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掏出一张磁卡,李振伸手去接。对方拿电话卡的手“走到半路”又停住了,他不给,用右手的拇指与食指反复摩擦,意思是这卡得需要钱买。于一心掏出 156 美元,见“当地人”要抽 20 元面值的美元,示意不行。最后对方拿走 5 美元,“买卖”成交。
李振一边拨号一边看着手中的小记事本,耳朵贴在于一心手中的话筒上:“电话那边没有人接!”“没准她接咱俩来了,再等会,不急。”
两人回到原来的座位上,整个大厅里仅剩下他们两个中国人。飞机早上不到 6 点就抵达布加勒斯特了,此时两人在机场已经滞留 5 个多小时了。由开始等待、盼望吴玉的出现,到最后变成了漫无目的地呆坐。还是李振耐不住性子了:“总这么傻老婆等汉子,也不是个事呀!要不然咱再打一个?”
两人又来到电话机前。李振显得有点兴奋:“通了,通了,喂,喂,找一下吴玉,吴 — 玉……”说到这里,转过脸面对于一心:“听不懂对方说什么……”“我用英文试试!哈喽,哈 ——,电话断了!”
李振用手敲了几下话筒:“嗯?怎么会?可不是,磁卡上没钱了,你看显示器上是零了。”“得,我这一个半‘哈喽’,五美元没了!”
此时李振一股无名火心中点燃:“这不是电话里老师长、老师短地求我给你老公办护照的时候了,人心叵测呀。不能呀?吴玉不是这种人呀!把这事给忙忘了?不会呀,这事还能忘?哎!我是没咒念了,老太太的脸,褶子了。”于一心看见不远处有一个中国人,他站了起来:“你等等,那有一个中国人,我去一下。”说完快步迎了过去。李振坐在那里没动,静静地观望着,见于一心陪笑与那个中国人说着什么,对方爱答不理的。不一会于一心回来了:“问他什么,人家都说不知道!”
来机场的中国人渐渐多了起来,每进来一个中国人,于一心都要厚着脸皮过去搭讪,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大约这样问了有十几个中国人,最后总算遇到一个好心的“同胞”愿意帮忙。这是一位不到 50 岁、胖胖的男子。从外表看,此人挺和善。于一心和他攀谈了几分钟,之后,一起向李振这边走了过来。于一心忙给双方做介绍:“这位是李老板;他是北京海丰进出口公司的王经理。”
李振仔细看了一眼来人,声音中饱含着客气:“您好,在这里相见,是一种缘分。”来人似乎也是一个爽快人,赶紧去握对方伸过来的右手:“你好。王伟达,就叫我老王吧(听起来很像“老王八”),你们去哪?”
于一心赶忙接过话:“去哪?没地方去。飞机早上就到了,我们在这里的一个朋友说好了来接我俩,都等一上午了,眼都望穿了,现在真是没辙了。您认识吴玉吗?”“听说过,没有来往……”
“不会是个局吧?”“说不好,反正在罗马尼亚,隔三差五的就得出现几回类似的情况。我有一个朋友就曾在此处饿了三天三夜……”李振不相信吴玉会欺骗自己,认为准是什么地方出了差错。“不会吧!要不,您帮我们按这个电话号码再拨一次?”
三人来到电话机前。王伟达掏出一张磁卡,塞入插口。他用生硬的“日本味”罗语与对方讲了几句,之后,冲于一心说:“对方的意思,没有这人!”李振露出吃惊的神色:“没这人?见鬼了!”
王伟达犹豫了一下:“这样吧,你俩是第一次来罗马尼亚,也不像太坏的人。要不,先到我家去!总在机场傻等,也不是个事,回去再想法子吧!”于一心和李振连连道谢。两人由王伟达前面带路,拿着行李,出了候机楼。一阵风迎面吹来,使人略感寒意。王伟达看着他俩的穿戴,问了一句:“北京比这里要暖和吧?”于一心用手按了一下被风吹起的上衣:“可不是,在北京穿这身衣服还热呢!”
