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哽咽了,方紫云不知如何劝解,只得以良言宽慰。这时,杨氏的胞弟杨博义也匆匆赶到。
杨博义上前先向柳峰请了个安,问道:“姐夫,我姐姐她怎么样了?”柳云青忙上前喊了一声“娘舅”,道:“我母亲在里面大半个时辰了,还不知动静如何。”方紫云已悄悄回避了。杨博义道:“我听到消息就赶过来了。这么久了,怎么还没生呢?”柳云青拉过杨博义,悄声道:“娘舅,您就别说了!您没见我父亲他都快急疯了吗?刚才我不过说一句玩话,他的神情就像要撕了我似的!”杨博义叹道:“你父亲与你母亲的感情极深,连我这个亲弟弟都没的比。这种时候,难怪他了!你做儿子的可要多关心着你父亲,我怕万一有个好歹,他会做出傻事来。”柳云青点头,道:“我大哥不在,也只有我担当了!”杨博义赞许道:“好孩子!”
这时,突然一声婴孩的啼哭声打破了漫长沉闷的气氛。柳云青喊道:“生了,生了!父亲,母亲生了!”柳峰急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敲打着产房的门。里面有人开门,只见红果抱着一个襁褓出来,欢喜地向柳峰道:“恭喜官人喜得千金!”柳峰不理会,推开她闯进产房。里面稳婆忙拦着,道:“产房不吉,大官人别忙,等收拾了再进来!”柳峰喝道:“滚,都给我滚!”推开一干人等,冲到杨氏身边。只见杨氏脸色惨白,不似人形,柳峰十分惶恐,忙叫大夫。杨氏微闭双眸,昏迷了大半。柳峰紧握其手,泪如雨下。文大夫劝道:“柳大官人请让一让,让老夫来为尊夫人诊断!”柳峰忙让,道:“求文大夫救我夫人性命!”文大夫道:“大官人放心,老夫一定尽力诊治就是!”柳云青上前劝柳峰道:“父亲,请不要打扰文大夫,就让他好好为母亲诊治吧!”杨博义亦上前,道:“是啊,姐夫,你在这里帮不上忙,不如先去瞧瞧孩子。”柳云青道:“我的小妹妹十分可爱。父亲不是一直很喜欢有个女儿吗?这下可如愿以偿了!”柳峰却只是不理,只是盯着杨氏,生怕她会凭空消失似的。
文以道大夫摇摇头,道:“大官人,请恕老夫无能为力,尊夫人气血消耗怠尽,已是回天无力了。还是尽快准备后事吧!”柳云青、杨博义等人大惊失色,柳峰却似听不懂:“大夫,你说什么,再说一遍。”文大夫又重述了一遍,柳峰还是摇摇头,一脸惘然。柳云青忙道:“文大夫,您确定吗?请您务必再想想办法呀!”文大夫摇摇头,道:“老夫实在是无能为力了。本来这就是希望渺茫的事,可杨夫人还是坚持要生下这个孩子,那么……”柳峰突然大吼:“我不要孩子!我不要孩子!弄死她,弄死她,还我夫人命来!”柳峰发疯似的扑向抱着孩子的红果。众人忙拖住他,命红果快快避退。
杨氏突然睁开双眸,微弱地喊道:“官人,官人!”柳峰忙上前,欢喜若狂,喊道:“夫人呢,你醒了,你没事了?太好了,太好了!你别离开我,千万别走!”杨氏微微一笑,道:“官人,我怎么舍得离开呢?我还没有看到我的女儿呢。我想看看她,她在哪里?”柳峰忙喊:“快,快把女儿抱来!”红果忙抱着婴儿上前。杨氏见了,笑道:“官人,还记得咱们给女儿取的名字吗?”柳峰笑道:“当然记得,是云英。是你取的,你说喜欢这个名字。”杨氏微微点头。
