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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得她是因为她童话公主一般动听的声音,那声音绝非故意由嗓子眼里挤出,我相信就是她半夜起来接电话也必定如此有声(王争王从)。转头看去,一个清朗的男孩子正向这边凝眸含笑。
他们常常来,女孩坚持买一半的单。我由此更添好感。现今女孩子以男人买单为地义天经,因自己已巴心巴力赔上许多衣妆脂粉钱;更兼为身价表示,所以手边稍有几个余钱的男人很容易就有女孩自动贴俯上来,她们不知已然轻贱了自己。
这女孩是不化妆的,衣着不过常常是那几条棉布白裙子来回替换。我听他唤她作“阿湄”。轮到那男孩上来买单:“你们的豆浆真好喝。”
我含笑:“你好福气。”
男孩回望女友,向我微笑颔首:“是。其实你也是的。”我一愣,望向窗外,凡锴在向我大力挥手。
我?我是不同的。傍晚时母亲方打电话来:“近来胸口不明原因疼痛,你和你爸谁都不管,当真要我一个人死在家中?”
刚刚窗前火烧云如霞如缎,怎么可以转瞬半边天空灰沉沉?
豆浆(下)
父亲……父亲比母亲要大6岁,仍然事业有成,风度翩翩——那当然,家中诸事他概莫管焉。从前我会怨尤父亲,可是,任谁听母亲抱怨世间一切10分钟以上不神经衰弱?
看看母亲年轻时的小照,大学刚刚毕业,麻花辫,丹凤眼,小巧的鼻子,唇形周正,不是不动人的。一日三顿的油烟气真会使一个女子那样快速地衰老萎顿么?母亲的手关节粗大,肤质摸来簌簌有声——换来近20载夫女漾着太阳香的干净衣裳。
“好。”我长出一口气,“明天我回家。”
那一对璧人许久不曾露面,人生真是少有喜悦……我眼睛倏地一亮:“阿湄!”
阿湄今日仿佛分外娇媚:“一杯热豆浆。”
一杯……向她身后看去,果然空空如也。我面色如常:“在这儿喝?”
“不,打包。”
看她一袭白裙愈飘愈远,我的心下不知哪里皱了一下,吸口气试图熨平它,可是越忙越乱,最后团成一个难堪的结。
或许这样也好——至少较父亲母亲的结局好罢?
大约是因阿湄分神,12时结帐时算来算去发现少一杯豆浆钱。老板没说什么,我取出3元镍币丢进收银箱。
这当然不是一份得宜的工作,可是难得我们彼此以为手脚干净。
凡锴睇我:“小倩,你从来喜怒不形于色,可是今天……”
我微微叹气:“阿湄今日是一个人来。”
凡锴知道我喜欢那清爽朝气的一对:“也许那个他今天加班。”
我苦笑:“我平生没有旁的优点,但是请勿怀疑我的直觉。”
凡锴眼神闪亮:“那么请直觉一下凡锴此人。”
我转过头去,沉默。情话必也是大气污染的一部分,那大概是世间密度最低的一种气体,无须风吹自动解散的。
阿湄每日都来,当11时敲响的时候,一个人,三枚1元镍币,一杯热豆浆,打包。我发现她的白裙子条条改了丝绸,越发映得面似新月、黑发如漆,眼白清得发蓝,仿佛刚刚给什么洗过——我猜那是泪。
渐渐地,不须她开口,我自她手中接过镍币,递给她豆浆。有回不小心两手相碰,彼此吃一大惊——都这样冰!
呵所有伤过心的女子都是如此么?抚抚左胸,有一颗心在跳,那里大概尚有些许温热?
我自阿湄身上看到了什么?不过是薄情寡义又一章,可是每每她一到我即心慌手乱,到算帐时永远少3元钱,永远——不,有一回是2元。
渐渐连凡锴也知道了,玩笑:“每天来接你准备3元零币,准没错。”给我狠狠剜一眼,敛住笑容,“小倩,我懂。可是我不希望你这样地不快乐,人生它——”
我打断:“没有被水淹过的人永不知水的可怕处。”
有日终于忍不住开口:“喜欢喝热豆浆?”
阿湄笑,似乎疲乏非常:“不。”
“可是……”
她向我摆手:“我走了。”
我明白自己的多嘴。是,我自己的伤怀又向谁吐过一二?
