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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找不出一个来。我早看透了,不能拿她们当人。以前你是前途无量,女孩儿都跟疯了心似的追你。现在呢,你是个痞子,也就八姐这样的拿你当块料。对了,这个骚货!等咱们缓过这口气来再说……”
“也不能这么说,柳芳不是一直在找我吗?”我听他这话很刺耳。
“丫是不敢,就跟当年红玉似的。”山林突然义愤填膺地踹了船板一脚。“你知道你‘东子’在南城多有名吗?其实我也不清楚,前几个月我在天桥一个饭馆里喝酒,有帮人闹酒炸,可一听说我是山林立刻就老实了。后来我一问才知道,咱们哥儿几个挺有名的,以前咱们干的事都让街面的人传神了,楞说我能飞檐走壁。说你更神,他们都说东子是流氓拳的第四代传人,一拳就能把人废喽。”
“是吗?”这事我还是头次听说,一不留神竟出名啦?“他们怎么说二头?”
山林没说话竟先笑了出来,他扶着膝盖好不容易才停下:“说他会铁头功,三板儿砖拍不趴下。”
“操,咱们都是打人的功夫,怎么到他那儿成挨打了?”我也笑起来,如此说来在大家眼里还是二头实在。“那他们怎么说狼骚儿?”
“他那没起子样,一般人都不知道。”山林不屑地吹了声口哨。”所以呀,你说柳芳敢不搭理你吗?”
我无奈地摇摇头,对这件事我不想再跟他争下去了。此时舱门打开,阿三将头探了进来。“兄弟们,快到了,你们能出来了。”
“进香港啦?”我问他。
“早过控制线了。”阿三一把将我拉起来。
我们来到甲板上,这时机帆船正在靠岸。远处的河岸上灯光闪闪,可我们要靠的小码头却是杂草丛生,垃圾一片,几条癞皮狗正在垃圾堆里猪似的拱着什么。“这就是香港?”我问旁边的阿三。
“是啊,这就是香港。”阿三极其肯定地点头。
“香港的农村。“山林站在后面哼哼着。
我们上了岸,阿三说翻过那道小山丘就是大船的码头,一定要在天亮前赶到,天一亮就麻烦了。我问他为什么?阿三说你们俩是黑户,抓住是要被遣返的。于是我们跟着他玩了一次三千米越野跑。看到大船时,天刚好蒙蒙亮。
那是条白色的大轮船,尖尖的船桅,船头高高翘起,霸气十足。阿三说这就是公主号,三千吨的游轮在香港只此一艘。“这是什么船?”我问阿三。
他无奈地摊开手:“什么船都要上,这是你们唯一可去的地方。”
我们随他来到船上,在入口两个保安模样的人走过来,指着我们说了几句广东话。山林能听懂粤语,他翻着眼睛道:“不给,这是我们防身的。”阿三赶紧拉住他:“没关系,在船上就安全了,你要是不干了,老板会还给你的。”在他的规劝下,我和山林解下家伙,山林边登记边叨唠:“告诉你阿三,你要是存心害我们,小心我把你扔河里去。”阿三竟笑起来:“你仔细看看,这是海。”
我们站在船头远远望去,公主号果然是停在一个海湾里,远方就是无边无际的洋面,鸥鸟翻飞,巨轮如梭。
“不会出海吧?”山林问阿三。
“今天我带你们去见老板,他要是收下你们,没准明天我们就出海。”阿三高兴地伸了个懒腰。“帮里的人终于找不到我啦。”这时有个保安叫住阿三,他们嘀咕了几句。阿三转身叫我们:“走吧,老板要见你们。”
阿三说得没错,游轮的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北京人,他答应收留我们并且说每月给一千港币的工资,至于其他收入就随我们的便了。山林问他还有什么其他收入,老板笑着说过几天一开船你们就知道了。告别时他竟义正词严地说:“咱们都是北京的,谁在外面混都不容易,你们俩千万别砸了我的买卖。”我和山林大是奇怪,忙说不会不会。老板叹息着说了句:“都不是省油的灯。”
三
漂泊南洋
公主号通体洁白,船身细长,吨位不大却有一百米长。船有两层船舱,第一层是贵宾休息室、餐厅和高级船员休息的住处,底层住的是我们这些马崽,船尾是机械舱。甲板上的建筑也很简单,除了驾驶室就是一间巨大的厅房,厅房细长而迂回曲折,几乎是由船头贯穿到船尾,大约有几百平米。船上的其他东西就剩一座巨大的白色烟囱了,公主号的英文就印在烟囱上。对了,最后一样东西是船尾的旗杆,米字旗,平时谁也不拿它当回事。可我第一次见到它时,浑身的骨头节都疼,一失足竟成了殖民地的子民!丢人!
