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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镇,负担过重了,就会赶不上队伍。尤其是女孩子,婆婆妈妈的,什么物件都是宝贵。结果未到半路,早已累得象猪八戒刚和水妖打了一仗似的,上气不接下气,只好一件一件地扔在路上。我们紧追慢赶到了嵩口中学的操场上,已经过了八点半,几部车在那里等候很久。到了近十点,指挥部让我们派人去领馒头分发给大家。整十点,车队出发,到了福州,已经是万家灯火了。
春节其间,大家借机会串了串门。我到台江达道路(就是“一·;二Ο”轰炸后政府统一建造的两层矮平房那里)去见了几位伙伴,又到中选附近见了伙伴,也去大桥头太阳巷的君钰大姐家坐一坐。大家约好在正月初四以后,一起到台江区委碰头。
指挥部决定,新的一年,将我们台江三中队支去闽清路段。我们乘火车,到安仁溪火车站下车,到码头乘渡船去对面的下流港,就租用渔民新建的木板房。整座木板房十分宽敞,住下我们整个中队还绰绰有余。只有伙房是指挥部预先派人搭盖的。
我们的工地就在房子的后山上。这一带的地质结构较为复杂,没有纯土方,中队不再组建少年突击队,各小队也作了相应的调整。我被任命为二小队的副队长,正队长是君钰大姐。
我们二小队住在楼下,打通铺。楼上住女民工,打地铺。因此,无论是楼上,还是楼下,任何大的响动,都会影响他人的休息。二小队一多半是原来少年突击队的成员,爱唱爱跳。他们有的击铁罐,有的敲锄头板,牙刷、口杯都能作乐器,组成一支嘈杂的交响乐,嘴里唱着《大板城的姑娘》
大板城的石路硬又平呀,
西瓜大又甜哪!
那里的姑娘辫子长呀,
两只眼睛真漂亮。
…………
这支歌儿仿佛就是唱给楼上未婚姑娘听的。看看没有停歇的意思,君钰大姐从楼上登登登地下来了。她走到离地四五级台阶的地方,朝着我们这帮傻小伙子,大声阿斥:
“你们有完没完!现在是中午休息时间,还让不让人休息啦?”她看到我正站在与她对面的另一个门口,就招呼我,“振铎,这些都是你的兵,你也不管一管。是你带头的吧?”
“没,没有啊!大家肃静,马上休息!”小伙子一个个仍余兴未尽,虽然上了床,并没有睡意,还在低声交头接耳。君钰大姐看看大家已经安静下来,才离开门口上了楼。
楼上传来姑娘、大嫂的称赞声:
“还是大姐厉害,两句话就将他们搞定。”
君钰大姐不愧是巾帼中的英雄。她不但身高体壮,粗手大脚,扶钢钎、抡八磅锤、点炮眼……,凡男人干的活,她都能干,而且还写得一手好钢笔字,就象男人写的字一样刚劲有力。这是我所遇见的、第二个写字象男人一样有劲的女人。第一个是菊英姐姐鞋店后进的小孩书章的姐姐。
君钰大姐干活喜欢和大男人搭当。开小队长会议时,总爱和我坐在一起。我也觉得,她就象是我的大姐姐,象我的靠山、我的屏障一样。
在我们住地往东的一片地瓜地,被耙平搭盖了工棚,是另一个中队的营地。它的背面也是工地,和我们的工地正好连接上。这一天近午,他们工地要放炮炸石,哨子已经吹了好几遍,往路段两头清障的人已经走出很远,导火线也点着了,没有发现什么意外迹象。
突然,一个清场人员从层层梯田的阡陌飞奔而下,一直到工棚前,他听到棚内有戏水的声音,大声叫门,戏水的声音停止了,但没有人开门。情况紧急,石炮很快就要爆炸了,他使劲踹开竹门,见到一个年轻妇女正在脚盆里洗澡,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开双臂拦腰扛起赤裸裸的女人就往疏散地跑。当他跑出危险区时,石炮立即炸响,哗啦啦一阵大大小小的石块象冰雹一样,从空中洒落下来。他管不了这些,所幸的是两个人都安全了。他的心还没有定下来,还在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他看了一眼赤裸裸站立在他身边、完全吓呆了的女人,赶紧脱下外衣外裤,给她遮羞。
工地上目击这惊险一幕的人不少。他们纷纷奔向工棚,发现一块比脚盆略小的石块,穿过竹棚的屋顶正好砸在脚盆的中央,大脚盆四分五裂,洗澡水淌了一地。于是,人群中有的唏嘘,有的感叹。赤裸女人已经回到她的房间,换了一身衣衫出来,向救命恩人深深鞠了一躬,拿出丈夫的一套干净工作服,递给救命恩人,说:
“谢谢你,真的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该没命了。这是我男人的干净工作服,你先穿上。你的衣裤等我洗好晒干再还你。”她深情地望着这个大义凛然的男人,真是能屈能伸的好男人。
刚才还在工地上看着这个女人在男人背上狠劲撕打的人,已经从切切私语中回过神来,不无感叹地说:
“多亏这个敢作敢为的人。我们刚才还误会他呢!”
