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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兜风啊,再开一会儿就到山区了,特漂亮。你常进山吗?”蓝薇似乎对这条路很熟。
“谁没事往山里跑?我又不是猴。”方路知道,沿着这条路一直下去就是怀柔,清凉谷、金海湖都在那一带。
“没品位,山里可好玩儿了。” 蓝薇不经意地瞟了他一眼。“我进过几次山呢,都是朋友开车带我去的。”
方路明白,那个朋友很可能是书商,而带着蓝薇去干什么,也就不用问了。“你带我跑那么远干嘛?在城里转几圈不就完了。”
“城里!哼!城里有凛冽的山风吗?城里烂漫的野花吗?你呀!”蓝薇居然一脸不屑,过后她就再不说话了。
就这样他们就被一种莫名的气氛笼罩着,车逐渐驶入暮色。路况很差,重型载煤车压出的深坑一个接一个。小富康如汪洋中的一条船,上蹿下跳,沉闷的发动机声里不时发出刺拉刺拉的声音。方路清楚租赁公司的车是毁的人多,保养的人少,车况都不好,这与纠葛太多的女子精神上多半反常一样。他不时地瞟上蓝薇几眼,虽然认识时间不短了,可他一直搞不清这丫头的心理。有时她贤淑得让人不敢多看一眼,有时她又狂野得如一头母狼,更多的情况下蓝薇更像一只色情的小猫,她似乎要把男人身上一切可用的东西抓下来,然后掉头就走。
开过怀柔县城,很快就进山了,路上的车也越来越少了,偶尔几辆疯疯癫癫的拖拉机跑过来,接着便是蓝薇的一阵手忙脚乱。
夕阳如火,巨大的彩色光柱在彩霞间不停地抖动着,天上的云全是黑的。秋色浓郁,富康在一片昏黄的落叶中缓缓行进着,枯黄的树叶不时地飞进车窗,这情景让人想起许多电影,想起许多浪漫的童话。方路又瞟了蓝薇一眼,他觉得可笑,一位刑满释放犯与一个沦落风尘的妓女,在一起欣赏大自然瑰丽中的诗意,无论如何也是件滑稽的事。
风越来越凉,富康开上了盘山路,刚才路过的城镇顿时渺小了许多。怀柔一带的山区属于燕山支脉,山势挺拔而险峻,盘山路上的胳臂肘弯非常多,富康连续掉了好几次屁股。此时蓝薇可能有些紧张了,她打开收音机,想缓和一下气氛。收音机里奶声奶气的主持人正在主持点歌节目,下一首歌是《光阴的故事》,方路不觉扭了下屁股,这歌他太熟悉了:“遥远的路程昨日的梦以及远去的笑声,再次的见面我们又经历多少路程,不再旧日熟悉的我有着旧日狂热的梦,也不是旧日熟悉的你有着依然的笑容。流水他带走光阴的故事改变了我们……”
北京爷们儿全文(220)
方路连连咽了几口唾沫,自己的光阴故事过去得是如此惨淡,连声响屁都没能留下。此时他脑海里再次闪现出刘萍的影子,他回忆着当日赶她下车的情景,不觉怅然若失。现在她怎么样?是不是早回四川了?记得刘萍也写过书,一本与自己有关的书,好象已经出版了。这些女人!她们没准儿都有写书的癖吧?方路心疼得厉害,于是赶紧换了个台,还好这个频道在播股票行情。
天全黑了,大山成了无边的阴影。呼吸着山里的空气,方路突然觉得肚子里咕噜直响。
“停,停车。”方路叫道。富康刚停下他就从车门里冲了出去,山风真大,脸像被无数小针扎着一样难受。十月的山风已经凛冽了,它牛吼般地扑面而来,似乎要把方路就地按倒。方路不想跟风较劲,他没跑几步便蹲下了。肚子里的东西一喷而出,居然一点臭味儿都没有,真舒服!此时方路仰头望天,星空灿烂,浩月如帆,天地间是一种原始的空旷。他忽然感到一股彻底的虚无,只一个来小时的工夫,小小的富康就成了他们和文明世界相连的唯一纽带。他倾听着那如哭如诉的山风,感受着山谷里梦一般的沉寂,突然一种拾到钱包,无人发觉般的惬意涌上来,那时方路竟不愿意上车了。
“你到底干什么去了?”上车后,蓝薇问道。
“还用问。”方路神秘地凑近她:“你不懂吧,在野地里大便就是吸取天地精华,别提多舒服了。”这是张东的理论,方路照搬过来。
“恶心!”