我第一次进大厅房的时候有些傻眼,厅房周围摆满了咖啡桌,中间是个巨大的牌九桌,简直跟武打片里的赌场一样。我把这种感觉告诉了阿三,阿三神秘地拉住我问道:“你怎么知道?”
北京爷们儿全文(69)
“难道真是赌场?”山林问。
阿三一脸少见多怪的样子:“你们这两个北方——人,”他本来想说北方佬,看到我在瞪眼马上改口了。“没见过世面,在我们这一带,提起公主号没有不知道的。香港最大的赌船,每年有八个月在海上,全南洋的赌徒都知道。”
“怪不得你在深圳差点让人家把皮拔喽,原来你以为自己是周润发呢。”山林歪着嘴挖苦他。
阿三不屑地看着他:“你不懂,赌钱关键靠手气,有的人天生是手气好。有个大马的赌客就在这张桌子押‘地’,连押七把,一开全是‘地’,你说那是什么手气?人家走时还给了我五百块小费呢。”说着阿三竟托起了下巴,满脸憧憬。
其他收入原来是小费,我叹口气,自己沦落到向人张手要钱的地步了。
此后我们在公主号上当了侍者,专门为人家砌茶倒水,穿着件红马甲,脖子上事似的挂了个布条。为了不至于漏怯,北京老板还给我们做了个培训。其实做侍者最重要的是要有眼利见儿,得会察言观色。老到些的侍者一进赌场就能知道哪位大爷赢钱了,哪位大爷的裤衩快输光了。这种时刻一般要锦上添花,专门围着赢钱的家伙转,千万别到输家面前给人家添赌。
我和山林都不好赌,倒是对能出海玩玩儿兴趣颇浓。我们上船的第四天,公主号就起航了。
船驶进公海,二层休息间里就出来几十位大爷,我和山林站在大厅门口迎宾。这些家伙一个个肚满槽平,肉鼻子一水儿嘟噜着。到公主号上赌博的大多是台湾、香港和东南亚的阔佬,我们甚至听到过不少大陆口音。后来北京严惩经济犯罪时,我竟在电视上看到了不少熟悉的面孔。可惜时间太长,记不起当年他们在赌场上的威风了。公主号上金银横流,赌场每天进出百十万港币是小数目,我甚至看到过有人提着成捆成捆的美元来赌,简直是气魄非凡。
起初我和山林当上了看门人,是两班倒,没赌局的时候我也不能随便下船,阿三说我们是黑人。船上有二十几个服务生,都是大陆崽,可真正的北方人只有我们俩个,平时也没人招惹我们。有时想起来在公主号那段时间挺不错的,衣食无缺,每个月还发工资,最让人顺心的是比较踏实,什么也不用操心。
公主号上特安全,据说香港黑社会的大佬在船上有股份,没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但也有例外,特别是两条大鲨鱼撞在一起的时候。
87年年底我们在船上服务了将近一年,太平日子过惯了,山林竟有些不耐烦了,他向老板提出了辞职。老板说下星期再说吧,现在有笔大买卖,大家要提起十二分精神。
果然公主号第二天就带着百十号赌徒离开了香港。
开船时船长告诉大家,海上有风浪,要大家多加小心,可谁都没当回事。公主号刚进公海,赌场就开盘了,那天的赌注下得很大,开场就让人闻到股血腥味。没想到船才驶出两个小时,海上竟刮起了小山般的巨浪,波涛汹涌,大海刹时间如一个倾斜了的大水盆。船身不住地摇晃,赌徒们一个个眼望天花板,等待风浪停歇。忽然一个巨浪冲上了甲板,船身顷刻间倾斜了45度,赌桌上的筹码立时满屋乱滚起来。不知谁大喊一声,赌徒们开始疯狂地抢筹码。
