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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新颜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找到这个秘密,就能成为主宰?”
“嘘!”师项喝住她,“朱凰大人,这里还是凤凰城,说话要小心。”
新颜愣了一下,忽然觉得好笑,丛惟又怎么会在意这样的话?不知为什么,她心中十分肯定,这样的话丛惟肯定没少听过,而且也绝不会放在眼里。他就是那样的人,眼中只有他觉得重要的事情,而如何防止别人偷走他的地位恰恰是他最不在意的。因为,她能从他的眼中清楚地看到一种无可奈何的厌倦。
新颜的心忽地沉了一下,有种淡淡悲哀泛上来。
只是,以师项的聪明和他的地位,如何看不出丛惟这样的心情呢?怎么会突然这么可疑地小心谨慎起来?新颜诧异地看着师项,疑云突起,一个她不愿意想到的念头闯进来,突然心虚,莫非他心中有鬼?
第三十章
丛惟站在摘星楼的窗边,垂目看着脚下淹没在云荒山巨大阴影中的梧桐宫,紫色的长发在颊边无风自扬。青鸢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开口:“城主,青牛已经准备好了。”
“白隼堡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还没有……黎殷也一直没有消息。”她顿了顿:“您真的要让朱凰大人去白隼堡吗?”
丛惟回过头来看着她,微微苦笑:“除了她,还有谁能救出陟游呢?”
“我……”
青鸢刚吐出了一个字,丛惟面色突变,断然道:“不行!”
他迅速离开窗口,走了几步,在房间中央停住,略微缓了缓口气,又说了一遍:“你不能去。”
“可是朱凰大人会在那里完全想起以前的事情,那样的话……”
“那样的话她就还是要离开,你想这么说,对不对?”丛惟温和地笑了笑,目光投向窗外暗金色的天空,“离去或者留下,早在当年我就已经让她选择过了。我不能阻止她回来,却可以把她送回去。”
震惊的神色从青鸢如夜色般深沉的双眸中流露出来,仿佛被吓着一样,她结结巴巴地重复着听来的话:“把朱凰大人送回去?她好不容易才回来,您不是还为她重塑了青牛吗?为什么又要把她送回去?”
丛惟眸光转而深沉,他缓缓地说:“因为她本就不属于这里。青鸢,我生而为这个世界的主宰,你是凤凰城主人的影子,这就是我们生来就被赋予的命,无论我们是否乐意接受,都无从改变。新颜她也一样,她不属于这里,无论我们是否渴望有她在身边,甚至无论她本身怎么想,都不能改变她始终要回去的结局。”
金色的光落在他的身上,给那张苍白的脸庞染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这个时候的主宰,仿佛被夜光洗净了锋锐的气息,恢复月光般的澄澈。青鸢看着,有一种莫名的感动,仿佛回到了多年前,第一次见到当时只有七岁的主宰的时候。时光的瞬间错乱骤然拉近了他们之间的距离,青鸢不及细想,脱口问道:“莫非这就是当初她要离开的原因?”
“或许吧。”丛惟的笑容中更多的是无奈,“如果发生的一切事情,最终的结局是她的离开,那么只能说是命定的了。”
究竟是些什么事情,有些青鸢是知道的,有些却不大明白。
新颜不确定这是不是梦境。她闭上眼的时候,看见了那个人。火红的衣袍,飘扬的长发,晴空下如跃动的火焰一样躁动着,浑身上下充满了耀眼的活力。那张脸,半是熟悉,半是陌生。起初的一刻,她以为自己是在照镜子,然而很快就确定,那双眼睛中闪动着飞扬热烈的光芒,永远无法在自己的眼中找到。
是蔻茛。她明白了。这个仿佛燃烧着的自己,就是人们口中若隐若现、无限神秘的朱凰蔻茛。怎么会见到她?是魂魄入梦吗?
不知什么原因,蔻茛如火般飞扬的笑容突然凝固,继而隐去,仿佛被乌云遮住了阳光一样。新颜没有疑惑太久,她看见了丛惟。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谁也不说话,仿佛在较量着什么。丛惟清冷的表情所散发出来的寒意如此陌生,让新颜不寒而栗。终于,蔻茛深深吸了一口气地问:“你知道了?”
