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麻锋点点头,道:“有道理。”
高立道:“你本来也许有机会暗算我的……”
麻锋突然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我根本不必暗算你,也不必用你那宝贝老婆要挟你,因为我随时都可以杀了你。”
高立大笑。
麻锋道:“这两年来,我每天都苦练六个时辰,你呢?”高立的笑突然停顿。
麻锋冷冷地看着他,道☆“你现在还活着,只因为我现在还不想教你死。”
高立没有说话,也没有动。
他忽然觉得很不舒服,麻锋的态度越镇定,他越不舒服。
麻锋逼人的目光离开厂他。正在仰视着凄迷黑暗的夜空,过了很久,才慢慢地接着道:“你还有七天可活。”
他声音中带着奇异而可怕的自信,就象是法官在对犯人下判决。
高立又笑了,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使自己笑出声来。麻锋却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悠然道/再过七天,就是月圆了,我杀人通常都喜欢等到月圆的时候/高立冷笑道:“你也许等不了那么久。”
麻锋淡淡道:“也许,但我想你也不必急着要死,你一定还有很多后事要料理,你老婆也一定不愿意你现在就死。”
最后这句话就象是一根针,一下子就刺入高立胃里。
他只觉自己的胃在收缩,似已将呕吐。麻锋道:“我可以留在这里等七天,这地方至少还很干净。”
高立道:“你说什么?”麻锋道:“我说的是无论如何,能再活七天总是好的。”
高立看着他。
其实他根本没有笑,但脸上却总是带着种阴险、恶毒,却又充满自信的笑意。
也正是这种奇异的自信,使他整个人变得更危险可怕。
麻锋缓缓道:“七天,整整七天七夜,已经可以做很多事了,你若安排得很好,那么就算你死了,你老婆还是可以活下去的。”
高立垂下头,看着自己的枪。
枪上的灰尘已抵净,但却连那闪动的光芒看来都是虚弱的。
他抬起头,冷汗立刻沿着面颊流下。
他的声音干涩而嘶哑,终于忍不住道:“你能等七天,我为什么不能?”
麻锋笑了。
这次他真的笑了,微笑着道:“很好,我明天早上再来,早上我喜欢吃面。”
他不让高立再说话,忽然转身,一妻时就消失在冷雾里。
高立也没有再看他,刚转过身,已忍不住弯下腰来呕吐。
他不停地呕吐,连胆汁都似已吐出。
然后他就感到有一双冰凉但却温柔的小手,捧佐了他的脸。
腕彪脑,却不知是泪,还是冷汗?
又过了很久,双双才柔声道:“你是不是觉得这件事做错了。”
高立摇摇头。
他没有错,七天的确已不算短,已长得足够发生很多事。
他必须忍耐。
他本有很多优越的条件可以击败别人,但现在却已只剩下忍耐。
双双也没有再问。
只要他认为是对的,她就可以接受。
她轻轻道:“现在你一定要去睡了,明天早上我们吃面。”
大卤面。
面已凉了。
高立凝视着桌上的面,脸上连一丁点表情都没有。
然后他就看到麻锋施施然走进来。
双双道:“是麻大爷?”
麻锋道:“是我。”
双双道:“面凉了,要不要去热热?”
麻锋道:“不必。”
双双道:“面若不够咸,这里还有作料。”
她的语声温柔而亲切,就象是个殷勤的妻子,正在招待着她丈夫的朋友。麻锋看着她,看了很久,忽然叹了口气,道:“幸好我要杀的不是你,你实在比你丈夫要镇定得多。”双双笑了笑,淡淡道:“你看我这样的女人,会不会在面里下毒呢?”
麻锋刚拿起筷子,又放下。
他几鹰般的眼睛又瞪了她很久,才沉声道:“你不会。”
双双点点头,道:“我当然不会。”
麻锋什么话都不再说,忽然站了起来,走入厨房。
双双微笑道:“你到厨房去干什么?”麻锋头也不回,冷冷道:“我杀人喜欢自己杀,吃面也喜欢自己煮。”
客房里传出一阵阵研声,麻锋竟似已睡着。
高立睡不着。
他脸上充满了痛苦之色,因为他心里很矛盾,想去做一件事,又不知是不是应该去做。
他忽然发现自己对自己竞已全无信心。
这才是真正可怕的。
麻锋这么样做,也许正为的要彻底摧毁他的信心。
双双柔声道:“你在想什么?”
高立道:“没什么。”
双双道:“我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高立道:“哦?”
双双道:“他要等七天,也许只不过是因为他比你更没有把握。”
高立道:“也许。”
他承认只因他不愿辩驳。
现在麻锋一定比他坚强,只有他自己知道,他心里的负担多么沉重。
高手相争,死的那一个人通常总是不想死的那一个。双双道:“我知道他住到这里来,为的只不过是想折磨你,但我也不会让他有好日子过。”
高立勉强笑了笑,道:“你刚才的确替我出了一口气。”
双双道:“现在无论我怎么样对他,他都绝不会报复的,因为……”
她声音似也有些变了,喘了一口大气,才接着道:“因为你若没有我,就根本不会怕他,是不是?”
