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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厨师这种工作的人,一般不是贼胖就是猴瘦。前者是会吃,后者则是吃伤了。”看来,张建肯定要“归口”到后一种人里去了。单看他的外表、长相,不知什么地方让人感觉他很精,用老北京话说就是奸,新北京话叫“积贼”。张建穿戴非常考究,干净整洁,俨然一副老板的派头。说起话来假装斯文,一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作态。操江南口音,底气明显不足,嗓音高而尖,不男不女。他冲赵铁走了过去:“你是那个新来的?以前在厨房里干过吗?”“就算干过吧!”
“别就算。我是问你,干过还是没干过?”“在别的饭店帮过忙!”
“那不算。这样吧!你先给小贺打下手,熟悉一下情况,两星期以后接他的活。(然后像是对大家)今天晚上客人多,大家准备得充分一些,别到时‘掉链子’,菜上不去,可别怪我骂人!……”他的话还没说完,阎理进来了。厨房的其他人,并未理睬,低头干自己的事。只有张建赶忙走了过去,刚才的那副“主人风度”,瞬间变成了奴才模样,甚至说话的声音也变了:“老板,已经安排好了。”
阎理发现软冰箱门上爬了一个大蟑螂,但并没有用手去打。他似乎不把张建当回事,也未用“正眼”瞅他,只是再次瞧软冰箱上的那个“昆虫”时捎带脚地扫了他一眼。更没听对方说什么,阎理从嘴里吐了四个字:“你来一下。” 说完转身走了。
张建像是接到了“圣旨”,快速追了出去。厨房里的人该干什么,仍然在干什么,好像没有什么人来过,也没有什么事情发生。贺东从软冰箱里端出一个盆,就是国内洗衣服用的那种生铝盆,里面盛的是炖熟的鸭架子。两人一起撕鸭架上的肉来。贺东把嘴贴近赵铁的耳朵:“刚才进来的那个‘衣服架子’是日本人:张贱骨头。他还有一个‘出嫁’后的日本名字:人头太次郎。大家已经习惯了他那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工作作风’,见怪不怪了!”“是不是与老板有亲戚关系呀?”“没有,如果有,更不知道他有几条大筋了。以后你注意一下,咱们舌胎是红中有白。他是黑中泛黄,这里人都说是‘舔’的!”
这时一个女孩的尖叫声从后面传了进来,听起来很吓人。厨房里的人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未听到这异常的声音,仍各忙各的。赵铁觉得奇怪:“贺东,这是什么‘鸟’叫?”“小点声。厨房的人都知道,老板一叫‘张大’(这里指张建),就是让他到前台照看一下,然后老板去后面干事……”“干事?干什么事?”“我看你真是个雏儿,这么简单的‘局’都看不懂。刚才来吃早点的那两个女孩,当然,不一定都是女孩!咱先这么称呼着。每月一千多美元的工资,‘班嘟了切’?(罗语的意思是:为了什么?)”“瞎叫唤什么呀?”“一种可能,是男的强行放炮!不过,以鄙人之见,不象!”“为什么?”“这动静不象,因为每次尖叫一声就完了。第二种可能,女方就这个习惯,不这样不痛快!”“不是两个吗,怎么分配?”“看你老实巴交的,也一肚子坏水。是不是问得太细了,这个课题,我留给你去研究。她俩是同学,据说上大学时还是最好的朋友。周坤来这里,还是安华推荐的呢。老板到学校挑人,那天并没有见到周坤。安华被选上后,还以为是去什么好地方呢!便把周坤给介绍过去了,她一下子还就被老板看中了,谁知是进‘尿坑’了。现在她俩的关系很僵,除了工作上有事,两人基本不说话。其实这事也不能全怨安华,谁能想到明天会发生什么呢。起初她也是好心,天上掉了个大馅饼,能不与最好的朋友分享吗?要知道尿床,就睡筛子了!可知道了,谁还尿呢!”“也分人,就是不愿意,还能硬来吗?实在不行换个地方,到别处打工。她俩语言又好,做点什么不比这里强?再不行就回国!”“这倒也是,好像周坤就不怎么屈服,老板拿她也没有办法。话分两头说,老板也不是吃素的,手里攥着她俩的护照、证件,再威胁两人几句,女孩家的,也不能不怕。尤其是周坤,老板还没尝到什么‘味道’呢,能善罢甘休?俗话怎么说来的,‘老婆不如妾,妾不如情,情不如摸不着!’”“你真能侃!”