丛惟寒着脸,无声地点头。
蔻茛脸上出现一种奇特的笑容,她用很慢很慢的声音,仿佛挑衅似的说:“我找到了,我要走了。”
“你不能走。”丛惟淡然回答,不是要求,甚至不是命令,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你不会走。”
蔻茛猛然仰起头,背风而立,长发如黑色的火焰包裹住她的身体,她桀骜地笑着:“你有本事的话,就来阻止我吧。”
丛惟不语,盯着她看,眼神异常凌厉。新颜暗暗心惊,她曾经将丛惟的眸子形容作结了冰的湖面,宁静深沉。而此刻,蔻茛的无礼仿佛成了冰锥,他的目光借着碎裂变得无比锋锐起来。这样的丛惟,新颜从来没有见过,即使是在遥远的记忆最深最黑暗的角落里,他也从不曾这样过。新颜觉得,如果自己被这样的目光紧盯的话,不用片刻,一定会被凌迟。然而那个火一样的女子,却能够在掀起惊涛骇浪的冰凌中飘然而去,毫不将这个凤凰城主人放在眼内。
丛惟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淡淡地笑着,“我不会让你离开的。”
新颜突然一震,那样冷酷的笑容,那样轻慢的态度,仿佛一切的人和事都只是他掌中的玩物而已。这一刻的丛惟如此陌生,与她认识的那个,截然不同。或许,这就是蔻茛要离开的原因吧,如果换作自己,也定然要逃离的。新颜突然觉得疑惑,究竟丛惟是改变了?或是只是掩藏了自己的真面目?她身体一阵发寒,莫非人人隐讳不提的蔻茛的下落,就跟这个冷酷而志在必得的笑容有关吗?
猛然睁开眼睛,透过棂花窗口浸润进房间的夜色涌入双眼,新颜发现自己身上也罩着一层寒霜,寒意无言地浸润着她的,丝丝入骨。她缓缓坐起身,在光线无法涉足的角落里捕捉到那股存在感。“是你吗?”最初的诧异过后,微笑爬上唇角。
“你怎么知道?”如湖水般清澈的声音中并没有太多的惊讶,反倒语气中的熟稔与他周围冰&;#65533;的气息交融在一起,竟然令人奇异地感觉到温暖。
新颜一时没有回答,专心感受着这一刻心头突来的浅淡喜悦,“刚才我梦见你了,还有蔻茛。你们……似乎闹翻了。”
那边静了一会儿才说:“那不是梦。”
“那么就是记忆喽?”新颜了然。不知道是属于谁的记忆,通过身体的接触流进了她的
脑中。白天人事纷杂,那些记忆混杂在一起,难以理清头绪。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其中最具震撼的就自然而然地占据了整个心思。
“也不是你的记忆。”他的声音似乎有些僵硬,“是另外一个在场的人的记忆。你们……从来没有见过面。”
“难怪觉得那样的你有些陌生……”话说到一半,突然品出他话中的意思:“你说我跟蔻茛从来没有见过是什么意思?因为她离去,所以你把我弄到了这个世界?”
丛惟从黑暗中走出来,让光线落在脸上,冰蓝色的眸子停留在她的身上,目光中带着微&;#65533;的悲哀让她说不下去。“让你卷进这个世界的纷争,是我最大的错误。”他伸出手,隔空描画她脸庞的轮廓,微笑中却带着绝望的满足:“可是我却很自私地庆幸这个错误。”
有那么一瞬间,新颜感觉不到自己的心跳,他眼眸深处闪烁的光芒让她几乎忘记了一切,一头扎进那一片望不见底的深意中去。丛惟却只给她片刻的沉迷,旋即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将她拉回到现实里来。“我来找你,是想请你帮忙的。”
新颜看着他。
“还记得陟游吗?”
那个月光一样的孩子。新颜笑了,“他是我弟弟的梦想吧。听说他失陷在白隼堡,你是想让我救出他吗?”