“咱们的老祖宗都是在野地里大小便的,这跟吃绿色食品一样。当年我在四川施工的时候天天这么干,那阵子身体特棒,尿都不骚。”方路哈哈笑起来。笑后他建议道:“你还不下车呆一会儿,山风吹着特舒服。”
“我来好多次了。”蓝薇点着了一支烟。
方路眨巴眨巴眼睛,他明白了,侧头问道:“你和朋友每次来都干什么?”
蓝薇拿烟的手在微微颤抖,似乎等着方路把烟拿掉,烟一离手她就扑进方路怀里“呜呜”哭了起来。
“女人的眼泪真多。”方路想着,手却把蓝薇整个搬了过来,让她骑坐在自己腿上。他们就这样面对面地坐在前座上。“你们男人都是混蛋。”蓝薇骂道。
“混蛋也不是全没用处。”方路知道这是介绍出版社朋友的酬劳,于是手伸进了她衬衣里。蓝薇仰着脸,她夸张地紧紧抱着方路的头,似乎要把这颗脑袋变成自己的第三只乳房。方路只得一只手托着她,真麻烦。
其实方路很清楚这女人的激情是自己夸大出来的,好在这次自己不像在幸福一条街那样不中用了,二十分钟以后蓝薇便开始倒吸气了。
完事儿后方路点了根事后烟,悠闲地抽起来。好久蓝薇的呼吸才均匀了,她斜躺在后座,一只脚搭在方路腿上。
“你的脚真漂亮!”闲着没事方路把她的袜子除去了,美足刚刚露他便发出一声惊呼。方路把蓝薇的脚捧在手里,一时竟不舍得放下了。在灯下那白嫩的脚趾羊脂般有种透明的剔透感,每个指甲都修得非常精细,而光滑圆润的脚踝上,几根青丝微微鼓起来,似青瓷上的裂纹。他把脚趾握在手心,凉凉的象握着河滩上的几枚小石子。然后把那石子一粒粒掰开来数,精心的象爱抚一件稀世的奇珍。怪不得她把脚伸过来呢,看来蓝薇对自己的脚信心十足。
蓝薇想把脚收回去,却拽不动。“别闹了,有点痒。”
“怎么长的?”方路笑着,竟在蓝薇的脚背上轻轻吻了一下。
蓝薇头向后仰去,口里发出悠长的低吟。她胸脯起伏不定,目光迷离地瞟着方路。“你,你简直就是……”突然她探身扑起来,双手紧紧掐住方路的脖子,牙齿在他肩上狠狠刻了一下。
“我是什么?”
“心肝!”蓝薇痴狂地在他大腿上使劲拧着。
回城的路上,他们一直没说话,蓝薇双颊一直是通红的,而方路却在后悔自己的放浪,他自认为对女人有了免疫力。可今天的事!方路不知道故事会向哪个方向进展,不会又是倒霉的开始吧?
快进三环路时,蓝薇突然把车停下了。“出版社的事联系妥了,我通知你。”
“不用,不用,就说是徐光的朋友就行了,听说那小子是个主任编辑呢。”方路面无表情,而心里却实在怕她再找自己。
“你说我的作品行吗?”
“我看着还行,不知道人家编辑什么水平。再说……”方路突然扭脸看了蓝薇一眼:“再说你的脚那么漂亮,还怕他不给你出书?”
“你舍得?”蓝薇挑了他一眼。方路无奈地地望向窗外,灯影婆娑,城市如一片巨大的火海。他这句话本来是想告诉蓝薇,自己没那个意思,可这丫头顺竿爬。蓝薇微微笑了一下:“你这种人,稍微做了一点儿出格的事就浑身不自在。”
方路惊异得差点跳起来,这个自作聪明的女人!“知道我以前做过什么吗?监狱我都进去过两回,一次是破坏军婚,一次是行贿受贿。我还怕……”
蓝薇的眉毛跳动了几下,然后坚定地咬了咬牙。“怕什么?”