几天后,女人的丈夫出差回来了。他让妻子备了几个小菜和一瓶地道的米酒,将救命恩人请来家里,端来椅子让恩人坐下,对着他深深地一拜。说:
“男人知恩图报不言谢。当时还好我不在家里,否则非和你拼命不可。”
“我也是出于无奈。”
“这个无奈出得好啊!要不然,今天也不会和你对饮了。”
“你这么在意这件事吗?”
“当然在意。我的妻子已经在你的面前暴露无遗了,你说我能不在意吗?”
“实在对不起。”
“不要对不起。应该对不起的是我,因为我刚回来的时候,听了一些人的流言蜚语,险些误会了你。我要和你义结金兰,和你做拜把兄弟。来,为我们今天的金兰结义,干杯!”
“佩服!我佩服老兄的坦荡胸襟,干杯!”
一场一触即发的厮杀,就这样平静地结束了。这个传奇般的故事,在民工中流传很久。
8
闽清至水口一段的国防公路进展很快。估计在1963年国庆节前后,即能主体完工。沿线的,不但是我们福建的民工,还有陕西的机械化工程队。因为全靠机械开挖,进度特别快。我们借着星期日公休,三五成群步行进城,沿途“视察”了各段工程的进展,到陕西机械化工程队时,真为机械的巨大威力惊叹折服。挖掘机从山头开过,就象理发师的推子推过一样。可惜今天休假,不能亲眼目睹它们的操作。
1963年6月5日,为了纪念毛泽东主席“向雷锋同志学习”题词一周年,中队召开小队长会议,动员大家在工地开展学雷锋活动。我在会上发了言。我说,雷锋同志仅仅比我大一岁。我更应该学习他的榜样,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此后,遇到从福州来的运输船只,需要搬卸货物、给养,我都动员小队的伙伴,从斜坡奔向江边沙滩,去抢搬货物。因为船只大多数在中午抵达,所以不影响下午上工。中队也给我们一点小小的奖励,由司务长取出两条烟来,让我分发给大家。我份下的一份,也由大家拆开分享,因为我立志不吸烟。
中队开展小队之间的劳动竞赛,使工期大大地缩短。郑指导员还提出“大礼拜休息、小礼拜加班一上午”的建议。加班的那天中午,供应一顿免费的午餐,由我打点中午的饭食。指导员喜欢锅边糊,于是,星期六晚上就将大米泡了。星期日一早我带着一个人去江对面的大箬,采买猪大肠、葱菜等佐料,家里再找几个民工帮忙推磨,磨米浆。锅边糊敞开供应,个个吃得腹饱肚圆,余下的,下午热了,再招呼大家来分享。午饭后,洗衣的洗衣,打牌的打牌,还有的到新开的公路上散步,过得十分开心。当然,其中也有隐密的情侣,到山沟溪涧密林深处去约会的。
九月初,工地通过初步验收。因为我们只作路基的开挖,路面工程将由专业队伍来处理。所以,我们可以返回福州了。
中队举行了庆功会,打理了完工酒,就是全体民工会餐。当时市场的物资已经较为宽裕了,比去年在永泰的境况大大改善。我们挑选几个人在伙房帮忙。我真怀疑,郑指导员是不是出身于厨师世家,二百多人的酒宴,自始至终都是他一个人操持。点什么菜,采买什么,一直到拼盘、下厨,都是他计划安排。在永泰赤水时,条件那么差,他也想到用最简单的大米和黄豆,让我们炸蛎饼,改善生活。
9
回到家里,我突然病倒了。