第三章用别人的钱“打天下”
晚上,吴玉家的卧室里,在大双人床上,她靠着被子,坐在那里看电视,手里拿着遥控器,不断地调换着频道。她看了一眼张让:“我都联系好了,明天送佳佳去幼儿园!”“我不去幼儿园!就跟爸爸在家!”
“不行,这家听谁的?整天占着一个大活人,什么也别干!”“说实在的,这里幼儿园条件是差了点,脏兮兮,什么玩具也没有!”“明天我跟着爸爸,爸爸走到哪,我就跟到哪!”
“就这点讨人嫌。我让孩子去幼儿园吧,你反着说。我不管啊!她明天不去,你就背着她去商店。条件差?咱们北京家旁边的幼儿园条件好,你送呀!送得过去吗?”
张让用手摸了一下闺女的头:“要不然,咱先试试?佳佳和蓝眼睛、黄头发的小朋友玩,那多有意思呀!”张佳趴在爸爸身上,不高兴。“你要有一个精神准备,我又有了!”
张让有点漫不经心,随口答应了一声,马上觉得不对:“嗯,啊?有了,你没有搞错吧!我才来几天呀,咱们也没怎么过‘组织生活’,这‘小党员’就发展出来了?”“你什么意思?”“别急,这不是开个玩笑吗!”“有这么开玩笑的吗?你还得抓紧学点罗语,先把数字念熟了,过些日子独自一个人到店里照看几天试试。咱们商店的两雇员你可得盯紧点,这儿的人,没有不偷的。你不用管什么,卖货、理货、搬货都不用插手,看住钱箱就行了。若嫌他俩干的不好,辞了再找,人有的是!”
“我看这些日子你净换人了,跟走马灯似的,这不是件好事!”“我是老板,想换谁,就换谁!”“这个月你‘炒’人不下十名了吧?有必要吗?那个叫克瑞斯蒂的小伙子,我看就不错!”“不错?有种旅游鞋卖六万列伊一双。那天咱店里来了一个顾客,可能是他的女朋友。他只收了三万列伊,就想放她走。我当时故意没往那边看,假装记账。其实斜眼盯着他俩呢,我是谁呀!立马就把他开了!”“既然都偷,换人有什么用?”“没听你那些在美国的同学说,那里打工的中国人,经常凭白无故地被白人老板炒吗!这里的人甭管怎么不济,也是白人呀。开这些黄头发、蓝眼睛、大鼻子的雇员,我心里有一种快感!况且辞他们,都是被我抓到了把柄!”“这可是两档子事!”“一回事。从古到今,外国人欺负中国人的历史还短吗!美国人现在狂,不就是兜里有几个臭钱烧的吗!有什么呀!中国人的文明史‘写’五千多年了,美国才几个月呀!不戴‘宝宝乐’还尿床呢。不信你问问美国人,肉是做熟了好吃,还是生的顺嘴,这问题是什么时候才搞明白的?他们现在不是还把牛排弄得半生不熟地啃吗!美其名曰:营养成分不被破坏……”“反正一提起美国,你就像是一个苦大仇深的穷孩子,有满肚子话要说。人家美国富有,也没惹着你呀!”“怎么啦,它惹着我了!你瞧在国内去美国大使馆,签证官见了我那副德性,跟打发要饭的似的,爱答不理的。”……
在一个小两居的单元楼房里,李振、于一心两人正忙着收拾屋子。这是他俩的新家,房间未经装修,里面陈设简单,家具破旧,由于不向阳、采光差,显得不够敞亮。于一心用抹布擦写字台上的灰尘:“你觉得这里怎样?”“还行,地方偏僻点,屋里条件差点,可是它便宜呀!我看房东也不错,像个知识分子。”“是个大学教授!”“你看怎么样,老头面善,像个学者,我看人特准。”
