中凝成一只银色的酒杯。一边微笑着递给她,一边说:“这是平日给陟游用的,你受力于他,就喝这个吧。”
酒杯不小,黎殷只抿了两三口,脸上便已显出红润的颜色,怯怯地看看丛惟,又看看师项,欲言又止。师项问:“怎么样?好点了吗?”
黎殷点头。她本就机灵过人,之前又跟丛惟聊了一会儿,知道轻重,于是便道:“好多了,主人和师项大人要知道什么,就请问吧。”
丛惟微笑道:“你先把事情的经过简略说给师项听吧。”
“是。”黎殷此刻精神已经大好,便坐起来,转过身面对师项,娓娓说道:“那日从烟罗城回来,主人就命我去白隼堡寻找银凤大人。那时白隼堡主和怅灯都已经不在了,白隼堡里早就空了。我在那里找了一整天,才终于发现了银凤大人,他,他……”说到这里,眼圈蓦地一红,泫然欲泣。
丛惟替她说下去:“陟游被困白隼堡,除了受暗算之外,还因为另外一边遇到了危险,据黎殷说的情形来看,很不乐观。”
黎殷继续道:“我一看情形不好,急忙回来报信。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在回来的路上迷了路。”
“迷路?”师项一愣,追问道:“怎么迷路了?你说清楚一点。”
“我正在朝凤凰城的方向飞,突然一团云雾罩下来,天昏地暗,什么都看不清楚,眼前一片灰色混沌,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在朝哪个方向飞。”
丛惟和师项对望一眼,一个名字同时闪过两人心头:怅灯。
“然后呢?”
“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不知道过了多久,我隐隐约约听见有人在说话,然后突然眼前的云雾裂开一个口子,我看见朱凰和怅灯并肩站在一起不知道在商量些什么,朱凰看见了我,笑着点点头,然后怅灯一挥手,我觉得脚下一空,整个人就掉出来了。再然后,我就看见了凤凰城,就回来了。”
“就这么多?”
黎殷眨着水汪汪的眼睛点头:“就这么多。”
师项沉吟着,半晌不说话。黎殷左右看看两个人,丛惟的目光一如既往地落在某个遥远不知名的角落,而师项却像是在考虑什么非常重要的事情,面上一贯的从容一扫而空,阔朗的眉宇间凝着隐隐的焦虑。她小声问道:“师项大人,是不是有什么问题要问?”
“哦,”师项回神,点头道:“我问你,你听见朱凰和怅灯都说了些什么吗?”
“他们看见我的时候就没有说话了……之前说的嘛……我听不大清楚,隐约似乎说到什么回忆啊,信任什么的。”
师项目光一跳,连声问道:“你确定吗?他们真的这么说?”
黎殷被他突兀;的急切吓了一跳,犹犹豫豫、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
师项蓦然站直身体,仰头长叹,转向丛惟沉声道:“城主,莫非……”
丛惟挥手制止他说下去,神情也是同样的沉重,“我知道你的意思,只是若说朱凰和那个……”他没有说下去,沉默了一小会儿,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今天听到事情,不要传出去。”
赫蓝心情此时已经比天色还要沉重,他为师项推开门,一起退出去。
屋里只剩下了丛惟和黎殷两个人,令人难耐的沉默充斥整个空间,仿佛呼吸都无法顺畅。丛惟站在窗边,俯视着脚下的凤凰城,冰蓝色的眼眸中所映出的连波起伏影像,都被覆上了一层朦胧的光晕。
“主人……其实朱凰是绝对不会的,你应该信任她。”
丛惟转过头来盯着她,眼中光华闪动,他张了张口,却没说什么。合目片刻,再睁开时那两瞳澈蓝已归于平静,丛惟静静地问黎殷:“信任?你不记得刚才你向我转告的陟游的话了吗?”