初冬的第一场寒流终于来了。客人很少,我呆望窗外叶子快要落光的法桐,想我是时候换一份工了,每天贴补3元不是个大数目,可它有关我的名誉。豆浆店内的情侣合合分分已剩不下几对,阿湄的白裙依旧飘逸如梦孑然如梦,我是研究核子物理的,我的微积分拿满分,我的出错不是风动,是旗动。
就在这时,我看见他走进来——当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女孩品貌不坏,但是相较阿湄就差一截。有时候男人要离开你简直是没什么道理的,千万勿要去问,问急了只得自取其辱:“你不再新鲜。”
“小姐,两杯豆浆,一热一凉。”
我麻利收银:“恭喜恭喜!真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他面色寂寥,大约新人新鲜感业已耗过大半,勉强浮出一丝笑:“不要开玩笑。”
我但笑不语。
他端了托盘走开几步又转回来:“啊我差点忘了,谢谢你们的抽奖。”
我莫名其妙:“抽奖?什么奖?”
他微笑,牙齿很好看:“不是晚晚都有一杯滚热豆浆送到我家门口?都有快90天了,好喝极了。附的单子上说我被你们抽中幸运顾客——”
我几乎跳起来:“你说什么?晚晚豆浆——”电光火石般我听见自己声音微颤,“你家地址?”
“金森大道107号。”
那里距离这儿足足十数公里!我命令自己声音平和、平和:“恕我冒昧,请问阿湄她——”
“就在中奖前3日,车祸。”
我感到浑身的肌肤一点点灼热起来,我看见那个男孩子眼里波光盈盈——呵他在她过世80多日后方才另觅新欢,在这个万事诸情皆急吼吼的年代也不算不尽心了。而她——
是的,她在落叶飞尽的深秋仍着一袭白裙,她的手指冷若寒冰,我每日都要莫名短3元钱,那豆浆到得金森道仍然滚热……壁上的钟当当敲了11下,我回望窗外,落叶纷飞,寂寂无声。
我知道自己动弹不得,但不知过了多久,有个白衣男孩轻轻过来:“小姐,这儿有封给你的信。”
我抬起头方要道谢,只来得及看到一个周正的背影。
我心若止水,拆开,有字如蝶:
一直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就让我叫你小倩吧,在我们这边,小倩是美丽善良女子的代称。
不为什么,只因他极爱你们这里的热豆浆。车祸时他就在我身边,受伤不轻,恐怕不能亲身来这里喝了。
本想亲自来向你道谢,可惜因为一天要用一年换——我下世的阳寿已然用尽,我须得去修炼偿补。小倩,你知道,这一世相爱的人一旦分别即不知何世何年方能再次相遇相契,所以答应我,好好珍惜属于你今世的缘,好吗?
另外,那一次只少你2元钱,是因为我在豆浆店门口拣到1元硬币呢!
阿湄
我看见,阿湄娟秀的字迹在我的手心里渐行渐远,直至淡淡轻烟。
“我们走了。”他和她一齐过来,拍拍她的肩,“我妹妹。”浅浅地笑,眼中晶亮,“我会记得阿湄,永远。”
我微笑:“当然。”
在钱箱里投入3元镍币,我端起一杯冰豆浆,小心翼翼抿一口,香甜绵长。转过头去,凡锴在窗外笑容灿烂。
不是所有的缘分都可以期盼(上)
1。
我不信你见过有人比我更倒霉:
如果仅仅是失恋,我还有份堪以寄情的工作;大不了再加上失业,我还可以躲进被窝好好睡一觉;如果再有失眠,我还可以向安缇倾诉——但是现在,连忠心耿耿陪我一起长大
的安缇都在两个月前上了公差温哥华的飞机!
我像只堕网的困兽,在屋内寻找第N件可以用来砸到地上的东西。电话响了:“安缘吗?我是吕方正。”
我头顶的火苗立刻蹿出一丈高,就是这小子,在我刚刚炒掉吹毛求疵女上司一刻钟的时候给我电话说:“我觉得我们之间存在很多难以解决的问题,我们还是做朋友好吗?”我半个磕绊也没打:“别再让我见到你。”现在他又来做什么?
“安缘你还好吗?”
