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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隔壁的一间包房里,于一心和阎理坐在里面。于一心用手摆弄着一双带有雕刻花纹的象牙筷子:“你真的就没有一点赵男的消息?”“其实我也一直在寻找她的下落。赵男的出走,与我入这个圈子一点关系都没有。不管你信与不信,实际情况就是这样。我们开始也没有这么大的势力,也是一步一步地走过来的!”
“另外,还有王经理那两箱货的事……”“最好别插手,这儿的浑水也别趟,深着呢,弄不好……”
“你意思是……”“没什么,我现在基本上‘洗手’了,再说也不会对你怎样。你今后要想在这里混,肯定用得着我!”
“可是我又不能不管,没有王经理,现在还不知在哪呢!”“这两箱货,是从别人手里直接买的单,价格很便宜,我只能说到这里。至于说人家是怎么弄到手的,我就无法得知了。既然你真想过问此事,我给你个面子,让对方拿出 6000 美元,来补偿王经理他们公司。再往下的事,你就别没完没了。他们是国营公司,顶多扣点奖金什么的,6000 美元足够补偿他个人的损失了!”“话都讲到这份上了,就按你说的办!”
第二章本份生意人
布加勒斯特的中国人当中,通过正当渠道挣钱,本本分分地做生意的人还是占多数。他们当中最具有代表性的人物,就应该推崇蒋泽勇了。他是温州青田人,50 多岁,个子不高,其貌不扬,穿戴不太讲究,生活简朴。从外表上看,很难想象,他就是罗马尼亚最有钱的几个中国老板之一。1988 年他揣了 10 万美元,来到罗马尼亚,没几年,就发了横财。现在,除了蒋夫人还在国内掌管着那个制鞋公司外,家里的其他人都来到了这里。那个在“康港”提货的蒋伟是他的二儿子,皮华庭则是他大儿媳的弟弟。
蒋泽勇一家人住在一个二居室的单元楼房里,屋里挤得满满的。他住那间大房。较小的房间,住着大儿子蒋全,儿媳皮华洁,孙子蒋路。过道里还摆了两张上下铺,靠门是蒋伟和皮华庭的床,里面那张住着女儿蒋燕和蒋伟的女朋友丁红平。晚上睡觉时,两张床之间再用一块布隔开,这样本来不宽敞的过道又被分成了“男、女生宿舍”。
这是某天的下午,一家人刚从“高粱地”的商店回来。他们到家后,并不急于做饭,而是先算账、数钱。蒋家的子女在“高粱地”大市场里开了四个店,都卖蒋泽勇的货。尽管是一家人,账是各算各的。
在蒋全那间小卧室的地毯上,分四处堆放着罗马尼亚货币。列伊在当时最大的面值是 5000,约合两个半美元。每个商店一天的流水一、二万美元,四个商店的主人又都“独立核算”,就使得这间不足十五平米的房间,除了钱就是钱了。大家盘腿坐在地毯上数钱,每点一百张,用橡皮筋捆起来,然后由另一个人再重新核实一次。罗马尼亚货币币值小,一百张 5000 列伊才合 250美元。七、八万美元的列伊,就算全是面值 5000的,那得多大一堆!
蒋泽勇坐在那里,没有参与数钱。手里拿了一个笔记本,在上面记着什么,见蒋伟的钱点完了,说道:“老二,你把昨天拉货的情况跟我说一下!”“昨天我拉了 6 箱黑旅游鞋,哥拉走 8 箱,小妹拉走 8 箱,皮华庭拉了 8 箱,价格都是 2 美元。”
蒋泽勇用笔写在本上:“记上了,昨天你们拉的那种黑旅游鞋,我是今天才下调的价格,按 1。9美元一双结款。一会儿先把旧账清了,在此之前拉的货仍按两美元算钱。”蒋燕一听这话,想起自己店里除了昨日拉的 8 箱外,还有两箱这样的鞋没卖:“爸,那鞋我还有两箱没卖呢,也按 2 美元结?”