高立凝视着她,忽然一把握住她的肩,颤声道:“你……你在想什么?”
他问这句话,只因他自己忽然想到一件很可怕的事。
双双笑了笑,笑得俐嗣瞩凉,垂下头道:“我什么都没有想。”
高立道:“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
他声音渐渐急促,接着道:“你若以为你死了后,我可以放开手对付他,就可以杀了他,你就完全错了,而且错得可怕。”
双双道:“我……”
高立打断了她的话,道:“你若死了,我一定也不想再活下去。我发誓,只要你一死,我立刻陪你死。”
双双咬着嘴唇,忽然扑到他怀里,再也忍不住失声痛哭了起来。
她毕竟是个人,是个女人。
她表面看来虽然坚强,但她自己却知道自己心里多么悲伤,多么恐惧。
她本已打算为他死的。
她希望他能将悲愤化做力量。
到现在她还没有这么样做,只因为她实在太爱他,实在不忍离开他。
没有人能了解他们的感情是多么深厚。
高立轻抚着她的柔发,喃喃道:“为了我,你一定要活下去,为了你,我一定要活下去……我行J一定有法子活下去的。”
他声音说得很轻,因为这些话他本就是说给自己听的。
双双的哭声忽然停止,她已猜出他在想的是什么。
然后她就抬起头,附在他耳旁,轻轻说了三个宇:“你去吧。”
高立握紧了她的手,一个宇都没有说。
现在无论多么可怕的痛苦和折磨,他们已都可忍受,共同忍受。
因为他们心里已有了希望。
一个美丽的希望。
孔雀翎。
世上绝没有任何一种暗器能比孔雀翎更可怕,也绝没有任何一种暗器能比孔雀翎更美丽。
没有人能形容它的美丽,也没有人能避开它,招架它。
就连金开甲都不能。
他至死也忘不了这暗器发射的那一瞬间,那种神秘的辉煌和美国囚。
在那一瞬间,他竟似已完全晕眩。
然后他就倒了下去。
孔雀山庄也是美丽的,美丽得就象是神话中的仙家城堡一样。
碧绿色的瓦,在秋阳下闪动着弱翠般的光,白石长阶从黄金高墙间穿过去,整个城堡就象是完全用珠宝黄金砌成的。
园中的樱桃树下,有几只孔雀倘祥,水池中浮着鸳鸯。
花是红的、白的、紫的,将这七彩续纷的家园,点缀得更美如梦境。
几个穿着彩衣的垂发少女,静悄悄地踏过柔软的草地,消失在花从里。
远处的菊花将开,人的清香。
小楼上不知是谁在吹笛,唯有这悠扬的笛声,划破了四下的静题。
大门也是开着的,看不见防守的门丁。
高立奔上那门前的白玉长阶,然后他也倒了下去。
炉里燃着香,香气清雅。窗外暮色已很深了。
高立张开眼,目光从桌上一盆雏菊前移过去,就看见一个人正在对他微笑。
一个几乎完全陌生的人。
好象是个青年人,但嘴唇上却留着修饰得很整齐、很光亮的小胡子,头也和胡子同样光亮整齐,发鬃上缀着一粒拇指般大的明珠。
他衣裳很随便,质料却很高贵,紫缎轻袍上,系着根白玉带。
无论谁都看得出他一定是个很有地位,很有权威的人。
这种人和高立本是活在两个世界里的,只有他的一双锐利的眼睛看了一看。
高立忽然想起了这双眼睛,他几乎忍不住立刻就要叫出来。
秋风梧。
他实在不能相信面前这气派极大的壮年绅士,就是昔日曾经跟他出生入死过的落拓少年。
但他却不能不信。
因为人已走过来,用力握住了他的手,明亮的眼睛里似已有热泪盈眶。
高立长长吐出口气,道:“是你,我总算找到你了。”
秋风梧的手握得更紧,道:“你总算来了,总算没有忘记我中
高立挣扎着,想坐起来。秋风梧却接任了他的肩,道:“你没有病,可是你太累,还是多躺的好。”
高立的确太累。
这两天来,他几乎没有片刻停下来过。
他必须要在月圆之前赶回去。
看到窗外的天色,他又想跳起来,失声道:“我已睡了多久?”
秋风梧道:“不久,现在刚过成时。”他看着高立额上的冷汗,不禁皱了皱眉,道:“你好象有急事?”高立握紧双拳,潞然道:“我本不想来的,可是我——我——”秋风梧道/你总该记得我说过,无论你们有了什么困难,都一定要先来找我。”
高立慢慢地点了点头,热泪几乎已忍不住要夺眶而出。
一个人在危急时知道自己还有个可以患难相共的朋友,那种感觉世上绝没有任何事能代替。秋风梧凝视着他,一字宇道:“是不是他们已找到了你?”
高立又点了点头。
秋风梧的脸似已突然僵硬,慢几步,慢慢地坐了下
高立终于坐起来,道:“来的只有一个人。”
秋风梧道:“谁?”