方路望向窗外,实际上他是想说:还怕招惹一个鸡?可蓝薇终归是个人。
“你是怕暴露自己的感情,外强中干!”蓝薇在后视镜里甜蜜地笑了,她沉浸在满城灯光里,似乎在等着方路去吻她。
方路浑身哆嗦了一下,有股凉气自脚底窜上后背,最后直冲顶梁。他顿时清醒了,看来事态很严重,如果不快刀斩下去,后患无穷。于是哈哈大笑起来,笑得前仰后合。“你以为我真能爱上你?啊?”方路搬起她的下巴,一字一顿地说:“女人我见得多了,你肯定不行,你不是作家,你是小姐。“
北京爷们儿全文(221)
蓝薇抬手就给了方路一个嘴巴:“滚。”
回到小卖部已经十一点多了,老妈摔下帐本就回家了,方路看看帐本,一整天才卖了二百多块。
第四部分
红火的日子
一
拆
最近洋二放出风来,说张东有意把公司迁到东街来,不久还真陪着张东来东街视察了一遍。走到小卖部门口时正告碰上方路,张东主动打了声招呼。没想到洋二却拉开了话匣子,他拉住方路道:“我们东子要把公司搬到东街来,把北边那一溜门脸房都租下来。”方路看了张东一眼,这小子傲然地昂着头,眼角却自高而下地瞥着自己。“怎么?他也要开饭馆?”方路不动声色地说。
“什么呀?这叫衣锦还乡。”洋二义正词严,还说了个文词。
“对!锦衣夜行吗?”方路笑道。
洋二张口结舌,而张东却清楚这个典故,他瞪着方路道:“你骂我是穿着衣裳的猴子?”
“咳,我就这么一说,你千万别当真。”方路不想再和张东有什么瓜葛,把这小子比喻成项羽已经是太高抬他了。其实他心里清楚,在张东面前,自己有些自卑,明明岁数差不多可人家什么都有了,自己怎么就不行呢?
“放心,我不会把你扔锅里炖汤喝的。”说着张东转身走了,洋二吧嗒着两眼,想了一会儿赶紧追了过去。
也许是方路的奚落起了作用,此后再没人提张东公司搬迁的事了,而洋二见了方路也客气了很多。
秋风凛冽,爬山虎的叶子日见焦枯,东街的树坑里已经可以见到冰茬了。最开心的是豆子,他终于在衬衫外加了件羽绒服,而且逢人便显摆衣服里的白毛毛。据说豆子的衣服只有衬衫和羽绒服,至于裤子都是捡别人的剩儿。其实那件羽绒服也是来历不明的,某日豆子妈一觉醒来,在门口发现了一件新羽绒服。本来豆子妈是想自己或老公穿,可这件大号羽绒服似乎是为豆子定做的,最后她才极不情愿地让豆子穿。
秋深了,口外肥羊进京,满城又飘起了火锅的香气。此时八爷又开始了新一轮促销活动,这老家伙确是有两把刷子,涮羊肉虽好,却是臭街的东西,了无新意。八爷另辟蹊径,在闭塞的东街玩儿起了鸳鸯火锅。据说厨师是从重庆聘来的,一时间整个东街都弥漫着一股香麻火辣的味道,初来乍到者不免都要打几个响亮的喷嚏。
这天方路下班,走到东街路口,迎面碰上了满脸堆笑的八爷。最近方路俨然成了东街的风云人物,谁见谁稀罕。主要原因是办事处的小周到处宣扬东街是藏龙卧虎之地,小卖部老板方路是个大学问家,早晚要成大器!于是赞扬者有之,鄙夷者有之,不相信者有之,反正他往街上一站,指指点点的事就多了了。
此时八爷走过来:“兄弟,忙不忙?”
“一个破小卖部,瞎忙呗。您这儿怎么着?听说上火锅啦?”方路扭脸看看八爷的饭馆儿,还不到六点钟,屋里只有两桌客人,透过玻璃窗可以看见服务员正在为客人点菜呢。
八爷听到这话,突然瞪大了眼:“谁瞎忙?我这才是瞎忙呢!你看着我每天忙得都跟只小鸡子似的,其实就是挣几壶醋钱。再说了,没底儿的匣子,没谱儿的耙子,搂一耙子没准丢一匣子,谁知道哇!”
