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这句话刚说完,她的人已经向小马扑了过去,就像是一座山忽然压下来了一样。
可是她的身法居然很轻快,两条膀子—伸开,又像是老鹰扑小鸡。
幸好小马不是小鸡。
小马的拳头已经闪电般击出,往她脸上那堆又象肥肉、又象是鼻子般的东西打了过去。
不管这样东西是什么,只要被小马的拳头打中,都一样受不了。
只可惜小马忘了一件事。
他忘了柳金莲不但有双大脚,还有张大嘴——比他的拳头还大得多。
他一拳击出,柳金莲就已张开嘴等着。
他这一拳竟打进了柳金莲的嘴里。
小马叫“愤怒的小马”。
愤怒的小马当然喜欢打架,为了各式各样的原因,跟各式各样的人打过架。
所以各门各派、各种奇奇怪怪的招式,他大多都见过。
可是他没有想到柳金莲这一招。
他只觉得自己的拳头好像—下子打进了一堆发烫的烂泥里。
更糟的是,烂泥里还有两排牙齿,一下子就把他的脉门咬住。接着,他的人也被抱了起来,抱得好紧。他已连气都透不出。
现在他才真正明白,什么事能比死更可怕了。
被柳金莲这么样一个女人抱着,已经比死更可怕三倍。
如果再真的被迫做了她的老公,那情况简直令人连想都不敢想。
只可惜现在人连死都死不了。
如果一个人的嘴里含着个拳头,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柳金莲能。
她的笑声简直可以令人把三个月以前吃的饭吐出来。她的手还在乱动。
小马的头已经被挤在她胸膛上的肥肉里,眼晴虽然看不见,却可以感觉到她正抱着他往最左边的一间房里走。那间房里有张最大的床。
进了那间房之后,会发生些什么事?也许有很多人都能想象得到。
幸好这一次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因为一进了那间房,柳金莲就倒了下去。
忽然间就像是一座山一样倒了下去。
鲜血箭一般从她颈子后面的大血管里喷出来,喷在墙上。
她还想扑上来,心口又挨了一刀。这一刀更狠,更重。
小马的手根本不能动,手里根本没有刀。是谁杀了她?
“是我。”有个人手里有把刀。
菜刀。
能够用把菜刀就能杀死椰金莲的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当然是个绝不会让柳金莲提防的人,是那种绝不会让任何人觉得危险的生意人。刀锋上还有血。
刀就在郝生意的手里。
小马先看见这把刀,才看见郝生意的手。
他看见过郝生意很多次,每次都只注意到那张会做生意的笑脸。
这是他第一次注意到郝生意的手,一只有七根手指的手。
五根手指紧紧握着刀柄,两根歧指就像是路标般指向两方。
小马长长吐出口气;“原来是你!”
郝生意道:“就是我。”
狼山之王
九月十三,四更后。
雾浓。
小马和郝生意并肩走在浓雾中,寸步不离。
他实在不敢离开这个人半步,这个很会做生意的生意人实在太诡秘难测、太难以捉摸。
先开口的是郝生意;“你知道我平生最倒霉的事是什么?”
小道:“是认得那个老太婆?”
郝生意叹了口气,道:“只不过我平生最走运的事,也是认得了她。”
小马道:“哦?”
郝生意道:“若不是她,现在我已经只能到十八层地狱里去做生意。”
小马道:“所以你一定要报她的恩?”
郝生意道:“所以你现在还活着。”
如果真的做了柳金莲那种女人的老公,除了一头撞死外,还能怎么办?
小马心里虽然感激得要命,嘴里却绝对连一个“谢”字都不肯说出来。
他只问:“现在我们走的是什么路?”
郝生意道:“那就得看你了。”小马道:“看我?”
郝生意道:“你若走得对,这就是狼山上唯一的一条活路。”小马道:“我若走得不对?”
郝生意道:“那么你跟我就要被打下十八层地狱,万劫不复。”
小马当然已明白他的意思,却还是忍不住要问:“除了阎王之外,还有谁能把我们打下十八层地狱?”郝生意道:“还有一个王。”
他说得已经很明显,小马却非打破砂锅问到底不可。“还有一个什么王?”
“狼王之王。”郝生意声音里充满尊敬;“在狼山上,他的权力还比阎王还大得多。”
每条路都有尽头。
这条路的尽头,已在山巅。
云雾已到了足底,仰面就是青天,旭日正从东方升起,彩霞满天。
小马的心一跳:“今天是十几?”郝生意道:“十四。”
小马仰起脸:“前面是什么地方?”
郝生意道:“前面就是狼山之王的皇宫。”
小马已完全信任这个人,可是他看见的,却绝不像是座皇宫。
山巅居然还有花。
一丛丛不知名的小花,掩映着一道竹篱,篱后仿佛有间木屋。
一个白发苍苍的跛足老人,正弯着腰,在慢慢的扫着石径上的落花。
现在已到了花落时节,斜斜的石径上落花缤纷。他们踏着落花走上去,郝生意远远就停下脚,道:“我只能送你到这里。”
小马道:“到了这里,我就一定可以见到他?”