于一心把抹布放入脸盆,投了投,拧干:“又吹上了。”“连同三个月的房租才 300美元。三个月,咱能挣多少钱呀!时来运转啦,猛虎要下山啦!”“往后别总和王经理‘抬棺材’,瞎争什么呀!”“我真是看不惯,拿国家的钱不当回事。要是花自己家的钱,肯定不会那么大方!”“甭管怎样,没有王经理,哪有咱们今天呀!他说话办事还行,人也不错,用不着看不惯人家。你那个‘三好学生’,花钱倒细,她管咱们吗?正因为王经理没花自己的钱,所以才做好事,帮助赵铁和咱们。他还属于国家干部,不是生意人。王经理丢钱、丢货都这样了,还整天地算计,是什么级别的干部,应享受什么待遇呢!老说他是局处级,应该和中国驻罗马尼亚大使馆的武官一个级别。还说人家武官国家什么都管,每月还拿 600 美元的工资,他才 500 美元。瞧他比的人!他还停留在‘社会主义的初级阶段’呢!对这种人,你叫什么真儿呀!”“有时也想忍,可我真是听不下去!”“人不能全合适。吴玉倒是个生意人,说起话来没有毛碴儿。她能在没有利益的情况下,帮咱们忙吗?”“这‘东西’实在是没良心!”“也属正常。她得在这里生存,钱对于她来说太重要了!不象王经理,无论在这里干成什么样,回国后肯定饿不着,工作有着落,局处级的待遇变不了。咱们行吗?”
“真是这样,要不是你上赶着,王经理那两箱货肯定就白扔了,一分钱也见不着!”“为什么这里的黑道专弄国营公司。坑私人,人家真跟你没结没完呀,‘丈夫死了,家属不干呀’!”“可不是!你看像吴玉那号的,和阎理睡行,要钱不行。”“别乱讲,你怎么知道他俩睡过?”“你真木,那阎理舔过的盘子,姓吴的接着舔,没那事能吗?”“真能胡说,谁舔盘子了?”“你们都没注意,连张让也算上,那次吃饭,别看吴、阎两人‘无言’,但相互间的眼神,一看就不对。他们两人只相互望了那么一眼,我就敢断定准有那事。我是火眼金睛,李大圣的眼!”“别糟蹋‘大圣’这个词了,大圣就看这个呀?你别整天没正经,想想下步咱们怎么办吧!”“怎么办?发货呀!”“发货?钱呢,用什么发?再说,就算有钱,发什么?”“这我得听你的!”“一来正格的了,就不李大圣的火眼金睛啦?”“我这个‘金睛’,专门针对男女之事。你就琢磨吧,凡是有人群的地方,是是非非不断,妖精不断,我就看这个成。”
“借王经理的钱,不是还剩一千多美元吗,咱俩先租一个商店,通过卖货,摸一摸罗马尼亚人的脉。你以后对王经理的态度好点,咱开店,得从他那里拉货。人家说话你就忍着点,不爱听就别听,光图一时嘴痛快不行。谈起做生意,头头是道,一到实际不行了。书读的不多,中国知识分子身上的毛病不少,没有冤枉你吧?”“这就是我们老师的优秀品质,照亮了别人,燃烧了自己。为了解放世界上的三分之二受苦人,宁肯自己饿死,也全然不顾,这是一种爱的奉献。知道戈尔巴乔夫搞改革,其最伟大的功绩是什么吗?就是解决了苏联人民的就业问题。不幸的是,自己光荣下岗了……”
第三章黑市炒汇“心虚钱实”
圣诞节在欧洲就像中国人的春节一样,没有什么节日能比它更被人们重视了。中国人春节不能不过;同样,欧洲人圣诞节也必需要过。于一心和李振合伙在“高粱地”大市场里租了一个商店,近来生意不错。
这是一个周日的下午,睡过午觉,于一心把书包里的列伊倒在一张铺开了的报纸上,坐在家中地毯上数货款。李振从他的那个房间走了出来,身边还跟着一个非常漂亮的罗马尼亚姑娘,看上去也就是十七、八岁。他用刚学会的、半生不熟的罗语,和她连说带比划。对方懂没懂不好讲,反正于一心是听明白了,意思是:明天务必去商店,我已经离不开你了。临出门时,李振把自己的脸伸向那个女孩:“丹比拉,丹比拉!”让对方吻他的脸一下。“丹比拉”是盖章的意思,直译成汉语就是:用嘴在脸上盖一个章。李振和她又亲热了一个“时辰”,其过程还伴随着声音,之后他挽着姑娘的手出去了。不一会工夫他回来了,走过来帮着点钱。于一心没有抬头:“完事啦?”
