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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爷们儿-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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围内到处都是垃圾,初来者分不出厕所与住户,只能凭鼻子区分。由于这些年的私搭乱建,有些胡同窄得一个人推自行车过去都必须得侧着身体。如果从高空望下去,排子房就如一片胡乱摆放的青灰色鸟窝,盘根错节,根本看不出街道的走向。老人们都说这片排子房的风水不好,自从建成居民区后就没出过几只好鸟。哪家的孩子要是判上十年,胡同里就跟没这回事似的,这也难怪,几乎每年排子房里都会枪毙上几个,判十年的就是好样的了。几次严打后,公安机关可是伤透了脑筋,他们特地组织过几次公安大学的教授团来专门研究,排子房一带的犯罪率何以如此高,最终教授们的结果是人口密度太大云云……。张东、山林、二头们都是从这里走出来的。

当年东街是排子房与农田的分界线,实际上就是条小土路,下雨时满街泥,不下雨便灰尘蔽日。改革开放后政府征用了土路东侧的农田,不久那里就建起了几十栋六层的住宅楼,土路也铺上了柏油。说来可笑,排子房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如果不看门牌号连老住户们都会走错了家门。而东边那片红色的砖楼也修成了一个模样,方方正正如一群矗立着的大火柴盒。于是排子房的人便管楼群叫鸽子窝,鸽子比小鸟大些,鸽子窝自然也比鸟窝大些,但大也罢小也罢,大家都把自己当成了飞禽,飞禽总比走兽强些吧?其实心高气傲的北京人自认为都是天上飞的,是飞的就行,管它是鸟还是鸽子呢。方路、徐光都住在这片楼群里。

自打有了东街,街面上一直挺冷清,成群的家雀儿甚至在路边杨树上做了不少窝,走在街上最担心的是鸟屎横飞,瞅不冷子背上就会突然一湿,您可千万别摸,要不摸了一手青白分明的鸟屎那是活该。后来外地的买卖人把鸟赶走了,树坑里又变成了人粪。然而买卖人换了一拨儿又一拨儿,人粪的颜色也由海鲜绿变成了啤酒黄。

直到洋二的修车铺开张,这种状况才有所好转。谁都知道洋二不是省油的灯,别看他现在瘸了一条腿,可人家是美国人的大舅子,谁惹得起?

洋二就是二头,自从被人打瘸后又被大庆的老爹从军人服务部里轰了出来。洋二只得在美国亲戚的资助下学了些汽车修理的本事,他腿脚不方便就在家门口开了家汽车修理铺,他腿脚不好,上下地沟不方便,于是硬把挖好的地沟填上了。从此人们看到的洋二大多时候是躺在地上的,时间长了很多人便把他腿瘸的事忘了。由于他一天到晚把美国大舅子挂在嘴边,不久大家就管他叫洋二了。说是汽车修理,其实哪儿有那么多汽车可修?就是有车一族,也没几个放心在他这儿修,所以洋二修车铺的生意一直是生冷不忌的,什么摩托车、三轮车、自行车都照修不误,用洋二的话讲:“只要是带轱辘的您就推过来。”还真有爱抬杠的,没几天便有人推来把带轱辘的电脑椅让他修,洋二围着椅子转了好几圈。“椅子也带轱辘?成心难为我是怎么着?”

“您不是说带轱辘的就往您这儿推吗?其实也没别的毛病就是轱辘不转了,没准上点儿油就好啦。”那人还真是实心实意地要修轱辘。

“好,那我先坐坐。”说着洋二就一屁股坐了上去,其实也难怪洋二好奇,他这辈子也没进过正经单位,电脑椅更是头一次看见。这种椅子的靠背是可以弯曲的,可他坐得太使劲,身子玩儿命向后靠,结果一下子就仰了过去。洋二是后脑勺先着地的,“咚”的一声巨响,满街的人都往天上看,大家还以为飞机掉下来了呢。