“跟我来。”丛惟向她伸出手。
他的指尖修长,触感沁&;#65533;,只在皮肤下极深的地方,有丝丝体温透出,使生命得以维持。新颜微微吃了一惊,蓦地将他整个手掌握住,“你的手,好&;#65533;。”
时间停顿,记忆涌入,她看见一片璀璨的星空。天鹅绒一样的夜空上,镶嵌着星星点点柔和的光芒,将夜空的颜色,染作了深邃的蓝。新颜感觉到一股强大吸引力扑面而来,将她全部的心神强悍地拉扯进深得看不见底的漩涡中。
“多像是钻石啊。”
声音异常熟悉,新颜回过头,看见红袍女子凭栏而立,长发随着夜风轻柔拂动。是蔻茛吗?
清冽却蕴含着暖意的笑声在身后响起,丛惟踱步过来,“钻石?如果你希望,这些星星都可以成为你掌中的钻石。”
她看着他,哧哧地笑着,“骗人!”目光却盈着动人的情愫。
两人眼波交流,浓浓的情谊无声流转。新颜心头突然一动,这样的默契相知,和之前看见的丛惟蔻茛之间的剑拔弩张对立有着天渊之别。
丛惟向夜空伸出手,新颜只觉银色光芒一闪,便被握进了他的手中。“喜欢的话,就送给你。”手掌摊开,星光在掌心闪动,映着他冰雪般皎洁的脸庞。
“你……”红衣女子惊喜的表情同样映证着新颜心头的感动,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一颗星钻,按在自己的手臂内侧,紧紧压住。她用目光向丛惟求助,并且立即得到了回应。丛惟扣住她的手,和她一起将星钻压向皮肤,一道幽蓝的光芒瞬息间明灭,抬起手时,掌中空空,只有手臂内侧隐隐一点星芒。
他们仿佛在进行着一种仪式,齐心合力将那一瞬间的美丽镌刻在她的身体上。
新颜眼眶潮红,略有些颤抖地伸出自己的左臂,雪白的手臂内侧一道粉红色的伤痕异常显眼。拇指轻轻摩挲着伤痕,她闭上眼,压抑着心头纷乱激动的思绪。那个不是蔻茛,新颜明白了,是她自己。丛惟让她读到的,是他们之间最甜美的一场梦。
“为什么?我为什么会离开?”她问着,指尖触到的手臂内侧没有星钻,只有被切开的伤痕证明着那里曾经有过异物的存在。“连那样的礼物都不要了,走的那么决然?”
她睁开眼,丛惟的双目近在眼前,冰蓝色的眸子中温情不再,竟然有些许陌生。时间开始重新流转,他不动声色抽出手,转身想要离去。新颜却不让他逃避,一把拽住他宽大的袍袖,“别走。”对上他戛眼睛,几乎是哀求着,她急速低声道:“再给我一点,关于我们的记忆。”
蓝色的眸子里显出恐惧的神色,他盯着她看,目光却穿透了她,落在不知名的虚空里,良久,才从唇间蹦出一个字:“不!”他大步向外走。
新颜却不放手,亦步亦趋跟着,拉扯间来到屋外,丛惟乍然顿住脚步。
荧荧夜光中,一头青牛俯卧在门外,四蹄雪白,却有着一对金色的角。“青翡?”青牛的名字脱口而出,新颜已经不再对不请自来的记忆感到吃惊,自然而然伏在牛背上,抚摸着金黄色的角。云荒泽的光芒落在青牛身侧,印出青花瓷一样隐隐的花纹。新颜侧过脸,看见丛惟安静地站在一旁,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
夜色渐渐退却,曙光出现在天边,丛惟说:“我需要你替我去一个地方。”
第三十一章
朝阳升起前出现在天边的玫瑰色晨曦如往常一样唤醒了凤凰城里老老少少的居民们。玄坛道上林立的商铺陆续打开门来迎接新的一天。这一天,北方的商队会带来更多的货物,而往南方去的商人们也会来这里采购所需物品。
登上凤凰城高大的城墙,新颜才明白为什么丛惟非要她到这里来看一看。黑色的城墙上,整齐排列着无数身着闪亮银铠的铁甲武士,阳光下耀眼的银色光芒在城头一直延伸到天边
。新颜注意到这些武士身后的大氅颜色各不相同,有红色也有银色,人数最少的是身披黑色绣有金凤图样的一队。这几日在梧桐宫中进出,她已经知道那是凤凰城主的亲身卫队。
“朱凰大人来了?”