郝生意道:“不一定。”
他勉强笑了笑,道:“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一定可以做得到的事,我已尽了力,你是不是可以见得到他,就全得看你自己了。”
小马也勉强笑了笑,道:“我明白,如果我见不到他,这里就是我的葬身之地。”
风中充满了干燥木叶和百花的芬芳,青天下远山如翠。
一个人能死在这里,也算是死得其所了。可是小琳呢?
郝生意看着他的脸,忽然压低声音,道:“我还可以泄露—点秘密给你。”
小马在听。
郝生意道:“要想见朱五爷,对那扫花的老人,就得特别尊敬。”
小马没有再说什么,却伸出了手,用力握握他的手。
那只长着七根手指的手,指尖冰冷。
郝生意道:“祝你顺利。”
小马道:“祝你好生意。”
扫花的老人弯着腰扫花,始终没有抬起头。
小马大步走过去,抱拳躬身:“我姓马,我特地来求见朱五太爷。”
扫花的老人听不见。
小马道:“我此来并无恶意,我是来送礼的。”
扫花的老人还是没有抬头,却忽然道:“跪下来说话,再爬着进……”
小马并没有忘记郝生意的叮咛,他已经对这老人特别尊敬。
现在他居然还能忍住气,道:“你叫谁跪下来?”老人道:“叫你。”
小马忽然大吼:“放你妈的屁!”
他已经准备不顾—切冲进去。他的拳头已握紧。
谁知道扫花的老人反而笑了,抬头看着他,一双衰老疲倦的眼睛里也充满笑意。
小马的拳头也无法再打出去。
老人喃喃道:“有意思,有意思。”
小马不懂:“什么事有意思?”
老人道:“我已五十一年没听过‘放你妈的屁’这五个字,现在忽然听见,实有很有意思。”小马的脸有点红了。
不管怎么样,这老人的年纪已经大得可以做他爷爷,他实在不应该无礼,
老人又道:“走进去再向左,就可以看见一扇门,敲三次门,就推门进去。”
他又弯下腰去扫花,扫那水远扫不尽的花。
小马很想说几句有礼的话,却连一句都说不出。
等他走入竹篱,再问头时,却已看不见竹篱外弯着腰扫花的人影。
门也在花丛中。小马敲门三次,就推开门进去。
木屋不大,窗明几净。一个人坐在窗上,背对着他,仿佛在看一卷图,
小马躬身问:“朱五太爷?”这人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却反问道:“你来干什么?”小马道:“来送礼的。”这人道:“什么礼?”小马道:“一双拳头。”这人道:“你的拳头?”
小马道:“是。”
这人道:“你这双拳头有什么用?”
小马道:“这双拳头会打人,打你要打的人。”
这人道:“人人的拳头都会打人,我为什么偏偏要你的?”
小马道:“因为我打得比人快,也比人准。”这人道:“你先打我两拳试试。”
小马道:“好。”
他居然毫不考虑就答应,而且说打就打,先冲过去,再转身打这人的鼻子。
这并不是因为他特别喜欢打人的鼻子,只不过因为他从不愿在别人背后出手。
先冲到这人面前再转身,出手当然要慢一步。这一拳打空了。
这个人凌空跃起,再飘飘落下。
小马失声道:“是你。”他认得这个人。
这个人不是朱五太爷,是卜战,“老狼”卜战。
卜战看着他,眼睛居然也在笑,道:“你从不在背后打人?”
小马道:“嗯。”
卜战道:“好,好汉子。”
他忽然指着后面一扇门,道:“敲门五次,推门进去。”
这扇门后的屋子比较长,也比较宽。
屋角有张短榻,短榻上斜卧着一个人,也是背对着门的,却不知是睡是醒。
小马再躬身问:“朱五太爷?”这人道:“不是。”
小马道:“你是谁?”
这人道:“是个想挨揍的人。”
小马道:“我若想见朱五太爷,就得先接你一顿?”这人道:“不错。”
他还是斜卧在榻上,背对着小马:“随便你揍我什么地方都行。”
小马道:“好。”
他又握紧拳头冲过去。
他可以打这人的后头和背脊,也可以打这人的屁股和腰。
这都是人身上的关节要害,现在全都是空门,只要接上一拳,就再也站不起来。
但是小马打的并不是这些地方。
他打的是墙,这人对面的墙。
一拳头打过去,木板墙立刻被打穿个大洞,碎裂的木板反激出来,弹向这人的脸。
这人当然没法子再躺在那里,身子一挺,已凌空跃起。
小马也一跃而起,凌空挥拳痛击这个人的脸。
这一次他打的不是鼻子。
仓促间他没把握能打准这人的鼻子,脸的目标总比较大些。
这人再想闪避,怎奈力已将尽,身子悬在半空中,也没有法子再使新力。
只听“轰”的一声,他的人已被打得飞了出去,撞在木板墙上。
本来已被打穿个大洞的木板墙,破的洞更大了。这人穿洞飞出,小马也跟着穿过去,里面的一间屋子更大。
一个人远远的坐在几边品茶,满头苍苍白发,赫然竟是那扫花的老人。
刚才被一拳打进来的人,现在又已从墙上的破洞穿出去。
扫花的老人道:“他不好意思见你。”
小马道:“为什么?”