李振装糊涂:“完事!完什么事?你说话别这么直截了当好不好?”“离开老婆才几天呀?就憋得刨地啦!”“你是不是有意见呀?”“意见大了!”“我也是为了早点学好罗语,才不得不这样做呀!有那么一说:‘要想学的会,就得主动找年轻、漂亮、细嫩女师傅睡!’说句真话,这几天,我的罗语是不是有了长劲?”“真是这么一回事,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进步真是太大了。不过你学的那些‘床上用语’咱们卖货时用不上呀!”
“要是早二十年改革开放,二十浪荡岁来这,那就好喽!那会是什么感觉?”“你不怕累死?”“别老这么假正经好不好?你是不食人间烟火呀,还是阳痿早泄呀?我可提醒你,这事不比别的,它是一年不如一年,一会儿不如一会儿。你还真得抓紧时间,不能再这么‘虚度年华’!”“反正一谈起这方面的事,你就热血沸腾,像是要去实现‘英特纳雄耐尔’似的!行了,赶紧把这些钱再数一遍,点完了咱们好去炒美元。这天色说话就黑!”……
于一心背了一个破书包和李振走出家门,来到街上,见迎面开来一辆有轨电车,两人小跑着过去,上了车。布加勒斯特的有轨电车都非常陈旧,大部分“车龄”少说也得有四十岁,说它们“老迈年高”不为过。作为城市的主要交通工具,它们都已经进入“暮年”,不过这帮“老家伙们”干起“工作”来还算是兢兢业业、尽职尽责,身子骨也挺硬朗,没什么大毛病,“走”起路来是“咣当”“咣当”、左摇右摆、上悠下晃、前颤后抖。
车上的乘客很少。两人上车后,于一心掏出车票,在车门旁的压孔器上打孔。布加勒斯特的公共汽车上没有售票员。在略微大一点的车站,都有一个临时小屋,售票员坐在那里面卖车票。乘车的人可以上车前买,随买随用;也可以多买一些存着,什么时候坐车时掏出来就使。
李振坐在打孔器旁边的一个空位子上,眼睛看着于一心消票:“我坐这么多次的车,还从来没有遇上过一次查票的!”“那是你打票了,要是不打,你试试!碰上一次就够你受的。他们当地人逃票,罚点钱就算没事了;要是真没钱,说两句好话也就过去了。换了咱们,麻烦就大了。在罗马尼亚人的眼里,中国人都是大款,有的是钱,不宰死你才怪呢!如果你不交钱,他们肯定会‘依法办理’。按照他们国家的法规,‘逃票情节特别严重的’可以被拘留,咱们肯定是那‘最高级’。为这几个‘铜板’,我建议‘李大款’,您还是别冒这个险!”“大款能坐这种破电车,脑子还不得摇散了‘黄’?最终也得变成穷光蛋!”
电车停站,上来几个漂亮的女中学生。李振死盯着她们,瞧瞧这个,望望那个。罗马尼亚的女孩子很大方,并不忌讳陌生男人看她们,其中一个非常漂亮的姑娘还向李振投去甜美的一笑。李振的眼睛直了,“固定”在这张秀美的脸上一动不动。于一心见后,用手推了他一下:“嗨!嗨!说你呢,目光可够执着的呀!眼珠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