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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黑衣人一个踉跄,直退了五步才稳住了身形。而那龙应胡已经斜斜地顺着墙壁滑了下去,只在白墙上留下刺目的血红印子。
田墨瞪大了眼看着这一切,当他看到龙应胡满身是血地靠在墙上、一动也不动之时,焦急已变为了愤怒。
他狠狠怒瞪向那黑衣人,见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田墨心知此次必死无疑,他反而没了惊恐,只是苦于口不能言,否则,他定要吐这杀人罪犯满脸的唾沫,直将他家祖宗十八代骂个遍!
见那黑衣人在自己面前提剑而立,田墨自知无望,闭上了眼,竟已不惧生死,只盼望快些解脱,变了厉鬼为自己报仇!
可这一闭眼,刹那之间,脑海中却闪现出无数画面,急速晃过眼前,看不真切——“黄天在上,我田墨愿与史非花史老弟结为兄弟。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若违此誓,必遭五雷轰顶!”
耳边幻听地响起这一句,眼前浮现的,却是一张再熟悉不过的清秀面容,微微上扬的唇角,浅浅淡淡的笑容。
是义弟啊……
下一刻,脑上重重一痛。田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唯有一个念头:抱歉,为兄与你同生共死的约定,怕是守不住了……
耳鸣得厉害,“嗡嗡”之声不绝于耳。头昏昏沉沉,脑后有什么地方阵阵作痛。
田墨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向后脑勺摸去——只觉好大一个肿块。
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微微浅淡的蓝色天幕,圆月已偏西。
微微侧过头去,只见视线所及,地上点点血迹。田墨一惊,直撑起身子,刚想站起来,却觉得一阵眩晕,眼一花,又跌坐回去。
待到眩晕之感退去,他忙扶着廊边栏杆站了起来,四下望去:只见,那白墙之上,鲜血赫然其上。而龙应胡,已是全身浴血,瘫软在墙边。
田墨急奔过去,扶住龙应胡,身体仍然暖热。他伸手探其鼻息,几不可感,却好似若有若无。
还有气!田墨大喜!忙大声吼道:“来人啊!”
一边吼他一边抱起龙应胡,就在此时,一件物事从龙应胡的手中滑了出来——一柄黑骨白面的折扇。
田墨顿时惊呆,只是怔怔地望着地上这把沾了血迹的折扇——这柄扇是如此熟悉。是这柄扇,在那梁河寨的土牢中,于三伏之时,为他摇出一丝清凉。他曾无数次地见过那人“刷”地打开此扇、摇扇轻笑……
这柄扇,怎会出现在这里?
回想不久前发生的事情,他记起那龙应胡临被刺中之前,曾五指成爪,直抓那黑衣人的胸口、将他的衣服扯出了一个窟窿……
难道……
不可能!田墨大力地摇起了头,想将那个无稽的想法晃出脑外。
或许,只是巧合?扇子又并非什么稀有之物,难道还不许别人有一模一样的?
他慌忙拾起那把黑骨白面的扇子,再度细细打量一遍。然而怎么瞧,却都似极史非花那随身携带的那把……
田墨敛起了眉头,额前成川,刻出深深的印记。
就在此时,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跌跌撞撞地冲刚才自己怕起来的地方奔去。
于方才藏身的墙壁与廊柱之间仔细搜寻,他果然见到一件小小的物事,映着月光,静静地躺在地上——是一枚铁莲子。
田墨顿时跌坐在地上。缓缓地伸了手去,拾起那小巧的凶器——这正是此前,那黑衣人用来打中他穴道的暗器。
他曾见过这种暗器。正是当日为了梁河寨一事,义弟带他偷偷潜入仙侠门盗宝。当时,义弟他手腕一转,几枚铁莲子正中守卫弟子的穴道……
拼命回想,方才那黑衣人使出这铁莲子的手法,的确像极了那日……
田墨呆坐在地上,双目茫然地望着前方。脑海中一时思绪翻腾:或许……不!定是有人蓄意嫁祸!义弟……义弟他绝不可能……绝不可能……
他拼命地摇起头来:定是哪里出了错!定是有贼人故用此举,蓄意嫁祸义弟!对!定是如此!他定要查个清楚!