这边柳云青和杨博义拉过文大夫,悄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文大夫你不是说,我母亲不行了吗?你看,她的精神好象恢复了!”文大夫摇摇头,道:“老夫行医三十年,不会有错的。杨夫人这是回光返照埃我劝你们,还是早办后事要紧。另外,如果柳大官人受不了刺激,你们记得给他服下安魂宁神的汤药。老夫先告退了。”
朱墨忙送文大夫出门,又见表姑娘方紫云往这边来了,忙请安招呼。方紫云得知杨氏已顺利生产,十分为她高兴。又因不便见外姓不相干的男子杨博义,本想就差奶娘过来道喜的。后来又听说杨氏生产之后,大是不妙,也就顾不得什么避讳了,只得亲身过来探望。
杨氏抬头,见一屋子的人只是关切地望着自己,心中明白自己的时辰不多了,有心嘱托后事。杨氏先向胞弟道:“弟弟也来了,怎么没和弟妹一起来呢?”杨博义上前,强忍悲痛,回道:“她的身子也重,不方便。我怕她添乱,就没叫她来。等过几天姐姐大安了,我让她来给姐姐请安。”杨氏笑笑,道:“你又要做爹了,以后更要努力做事。好好帮你姐夫,他不会让你吃亏的!”杨博义道:“我明白,我会的!”杨氏又转向柳云青道:“青儿,你是个好孩子。论起孝顺,你比你大哥强。不过,他也是个有出息的好孩子。真希望有机会看到你们两个成家立业、光宗耀祖的那一天!”柳云青的泪已下来了,勉强道:“母亲,您会看到的,您一定长命百岁!”杨氏笑了,向方紫云伸出一只手。方紫云忙上前。杨氏握住方紫云的手,道:“好妹妹,我的心思早向你表明过了。我知道你不会辜负我的,对吗?”方紫云瞧了瞧柳峰,向杨氏道:“表嫂,您别多想了,养好了身子要紧。紫云情愿替你去……”后面一个字实在不忍出口,方紫云忙躲到一边去痛泣。杨氏又示意红果走近,道:“你是个忠心的好孩子,以后家里的事就靠你多帮着点儿!”红果含泪点头,道:“红果明白。奶奶,您就别说了!”柳峰任由泪水四溢,不能言语。杨氏伸手想为柳峰拭泪,却使不出力,叹道:“官人,没有我在你身边,你也要好好儿的,行吗?不要让我不放心!求你了!”
柳峰抱着杨氏痛哭失声:“我恨你,我恨你!你为什么要这样?你为什么要这样固执,为什么非要撇下我?”杨氏轻轻抚摩柳峰的头,道:“不要恨我,官人,好好照顾自己,照顾咱们的孩子!下辈子我还是你的好妻子、好姐姐!”
众人听到杨氏的声音渐渐微弱,纷纷喊道:“母亲!”“姐姐!”“奶奶!”“表嫂!”其中夹杂着婴儿的啼声。方紫云见杨氏的眼睛闭上了,柳峰却一动不动,忙喊道:“不好了!表哥,表哥你怎么了?”众人忙上前,见杨氏已然过去了,而柳峰也昏了过去,只得七手八脚地将柳峰抬下来,让他靠在卧椅上。方紫云见众人忙成一团,而自己又帮不上手,狠心离开,回到嫣霞馆。
柳峰的寿诞之庆自然取消了,柳宅各处大红喜庆的摆设也全都换成了素白的布置。外边的朋友们得到消息,又都补了白事的一份子。
柳峰因悲伤过度,昏迷了两日一夜,后世全由柳云青、杨博义等人操持。此后数日,柳峰米水不进。柳云青等人屡劝无效,红果也哭红了双眼。柳云青无奈,来求方紫云道:“表娘娘,我父亲他快不行了!自从母亲去了之后,他一直未进一粒米,未沾一滴水,再这样下去,可怎么办?他现在谁的话都不听,红姨娘也不敢十分劝他。想来想去,也只有表娘娘说话,或许还能劝得动他。表娘娘,求求你,快去劝劝我父亲吧!”
