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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倾玦收回手,点了点头:“也好。”
十五分钟后,许倾玦安稳地坐在沙发上“看着”沈清从门口接过外卖。
“这是特意点给你的。”将一份热腾腾的牛肉羹递过去,沈清监督似地看着许倾玦,“快吃。”
毫无异议地接过,许倾玦发现自己似乎已经习惯了这个女人偶尔表现出的强制态度。
窗外黑漆漆的夜空中,仍在下着小雨,打在阳台上,滴滴嗒嗒作响。
“唉,真倒霉!”沈清咽下嘴里的食物,叹了口气:“又是这种鬼天气。”一想到明早又得在又湿又阴的天气里赶着去坐车上班,心里便一阵郁闷:“如果今天是周末多好。”实在太讨厌雨天,以至于她几乎有了请假的念头。
“你在哪上班?”许倾玦问。
沈清这才想起他还不知道自己是做什么的,于是说:“城东,杂志社里当美术编辑。”
许倾玦点头:“我忘了,你是学美术的。”
“嗯,国画。”可是这世上哪有专门的国画职业?于是毕业后便找了和专业总算有些相关的杂志社的工作。
许倾玦没再说话,沈清却突然想起上次画廊相遇,以及今晚稍早那一帮记者的疯狂采访。她微微睁大眼睛看他:“你真的是画家?”
许倾玦垂着眼眸,应了声:“嗯。”
“你原来还开过画展?”印象中,沈清似乎记得有记者提到这件事。
指间欢颜(八)(3)
“嗯。”仍是轻描淡写的回应。
“那么,上次在画廊里我看中的那幅画,是你画的?”
“嗯。”
沈清定定地看着他。认识时间也不算短,可直到今天才知道彼此是同行,虽然水平和成就相去甚远。
张了张嘴还想说话,却看见许倾玦仍旧微微低着头,平静地吃着刚才她硬塞给他的东西。如果不是他确实用三个“嗯”回答了她,她几乎以为方才那一连串问题他都不曾听到。
起初涌起的惊讶慢慢退去,沈清看着那双微微低垂着的眼睛,以及那眉宇间一如往常的淡漠,这才讪讪地意识到自己刚才都做了什么。
“那个……”她有些尴尬地欲言又止,不知是该道歉还是该岔开话题。
“你不是饿了吗?”许倾玦淡淡地开口。
“……”沈清默默地看着他。言下之意,是让她别再说话?沈清低下头,看着碗里还冒着热气的食物,突然一点食欲都没有了。
接下来的绝大部分时间,两人都在沉默中度过。
沈清回到自己家,坐在床上,她懊恼地抓乱一头长发。到底是哪根筋搭错了?!居然这样硬生生地去揭许倾玦的痛处!同样是学画的人,她当然了解眼前一片黑暗,从此再看不见色彩的痛苦。可刚才居然……
“沈清,你一定是疯了!”下床奔到镜子前,沈清对着镜中的自己恶狠狠地说。一时间,她觉得之前两个人逐渐拉近的友情,全被自己今晚那个愚蠢的错误一笔勾销了。
该怎么办?她习惯性地咬着唇皱眉。
许倾玦是在意的吧!看他刚才的反应,应该是很在意她说的话的。自从慢慢熟识以来,还很少见他像刚才那样,对着她恢复最初冷然的态度。
“上帝!”沈清闷闷地呻吟了一声。
沈清走后,许倾玦独自陷在黑暗与沉默里,微闭双眼,听着窗外淅沥的雨声。
他知道她是无心的,也并没有怪她。只不过,她勾起了他那些早已变得久远而模糊的记忆。
早前那些记者的问题,他并没怎么放在心上。刚才沈清无心的几句话反而让他变得沉郁。他当然还记得那些缤纷的色彩,以及他曾亲手勾勒出的笔笔线条,只是,这些早已经脱离了他的生活。他不愿再回忆过往的生活,而是选择平静地接受一成不变的黑暗。
而如今,当他已经习惯深不见底的黑色世界时,身边又来了个同样学画画的沈清,一个眼里能够充斥着色彩、活得绚丽生动的沈清。
也许,这不能不算是一种巧合。
他和她之间的巧合。
不知自己在沙发里坐了多久,当许倾玦站起来打算回卧室时,才发现之前一直被自己有意无意忽略了的腰痛,现在却使得他连起身都变得异常困难。他靠回柔软的沙发背,微微有些喘息,想到刚才沈清离开时小心翼翼的道别声,他的眉头不自觉地蹙了一下。
刚摸到茶几上的手机,极凑巧的,铃声也适时地响起来。
指间欢颜(九)(1)
电话里传来的是许曼林的声音。
“二哥,你睡了吗?”