抬了头,东方已微泛白。田墨慌忙爬起身,急奔去抱起早已昏迷不醒的龙应胡,边狂奔向正殿边大声呼吼。
有人陆续被惊醒。几个掌门闻声而来,慌忙拆人去请大夫,并帮着田墨,将龙应胡抬上床。
就在众人手忙脚乱、大夫闻讯赶来、一派慌乱之时,田墨将那柄折扇,偷藏入了衣襟之中。
里屋,大夫正在为龙应胡进行抢救,情形难料。而田墨与众正道掌门则站在外屋等候消息。众掌门纷纷询问田墨,究竟是发生了何事。田墨便将昨日起夜、见到歹人,直至自己被歹人打昏之过程,一五一十地说了。唯独只将自己醒来发现折扇和铁莲子一段,隐去不提。
而就在这时,史非花也闻讯赶到了屋中,急道:“义兄,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你没事吧?”
田墨偏头望向他,只见一张没有血色的素颜。他愣愣呆住,眼光若痴。良久,终是低垂了眼,一把拽住史非花的手,将他拖出屋外,只拉进自己屋内。
猛地踹开屋门,田墨拽了史非花进屋,随即转身将屋门关上。
见田墨一直敛眉不语,史非花疑惑问道:“义兄,究竟是怎了?”
田墨低垂了眼,望着地面沉默良久,方才开了口:“你的脸色,怎么如此苍白?”
“啊?!”未料到他有此一问,史非花一愣,随即伸手摸了摸脸,笑道,“或许是休息不够没有睡好吧。”田墨抬起了眼,目光直直地锁定他的,冷冷沉声道:“该不会是失血过多罢?”
史非花一怔,随即笑道:“义兄何出此言?我又没受伤,哪来的失血?”
田墨不答,又反问道:“你的折扇呢?”
“呃,义兄你要折扇?我丢在屋里了,既然你要,我这就去拿。”史非花笑着道,随即转身便要向门口走去,却被田墨一把伸手拉住。
“不用了!”田墨冷冷道,从怀中掏出扇来,“在这里。”
“耶,奇了,”史非花笑着将扇子接过,“怎会在义兄你这里?”随即他神色一凛,惊道:“怎会沾上了血迹?”
田墨不语,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眉间成川,神色隐忍而痛苦。但终究,他还是下定了决心,猛地睁开眼,伸手就向史非花胸前探去——扇柄挡住了他的手。
“义兄,你究竟是怎么了?”史非花皱了眉头,问道。
“没什么,不过让我看看你的胸口,”田墨冷冷道,“若非有事,你又何必隐瞒?”
史非花苦笑一声:“义兄,你这要求着实让我为难。那是绝不可能的。”
“为何?做贼心虚了?”田墨厉声道,“昨日那黑衣人被龙应胡抓伤了胸口。你若是清白,又何妨给人看一下?”
“义兄,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在怀疑我吗?”史非花闻言怒道。
田墨别开了眼,低声道:“是证据所指,不得不怀疑。”
史非花愣住,随即缓缓低垂了眼,沉默了良久,方才轻声道:“义兄,你相信我,我并不是……只是,不让你看,事出有因。这实在很为难,我有个秘密,一直尚未对你说……”
田墨死死瞪住他,“什么秘密?到了这时,你还有什么说辞?”
“我……”史非花怔了怔,沉默良久,像是挣扎了许久,终于下定了决心,轻声道,“我……我一直瞒着你,我……我其实是个女子。”
“什么?!”田墨呆呆愣住。
史非花苦笑道:“咱们仙侠庄向来只有男子做掌门,所以我才……总之,一言难尽就是了。”
“……”田墨还是愣着,完全说不出应对之词来。史非花此言,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之外,全然不知该如何是好:义弟他……他……竟然是个女子,她……她……
“所以,义兄你的要求,实在让我很是为难。实是因为这……男女有别。”史非花低下头,极轻声道:“对不起,这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我不只瞒着你,我还瞒着我所有的门徒,所有的江湖中人……我这也是不得以,我……咳!咳!咳咳!”