洋二的修车铺是去年开的,虽然不景气但终归是当地人的买卖,好歹也撑了下来。可那些做生意的外地人却走了一岔又一岔,街面上冷清依旧,眼看家雀儿又快回来了。

有一天,洋二正坐在黑洞洞的修车铺里抠脚,突见狼骚儿鬼头鬼脑地钻进来。狼骚儿因为诈骗给判了三年,出来后毒瘾是戒了,人却更没出息了。他跑到洋二家跪在地上求了好几天,洋二才看在发小的份儿上饶过了他。可他依然认为是狼骚儿哥几个里的破被子,没里儿没面儿,几年来从不敢和他共事。但狼骚儿也有优点,他是洋二哥儿几个里最爱干净的,无论走到哪儿都西服革履、小头锃亮,洋二私下里挖苦他道:“瞧你丫那德行,一天到晚弄得跟元宵似的,真烦!”
北京爷们儿全文(172)
    “东子最近怎么样?前几天我在街上看见他了,戴一墨镜,倍儿牛!”狼骚儿一进门,脑袋就开始上下左右地转悠。他从小就有东张西望的毛病,三十年来总是改不了。

“拉倒吧你,东子才不稀罕搭理你呢!我保证人家在车里没看见你。”洋二把手里的脚皮向狼骚脸上拽去。“人家东子现在是大老板,写字楼租了整整一层,你呢?现在还漂着,早晚还得进去。”

狼骚儿不好意思地笑笑,他看了看洋二用废轮胎做成的沙发,挤了好几下眉毛才勉强坐下。“我这不是想招儿呢吗?你说我开个发廊怎么样?”说着狼骚儿两眼直钩钩地盯着街面,似乎在琢磨什么。

“发廊?在哪儿?”

“对过儿。”狼骚儿指着马路的一片空地。“在那儿起两间房,装修得好点儿,雇几个人,听说挺挣钱的。”

“你呀找个地方洗洗肠子去,我才不信呢。你他妈给猪褪毛都不会,还开发廊呢!告诉你大工一个月好几千哪,你给得起吗?排子房的人都在地摊上剃头,你他妈会不知道?”洋二朝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狼骚儿被骂得直翻白眼,他使劲晃了晃脑袋:“东边还一片楼呢,生意能支着排子房吗?再说我就不会雇一般的人哪?哪有老板自己给人剃头的。这开发廊有学问,剃头都是幌子,得靠小姐手上的功夫。”说着狼骚儿伸出胳膊,张牙舞爪地瞎晃悠起来。

“还他妈得靠身上的工夫呢!”洋二道。

“操,管他那么多呢?最起码咱自己先落一舒服。”狼骚儿突然兴奋起来,他挥了下胳膊道:“我玩儿大了,你能不花钱,到时候你就舒坦吧你。”

洋二冥思想了想突然拍了下脑门:“我操!那是偏门,你又快了你。”

“咱有人。”狼骚大指单挑,嘴一下子斜到了耳边。

“有屁!”洋二竟一下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他似笑非笑到地看着狼骚儿。“你他妈有人?我不知道谁还不知道你?你丫就知道尿炕。”

狼骚儿难堪地拍了拍脑袋:“咱,咱是有人,东子还有你呀,谁不知道你是二头呀,咱这一片谁敢不给你面儿?办事处的小周你知道吧,昨儿晚上我们还一起喝酒呢,都是朋友!全谈妥了,哥们儿现在得扎点儿钱来,给利息都行。”

“我没钱。”洋二沮丧地敲着已经废掉的那条腿,眼里竟然闪现出了泪花。当年这腿被打成了三截,痊愈后明显地短了不少,以至走起路来特别扭。“我没钱,你找东子吧,那孙子钱都淤了。”