方紫云十分为难。因着杨氏临终的遗言,方紫云不好十分热诚地去劝解柳峰,恐怕外人误以为她是等不及要取杨氏而代之。其实此皆方紫云多心疑忌所致。如今柳云青亲自再三来求,方紫云便顺手推舟,勉强答应,道:“未必你父亲就能听进我的劝告,毕竟他与你母亲二十几年来形影不离,感情非比寻常。别说是你父亲,就连我也哀痛表嫂的离去。”柳云青道:“表娘娘,青儿明白。可是表娘娘,这个家里除了您,恐怕谁的话对我父亲也起不了作用了。就请您勉为其难吧,青儿可把希望全寄托在您身上了!”方紫云点点头,道:“那好吧,我就试试。”柳云青忙作揖,口中道:“多谢表娘娘了。”
方紫云来到过去杨氏住的东暖阁,见柳峰倚在藤靠椅上不言不动,十分憔悴,心中不忍。方紫云散去下人,悄悄进房,低声唤道:“表哥!”柳峰毫无反应。方紫云颇尴尬,又不忍就走,只得自己寻个位子坐下。二人相对无言。
将近二三个时辰之后,方紫云道:“表哥,还记得紫云刚到柳园的情形吗?”方紫云见柳峰毫不理会,索性自语下去:“那时紫云父母双亡,孤身无依,只带着一个老奶娘,千里迢迢赶来投奔表哥。表哥又不在家,柳家上上下下的人紫云一个都不认得。寄人篱下,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更不要说去想那未知的将来。那等处境表哥可能体会得到?”方紫云叹了口气,道:“当年表哥家中不幸,一夜之间一切都化为虚有,但是天幸表哥还有个表嫂,不离不弃,相濡以沫。如今表哥又遭逢一劫,固然令人万分痛惜,可是表哥你抬头看看,你还有这么大一份家业,还有两个孝顺的儿子,和一个可爱的嗷嗷待哺的女儿,你并不是一无所有。起码,表哥你比表妹幸运多了!紫云一个若女子,都能从困境中毫不气馁地走下来,表哥你堂堂七尺男儿为什么上就不能呢?”方紫云起身,走到柳峰的面前,道:“表哥,你别再消沉下去了!你站起来,站起来呀!”柳峰抬起头,茫然地望着方紫云。方紫云道:“表哥,外面有很多人很多事情等着你呢!明儿、青儿、小英儿,还有你的生意,他们都在等着你!表哥!”
柳峰慢慢站起,突然伸手抱着方紫云,紧紧地像要把她揉碎在自己的胸口,口中喃喃道:“姐姐,姐姐!”方紫云的身体僵硬住了,慢慢地她放松开,伸手轻抚柳峰的后背,道:“表哥,我知道你将我错认作了表嫂。没关系,我虽然不是她,但我会像她当年令你焕然一新那样,重新塑造你,帮你走出这片阴影。相信我,我不会离开你的,不会!”
方紫云唤了一声:“来人。”红果忙进来,见柳峰躺在床上,似乎睡着了,道:“表姑娘,官人他歇着啦?”方紫云点点头,道:“别吵他,让他睡一会儿。叫人熬点小米粥,等表哥醒了喂他。”红果忙答应着要去,方紫云道:“吩咐别人去吧,你在这里看着,别让人来打扰。”红果道:“表姑娘要是不累,请在这里照料一下。小米粥要熬得烂烂的,才不会伤了官人的胃。还是奴婢亲自去看着火。”方紫云道:“你是姨娘,也算半个主子,别总自称‘奴婢’了。”红果笑笑,道:“奴婢不敢,表姑娘取笑了!”说罢出去了。方紫云摇摇头,回头见柳峰睡得像个婴儿一般甜美,自己会心一笑。
这一日方紫云正要去探望柳峰,却见柳峰穿了件月牙白的衫子要出门。方紫云道:“表哥,你这是要去哪儿?”柳峰见了,笑了一笑,道:“是表妹来了。今日不能招呼你了。好些日子没去铺子里看看了,今日天气正好,正好出去逛逛。”方紫云笑道:“出去走走也好,只是表哥病了这些日子,别再操劳过了。”柳峰道:“我明白,这些日子多谢表妹挂心了!”