“没有。”许倾玦一边回答,一边撑着扶手慢慢站起身,走回卧室。
许曼林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心:“没出什么事吧?怎么提前离开了?”
“没事。”许倾玦紧抿着唇,动作缓慢地坐回大床上。
“那就好。”那边显然松了口气,然后接着说:“爸让你明天回家,家庭聚餐。”其实,许曼林省了一句没说。这次聚餐,是为欢迎大嫂喻瑾琼正式进门而设。
“我没时间。”许倾玦闭着眼淡淡地说。
电话那头叹了口气:“早猜到了,反正我话已经带到,任务算是完成了。”做这对父子的传声筒向来都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
挂了电话,许倾玦摸到浴室冲了个澡,再出来时,听见外面的雨声逐渐大了起来。床头闹钟报时十一点半,他捏着安静的手机,想了想,按下了关机键。
过道的另一边,房间里的沈清睁着眼直到午夜才睡。原本想打个电话过去试探他生气没有,谁知道先是一阵忙音。等她洗完澡再试时,许倾玦的手机已经关机。听着服务台机械的女声有礼貌地说着Sorry,沈清的胸口更像是堵着一块大石——明明现在最应该说Sorry的人是她嘛!可偏偏没有机会。
窗外的雨下得噼呖啪啦。她郁闷地倒在床上,拉过枕头捂着耳朵,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一早,沈清顶着蓬松的头发,抓了面包和雨伞便匆匆出门。睡过头的后果之一,便是她完全没时间去按照昨晚临睡前的预定计划,直接敲许倾玦的门道歉。
出了地铁站,她踩着湿漉漉的地面,一路紧赶慢赶才得以准时到达杂志社。心里挂着事,手脚却反而更加麻利起来,再加上前一天已经把今天要用的素材准备得差不多了,于是沈清以极高的效率解决了一天的工作。下午四点,大部分记者都出任务去了,她也给自己找了个恰当的理由,提早下班。
回家的路上,路过超市,特意进去买了一大堆东西,准备晚上做顿好吃的来弥补一下昨晚犯下的愚蠢错误。走到公寓楼下的时候,一辆黑色轿车在她面前平稳地停下。从副驾走出来的撑伞男人,沈清见过,就是昨天宴会上遣散记者的中年人。
“沈小姐,您好,我们昨天见过的。”他的笑容仍像昨晚一样彬彬有礼。
沈清神色未变地回应:“你好。”
男人仍十分礼貌,用手比了个“请”的动作:“董事长想和您见一面。”
一抬眼,见沈清暂时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歪着头看他,于是又再补充道:“二少爷一会儿也会过去,请放心。”言下之意,是让沈清不要怀疑他们有恶意。
呵!沈清嘴上没说话,心里却在暗笑。就算是有钱人家,但有必要这样摆谱么?况且,她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哪需要这样郑重其事地特意派人来请她去见面?董事长……经过昨晚,她当然知道这个董事长是指许家最老地位也最高的那位。可是,他有什么理由非得见她不可?
沈清眨了眨眼睛,看着中年男人,问得有些无辜:“我和你们董事长并不认识,为什么要我去?”
“这个,我也不清楚。”笑容可掬的脸上满是耐心:“但是我想,作为二少爷的朋友,被邀请回家吃顿饭,也是无可厚非的吧?”