王伟达在一辆八成新的黑色“奔弛”车前停下,掏出车钥匙先打开车的后备箱,把他俩的行李放了进去,然后开车门,示意他俩上车。 “要不是今天来送人,恐怕你俩得在机场过夜了。这里的中国人如果不认识,一般都很少与陌生人搭话,助人为乐的事肯定没有!”
李振赶紧迎合:“我们今天是遇到好人了!”“好人谈不上,只能说不是坏人。”
汽车上了大路,车速明显加快。于一心望着窗外问了一句:“这里怎样?我俩可是两眼一摸黑!”“不怎么样。不过,话得两头说,从挣钱的方面来讲,这里比起国内容易多了!”
一听王伟达说这话,李振来了情绪:“瞧,瞧,我说什么来着,我的于老弟,就怕饿死在这里!”于一心两眼注视着窗外,自言自语:“嗯,车开到这里,有点城市的样子了。这条路挺宽,就是上面怎么有好多的坑呀?还有,街道两侧这么多的楼房,怎么盖了一半就废弃了?”
王伟达开车左躲右闪。于一心和李振被惯性弄得摇过来晃过去。要是赶上个新手开车,就这条路,非掉坑里不可。坐车的要是遇上个晕车的,也非吐不可。“这条路叫共和国大道,两侧楼房都是齐奥塞斯库活的时候贷款盖的。他被枪毙了,这些楼房跟着也都没‘气’了。现在国家的‘首’和‘脑’们,屁股还没坐稳呢,谁还有心思顾及路上的坑、道边的‘水泥碉堡’呀!”
汽车在一“群”灰色的楼房中间穿行,这是一片居民住宅区。楼房都是混凝土结构,十几层高矮,外观没有什么特色,方方正正,排列整齐,非常普通。每栋楼之间没什么区别,像是一个娘所生的多胞胎,看上去都一个模样。如果不是楼上标有数字,很难分出“谁”是“谁”。
第一章“高粱地”里的中国人
王伟达住的是一套四室一厅的单元楼房,每个房间都宽绰、敞亮、未经装修过。屋里摆放了不多的老式家具,大部分“面积”被闲置。王伟达把客人引进屋,请两人坐下。“你俩先洗个澡吧,然后咱再弄点吃的。”“老李,要不然,我先冲?洗完帮王经理做饭。”“这里有两个卫生间,都能洗!”……
王伟达问李振:“你与吴玉是什么关系呀?”李振看了一眼桌上的那大碗面,咽了口唾沫:“她是我以前的学生,能帮我联系上吗?”“按说不难。罗马尼亚的中国人都集中在几个大市场里,他们卖货、批货每天进进出出,低头不见抬头见。明天我正好要去市场收些货款,说不定就能碰上。你们来这里,怎么打算?”
“咳,别提了。吴玉说这里的钱好挣极了,随便干点什么就能发个小财;只要帮助她把丈夫弄出国,我们来罗马尼亚后的一切她都包了,下面的事不用操心、不用管了。好吗,我甭管了,她也不管了!”
王伟达指了一下茶几上的面条:“别耽误吃,一会凉了!要想在这里站住脚,首先得建个公司,办一个这里的合法居住权,就是所谓‘续上身份’,然后再往这里发货,最好是低档服装、鞋什么的。货发好了,价值一元人民币的商品在这里能卖到一美元。我看你俩也累了,吃完饭,先休息,睡一觉,有什么话明天再说,来日方……”
王伟达的“长”字还没说出口,一阵敲门声传了进来。他起身去开门,先小心翼翼地从门镜里往外看,然后再把门打开。进来一个 25、6 岁的小伙子,穿了一身银灰色棉套服,戴一副度数很深很深的近视眼镜。主人忙做介绍:“这是小……”于一心看了来人一眼,马上站了起来,迎过去同他握手:“赵铁,是你呀。王经理您甭介绍了,我俩认识,世界真是太小了,这要是演电影,写电视剧,准说是瞎编的。你怎么也来罗马尼亚了?”