“那也比我强啊。”方路笑道。
“您有学问,哪儿能跟你比,早晚给咱东街争气的是你。我是老喽!”说着八爷由衷地感慨起来。
“这可是把我吊起来啦,我要真当一辈子废物,咱东街不就没人了?”最近拜年的话方路听多了,说起话来竟冲了不少。
八爷大胳膊一抡,手点街面道:“有什么人?全他妈是歪瓜裂枣,一个赛着一个窝囊,识字儿的都没几个。我跟你说,以后干什么都得有文化,知道饭馆儿为什么立在这儿吗?这位置叫大有,是升卦,请高人看过的。没文化行吗?”
方路听过这话,他不愿意反驳,反正自己也不懂。
突然八爷神秘地凑了过来:“对了,我找你有点儿事。”
“你不是想请我吃一顿吧?我可不想拉稀。”方路笑道。前一阵子,八爷在凉棚里吹嘘他请来的重庆厨子,那口气就跟请来个邪教教主差不多。据八爷说,重庆厨子手艺有多高就别提了,反正人家想让你拉稀,吃客绝对拉不出干的来,想让你大便干燥,拿手指头抠都抠不出来。于是方路问:食客们都拉稀了,谁还敢到您那吃去?八爷嘿嘿了两声:“人家想让你吃得香,您就得顿顿来。”当时方路就知道火锅绝对加料了,在四川时他没少吃这玩意儿。
“我让你吃香的还不行?拉稀的料是给那帮吃公款的准备的。”八爷义正词严地说:“我这事要真成喽,请你吃一顿算什么,新来的重庆厨子,手艺真不错。”说着八爷将方路拉到饭馆儿门口,他指着玻璃门道:“我新添的鸳鸯火锅,想打打广告,你帮我想句广告词。”
方路正好站在一个铁笼子旁边,此时他看见有个伙计正对着铁笼子发呆,笼子里全是蛇,旁边的一块木牌上赫然写着:“名贵毒蛇,勿近!”。方路觉得有点儿危险,于是特地站开了些:“我哪有这个本事?您真拿我当人。”
“听说马克思主义你都懂,写句广告词算什么?我就是想告诉大家伙,咱这儿的火锅又辣又香,好吃呗!要不,咱哥俩先吃一顿,找点儿体会。”八爷拉着他不撒手,似乎惟恐方路跑喽。
“算啦,算啦,那玩意儿吃完了两头着急。”方路没有痔疮,他是怕辜负了八爷的期望,弄不好落一世骂名。
“咱是老爷们儿,老爷们儿还怕吃辣的?”八爷拉住他不放手。
北京爷们儿全文(222)
正在二人拉拉扯扯之际,旁边突然传来“啊”的一声惨叫,那是惊恐到极处的嘶鸣,方路和八爷同时哆嗦了一下,脸都吓变色了。更让人恐慌的是这惨叫声竟如上了发条一般,“啊啊啊”的不停,中间连气都不带喘的。
原来那捕蛇的伙计是个新手,他打开铁笼子时一直是战战兢兢的,最后伙计鼓足勇气咧着嘴探手抓出了一条蛇,而毒蛇却回头照他胳膊上就是一口。伙计甩手扔下毒蛇,闭着眼站在当地一直叫个不停。
八爷的脸色还没转过来,却一眼就看见蛇马上就要钻进草丛了,他大步流星地跑过去,一探身抓住蛇的七寸。然后恶狠狠地盯着伙计道:“叫唤什么,你再把狼招来?”
伙计哭丧着脸,带着哭腔道:“我被蛇咬啦,我被蛇咬啦。完了,眼镜蛇,我要死了,要死了。”他越说越没力气,眼看就要摔下去了。八爷真是好样的,他一手抓蛇,一手托住伙计,身子纹丝不动。此时方路看见伙计胳膊上出现了一圈细小的牙印,正向外殷血。伙计靠在八爷身上,绝望地悲鸣:“我要死了,老板,老板我真要死了,你给我多少钱?”
八爷爱搭不理地说:“给你钱?给你个大嘴巴。哪儿那么容易死啊?没事儿,抹点儿紫药水就好了。”
伙计看着胳膊上的两个小血洞在汩汩往外冒血,越发地害怕起来。“这不是毒蛇吗?毒蛇咬了是要死人的。我们村就有被毒蛇咬死的,老板你救救我吧,要不你少给家点儿也行。”
“财迷转向!”八爷得意地笑起来:“妈的,年纪轻轻的还挺惜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