这一回,沈清是真的笑出声来了——消息还真是灵通啊!不得不佩服,连面都没见过,那位许家老头儿就知道自己是他儿子的朋友,并且,能够让人在回家的路上直接堵住她。
“那好吧。”她想了想后点头,紧接着却为难地看着刚买回来两袋满满的东西:“可是,能不能先等我把这些放回家?”
“放在车里就好,等一下再送您回来。”车门轻轻地被打开。
“那,多谢了。”沈清不再多说,收了伞直接钻进后座。
很快,车子平稳地向郊外别墅区驶去。沈清坐在车里,望着被雨滴模糊了的窗外风景,有些心不在焉。她当然不认为此行只是吃顿饭那么简单,虽然对于许家的举动满是好奇,但心底里倒真没怎么去担心。
指间欢颜(九)(2)
一路上,她只是在想,也许许倾玦与他父亲关系不好,也不是没有原因的。毕竟,那位素未谋面的老人做事是那么的诡异。
许倾玦开着电视听完一段傍晚新闻后,首先想到的就是,沈清现在大概正在回家的路上。连他自己也在暗暗讶异,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那个温柔细心却又时而霸道专制的女人,已经在不知不觉间进入了他的生活?
他为自己倒了杯水,才喝了一口,电话铃便响了起来。
“二少爷。”
“什么事?”其实不用问,他也几乎能猜到这个时候打电话来的目的。
“董事长请您现在回家。”
许倾玦在桌边坐下来,同样的话,他不想再说第二次。只是冷冷地说:“以后不用再打电话来。”
刚想结束通话,那边又及时传来声音,阻止了他的动作:“沈清小姐也在这里,希望您能过来,大家都在等……”
“啪”的一声,许倾玦合上手机,冷着脸站了起来。
“董事长,那边挂断了。”
“没事,你先出去吧。”许展飞坐在皮椅里挥了挥手。
“是。”
早前接来沈清的中年男人退了出去,随手带上了书房的门。
偌大的室内,只剩下一老一少。
沈清盯着脸上已显老态但依然满面威严的人,不禁皱着眉问:“这是什么意思?”莫名其妙地被直接带来书房,却又被丢在一边,看着那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打电话给许倾玦,其间还提到了她。沈清自认不笨,即使听不见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但光从管家的话和语气中也能猜出八九分。无缘无故被“请”来,打乱她的计划已经令人很不爽了,如今,他们又把她沈清当作什么了?!要挟许倾玦的工具?所以,和许展飞说话的时候,她的语气有些僵硬,带着隐而不发的怒意。
许展飞似乎并不太在意,只是摆摆手,端起茶杯,心平气和地说:“沈小姐,茶快凉了。”
强咽下紧接着要脱口而出的话,沈清一边告诉自己要保持好的教养,一边端着杯子象征性地抿了一口,然后才放缓了气息,耐着性子再问了一遍:“请问许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这一回,声音已完全恢复以往的轻柔舒缓。
许展飞垂着视线,没有看她,脸上倒隐隐有一丝笑意:“沈小姐和倾玦是什么关系?”
“朋友。”沈清答得毫不含糊。
“只是朋友这么简单?”许展飞突然抬起眼来看她,镜片后的眼神闪了闪,似乎对她的话不太相信。
“不然,您觉得应该是什么关系比较好呢?”沈清十分有礼貌地笑着问,心底里却大大地不舒服。被一个才见面不过几分钟的陌生人置疑她与许倾玦的关系,即使说话的是他父亲,也让沈清不大乐意。
“沈小姐不用这样防备,我也不过随口问问。”许展飞倒是难得的好脾气,微微笑了笑。只是,看着沈清的目光,不易察觉地加深了几分。
沈清抬了抬眉,不想再继续这个无趣的话题,于是问:“许倾玦会来吗?”其实,不来更好。那样的话,她也可以名正言顺地立刻走人。
谁知许展飞轻轻点了点头,语气很确定地答她:“大概已经快到了。”
即使心里万分不愿意,听了这话,沈清也只好忍了下来。至少,要走也得等他到了再一起走吧。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沈清坐在书房里,双手交叉搁在腿上,也不和许展飞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落地窗外的夜景出神。
很快,内线电话响起,管家在楼下通报:“二少爷来了。”
“我们走吧。”许展飞率先站起来,招呼沈清下楼。
“许先生,”起身的同时,沈清轻轻开口:“您很关心许倾玦,对吧?”