说到此处,史非花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她连忙伸手捂住唇。田墨分明看见,她的指缝之间,渗出了鲜红的颜色。
“义弟,你怎么了?”田墨想也不想,下意识地冲过去扶住她。
剧烈的咳嗽声听得田墨揪心地疼,忙一手拍上史非花的背脊,想帮她顺过气来。可不知怎的,竟是全然没有效用。只见她痛苦地伸手捂住胸口——她胸前那白色的外袍上,竟然映出血迹来。
“义弟……你……”田墨顿时僵住了身形,只是瞪大了眼,呆呆地望着她胸口映红的衣衫:她,果然受伤了……真的是她……怎么会是她?
“咳……”史非花好容易顺过气来,见事情已经败露,唇边勾勒出嘲讽的弧度,“哈,想不到我连底牌都掀出来了,还是没能瞒过。那姓龙的,倒还真是有点本事,这一爪伤得我不轻。可恨他狗命真大,竟然伤成那样,却还没咽气!”
“……”
田墨只觉脑中一片空白,只是愣愣地望着她,望着那张最熟悉、而此时却又显得那般陌生的面容。
史非花轻轻勾勒了唇角,饶有兴趣地望着田墨,浅笑道:“义兄,你怎地一副见到鬼似的表情?你今天拽我进来,不就是为了这个结论吗?怎么,现在后悔了?”
说罢,她伸手就是一掌,直击田墨肩头。田墨立即被打飞出去,跌坐在地上。而史非花也因这一发力,唇角溢出血来,“怪就怪你太多事!若你少管闲事,现下咱们还能称兄道弟做个好哥们。现在,你满意了?”“为……为什么?”田墨被刚才那一掌打得肩头巨痛,只得一手捂住肩头,一手撑住地面,瞪向她恨道。
“不为什么,不过做该做的事情而已。”史非花淡笑道,脸色越发惨白。
田墨闻言,身形一震,颤声道:“难……难道你才是那个魔教……”
“呸!什么‘魔教’?”她啐了一声,打断他的话,“咱们神教的名字,岂容你来诋毁?好吧,反正我也不能留你活口了,便让你做个明白鬼罢。”顿了一顿,史非花继续道:“没错,我才是你口中的那个奸细,”她好笑地望着田墨,轻轻勾勒了唇角,“我也是你口中的那个‘九幽鬼姬’。”
“什么?!”田墨惊声道,“怎么可能?鬼姬不是许一萝吗?她什么武功也不会,而什么女魔头,不过是个误解而已!”
“哈!咳……”史非花大笑道,这让她牵动了胸口,连咳了数声,方才继续道,“哪里有那许多八卦,这么容易就让一个普通女子成了威震武林的女魔头?!我这‘九幽鬼姬’的名号,可是奎教主亲赐之名,哪能这么白白地送给别人?不过当时颇于形势,教主让我卧底,若这鬼姬平白失踪,实是让人费解。所以,我才散出风声,暂且将‘九幽鬼姬’之名嫁祸给了许一萝。而我,则可以伪装成男儿身份,进入仙侠门。谅谁也想不到,这仙侠门的门主,竟然就是那九幽鬼姬。”
“你……”田墨怒道,“好一个鬼姬!你可知你这名号,害得别人多惨!”
“哈,义兄,莫这么动怒啊,我不是留给了那许一萝一条生路了吗?”史非花嘲讽地笑道,“正道围剿鬼姬之事,我一直都在关注。好歹那家伙也帮我背了不少黑锅,所以我便帮了她一把,给了她条活路。而也就在这个时候,我看见了你这蠢货:武功低微、头脑简单、却又正义感十足——这么优秀的条件,简直是天生做傀儡的主儿,就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你……你一直在利用我?”田墨颤声问道。
“耶,义兄,‘利用’这两个字,说得真是伤感情啊,”史非花摇开那把折扇,扇上飞溅其上的血迹,甚是刺目,“不过,你倒的确帮了我不少大忙就是。我只微微暗示了你一下,你就当真盯着石无归去了。”
“你这么说,难道,他是无辜的?”田墨大受打击,“怎么会?怎么……明明是他勾结魔教,这明明是我亲眼看见的!”