“这样吧,今天先按老的价格结。老大,明天你统计一下,每个店还剩多少这样的鞋没卖,拿出一个准确数字,我再把钱退给你们。”“行,明天我让华洁去办这事。华洁,别忘了把昨天新拉的那几箱除去。”“放心吧!错不了。”
大家的货款清点得差不多了,他们把成捆的钱码放整齐,堆了四小堆。蒋泽勇开始结账,不大工夫,这些小“钱山”都被搬到了他的脚下,变成 “一座大山”。“红平,给那个阿拉伯人挂个电话,让他过来炒汇。对了,蒋伟,那两箱货是怎么了?什么时候能提出来?怎么搞的?”“您别急,明天我们还去‘康港’。”
蒋泽勇有点不耐烦:“搞什么名堂!下次要再这样,我不用你俩了。明着让你们赚点钱,都弄不好,没有用!”
有敲门声,蒋伟起身走出卧室,去开门。一个背着大书包的阿拉伯人走了进来,用罗语问候了几句,没再说什么。他用一个计算器,把蒋泽勇所给的数字除了一下,显示给对方看。蒋泽勇没有和换汇人讨价还价,示意正确。阿拉伯人开始从包里往外拿美元,一万元一沓,共拿出十四沓,之后又数了一些零头,一起递了过去。蒋泽勇不看真假,也不点数,收了起来。他指了一下地上的那堆钱和旁边的一个大包,当然,包里装的也是列伊。阿拉伯人把成沓的列伊往自己大书包里放,背包很快就被装满了,他又换了一个。不大会工夫,地上和包里的“钱山”被搬进了来人带的那两个大背包里。装完后,他拎起包,说了声“再见”,就走了。整个过程不足五分钟。
蒋伟把客人送出屋,关好门。蒋泽勇见房门关上了,走进卫生间,把美元放进一个“小机关”里藏好。蒋全见大家显得有点疲倦,建议:“要不然咱们别做饭了,出去吃!是吃汉堡呀?还是吃比萨?肯得基……”蒋燕坐在沙发上,对哥哥的提议不屑一顾:“都吃够了,歇一会儿还是自己做吧!冰箱里还有点雪里蕻,用它做点肉丝汤面!”蒋路在一旁拍手:“吃肯得基!我还没吃够呢!”皮华洁把儿子抱进怀里:“还是自己做吧,现在一进快餐店,闻到那里面的味,我就想吐。”
厨房里,皮华洁、蒋燕、丁红平三人忙碌着。蒋全坐在沙发上看着蒋伟在那里倒带子,知道老弟是准备放段录像……
第二章前中医学院的高才生“下”油锅
王伟达和于一心坐在家中客厅的沙发上,对面矮柜上的那台黑白电视机开着,里面播放着美国“好莱坞”老掉牙的电影。于一心把从阎理那里要回的六千美元放在茶几上:“事到如今,只能办成这个结果了。先把钱收起来!”“怎么感谢你才是呀!不然这样吧!现在你们的处境也不怎么好。我拿出二千来,算作给你的奖励。丢八万五和八万三没有本质上的区别,身子都掉进去了,耳朵还挂得住吗?而二千美元,对于你来说,就不同了……”王伟达拿起美元,从中数出二十张。
于一心不接钱:“那可不行,这是个原则问题,说出大天来,也不能收。要了你的钱,我成什么人了?”“要不然你写个字据,算是我们公司借你的钱,等赚钱后再还。这该行了吧?公司派的那人马上就到,趁现在我还有这个权力,过些时候,也许我想帮你都帮不成,爱莫能助!”
“你要这么说,我领情了。正好,先用这钱租间房……”
“真没有轰你们走的意思。不是说过了吗,我喜欢热闹!再说……”“您误会了我的意思。我和老李在外面租间房,主要是想把公司、身份办了,我们得先站住脚。这里房子是怎么个租法?”