高立道:“麻锋。”
秋风梧松了口气,道:“你已杀了他?”
高立垂下头,道:“这两年来,我拿的是锄头,我已渐渐觉得耕耘比杀人快乐得多。”
秋风梧道:“所以你已不愿杀人?”
高立苦笑道:“地是死的,我只伯我的枪法也死了。”
秋风梧道:“你只怕自己已不是他的对手?”
高立道:“我的确没有把握。”
秋风梧道:“所以他还活着。”
高立道:“还活着。”
秋风梧道:“现在他的人呢?”
高立道:“在我家。”
秋风梧怔佐,他实在不懂,过了很久,才忍不住问道:“双双呢?”
高立道:“也在。”
秋风梧脸色变了变,道:“你将双双留在那里,自己一个人来的?”
高立脸上露出痛苦之色,道:“就因为他想不到我会这样做,所以我才能来。”
秋风梧长长叹了口气,道:“我也想不到。”
高立道:“只要我能在月圆之前赶回去,双双是绝不会有危险的。”
秋风梧道:“为什么?”
高立道:“因为我们约定是在月圆之夕交手的。”秋风梧沉思着,又过J很久,忽然笑了笑,道:“我明白了。”
高立道:“明白了什么?”
秋风悟道:“他是一个人去的?”
高立道:“是。”秋风梧道:“他一个人没有杀你的把握,所以故意多等几天,因为他已看出你更没有把握,他要在这几天中尽量折磨你,使你整个人崩溃。”
高立苦笑道:“也许他只不过要我慢慢地死,他杀人一向不喜欢太快的。”
秋风梧看着他,忽然发现这个人已变了,变得很多。
他本是组织中最冷酷最坚强的一个人,现在竟似已完全没有自旧。
这是不是因为他动了真情?
干这一行的人,本就不能动情的,越冷酷的人,活得越长。
因为情感本就能令人软弱。
高立忽然又道:“但是他毕竟还是算错一件事。”
秋风梧道:“哦。”
高立道:“他以为小武已死了,他想不到我还有个朋友。”
干过这一行的人,本不该有朋友,不能有朋友,也不会有朋友。秋风梧又沉思了很久,才缓缓道:“你也做错了一件事。”
高立道:“哦?……”秋风梧道:“你不该将双双留在那里,你本该叫双双来找我。”
高立道:“就因为有双双,所以我才有顾忌,他怎么敢对双双怎么样呢?”秋风梧道:“他也许不敢,但他却可以用双双来要挟你。”
高立道:“他以前有过机会的,但却并没有这样做。”
秋风梧道:“这也许只不过因为那时他还没有看出你对双双的感情。”
他再次凝视高立,一宇宇道:“我问你,你回去的时候,他若将剑架在双双的脖子上,要用双双的一条命,来换你的一条命,你怎么办?”
高立忽然全身冰冷,
秋风梧道:“你就算明知你死了之后,双双也活不成,他知道你必定不忍看着双双死在你面前的,是不是?”
高立倒了下去,倒在床上,冷汗如雨。
他忽然发觉这两年秋风梧不但更加成熟老练,思虑也更周密,已隐隐有一代宗主的气度和威仪。
可是他无疑也变得冷酷了些。
他所得到的,岂非也正是高立失去了的?
但他们两人中,究竟是谁更幸福呢?
幸福与不幸,本就不是绝对的。
你若想在这方面得到一些,就得在另一方面放弃一些,人生本就不必太认真的。
想到这里,高立忽然道:“我若不让他有机会将剑架在双双的脖子上呢?”
秋风梧笑了,微笑着道:“这句话才渐渐有些象是你自己说的话
高立道:“我知道你现在已是孔雀山庄的主人。”
秋风梧道:“家父已仙去。”
高立道:“所以我来求你一件事。”
秋风梧道:“你说。”
高立道:“你可以拒绝我,我绝不怪你。”
秋风梧在听着,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奇怪,仿佛已猜出高立要的是什么。
高立道:“我要借你的孔雀翎。”
秋风梧没有再说话,连一字都没有说,只是看着自己的手。
高立也没有再开口,也在看着秋风梧的手。
这双手也修饰得很干净,保养得很好。
这双手已不再是昔日那双沾满泥污和皿腥的手了。
这个人呢?还是不是昔日那个可以将性命交给朋友的人”
窗外夜色渐浓。
,秋风梧静静地坐在黑暗里,连指尖都没有动。
高立也已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
风吹过,院子里已有时落的声音。
秋已渐深。
斜月已挂树梢。
秋风梧还是没有说话,没有动。
高立也不再说什么,慢慢地坐起来,找到了床下的鞋子。
秋风梧没有抬头。
高立穿上鞋,慢慢地从他身旁走过去,悄悄地推开了门。
门外夜凉如水。
他的心很冷,但他并不怪秋风梧。
他知道自己的确要求得太多。
他没有回头去看秋风梧,因为他不愿让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