许展飞应声回头,诧异地看着身后微笑着的女孩子。
“我想,您应该一直都派人时刻留意他的生活,我说的没错吧?”除此之外,沈清也想不出别的理由可以解释今天发生的事,很显然,与许倾玦有关的一切,全在这老头儿的掌握之中。
指间欢颜(九)(3)
许展飞只是略一挑眉,用颇为赞赏的眼神看着她。
沈清却不领情,不轻不重地继续问:“可是,如果让他知道自己一直被人这么‘监视’着,不知道结果会怎样?”
“小丫头,”许展飞终于开口,语气温和:“你这么聪明,应该知道我所做的一切对他来说半点坏处都没有,又何必故意威胁我呢?”
沈清微微一笑:“你们父子的事与我无关,我也没您想象的那么好心。我只想让您知道,下次千万别再拿我当作您达成目的的工具,否则,我可是会唯恐天下不乱的。”
短暂的静默之后,许展飞哈哈大笑,招招手:“走吧,我今天也只不过是想验证某些事而已。”
沈清下了楼,看见客厅的沙发里坐着一男两女,分别是许君文,许曼林,以及一个看来有些面熟的女人。见她正紧挨在许君文身边坐着,沈清便立刻猜出她的身份。
沙发上的三人听见脚步声,同时站了起来,以大家族标准的教养迎向许家的权威。然而在看见沈清后,显然那一对兄妹都愣了愣。
“沈清!”许君文首先叫出声,一副意想不到的表情。
沈清点了点头,笑道:“好久不见。”看着那张生动的脸,她竟然感到心底平静得非同寻常。那么,这是否可以说明,她对他的感情,早已在不知不觉中逝去?
许曼林左右看了看,在确定许倾玦不在场后,才带着狐疑的表情走到沈清身边,以极低的声音问:“就你一个人来的?”
“嗯。”微微点头,沈清也不方便多解释什么。见许曼林在身边露出更加不解的神色,她也没心思顾及,只是在想,明明刚才通报说许倾玦已经来了,可为什么还不见人?
正在疑惑间,原本紧闭的淡黄色大门被人从外推开。门口,除了着白色工人服的佣人外,许倾玦一袭黑衣黑裤,冷冷地出现在众人的视线里。
“二少爷!”管家候在门边,伸手扶住他的胳膊,却被他挥手隔开了。
“沈清在哪?”许倾玦只是站在原地,语调极为冷淡。
“我在!”沈清连忙回应,她想都没想就直接穿过长长的客厅,走向门口。
直到自己的手被来人柔软地握住,许倾玦脸上的表情才稍稍柔和了一些,但眉目间仍是一片挥之不去的冷凝,他兀自站在门边,也不说话。
沈清看了有些担心,因为平常即使他再冷淡,也从不至于像此刻这样,她甚至可以感受到许倾玦身上散发出的怒意。她不由得紧了紧他的手,再次轻声说了一遍:“我在这儿。”
而此时此刻,客厅里一众人等,全都以一种或深邃或疑惑或吃惊的表情,怔怔地看着门口二人。
许展飞轻轻瞟了一眼那两只交握在一起的手,从什么时候起,他的儿子竟会任由别人牵着手却习以为常一般?沈清这个女人的地位,他果然没有猜错。他重重咳了一声,打破短暂的沉静,朝沈清摆了摆手,没什么感情地说:“一起过来吃饭。”说完,迈着步子走向餐厅。
听到许展飞的话,沈清抬头看了看身侧的人,等着他的意见。
只见许倾玦依旧冷冷地开口:“我不是来吃饭的。”说完,他拉着沈清,转身就走。
“你是在气我把她带到这里来吗?”许展飞提高了声音问:“如果你不愿意,大可不必过来。”
话音刚落,向前走了两步的许倾玦突然停了下来,微微侧过头,语调冷然:“这种事,希望你不会再做第二次。”
好凶!沈清暗暗咋舌。
虽然她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