第一天,舅父去横街银湘浦巷口的和生余药铺,买了一服感冒药,煎熬让我服了,没有好转。接下来不再请医问药。我每天上午发冷、下午发烧,浑身湿透。连续九天九夜,都在浑浑噩噩的昏迷之中。我梦见了妈妈。她在我的身后紧紧追赶,我跳下姨父屋后的鱼塘,刚刚从对岸爬上来,妈妈又追到了。我接着跳下三山小学旁边的鱼塘,妈妈还是紧紧追随。我无路可走了,从校园后门钻出去,爬上高高的土墩,当妈妈追到土墩脚下时,我闭起眼睛往下一跳,只觉得人象失重一样、灵魂脱壳而去,身子象一只断了线的风筝,飘飘摇摇,突然落到实地,扑嗵一声,我在床上惊醒了。
第十天清晨,我醒来了。我坐在床沿,清理一下头绪,回想几天几夜的情景,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我起来穿好衣服,扶着楼梯的扶手,一步一挨地下了楼。到了厨房,准备漱口刷牙。正在做早饭的舅父突然转过身来,满脸惊讶地:
“你好了?”
“好了。”我回答的声音极其微弱,但仍然清晰。
“细妹,振铎病好了。”舅父总是这样称呼舅母的小名。不一会儿,舅母沿梯下来了,来到灶间,依然不信地望着我:
“振铎,你真的好了?”
“嗯。”
舅父从刚烧开的锅里撇了一碗米汤,端到饭桌上:
“来,坐下。先喝口米汤吧!”
人如果不死,总有奇迹出现。
这句话不记得是哪个名人说过的,也许就是我自己杜撰的吧!但奇迹真的出现了。那就是九天九夜轮回地发冷发烧,不请医,不吃药,突然好了!
在福州有这么多的磨难等着我,那只好离开它!
接下来的第七章,就是《背井离乡》。
第七章背井离乡
福州社会闲散人员一行93人,胸戴大红花,从台江区委出发,直达火车站。黎明后到达沙县,被县政府组织的迎接队伍敲锣打鼓地迎入政府招待所和供销社旅社。三天的款待,天天会餐、晚晚电影……
第四天,包车到农场,开始务农。
1965年元旦后,胡振铎等一批16人调到林业部门……
1
大病初愈,在家歇了几天。修国防公路的民工已陆续撤回,台江三中队也不复存在了。舅父正思忖着让我再去臭货师傅那里打临工,居委会的人来了。
主任说,外地有个单位来福州招工,台江区委让各居委会通知在家的闲散人员;到区委报名。只是要背井离乡,不愿意去的不必勉强。
主任对舅父母说:
“听说你外甥的病好了。很好,很好。早几天我们就想来了,你外甥正病着,我们就没进门。看到你外甥在家闲着也不好,年轻人总得做点事情。现在区里正在登记,去,还是不去,你们自己决定。兴许以后还有更好的机会,也说不定。”
舅父答应先去区委看看再说,但我心里已打定主意,要离开福州。
我从舅母的梳妆盒里取出户口本,径自去台江区委登了记。
报名的人不少。我们在区委礼堂和沙县地方国营农场的陈书记见了面。陈书记发给我们每人一式三份的《招工登记表》,告诉我们过两天再来,看看区委和他们研究的决定。
第三天,我们到了区委。陈书记已在各人的登记表上签字,表示同意接收。
我们一行93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其中两对是夫妻。在区委礼堂参加欢送会。散会后,通知大家到自己所属的街道派出所办理户口、粮食关系迁移手续。
1963年10月25日,我们集中到区委,由三部客车将我们送去火车站。我们个个胸前佩戴一朵大红花,倒象是出征打仗的英雄连队。前来参加送行的区委干部、街道办事处的干部及一些家属,在连续不断的锣鼓声中,目送我们登上北去的列车。舅父、舅母都没有来送我。