狼骚儿终于夹着尾巴跑了,洋二吧嗒着小眼,双手抱着脚巴丫子发呆。

阳光炙热而明艳,路面透着层白光。街上行人很少,偶尔几只空塑料袋飘飘忽忽地飞过来,有一只甚至挂到了修车铺的招牌上,远远看去跟只干瘪的气球。忽然一条宠物狗出现在修车铺门口,这是条跟猫差不多大的小白狗,黑鼻尖嘴短毛,身子像裹了层缎子,紧绷绷的,而它四条腿上的毛却像热狗一样圆圆隆起,走起路来异常笨拙。狗眼像兔子一样是血红色的,提溜乱转,看样子这狗很机灵。小狗只探进半个身子,它瞪着红眼睛好奇地观察洋二,似是一个怪物在观察另一个怪物。洋二还真叫不上这狗的品种来,他只是奇怪,最近好像这种比人尊贵、比狗丑陋的玩意儿越来越多了。每天都会有几只在修车铺门口昂首而过,这狗东西一水儿的舔胸叠肚,牛逼烘烘,可能人家根本没拿自己当狗吧?此时小狗几乎把整个身子都探进来了,它打量完洋二又审视起修车铺来,眼神里竟一副老大瞧不起的样子。东子说洋二的修车铺像狗窝,黑巴溜俅,油腻满地,最干净的地方就是洋二的裤衩了,因为他还是个光棍儿。而这时洋二却在琢磨,在这条狗的眼里自己的修车铺又是什么呢?肯定不如狗窝!想到此他竟油生出一股怒气,于是洋二板着脸狠狠瞪了小狗一眼,真是可气,小狗竟恼怒地回瞪了他一眼,这下洋二可不干了,他抓起地上的片儿鞋抬手便扔了出去。小狗轻巧地一跳便躲开了洋二的偷袭,它跑到马路对面,吐着红舌头,冲着修车铺拼命地嚎叫起来。直到洋二举着鞋跑出来,小狗才转身向楼群里跑去。它边跑边回头,那样子似乎在引诱洋二去追赶。洋二纂着鞋站在当地,突然萌生出一个很恐怖的念头:“难道破狗也知道我是瘸子?”一念至此,顿时万念皆灰了。

洋二的腿已经瘸好几年了,想当初洋二可是附近的一霸,谁见面谁都得哈着的主儿。那时他在农贸市场卖菜,菜市场的行情得看洋二的脸色,而且说一不二。终于有一天晚上他收摊儿回家时,在排子房的胡同里被三十多人围住了,洋二连掏家伙的时间都没有就被人家按在地上了。他现在仍清楚地记得那漫天飞舞的棍子,粉碎机一样凿在身上的情景,“咚咚咚”的根本分不出响儿来。其实洋二当时根本不知道疼,但那彻骨的恐怖第一次击垮了他,自此他再没跟人动过手,在街上没人招惹完全是仰仗以前的名声。有时洋二也动过东山再起的念头,但一看自己的瘸腿,那仅有的勇气立刻烟消云散了。这条腿真不争气,每到阴天下雨就跟丢在茅房里似的,连站起来都费劲。好在他有个在美国的妹妹,卫宁这丫头真有出息!现在连绿卡都拿到了。“我妹妹是美国人,就冲这张绿卡连东子都不敢瞧不起自己。”想到此洋二心里总算好受了些。

想着想着,洋二竟有些困意了,什么鸟啊,美国人、以及东子的面孔都渐渐飘了起来。他正想睡一会儿,却发现豆子胖胖的圆脸出现在门口,洋二的火不打一处来,他挥手道:“怎么又来啦?走,东子不在。”
北京爷们儿全文(173)
    豆子嘻嘻笑了几声,他把本来就侧偏的脑袋探了进来,像找跳蚤似的一寸一寸地审视着修车铺,却自始至终也没看洋二一眼。

洋二跳到豆子身旁,连推了几下居然没推动,这一来他更恼怒了。是啊!豆子傻吃闷睡,起码得有二百斤,身上肉又厚又瓷实。洋二想不通,一个白痴吃得如此茁壮,而自己三十年只长了一米五几不说,如今还成了人见人笑的瘸子。老天爷真是不公平。“嘿,嘿,跟你说了没有?东子不在,赶紧走。”

豆子从容地又观察了一会儿,最终确定东子确实不在,脸上立刻涌现出失望的表情。“肯德鸡,好吃,肯德鸡,好吃……”他背起手,喃喃自语着走了。

洋二不明白豆子为何这样唠叨,似乎每次来他嘴里都是这几句。洋二也懒得揣摩豆子的心事,他只是奇怪得很,如今东街的人谁都把东子挂在嘴边,连豆子都不例外,难道他也知道东子有钱?

豆子是一个半白痴,也就是弱智,从小洋二就认识他。小时候他们几个常常以欺负豆子为乐,可豆子偏偏是个心地广阔的人,他从来不记仇,也从来没给弟兄几个找过麻烦,当然豆子和他们的关系也一直是等距离的。可自从东子发财后,豆子就突然对东子亲近起来,而且一见东子就说肯德鸡好吃。这几年东子不怎么来东街了,豆子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东子偶尔到洋二这儿来,于是三天两头地来修车铺巡视一翻,弄得洋二不明就里也哭笑不得。

洋二常想这年头真是怪了,人一有钱连傻子都知道巴结,可豆子怎么知道东子有钱呢?估计是他爹妈老在家里念叨,豆子耳闻目染便知晓了。本来豆子的老爸是小学老师,当年在排子房可牛逼了,这几年豆子他妈下岗了,学校的效益又不好,没准儿在家天天念叨着,为什么自己不生个东子这样的儿子呢?