“先到住房介绍所,你自己去就行,那里的工作人员懂英语。先提出你的要求:租多大的房,是一居还是二居,要不要电话、电视、冰箱、家具,底层、顶层行不行。”“这些事我都能说得清。”
“一般来说,‘一居’每月 80 美元,首次入住,需一次付上半年的房租。个别房东刁钻,要求付一年房租才肯租给你。‘二居’每月约 100 到 150 美元,至少得先交三个月或半年的房租。房东的人品也很重要。我有个朋友,赶上一个酒鬼房东。那家伙三天两头去要酒钱。前几天我听说,这位仁兄的房租都交到下个世纪了,就这样,房东还不算完呢!”“不给不行吗?”
“不给?天天来闹,电话不断,什么也别干了!”“换房!非住那吗?”
“他公司的注册地址在那里,要换就得全改。这么说吧,所有的公司文件都得变更,这可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换得了的,重要的是你拿不出公司的住房合同,续不了身份。” ……
“中国城”饭店餐厅的入口处有 8 扇屏风,它们以锯齿形放置在那里。黄花梨木的屏框上雕有立体花纹,手法为漏刻,图案是二龙戏珠,鬼斧神工般的刀法,几乎要把龙身雕活,表面呈现出柔和富丽的绸缎色泽。屏芯为淡橙色丝绵,它表面绣有黄宾虹的山水画。屏风左侧的一张饭桌,序号为 1,它不被用来接客,是老板“专座”。
大约上午 9 点钟的样子,饭店里没有一位客人,大厅里静悄悄的。阎理看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内弟”赵铁,说:“在我这里打工可以,不过有话在先,对你和饭店的其他人,都将一视同仁,不分厚薄,谁干不好,都会被‘炒’。每月 250 美元的工资。你看行吗?”“行,从今天开始吧!”
“跟我来。”阎理说完,领着赵铁顺着吧台旁的阶梯下了楼,他用钥匙打开一扇上面带有小窗户的木门。这个时间,干活的厨师们还没有起床,里面空无一人。两人穿过厨房走进一个大房间。屋内臭味扑鼻,摆满了上下铺,大约有十几个人睡在那里。房间里又脏又乱,像是多年没有人打扫过。它与干净、整洁的饭厅形成了鲜明的反差。阎理把赵铁带到一个用普通三角铁焊成的上、下铺前,指着堆满杂物的上铺。“你把这个铺收拾一下,就睡在这里。没什么事尽量别走出饭店。这里的大厨姓张,他会给你安排活的。”
说完,阎理就出去了。赵铁面对眼前的这一切,泪水都快下来了。真没想到,堂堂一个中医学院的高才生,竟然落到了这种地步。他站在一个破沙发的扶手上,默默地收拾上铺的破衣服、烂袜子。睡下铺的那人可能是被他弄醒了,翻了个身坐了起来。赵铁看不清这个人的脸,凭直觉,感到他正在盯着自己。“对不起呀!”“没事,你是新来的吧?”
赵铁点了点头,没有说话,继续收拾东西。过了一会儿,他见下铺的这人不躺下,仍坐在那里瞧着自己。“打扰了!你不睡了?”“不睡了,快到时间了,9 点半上班!”他说完,开始穿衣服。“谁是大厨呀?”“他不住这里,10点半才来呢!”“你在饭店是干什么的呀?”“我是‘油锅’。”“‘油锅’?那是干什么工作呀?”“罗马尼亚的中国餐馆,一般都这么称呼。‘中国城’是属于比较大的那种饭店,厨房里有大厨、二厨、配菜、油锅和几个打杂的。不象国内的饭店,这里中午客人很少,来吃饭的人都集中在了晚上。白天一般都是些散客,大厨不炒菜,有了生意,由二厨来应付。大厨主要负责检查厨房这几个人的准备工作……”
睡在旁边铺上的那人,在被窝里踹了几下腿。“大清早的,不睡觉瞎嚷嚷什么?”下铺这人吐了一下舌头,示意出去说。他拿起毛巾、牙刷往外走,进厨房后,打开几个大灯。赵铁跟在他的后面,来到洗菜池前,此时才看清他的模样。这人个子不高,胖呼呼的,面目和善,看上去二十来岁。他见赵铁注视自己,伸出手:“我叫贺东,四川人,这里的劳动人民!”