我笑起来:“很好,谢谢。”
他仿佛犹豫了一下:“那么那只施华洛世奇水晶花瓶呢?”
回答他的是惊天动地一声脆响。我低头一看,正是那只去年情人节他送的水晶花瓶。
静了一下——是一下吧,但我觉得有很久,那边幽幽叹口气:“安缘,你一定要这样针尖麦芒吗?为什么就不能换种角度考虑问题……”
我啪地挂掉电话,一把扯下电话线。
窗外是谁在笑得玉一样(王争王从)?一地碎片中我将头深深埋进臂弯。天哪为什么会是这样,自从7岁时爸爸执意离开哭泣的妈妈和我,我就下定决心好好努力,争取我的人生不复妈妈覆辙。名校毕业即进入知名广告公司,不过一年就获升职半级,要不是遇见那个挑剔的女上司……
我茫然地打开电脑,谢天谢地还有安缇发邮件给我。
2。
3天后,我站在婺源汽车站口发呆,十几辆揽客的摩的团团围住我。
事实上,3天前,我还不知道中国版图上有“婺源”这个地方,这个“婺”字也是安缇教给我的。念wu,四声。她在E…mail里叮咛说。虽然她只比我大半年,但一朝为堂姐,终生为堂姐,一直以来,她是我惟一的朋友和知己。
按照她指引的路线,我很顺利地到达这座有“绿色明珠”之称的南国古城。“我们应该学会寻找一种宁静,一种使我们的心灵变得安和宽厚的东西。”这是安缇Mail里的话,可是9月正午的阳光仍有些燠热,整个县城看上去灰扑扑的,哪里有她宣扬的“满眼的绿,保存完好的徽式古民居”呢?
“Hi,听说西城的客栈比较空和便宜呢!”一个声线清朗,但语调蹩脚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我抬头望去,是个面色黝黑的大男孩,跟我一样背着个大大的登山包,看来他的话是向我说的。
见我睇他,他笑起来,露出一口雪白整齐的牙:“看来这班车带来的游客就我们两个。”
连普通话都不准还随便跟人搭讪。我咬住嘴唇向外走,一直觉得跟陌生异性搭讪的人都涉嫌轻浮。
“听人劝才有饭吃哦!”那个清亮的声音追在后面。我头也不回地向东城走去。
3。
一连走了好几家宾馆,不是价钱太贵就是只提供公共洗澡间。背包越来越沉,我呼一口气,招手叫了一辆机动三轮。
大概因为离长途总站较远,西城的宾馆的确比东城便宜差不多一半。我舒一口气,开始填写住客登记表。
“Hi!”有个人影遮住了我的亮光。
我一惊,转头看去,是那个车站遇见的大男孩。我停止填写,去掮我的登山包。
他将自己的包重重丢在地上:“唉,找一间合适的旅社真不容易,走了好多家,就这家还有空,看起来也不错。”
柜台小姐抿嘴笑:“可不是,现在是旅游旺季,要不是早上刚走了两拨客人,根本不可能有房的。不过房间是一阴一阳的,你们二位谁住阳面?”
我伸手去拿阳面的钥匙。那个大男孩叫起来:“大家一起来的,出的价钱一样,凭什么你占先?这种南中国天气,住阴面连衣服都不好干。”
我看住他:“我以为已经倒霉透顶,谁知道碰到你更雪上加霜!”