火车经过一个晚上的行驶,在晨曦微明中接近沙县。我们透过紧闭的车窗,向轨道两旁的山丘观望,发现一片片类似玻璃的东西在晨光下闪闪发光。有人惊叫:“看,结冰了!”“哇,好冷啊!才十月哪!”其实,那只不过是一场虚惊。后来知道,那是灌木丛上粘结的蛛网沾上晨露,在晨曦的光照下显出的假象,是我们自己的一种错觉而已。
列车到沙县站停下。我们一群人下了车,整个车厢几乎是倾巢而出了。沙县县委、县政府派来的迎接队伍,敲锣的、打鼓的、放鞭炮的……,早已在车站候车室门外等候。一时间,鞭炮锣鼓齐鸣,把我们接送到供销合作社的旅社去。每个房间三四个床位。我们三个在临街一间的二楼。还有的住进县政府的招待所。
我们住下之后,在整理物件时,有人将吃不了的面包(台江区委送的,当时最普通的五分钱一块的面包),趁着清晨行人稀少之时,从窗口扔出去。实在凑巧,扔出去的面包正好砸着行人,招来沙县方言的痛骂声:“四斤半(神经病)啊!”
我们探出头去,一面不住地道歉,一面傻笑。不知道什么叫“四斤半”。
县委在政府礼堂为我们召开欢迎会。会议结束前,由政府办公室主任宣布我们在县城三天的活动议程。
三天其间,每餐都是好饭好菜伺候:早餐是稀饭、小馒头、油条、花生仁、豆腐、酱菜;午餐十菜二汤;晚餐六菜一汤,主食肉包或炒面。白天游览城区,晚上都有一场电影。天天宴会,天天欢乐,真把我们宠坏了。
第四天,吃过早餐之后,让我们到西门的汽车站集合,包了两部客车,向富口至官庄方向进发。汽车在盘山公路上吃力地盘旋,30多公里的路程走了两个小时,终于来到我们的去处:桂口农场。
那是经过重新粉刷的捣土墙的单层平房,双排对开门,中间隔着走廊。前排面临场内道路,后排紧靠山墙。当大茅草旺盛的时候,将手伸出后窗,甚至可以掐到它的叶尖。房间还算宽敞,三个人一间。三张略宽的单人床摆下,还有不少空间。我所住的一间在后排。农村天黑得早,一入夜,只有上床休息。我们后排见到阳光也迟。因此,林文澍风趣地说:
“我们每天都在看两部电影:早晨看《云雾山中》,晚上看《寂静的山林》”
我们男同胞倒是有说有笑、超然洒脱。女同胞就不同了,一到天黑,后山的野鸡、稻田的青蛙、以及房前屋后瓦砾碎石间的蟋蟀等的鸣叫声,都能让她们惊出一身冷汗。有一天早晨,一个女同胞在走廊上发现一只醉晕晕的半死老鼠,惊叫声把整座平房的男男女女都吵醒起来。
在我们93个上山下乡的社会青年当中,有两对夫妻。他们各住一间房,过着脱离城市尘嚣的隐居生活。
一个久居城市的人,突然来到闽北山区云罩雾障的山村,心里的失落与惆怅,
是难以言述的。在附近几十公里的方圆之内,仅仅住着我们这一群城市人。不过,在我们到来之前,还有30多个是早期移民,住在我们的后方,因农场的设立,而被划为农场职工的。有的是本县的,也有外省的游民。
在我们这一批人中,安心在这里务农的,恐怕不会有吧。但也有极少数的,居然在这里成家立业起来。其中一个年仅十八岁的女孩,禁不起老职工中的兄弟俩中的弟弟的诱惑,趁着热恋发生了性关系,从而成了夫妻。
政府为了照顾我们初来乍到,每月给我们一定的补贴。初中及初中以下的,每月八元;有高中毕业证书的,每月十二元,实行一年。这算是给我们的零花钱。伙食费由财务申报,拨给司务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