赵铁和对方握了握手。“我叫赵铁,刚来的,你好。”“刚才说话的那人就是二厨,大伙都叫他‘老二’,就是男人的那个。”“你说了半天,我也没弄清你这个‘油锅’是干什么的?”“‘油锅’呀!最累了!炸馄饨、春卷、包子……这么说吧,只要是沾油炸的,都与我有关!”贺东边刷牙边说话,咬字不是那么清楚。“馄饨也能炸?”“对呀,老外就爱吃炸的食品。在他们眼里炸屎都好吃!别人 10 点开始干活,我得比他们提前半个小时到。刚才还忘了说,每天饭店里这十几个人的早、中、晚三餐也是我的工作。”
贺东洗完脸,把毛巾卷起来塞在漱口杯里。他从小台案下面抽出一张旧报纸,搓成一个细杆,在油锅里蘸上炒菜油,用打火机点燃,拿它去点着那八个灶眼旁的引火装置。他接了一大盆凉水放在火眼上,把火调大,不等水开,往盆里放了大约十斤意大利干面条。之后切肉、洗葱头,做面卤。一边干活,还一边吹着口哨。赵铁与他一起忙碌着:“我看那屋里住了不少人,厨房用得了那么多人吗?”“小点声!你刚来不大了解情况,很快就会弄清楚。厨房一共就六个人,算上你才七个。有几个人虽住在那里,却不在这里干活。”
早点很快就做好了。厨房里陆续进人。他们刷牙,洗脸,吃面。大约有十几个人都集中在了这间房子里,他们各吃各的、各干各的,彼此之间很少说话。这时周坤、安华也走了进来,吃早饭。
赵铁算今天是第二次近距离见到周坤、安华。在罗马尼亚的许多中国人都知道,“中国城”饭店里有两个亮丽的女大学生。不少来这里吃饭的人,其动机并不是想品尝饭店的菜肴,而是想一睹她俩的“风采”。论长相,两人就是被放在国内也能称得上漂亮。她俩的美丽不是同一种类型:安华脸上的“部件”,单看和放在一起都很顺眼。美中不足,脸上总带有些倦意,用北京老百姓的话说,“不那么水灵”。仔细观察还会发现,不知什么地方带有一点“刁钻”。大而亮的双眸不时还“蒸发”一些“妖气”。周坤的五官长得并不出众,如果“拆”下来欣赏,平常得不能再平常了,可是它们“布局合理”、“排放整齐”。另外,脸上写满了清纯的朝气,其“表面”干净、湿润。这就她的容颜产生了质的“飞跃”,与其说周坤美,不如说她的外表非常有人缘更为贴切。其实,她最迷人之处,是那富有感染力的灿烂一笑。这笑容赵铁见过一次,对他来说简直就是震撼,不能不使人心动。
当周坤用筷子夹面条时,赵铁和她近在咫尺,也只有这种距离,赵铁才能“彻底看清”一个人。他心中一愣,天下居然还有这等美女!令他心神不定、想入非非。周坤发现身旁这名男子,正用那双由于“厚厚玻璃”的原因,在外人看来比黄豆大不了多少的眼睛注视着自己,脸感到有点热……
机机在小窗口外,用生硬的汉语说:“贺,老板,馄饨,包子。”贺东纠正他的发音:“不对,机机,应该是老板吃,馄饨,包子。”
机机又学了一遍:“老板,吃(由于咬不准吃字,听起来更像,“是”字)馄饨(更像混蛋两字)包子……”经贺东“正音”后,机机说中国话通常带有“贺老师”的“西部情歌”调没了,变成了标准的四川“泡菜”味:“老板是混蛋包子。”贺东一听想笑,还是强忍住了:“算了,算了,别叫老板听见就行了!”
厨房的人陆续开始干活了。张建大厨从后面的门进了厨房。此人个子不高,干瘪的肢体似乎不含什么水分。这种瘦,给人印象就是骨头外面蒙了一层皮,看到他这副尊容,真的很难把他与厨师联系起来。不过,贺东倒有句“名言”:“做厨师这种工作的人,一般不是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