山林和我一起看热闹,但船身摇晃得太厉害,他突然哇哇吐起来。我赶紧扶他回舱。这时大厅里乱做一团了,快出门时我看见明亮的刀尖在赌场里来回闪着,不时地有惨叫声传出来。我顾不了那么多,费了好大劲我才把山林弄回去。
安顿好山林我决定上去看看,其实我不过是想去看热闹,虽然拿了老板的钱可犯不着卖命。刚出舱门就撞上了一个发筹码的服务员,他面色惊慌地跑过来,脚下却跟喝了酒似的直跑方步。“怎么了?”我一把拉住他。“枪,枪,动枪了。”他惊慌得一头扎进我们的船舱,把棉被套在头上再也不摘下来了。“谁呀?”我问。这小子一边摆手一边抱自己的的脑袋哆嗦。我给了他屁股一脚,这小子竟挨宰似的号叫起来,两条腿一个劲乱蹬。“快关门啊,我求求你啦,快把关门啊,快啊,快……”
我哼了一声,转身便往甲板上走。风浪小多了,我刚走到楼梯口就看见船老板低头跑了过来,我侧开身子,老板头也不抬地冲下了楼梯。这时我看见一个马崽手里挥舞着大片儿刀正沿着甲板追来,他看到我穿着服务生的衣服竟开口骂道:“闪开,不然干掉你。”说着他便要从我身边冲过去。我还是侧着身子,等他冲到近前便伸出了腿,这家伙被绊了一下竟头朝下翻了下去。船上空间狭小,他像个汽油桶似的左碰右撞,摔下楼梯时已经两眼翻白,不能动弹了。我冲过去踩住他的脖子,这时船老板听到大片儿刀汀汀镗镗的声音,不禁回头看了一眼。我便从容地抱之一笑,他向我拱拱手:“兄弟,多谢了。”
风波很快就过去了,幸亏船老板也有几个亲信的马崽,他们危机时刻断然动枪,否则老板保证辉被人家砍死。后来我们才知道,这伙人是澳门黑帮派来的,他们认为公主号抢了澳门赌场的生意,要来讨个公道。这件事是如何处理的,我们不得而知,反正月底发薪水时,船老板多给了我一千港币,而且我和山林在船上的地位也发生了变化,我们可以随便出入任何场所了。
船上二层的小房间中有一个小图书馆,平时没什么人来,书上的灰尘足有半寸厚。我不上班时便去看书,没多久小图书馆的书就被我看遍了。公主号上的书都是香港、台湾版的,全是繁体字,虽然看起来费劲但我的确发现了许多好东西。最让人感兴趣的是全套《金瓶梅》,我花了半个月时间仔细研读,可半个月后我眼里的女人就全成潘金莲了。
北京爷们儿全文(70)
不久我就有了出火的机会,公主号要远航泰国了。
80年代,东南亚在一般人眼里非常陌生,听说要去泰国时我竟有种要叛国投敌的感觉,而山林则说自己像个被卖到南洋的猪崽。不管怎么说我们要出国了,船老板说:“咱们这条船很有名,好多电影是在船上拍的,所以几个文莱和泰国的大亨点名要公主号去接他们,人家出了钱非洲也得去。”
88年春天公主号开始远航。
当时我是领班,阿三、山林都归我管。说是领班,实际上就是管安排一下班次,谁要请假得先通过我。苍蝇再小也是肉,糖官不甜也是官,作为领班我能够随便出入驾驶室。公主号的船长是个广东人,在南海舰队当过海军。他和我处得不错,没事我们就在驾驶室侃大山。这家伙总说自己不是来挣钱的,是打入敌人内部,观察资本主义如何没落的。于是我便问他:“到底是谁发你工资?”这时船长便虎着脸厉声喝道:“资产阶级的钱也是钱。”
船大约走了一个多星期才到文莱,公主号不能进入港口。两个文莱大佬便带着几个随从乘小船上了公主号,他们一上船便兴师动众地打扫厨房,好几个灶眼儿都被他们霸占了。我一打听才知道文莱人信伊斯兰教,这帮家伙嫌我们脏。我把这个消息告诉船长时,他气得差点让公主号原地转圈。“呸!他们也配!倒退四百年这里全是我们的藩属。”自此船长再不去餐厅吃饭了。