高朋满座

几天后,洋二正在修车铺里干活,突见对过儿来了几辆卡车,满车的石灰、砖头和装饰材料。几个膀大腰圆的小伙子,跳下车就开始忙活起来。洋二点手叫过蛐蛐儿:“去看看,要是狼骚儿来了,就让他中午弄瓶酒来。”

蛐蛐儿是陕北人,前年来的北京,一直做洋二的伙计。刚来时他连方向盘都不敢碰,只得干卖力气的活儿,最近才敢修车。蛐蛐儿原来是有名字的,这个外号是洋二给他起的,因为他是个结巴。东街的人都说:“嘿!就没见过说话这么费劲的人。”洋二见他说话总纵着个嘴,舌头顶在牙缝上,嘴里发出“孳孳”的声音,洋二看着好玩儿,于是就管他叫蛐蛐儿了。

蛐蛐儿一会儿就回来了,他指着对过儿道:“饭—饭—馆。”

洋二追问了半天才弄清楚,街对面要盖一个饭馆儿,卡车运来的就是建筑材料。洋二歪着头想了半天,看来狼骚儿的发廊是没戏了,早有人把那片空地占了。这小子就会胡侃,什么办事处的小周,保证他不认识。

当天狼骚儿就气急败坏地跑了过来,他指天骂地、顿足捶胸。说到最后洋二才明白,狼骚儿跑去找东子借钱,结果人家连办公室都没让他进,就派秘书把狼骚儿轰了出来。

“这人啊就不能有钱,一有钱啦连亲爹都往井里扔,其实我也得有一年多没见他了。还朋友呢?”洋二觉得张东这小子不够意思,虽然自己也不愿意借钱给狼骚儿,可事总不能做绝喽。

“这是哥们儿头一次跟他张嘴,丫怎么这样?谁是朋友?咱们从小一块儿吃屎长起来的,当年丫走背字的时候还不是咱们几个帮他?那回麻疯带人去学校抄他,不还是咱们给他撑着?他去广州倒烟不还是从你这儿借的钱吗?怎么一有钱就这德行,我看出来丫这几年就改数狗了,翻脸不认人……”狼骚儿慷慨激昂,脖子上的青筋跳起老高,似乎真的受了多大委屈。

洋二看了狼骚儿半天,他似乎记得东子说过永远不搭理狼骚儿的话,但为了什么,他实在想不起来那事的原因了。“行啦行啦,反正你的发廊也开不了,人家早把地儿占了。”说着他朝街上指了指。

“头俩月我就知道这信儿,那没辙,哥们儿再聪明也惹不起人家。”狼骚儿也向外看,脸上竟闪现出一丝惶恐。“知道谁要在东街开饭馆儿吗?”

洋二懒得说话,他心想开饭馆儿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开窑子去。

“八爷!”狼骚儿见洋二不理他,只得自己解开谜底。

“八爷?他是不是姓王啊?王八爷!”洋二歪着眼睛问道。

狼骚儿赶紧冲他摆手,似乎八爷就在旁边。“那可不是凡人,十年青海背盐回来的。当年在青海都是柳爷(狱霸),你去问问,从青海回来的玩儿主没有不知道八爷的。提着裤子上茅房,那叫有一粪(份儿)。”

“去,去!我叔现在还在青海呢。”说着洋二伸出食指照自己太阳穴上点了一下:“就这一下,我哥又托生一回,在我这儿他有什么可牛的?瞧你那点儿出息,整个一女的。”说着洋二用他那粘满油腻的手在狼骚儿头上胡噜了一把。

狼骚儿赶紧跳开,他忙不迭地将头发一根一根地恢复原位。“对,没错,再牛也没你们家牛,你们家还有美国人呢。”

“那怎么着,咱妹妹有绿卡,咱妹夫是蓝眼睛的,人家住在芝加哥。芝加哥听说过吗?咱妹妹跟乔丹住街坊,咱外甥跟乔丹的儿子是同学,知道吗?”洋二想起这事心里就滋润。这两年早没人叫他二头了,街上混的都叫他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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