“咳,就别提这事了,我是被骗来的,多亏了王经理,要不然我现在指不定在哪儿呢!”说到这里转过脸冲着王伟达:“您知他是谁吗?我姐的大学同学,天下还有这等巧事?”“赵男,现在可好?”
赵铁可能是这里的常客了,不用主人让,自己就坐在了沙发上:“有二年多了吧,没一点消息,被那个男的哄到这里之后,就没下文了!”于一心接过话碴:“不该叫‘那男的’,应称姐夫才对。嘿,判断失误吧!大学里,我眼巴巴地整整追了她四年,连手都没摸上。你姐也是,死心眼儿!嫁给我不就完了吗!”
赵铁继续“诉说”:“出国前也没想那么多,给我办手续的人说得可好听了:‘只要拿出一万元人民币,我就能让你的两只脚踏上罗马尼亚那片沃土,保证你的后半生有着落!’本想过来找她,多挣点钱。到这里一看不是那么回事,国内好好的工作也丢了。出来有半年了吧,人没找到,钱也没挣着,落得个人不人鬼不鬼的。”
于一心笑了:“找着知音了!”
“小赵,你今天怎么有时间来我这儿啦?”“我打工的那家饭店老板嫌我手慢,不用我了!”“得,我这里成难民营了!”
第二天上午,王伟达、于一心、李振、赵铁一行四人,来到布加勒斯特最大的服装批发市场:“高粱地”。这个市场坐落在该城市的东南角,21路有轨电车的终点站就设在这里,站名叫:“COLANTINA”,这个发音很像中国的“高粱地”,所以这里的中国人都称这个市场为:“高粱地”。几年之后,“高粱地”这个词的知名度,在罗马尼亚不逊于“可口可乐”。一提起“高粱地”,当地人马上自觉不自觉地与“中国货、便宜”这两个词联系起来。来罗马尼亚的中国人,倘若是以玩为“中心思想”,大多数“同志”肯定要去赌场、夜总会,但是如果你为挣钱而来,“高粱地”就不能不去。到后来约定成俗,它被演变为一条不成文的惯例。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今天他们一行四人来这里,目的有两个:一是瞧瞧市场,王伟达捎带手收点货款。二是看看能否见到吴玉。这时的“高粱地”规模还不是很大,整个市场顶多有四百来个商店,里面闲置了大量空地,其中小部分用来堆放建筑材料,还有“一亩三分地”当停车场。这时的中国人谁也不会想到,几年后“高粱地”商店的密度之大,甚至可以用“针扎不进、水泼不进”来形容。王伟达把“大奔”直接停在了一排商店的门前,四个人下了车,走进市场。
这里的商店,其实就是一家挨着一家的临时活动房。它们当中的大部分是由一毫米厚的铁皮焊接而成,其余则是用预制水泥板搭建的,每间大约有10平方米左右。市场以批发为主,商品被摆在店门前,每种商品都是成箱成箱地放在那里,排放整齐。纸箱上部被敞开,从箱里抽出一件商品作为样品。来这里买东西的,一般都是罗马尼亚各地的小商、小贩,有时与店主讨价还价语言讲不明白时,就用手中的小计算器协助沟通。他们四人来到一家中国人开的商店。店的主人是蒋全、皮华洁夫妇俩,他俩来自中国的南方。见到王伟达后,蒋全连忙打招呼:“您来了!”