黎殷愣住。
丛惟淡淡替她说出来:“他让我小心朱凰。”
第三十五章
又是一日终结的时刻,夕阳狰狞着,借着云荒山高高的山体,给凤凰城投下一片浓重的阴影。然而天却没有完全暗下去,青白色的天空里,光线虽然软弱,却还挣扎着不肯离去。寒风萧索,扇动城头黑色凤凰旗帜狂烈不安地张扬,与旗杆撕扯,像是再也不愿意受到任何束缚,要远远逃离一样。
那场天昏地暗的震撼余波仍在,洛希有些神不守舍地登上城墙,在那一片来回逡巡,似
乎想要从砖缝里找出些端倪来。白天发生的事情记忆犹新,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被当作盟友的绯隋会从背后出手伤害自己。若非城主及时出手相救,只怕此刻自己已经变作了云荒泽中的沉尸。风有些冷,残阳却苟延残喘地将最后一丝热留在他的面颊上,火辣辣地烧灼。指尖有些发&;#65533;,他担忧地看着大片的阴影,心中不安,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将要发生了。
早就听说云荒泽的泥有着神迹一样的功效,却没想到自己也有福气一试,致命的伤不过半日,就完全好了。他朝摘星楼的方向看过去,目中带着感激。
空气中似乎有不稳的波涛在涌动,洛希感觉到异常,转过身来看,曾经挤满了士兵的城头此刻空旷冷清,只有旗帜猎猎作响。他不放心地再扫了一遍四周,发现阴影下的角落里,空气似乎开始起了变化,一层说不明白的颜色淡淡晕开,像是被滴入颜料的清水一样。洛希凝神看过去,这场面有点眼熟,烟罗城外朱凰回来的时候他远远看见过,似乎也是这样的情景。
果然颜色渐渐浓重起来,是浸了水的灰色,镶着浅黄色的边,凭空形成一团椭圆形镜子一样的平面,中间的空间开始扭曲,如同起了波纹的水面,将波澜层层向周围涤荡开来。
洛希不由自主一手撑住身子,瞪大眼睛,等着事情的发生。他清晰地记得,当时的朱凰就是从这水纹一样的涌动中现身的。
波纹中央的水灰色持续变幻,渐渐显出一个人形来。洛希怔怔看着。不远处站岗的侍卫也发觉了这边的异状,呼喊着跑过来。
一片耀眼银光从波纹中央迸射出来,刺得洛希和正往这边来的侍卫们睁不开眼睛,又迅即消失,倏忽来去。几个人不约而同地揉了揉眼睛,想尽快消去强光对双目的刺激。
过了好一会儿,黑夜才重新回到视野中。
恢复平静的城头角落,一个健壮白衣女子倒卧在地。洛希心里头咯噔一下,连跌带撞奔过去,扶起那女子,心中阵阵发寒。果然,那个女子身上的衣服与当初朱凰的虽不尽相同,却异曲同工。她跟朱凰,究竟是什么关系?此刻洛希隐约猜到了新颜跟这个女子或多或少有着某种联系,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世界之外尚有另外一个天地,而朱凰与这个女子的共同之处,便是他们来自同一个地方,要面对的也就是类似地挑战。
“你是谁?”他勉强压下心中不安,沉声问道。
女子抬起满脸斑点的脸,迷茫地环顾四周,半天才以一种古怪口音期期艾艾道:“我,我是吴妹,这是什么地方?”
洛希看了看身后那两个不知该如何行动的侍卫,一把拉起吴妹,“你跟我来。”
近乎粗暴地,他挟着吴妹绕过侍卫向城下走去。他心中不安正迅速扩大,必须立即去见城主。然而刚走下城墙,便看见师项迎面而来,洛希一怔,扯着吴妹转身想避开,走不出两步便听见那个温温如同春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洛希将军的伤刚好,要去哪里啊?”
洛希无奈只得回头,对上一双玄奥难明的眸子,忽觉双目昏花,不一刻便陷入一片黑暗中去。
悬在两人之间的火焰跳动挣扎着,仿佛一条被囚禁的蛇,竭力想要摆脱被动受制的局面。火光将新颜的脸映得明灭不定,光与影在她脸上彼此追逐消长,一双黑色的眼睛却清亮如同寒星,锐利目光与怅灯隔空对峙,一股强大得无可比拟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怅灯吸了口气,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不至于在气势上落下太多:“我以前是凤凰城主的咨事,负责收集各类消息情报,供城主参考。后来我还……”他停了一下,似乎在考虑怎么样解释:“后来我还负责掌管与‘那边’的沟通。”
“那边?”新颜目光霍地一跳,“生命的世界?”