他笑起来:“啊你终于说话了!好吧,那Lady first,你住阳面好了。”
4。
街边的小饭铺鳞次栉比,这才发现肚子咕咕叫起来。有多久没好好吃顿饭了?我不记得。但我仍然只点了一盘青菜和半条鱼。
笑眉笑眼的老板娘过来与我攀谈。这才知道,婺源以紫阳镇为中心,分东、西、南、北四条奇情异景的旅线,没有一周是不能尽兴的。
也好,至少在这里不必面对那些纷繁。忽然觉得脚下毛茸茸的,低头望去,呀,多可爱的猫咪!一只大些的大概是妈妈,正领着它的4个小BABY渴望地望着我。我赶紧拎起只动了两筷的鱼。
“Hi,还是你笑的样子比较好看。”
冤家路窄。我翻翻眼睛算是打了招呼,谁让我住了阳面。
他点了一大堆吃的:“乘中巴去玩儿一点也没意思,不如雇摩的。”
哦那当然。坐在玻璃窗里怎么嗅得到田野的清香?这一点安缇在Mail里早就叮嘱过了。她还说,雇摩的出行最好结伴,否则于路于人都不太安全。
“明天你打算去哪儿,不如我们做伴?”他一脸真诚地从饭碗上方探出头来。
他的眼睛很亮,一瞬不瞬地看住我。或者也许?反正一路还有两位摩的司机。
“唔。”我含混不清地从嗓子眼发出一声闷响。
不是所有的缘分都可以期盼(中)
5。
“抱紧司机,害怕就闭上眼睛!”费南多,就是那个黑得一塌糊涂的大男孩转回头来冲我叫。
很想不听,但崎岖山路一侧的万丈深渊使我只好乖乖就范。一路耳边风声呼啸,鼻翼
绿香袭人,如果就这样死去……我倏地睁开眼睛——呵如果就这样死去,谁来品读这如诗的画卷?
我从不知道世界上还有另外一种如此的美丽。自小生长在攘攘都市,那里提供给我一切的优越便利,也兼给着我无尽的飘浮忧伤,然而这里漫山疯长的绿,无羁流淌的水,平心静气的劳作,知足常乐的眼神,金橘色的夕阳中,那些北宋年间的石雕,元朝的古樟,明代的祠堂,慈禧年间的雕花木床,就给他们伴着当地有名的荷包红鲤鱼,滋绵味长地吃下去,爷爷喂给摇车中的孙儿,中年高大的孙儿喂给业已百岁的爷爷。
我看得呆了下去。直到费南多来喊吃饭,才拖着脚步走进一户农家小院。隔壁房间有人在唱《红豆》,恍然间我以为是王菲来了,探头去看,发现是主人家的女儿,一个十八九岁的清秀女孩,一边为我们收拾晚间下榻的干净被褥一边随口哼起的。
忍而又忍,终于开口:“这么好的条件,干嘛不去当歌星?”
费南多瞪我一眼:“为什么要歌星?”
“赚钱呀。”
“赚钱干什么?”
“想干什么干什么呗。”
“那又有什么好处?”
“开心。”
费南多呲出一口白牙笑了:“你不觉得现在她挺开心的吗?”
我搁下碗筷向隔壁卧房走。
费南多在背后大叫:“喂喂,这么好吃的鲤鱼你都不吃,想成仙啊?”
我啪地闭上雕花木门,和忽然酸涩的眼睛。人生最重要的是什么?是穿着香奈儿哭泣,还是布衣放歌?如果非要穿起香奈儿才肯唱歌的话,是不是注定一生疲惫?
6。
一张纸条从门缝里窸窸窣窣塞进来,字写得歪歪扭扭很难看——
安缘:
我想你是真的遇到麻烦了,因为你连红鲤鱼都不肯吃。
但你遇到的麻烦有我大吗?我失业,失恋,失眠外加失友和失财(由于精神恍惚,钱夹便宜了该死的小偷)呢!555~~同是天涯沦落人,不如一起出来聊聊?
顺便说一句,粉蒸荷包鲤鱼美味极了:)
费南多
我揉揉眼睛。我承认这个世界上也许的确有人比我还倒霉,但倒霉到这种地步还老是笑、老是狼吞虎咽的人可并不多见。
山里的夜空像是洗过,星星又大又亮,可惜它们不过是我生命中的过客,一周以后,我仍然是那个没有工作、没有爱人、缺少朋友的孤单安缘。我忽然有点想哭,赶忙抬头去看星星。
“Hi!”
循声望去,两排雪白的牙齿映入眼帘。我不禁笑起来:“你生下来就这么黑吗?”
他也笑:“先天不足加后天暴晒啦,所以女朋友都不要我。你呢安缘,为什么不开心?”
我的鼻子又酸起来:“费南多,你不开心的时候怎么办?”
“关起门来大哭一场啊。”
我惊讶地张大眼睛:“就这么简单?”
他好像比我还吃惊:“那你觉得该怎么样?”
我沉默了。妈妈曾经的痛哭依稀还在耳边,哭有什么用?
“很小的时候,妈妈就执意离开家。深夜躺在床上,听着爸爸压抑的男人的哭泣,我的泪一直滴到耳孔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