正说着,朱墨从园外跑进来,口中嚷道:“老爷,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高中,回家省亲来了!”方紫云远远听见,忙向柳峰贺道:“表哥你听,明儿高中了!紫云给表哥贺喜了!”柳峰却并不开颜,只是“哼”了一声。方紫云不解。朱墨已到了跟前,连声道:“给老爷贺喜了!大少爷高中了!”柳峰冷冷地道:“人在哪儿?”朱墨见状,有些尴尬,忙回道:“已到大门口了。”柳峰提腿就往杨氏的灵堂方向去了。方紫云忙跟上,却把个朱墨愣在当地。
柳峰端坐在灵堂上,不到片刻,柳云青与下人们陪着柳云明赶到了。柳云明一见到灵堂,隔着老远就双膝跪下,一路膝行而来。柳云青也在旁陪着。方紫云与众人见了,十分不忍,又见柳峰面带冷色,也就不敢多言。柳云明膝行到了杨氏灵位前,磕足了响头,哭道:“娘亲,是孩儿不孝,未在您老面前尽最后一次孝,孩儿该死!娘啊,孩儿向您赔罪来了!”众人也都陪着落泪。方紫云实在不忍,见柳峰毫无谅解之意,只得劝道:“表哥,这实在怪不得大少爷,是事情来得太突然了。表哥,你就看在大少爷这一番诚心上,让他先起来吧!毕竟他现在是有功名的人,这么多下人瞧着也不象样。”柳峰闻言,面色稍缓。方紫云忙吩咐人将柳云明扶起。
柳云明恭立在柳峰面前,道:“孩儿不孝,求父亲只管责罚孩儿,只是不要自己生气,万一伤了身子更是孩儿的罪过了。”柳峰“哼”了一声,冷冷地道:“你现在身份不同了,眼中还有父母吗?”柳云明忙跪下,道:“孩儿不敢忘本,父亲这话叫孩儿无地自容!”方紫云忙向柳云青使眼色。柳云青向柳峰道:“父亲,我大哥高中状元,已被皇上钦点为翰林院编修,前程远大。这也是光宗耀祖的好事。孩儿这就焚香,告慰母亲泉下有灵,让她老人家也欢喜欢喜!”柳云青捻了两枚香,与柳云明一同为杨氏上香。柳峰这才点点头。
这时朱墨来报:“老爷,门外有县丞大人领着衙门大小官员上门求见,说是来贺咱们家大少爷高中的。不知是否请进来?”柳峰素来不与官府往来,这会儿明知他们是有心来巴结的,自然十分厌恶,瞪了柳云明一眼,拂袖而去。方紫云忙跟上,回头向柳云明摇头示意。柳云明忙吩咐朱墨道:“管家,你去向县丞大人说明,就说在下柳云明回家省亲,又逢母丧,事物烦杂,多谢县丞大人好意了。”朱墨忙出去回复。柳云明拜别灵堂,回去自己旧居歇息了。
三日后,柳云明带着随身书童赴京上任去了,临行千万嘱弟弟柳云青,替他好生照顾父亲,以全孝道。光阴流水,柳峰渐渐忘却丧妻之痛,而家中多事之人又多谣言,或曰方紫云二十不出门,必有内情。柳峰本是个不依章法之人,往往负气行事。听多了此类闲言,索性就敲锣打鼓地迎娶方紫云进门。虽然此举不服者大有人在,可谁又当得了柳峰的家呢?姨娘红果不必说,本是忠诚之人,又有杨氏临终托付,自然视方紫云如杨氏一般。而柳峰次子柳云青向来惯于见风使舵,见父亲十分信服方紫云,而方紫云与己又颇有默契,自然也就不反对了,反而赶着方紫云喊妈,十分自然。方紫云本是多心之人,最不惯那些闲话的老妈婆子,故而自她当家以来,一概都发退了,就连过去在嫣霞馆伺候她的小倩也都配了小厮,不得在眼前伺候。而柳峰更是从不准老婆子们在内室出入的。所以从此后柳峰身边只得几个年轻的小丫头们端茶递水。幸而柳峰并不是天生喜爱拈花惹草之辈,也就相安无事。
方紫云虽然当家做了主母,毕竟缺少理家的经验。她又是个多心好强的人,生怕外人笑话,一心想找个协理的人。方紫云明知红果既忠心,又有理家的经验和才干,只是有些不放心,生怕压服不住她。这一日早晨,红果来伺候柳峰与方紫云晨起。方紫云漱洗妥当,坐在妆台前梳头,银杏去倒残水了。红果半跪在床前,为柳峰穿鞋。柳峰见红果深埋下头,露出一节粉嫩雪白的颈项,十分谗人。柳峰见四处无人,悄悄伏下身子,往红果的颈项里吹了一口气。谁知红果受惊之下,本能地一抬头,正撞上柳峰的下颌。二人同时吃痛惊呼。那边厢方紫云从铜镜中看得分明,“啪”地一声把象牙梳子拍在妆台上,道:“这头发怎么也梳不好!红果,来帮我看看!”红果揉着头顶,忙跑过去,向方紫云道:“是,奶奶,奴婢来梳吧!”方紫云得意地点点头。这边柳峰大感无趣,提腿出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