王伟达冲他点了点头:“我那货卖得怎样了?”“挺好的,我正要给您打电话呢,先给你结一半款吧?”王伟达表示同意,随着蒋全一起进了他的商店。于一心他们三人没有进去,在外面看着女主人卖货。皮华洁示意客人坐下:“请坐吧,坐在那纸箱子上就行,不怕压!里面都是鞋,坐吧!”李振问:“这里生意怎么样?”“最近还不错,平均吧,一天能卖 2000 美元左右。”
于一心对她的话很感兴趣:“卖这么多的流水,里面能有多大的利呀?”“嗯,不除去开销,大约 10 % 吧。”
“那你们一年也不少挣呀!”“我们出国是花钱买出来的,就这样也得等到明年下半年,才能给自己挣钱,现在还不知是给谁干呢。我们和你们比不了,你们发大货、赢大利,我们是在赚小钱、挣吃喝。”
“各有各的难处,其实我俩还不如你呢。现在你快看到‘曙光’了。你的罗语说得挺好!”“不行,只能说数字和几个常用的单词。我们一般很少与罗马尼亚人打交道,主要还是与中国人来往。”
“遇到事了,非得和罗马尼亚人交涉不可了,那怎么办?”“有几个罗马尼亚人的中国话说得很好,可以雇他们当翻译。一般没什么大事我们不找,他们要价太高。我朋友怀孕去医院做 B 超才花十美元,可是翻译费却付了五十美元。”于一心没想到“罗语”这么值钱。
王伟达从店里探出头来:“于一心你过来一下。”
商店里面和我们想象中的模样差距就更大了,确切地说,这里就是个堆货点。大大小小的纸箱把本来不大的空间,塞得满满当当。蒋全从一个装拖鞋的大编织袋里抻出一个包,解开上面封口的麻绳,露出成沓的当地货币。王伟达见于一心推门进来,用手指着这些钱:“把门插上,帮着数吧,一百张一沓。”
王伟达把数好的钱装进手提箱。“我呀,回去也不点了。让炒汇的阿拉皮(他冲于一心笑了一下),就是阿拉伯人,叫他们受‘累’吧!”“王老板,你那几箱货什么时候到呀?集装箱提出来后,别忘了我呀!”“瞎子磨刀,快啦!放心,落不了你!”
两人走出商店,招呼李振和赵铁。不大的工夫,四个人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
第一章“黑老大”很有男人味
布加勒斯特市中心有个广场叫“罗曼纳”,虽说它叫广场,其实就是一个五岔路口。“广场”四周的商店、银行、饭店和娱乐场所鳞次栉比,层层叠叠。在一家美国银行的旁边,有幢两层小楼,其建筑风格有点类似于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那种味道,现如今已被它的新主人作了某些改动,外观明显地带有中国特色了。这就是布加勒斯特非常有名的“中国城”中餐馆。
饭店的一层是餐厅,其装修颇具中国韵味。餐厅里从脚下踩的红地毯、屋顶吊着的宫灯到餐桌上的桌布、牙签盒全部都是地道的中国造。厅里摆放了 25 张桌子,能同时容纳 100人用餐。桌椅都是仿中国明代宫廷家具的式样,用料乃上等紫檀木,漆饰为擦蜡,暗红色的表面光滑润泽,显得高贵典雅。据说开这个饭店仅装修和厅内的陈设就耗费了二十多万美元,其材料和成品大部分都是从奥地利运来的台湾货。
饭店的老板正是赵铁的姐夫阎理。他身材瘦高,肢体匀称,肩膀宽且厚实,身上没有一点赘肉,相貌冷峻,神态清逸,留了一个板寸,给人印象洒脱、精明、狡猾。他当过侦察兵,做过工人,还在农村种过地。他这个“工农兵”到底是怎么个排列次序,没人能说得清楚。在罗马尼亚待上些日子的中国人,多数都知道他。
饭厅门前硬木雕花屏风后,摆放了一对景德镇青花、云母质瓷瓶,釉面白里泛青,有一人多高。这天傍晚,阎理端坐在瓷瓶边的餐桌旁喝茶,他正要往茶碗里续水时,见一个样子很凶、身材粗壮的当地人走了进来,便起身与这人点了点头,然后示意他坐下。由于语言不通,双方没有说话。阎理冲吧台打了个手势,过来一个男跑堂。他是罗马尼亚人,相貌英俊,20 岁左右,名叫机机。阎理见他走了过来,就用他那只有机机才能听懂的生硬罗语说:“那包亿,周!(罗语意思:让姓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