我们从文莱出发后,取道南沙群岛直奔泰国。船老板担心暗礁阻路,船长却说这一带他当兵时走过,没问题。
第二天洋面上水天一色,万里无风。在驾驶室能看出很远,船长可能是对大海有感情,他总说海洋是生命的世界,是我们的母亲。实际上在我眼里那一望无际的洋面不过是一片兰色的荒漠,我们的船只不过是刷了白漆的骆驼。
公主号驶近南沙群岛,船长挨个向我介绍路过岛礁的名字,他甚至能说出现在岛礁的占领者。船长越说越气,最后竟在驾驶室里骂起街来,可惜他一着急就骂广东话,我根本就听不懂。突然船长不说话了,他抓起望远镜,一脸肃然。我向远处的洋面望去,只见一个兰色的小点迅速向公主号驶来。“海盗船?”我低声说着,据说在南海和马六甲一带都有海盗船出入,我们常常谈起海盗的事。有些南方的服务生说起海盗来竟吓得嘴歪眼斜,口齿不清。我和山林是北方人,不知道海盗的厉害,但老听他们煽忽,多少也有印象。
“海盗船没这么大。”船长没放下望远镜,边看边唠叨。“这是军舰,是中国的江宁级导弹护卫舰,标准排水量2100吨,舰炮100毫米,四管装飞鹰舰舰导弹。我当兵时这种军舰还没服役呢。”
真是军舰,那高昂的舰炮指向天空,船桅上的五星红旗迎风飘扬着。“中国军舰常来南沙吗?”我问。船长放下望远镜,满脸迷惑地望着我:“咱们的军舰一年也来不了一次,奇怪呀?”说着他又抄起了望远镜。
这时护卫舰离我们不远了,电讯室的人急匆匆地跑了来。他伏在船长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船长使劲舔了舔上唇。“转向,从永署礁东面过去。”接着他下达了转向的命令。
“怎么了?”我问船长。
船长突然哈哈笑起来,他笑得很开心以至整个脸笑成了包子。“好,好哇!终于要采取行动了。护卫舰说有军事行动,要求我们避让,太好了。”船长兴奋地拍着面前的桌子。“你不清楚,南沙群岛是咱们的,可这些年几乎让那群小国占光了。咱们祖宗来的时候,他们连船都不会划。欠打,就是欠打。”
“一条船能把人家怎么样?”我不以为然。
“舰队是不会让一条船出来的。看着吧,这两天有好事!”船长很自信,他摸着肚皮摇头晃脑地说:“告诉你,我是当兵的,大国隔几年就得打一仗,得让周围的小国怕你,要不早晚都得成别人对付咱们的基地。”
“对,得让人知道知道咱们不光会拉屎。”我笑着说。
船长仰头想了想:“可以这么说。”
“你要是还当兵,打仗是不是也得上?”
船长忽然泄了气:“我那条船是运输舰,是破船,上不了战场的。”
公主号离开即定航线向东行驶,不久我就看见了船长说的永署礁,其实那不过是海面上的一个小黑点,船长说落潮时礁石上也站不了三十人,以前的渔民拿它当航标使。令人奇怪的是小黑点旁边还有几个更小的黑点,我和船长同时抄起了望远镜。原来那是对峙着的几条军舰,由于太远看不清,船长便下令向永署礁方向靠。过了半个小时我在望远镜里终于看清了,那是两条中国护卫舰和两条越南船。双方炮口对峙着,烟囱里的黑烟顺着风飘得很远。“越南是什么船?”我举着望远镜问船长。“有一条是补给舰,另一条我也分不出来。越南能有什么好船!全是美国人的破烂儿。咱们不能再近了,再近谁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