扫花的老人道:“刚才他还在吹牛,只要你在背后出手,绝对过不了他这一关。”
他眼睛里又有了笑意:“你果然没有失信,果然没有在他背后出手。”
小马道:“他也没有失信。”
扫花的老人不懂。
小马道:“他想挨揍,现在已挨了揍。”
扫花的老人大笑:“好小子,不但有种,而且还有趣。”
小马道:“我是个好小子,你呢?”
扫花老人道:“我只不过是个老头子。”
小马盯着他,道:“是老头子?还是老太爷?”
扫花的老人微笑道:“老头子通常就是老太爷。”
小马眼睛里闪着光:“是朱五太爷?”
扫花的老人不说话了,只是笑。
小马也不再问。
他忽然跳起来,一拳打出去。
打这老人的鼻子。
他并没有失约,并没有在背后出手,可是他出手的时候,也没有打声招呼。
他要让这老人一点防备都没有。
这种打法,非但不能算英雄好汉,简直有点儿赖皮。
可是他一定要试试这老人的武功。
他这么样一拳打出去,无论谁要闪避招架都不容易。
何况这老人背后就是墙,根本已没有退路。
他对自己这一拳本来很有信心,可是这一拳却偏偏又打空了。
他一拳击出,扫花老人已到了墙上,就象是一张纸一样,轻飘飘地飞了上去,轻飘飘地贴在墙上,看着小马微笑。
小巧没有再打第二拳。
他在向后退,退出好几步,找了张椅子坐下。
扫花的老人道:“怎么样?”小马道:“很好。”
扫花的老人道:“谁很好?”
小马道:“你很好,我不好。”
扫花的老人道:“你那点不好?”
小马道:“我那么样出手很不好,比起在背后出手已差不了多少。”
扫花老人道:“可是你出手了。”
小马道:“因为想试试你。”
扫花的老人道:“你试出了什么?”
小马道:“我的拳头—向很少打空,今天却已打空了三次。”
扫花老人道:“哦?”
小马道:“第一次是温良玉,第二次是个见鬼的太阳神使者。”
扫花老人道:“那两个人就是狼山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小马道:“但是他们比你还差得多。”
扫花的老人道:“哦?”
小马道:“自从我上了狼山,你是我遇见的第一高手。”
扫花的老人道:“哦。”
小马道:“可是我的拳头也不错。”
扫花的老人承认:“很不错。”
小马道:“而且我会拼命。”
扫花的老人道:“我看得出。”
小马道:“所以你若肯收下我这双拳头,对你还是很有用。”
扫花的老人道:“当然很有用。”
小马道:“你肯收?”
扫花的老人道:“我也很想收下来,只可惜你这双拳并不是送给我的。”
小马道:“我是送给朱五太爷的。”
扫花的老人道:“不错。”
小马道:“你就是朱五太爷,朱五太爷就是你。”
扫花的老人笑了。
就在这时,后面忽然响起了一声金锣。
扫花的老人微笑道:“这一次你虽然又看错了人,可是朱五太爷已准备见你。”
小马怔住。
扫花的老人道:“还有一点你一定要记住。”小马只有听,
扫花的老人道:“我绝不是山上的第一名高手,在朱五太爷面前,我简直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小马几乎不能相信世上有武功比他高出那么多的人,却又不能不信。
扫花的老人道:“所以你在他面前,千万不能放肆,更不能出手,否则必死无疑。”
他说得很郑重,忽又笑了笑;“普天之下能见到他真面目的人并不多,所以你进去后无论是死是活,也都可以算不虚此行了。”
屋后还有—扇门。锣声又一响门大开。
小马在门外怔住。
此刻他面对着的,竟是间七丈宽、二十七丈长的大厅,他走入竹篱时,实在想不到那几间木屋后竟有这么样一个地方。
大厅里空无一物,四壁洁白如雪,二十七丈外却又有扇门。
门上接着珠帘,一个人坐在珠帘后。
小马看不见他的脸,甚至连他的衣冠都看不清楚,却已觉得有种慑人的气势,如杀人的剑气般直通眉睫而来,
后面的门已关起,扫花的老人留在门外。
小马正想往前走,四壁后突然传出一声鸣雷般的暴喝:
“站住!”
小马只有站住。
他是来求人的,不是来打架的,至少有九个人的性命都被捏在珠帘后这个人的手里,他怎么能轻举妄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