“是。”怅灯不自在地略微挪动了一下,用下巴朝那火焰点点,问道:“能不能把这个拿开?”烟罗城一役,眼看着自己的身体如冰雪般在那种无可抗拒的热力之下融化,这种恐怖的感觉刻骨铭心,成为他最深的噩梦。
新颜见他既然开口说了,也就没有必要继续威逼。那条照亮周围的火焰噗的一声熄灭,只剩下一缕青烟袅袅升上去,逐渐散尽。“你继续说,怎么样掌管跟那边的沟通?”
“一开始没有的,后来有一夜,我做梦梦见自己在云荒山脚下一个从来没有去过的山谷里面行走,那是很奇怪真实的梦。第二天我忍不住跑去看看,果然发现了那个山谷。我按照梦里行走的路线走到一处山壁下,然后发现透过山壁,我能看见另外一个世界的样子。一开始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非常的陌生,到处都是怪异的人和物。当时我吓坏了,赶紧去禀告城主。他却什么都看不见,除了我,没有别人能看见。就连城主也不行。听了我的描述之后,他静静地想了一会儿,告诉我除了我们的这个世界以外,还存在另外的一个世界。”
新颜联想起弟弟之佑跟自己讨论过的那个印度人达什的事情,假如达什能够通过冥想,以精神的方式进入这个世界的话,那么最有可能也最容易接触到的,应该就是他在这边所对应的怅灯的精神。不知道什么原因,达什能够在两个世界之间打开通道,而那些通道在他离开后还存在,所以怅灯也就能看见那边的情况。那么据此猜想,怅灯梦中所见的行走的过程,大概就是达什以精神的方式所经过的地方吧。她问:“之后你还做过类似地梦吧?只不过梦中所经过的地方都不大一样。”
“是。”一丝惊奇从他脸上一闪而过,怅灯似乎没有料到她已经想明白了这其中的缘故。但是无论他此刻心里想些什么,脸上都没有明显表现出来,只是继续道:“一开始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世界的存在,这样的事情对我来说太过震撼,刚开始听到的时候,我觉得天旋地转,无法接受。倒是也在场的银凤朱凰大感兴趣,拉着城主问东问西。城主说他对那世界也一无所知,就让我以后把看见的东西都告诉他们。”
“朱凰?朱凰蔻茛?”新颜趁他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连忙追问:“那个时候的朱凰,还是蔻茛吧?”
怅灯看上去有些心虚,避开问题含混道:“银凤大人耐性不长,没有多久就厌烦了。可是朱凰大人却对另外的世界特别的热心,每天都要拉我去那里,让我把看见的说给她听。”
新颜哼了一声,冷冷瞧着他。
怅灯连忙道:“朱凰大人对新奇的东西一向热衷。我们去的次数多了,渐渐看出些门道,她就不甘于局限在那一处,让我想办法弄点新鲜的来。也凑巧这个时候,我第二次做了梦,这次却是在北方天柱山附近。我跟朱凰大人说了,她便央求城主,要和我一起去天柱山实地看看。”
“你们在天柱山也找到了能看见那边的地方,对吧?”
“是。”怅灯顺从合作得让人起疑,眼睛里却是极少呈现的恳切。“第二次梦发生在三个月之后。然后不到一个月,我就又做了第三个梦,紧接着是第四个……”
新颜点头,猜想达什第一次进入这个世界,完全出于偶然,之后摸索了许久,终于再次成功。一旦掌握了诀窍,事情就简单得多了。
“每一次梦的地点都不同。所以我和朱凰几乎走遍了每一座城池,每一个山头。最多的时候,一晚上能做三四次梦,一时探寻不过来,我就把梦见过的地方都记下来,准备有机会慢慢来。每一个不同的地方显出来的那边的世界都不一样,别说朱凰大人,连我都被那些千奇百怪的情形吸引住了。朱凰大人完全沉迷进去,拉着我从一个地方跑到另一个地方,通宵达旦地让我叙述所见给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