“哈哈!”史非花大笑出声,“说你猪脑子,你还当真笨得要死。那夜去石无归屋外敲门的黑衣人,便是我。”
“怎么可能?我有听见他的声音!不是你!不是你!”田墨大吼出声。
史非花淡淡一笑,转而就变了声,却是清秀灵动的女音:“这还不简单?我若不会变音之术,又怎么能装了那么久男人腔而无一人发觉?”
“你骗我……你一直在骗我……”田墨闻言,颓然地低下脑袋。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抬起头,大声道:“难道司徒空也是因为你……”
史非花笑着点了点头,“没错,算你有点长进。我让你交给他的那根千年人参,是淬过了毒的。否则,他那老东西,又怎么会好死不死地正好在这多事之时,卧床不起?”
“……”田墨无言地闭上眼睛:他被她骗得好惨……好惨……
“总之,”史非花摇扇笑道,“多谢你鼎力相助,好让我一下除去了正道三大巨头。你的功劳,我定会和奎教主好生说明的,让他追赏你些好东西。不过现在,就让我先送你一程吧!”说到此处,她敛去笑容,阴沉地道:“莫怪我无情,谁让你多事!”
说完,她提气运功,想要再给田墨一掌。可就在此时,她却听他忽然开了口:“黄天在上厚土在下,当日你我义结金兰,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这些,也是假的?”
“咳!”史非花心神一动,咳出一口血来。良久,她才抹去唇边血渍,凄然一笑,“自然是诓你的!”
田墨愤怒地抬起头来,狠狠瞪向她,“你我约好了的,若违此誓,五雷轰顶,你就不怕报应吗?”
她勉强地扬了唇角,“当日,只你发了毒誓,我却并没说什么后果啊。再说了,你莫忘了,咱们并非义兄义弟,不是吗?我是女子啊!既是如此,又何来誓约之效?”
“……哈,”田墨仰头笑了一声,笑声凄楚,“没错,没错。你连性别,都是在骗我……我田墨真是有眼无珠,该死该死。既然这双眼是非不分黑白不明,那还留来何用?”
言毕,他弯了两指,狠狠地冲自己的眼珠抠去——史非花见他此举,慌忙跃身伸手去拦,右掌覆上他的双眼,挡住了他自毁双目之举。可这一跃身,又耗去了她太多力气,牵动了伤处。顿时,她只觉气血翻腾,喉头一甜,又吐出一口血来。
感觉到胸中的痛楚越发分明,感觉到气力一点点地流失,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这个时候,只有挡住了他的眼,她才敢这么目不偏移地望着他。她望他良久,仿佛要将这个面容刻进心底。半晌之后,她方才低垂了眼,轻轻地掀了掀唇,无声地吐出几个字来:我,亦是如此。
言毕,她拖着重伤的身子,踉跄着冲出屋子,使出全身气力,跃过墙头逃离。
而田墨,缓缓睁开了眼,低头之处,只见衣上留下了斑斑血迹——那是她方才呕出的血。
刹那间,心里的酸、心里的苦,心里的恨、心里的怒,竟纠结在一起,乱成一团,只化作一声叹息溢出唇:“唉……义弟啊……”
第六章 谢时去
放眼望去,天与地之间,是一片茫茫荒原。日到中天,热风吹在脸上,卷着沙尘,是难以忍受的粗糙。田墨伸手将斗篷拉了拉,并拉高领口遮住口鼻。虽然这样严严实实地捂住,可以遮住沙尘的侵袭,但在这秋老虎的余威之中,甚是酷热难耐。豆大的汗珠顺着眉眼滑落,沾湿了衣襟。
他已在这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