迎上来的是卫队首领赫蓝。两个人在梧桐宫中就曾见过几面,看样子是受了丛惟的委派,专门负责协助她的。新颜点了点头问道:“今天要做什么?”
“城主的命令,凤凰城所有的军队今天在此接受朱凰大人的检阅。”
“检阅?”新颜停下脚步,询问地看了看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边的洛希,见他也点头,知道自己没有听错,丛惟早就周详安排了这一切。只怕连刚才来的路上惊动全城居民的盛况,也是他的意思。
城墙上每隔一百五十步建有一座箭楼,赫蓝早就派人将其中一座打扫装潢起来,作为新颜阅兵所用。登上箭楼最高层,城墙上的情形一目了然。高处风大,新颜踏出一步,宽大的袍服立即被卷起来,如同饱涨的风帆,将她整个人拽得笔挺昂扬,宛如一只振翅欲飞的红色凤凰。这样的场面,并不陌生。过去的日子里,她曾经无数次与另外两个人并肩而立,共同检阅三军。此刻俯视着脚下庞大的军队,过往山呼海啸般的军号似乎仍在耳边涌动。
赫蓝来到她身边,指点着脚下的银铠军队道:“身披红色大氅的,是原本就归朱凰大人统领的朱凰军;银色的那一队是归银凤大人统领的银凤军;还有属下麾下的黑袍军,遵照城主的吩咐,从现在起全都归朱凰大人指挥。”
早在看见城头上这延伸到天边的军队时,新颜就揣测出丛惟的意思,大概是让自己掌管军队。然而此刻听他如此说仍不免惊奇:“连银凤军也给我?为什么?”
赫蓝向前一步,低声道:“银凤大人身陷险境,城主的意思,请朱凰大人带兵营救。”
新颜心头猛地一跳,想起那个如月光般莹润的少年,以及他脸上和弟弟之佑一模一样的飞扬洒脱的神情。这些日子没有见到他,从众人口中已经得知陟游在白隼堡遇险,于是点点头道:“我明白了。”
身后跟着的洛希突然在她脚边跪下,激动地说:“恳请朱凰大人一定要将银凤大人救出来。”
新颜一怔,才想起来这个文雅青年原本就出于陟游身边,立即联想开去,看来丛惟让他陪着自己来城墙上,是别有深意。朱凰军本就是朱凰的势力,自不必说,而洛希和赫蓝出现在这里,分明是为了借他们在各自军中的威望帮她顺利统领三军。丛惟,他这么安排,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这么想着,她淡淡笑了一下,温言道:“你放心,银凤大人不会有事的。”
洛希喜道:“朱凰大人可是看见了银凤大人的情形?”
“看见?”这一问倒是提醒了新颜,她抬起头来,朝着西南白隼堡的方向极目眺望,间隔着茫茫草海,除了一望无际随着风波浪般起伏的深蓝色的草外,自然什么也看不见。凤凰城巨大的影子被太阳拉长,投射在地上,足有二十余丈深。城墙上怒张的旗帜抖动着身影,猎猎作响。风卷动上万个将士身上的大氅,黑红银三色波涛滚滚,间杂着夺目耀眼的铠甲,这样的场景如此熟悉,让她不由自主深深吸了口气。心跳在瞬息间变得飞快,新颜明白,一种将要征战沙场的兴奋感正顺着血脉冲刷过她整个身体。
“洛希,”因为兴奋,连声音都高亢了许多,她的眸子被映得雪亮:“以前,我们出征前的阅兵,你参加过没有?”
年轻的将领不明白她的用意。然而那张仿佛是被某种奇特的生命力燃亮了的脸庞上,有着自信得不容置疑的神情,这个被所有人奉若神明的女子浑身上下正焕发出耀眼的光芒,令人不由自主地想要去顺服。“是,属下有幸曾经三次经历这样的盛况。”
“那就好。”她脸上浮现胸有成竹的笑容,下了一个奇怪的命令:“把你的手伸出来,让我握一下。”
尽管出乎意料,尽管满心不解,洛希还是依言而行,握住了朝他伸过来的那只修长苍白的手掌。
记忆流泻过来,新颜看见自己站在城墙的高处,如大鸟般展开双臂,闭上眼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