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沧海洗剑录-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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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哑巴呀?”十三妹大声道,用力扯了一下自己的裙角,“你在想什么?”
  西门飞花道:“我在想前几天我爹教我的内功心法。……”
  “哼!”十三妹气得撇过脸去,“我就知道你没在想我。”见西门飞花还是沉思不语,大声道:“功夫是永远也学不完的,难道你一辈子都这么用功吗?”
  西门飞花一字一字道:“皇天不负有心人,我一定可以练成上乘剑法的。”十三妹道:“我要你现在不许练!”西门飞花道:“不行,我爹说了,任何人,任何事都不能阻止我练剑。”十三妹道:“我不许你练就不许你练,你不听我话了是吗?你刚才答应我几件事?”
  西门飞花道:“十件。”十三妹道:“好,那么你遵不遵守?”西门飞花道:“我爹跟我说答应过别人的事一定要想方设法替人办到,否则就是无信,你有什么事,尽管吩咐吧。”
  十三妹扫了庭院里的花圃一眼,道:“第一件事,我要你把那边的几盆花搬到东边墙边再搬回去,一共十趟,不许偷懒。”
  西门飞花一句话也不说,依言而行,直累得满头大汗涔涔而下。
  喘息未定,十三妹又要他连翻一百个筋斗,而且划定了一个只有立足之地的小圈,不许越出小圈半步。
  十三妹花样百出,尽挑刁钻古怪的事情让他做,一会儿让他对着墙壁喊五十遍自己的名字,一会儿要他趴在地上绕着庭院学狗爬,还要他模仿狗吠叫几声,一会又要他学自己的样子扎辫子……
  西门飞花一丝不苟地照着她吩咐的做,直累得大喘粗气。十三妹问他:“还剩几件了?”西门飞花掐指算了一下,道:“还有三件。”十三妹转了一下眼珠,道:“这第八件就是我要你在我面前哭。”
  “这个……”西门飞花倒有些踌躇了,道:“我爹跟我说,男子汉大丈夫是任何时候都不能掉眼泪的。”十三妹道:“我就不信你没哭过。”
  西门飞花道:“我从没哭过。”十三妹道:“我爱哭便哭,爱笑便笑,这有何难,快哭一个给我看。”
  西门飞花拼命挤眼泪,但他的泪腺似乎干涸了似的,直把两只眼睛揉得通红通红的,也挤不出一滴眼泪。
  十三妹一脸不悦道:“罢了罢了,看你哭得好辛苦,要不你笑一个吧。”
  西门飞花拼命地挤出一个笑脸,但他似乎自小便没有笑过,说是笑,简直比哭还难看。十三妹盯着他看了半天:“这是笑吗?没见过笑还龇牙咧嘴的。”
  西门飞花问道:“那要怎样才算笑?”十三妹“嘻嘻”两声粲然一笑,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旋即阴起脸,愁容满面,转瞬嘴角抽动,眼眶边已经挂着晶莹的泪珠了。
  十三妹一笑一哭算是演练,嗔道:“笨死啦,还有三件,以后我随时想起来再跟你说。”西门飞花喃喃道:“漂亮的十三妹。”十三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睁着一对大眼睛道:“你说什么,你说我……这是真的吗?”见他直愣愣的盯着自己胸前的襟带,这才醒悟过来,不禁大失所望,原来那里绣着六个歪歪扭扭的小字“漂亮的十三妹”,那还是她跟几个师姐学的,至于字嘛,自然是自己想的。
  “哼!”十三妹老大不高兴,折下一段花枝,把叶片一片一片拧下来,扔到地上,“你除了我,就没见过其她女孩子吗?”
  西门飞花道:“有啊,我的表姐、堂妹就是女的。”十三妹没好气地道:“我自然知道你的表姐、堂妹是女的啦,我是问你,她们,有没有我……好看?”最后两个字“好看”说得极是小声,说完假装不在意地看地下乱七八糟的枝叶。
  西门飞花一怔,想了半天,道:“好看?我觉得都差不多……”“不跟你玩了,臭小贼!坏小贼!”十三妹扔下花枝,转身便往门口奔去,跑到门口处,忽又停下来,转过头来,剜了西门飞花一眼,狠狠跺了一下脚,这才飘着绣裙离去,消失在假山尽头……
  第二天,十三妹又来找西门飞花玩。小孩子的天性就是这样,今天闹别扭了,一个哭着说:“我不跟你好了”,明天他还是跑来叫另一个说:“我们和好吧”,就当什么事也没发生过,然后两个人高高兴兴地跑去钓鱼……
  西门飞花也还是一个人孤独地在院里练功,他正在使一柄青钢剑练一套普通的“五行剑法”,这套剑法乃是每个使剑行家入门的基本功课,简单易懂,但西门飞花却练得极是认真,他也似乎已经对这套剑法已经烂熟于心,每一剑使出无论力道、方位都拿捏得极是准无误。
  十三妹站在一边,一手叉腰,一手伸出小指头,对他练的剑法指指点点,一会儿说这招该刺向这里,一会儿又说那式劈向那里不对。西门飞花其实练得并不差,却全给他说反了,他收剑而立,茫茫然不知该如何练下去。
  十三妹道:“我说你笨就是笨,跟一块木头一样,这套剑法我两年前就学会了,你到现在还是一塌糊涂,看你羞不羞?”说着伸出右手指头在颊边刮了刮,满脸嘲弄之色。西门飞花低头不语,好象在思考什么,十三妹道:“喂!我跟你说话,你听见没有?”西门飞花点点头,憨憨地看着十三妹。
  十三妹生气地瞪着他道:“你呀,总是这个样子,人家跟你说话,你老是一声不吭,真是气死人!”见西门飞花仍然不开口,狠狠一跺脚,道:“你到底是不是哑巴啊?”
  她这句话本是不要西门飞花回答的,但西门飞花却随口应道:“不是。”十三妹撅着嘴道:“我还以为你真的嘴巴被缝住了呢,原来还能说话。”顿了一顿,又道:“你为什么不练剑了?”西门飞花道:“我在想,你刚才说的剑法和我爹教给我的有很多不同之处。”
  十三妹一双妙目灼灼地盯着西门飞花:“那么你是相信我的,还是你爹的?”西门飞花想也没想便道:“自然是我爹的。”十三妹“哼!”地一声,气得小嘴嘟起老高,简直可以挂上一只油瓶:“我就知道,你永远只听你爹的话,从来也没有把别人放在眼里。”她转过头来狠狠剜了西门飞花一眼,一面向前走去,一面轻轻道:“好罢,以后我不再睬你了,你也别来烦我。”
  这一瞬间,西门飞花只觉得心底有一种奇异的感觉流过,这种感觉是自己以前从未有过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怔怔看着十三妹娇小的身躯,十三妹走了几步,幽幽叹息一声,过了一会,闻得身后还是没有动静,用力跺脚道:“臭小贼,小气鬼,人家说什么就当真了。”回过头来看了西门飞花一眼,西门飞花憋了很久,终于胀红了脸,道:“十三妹……”
  十三妹停住脚步,顿时笑容绽放如花,回过身来,嗔道:“讨厌死了!怎么又来理人家了?”蹦着小丫子飞到西门飞花面前,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满含笑意地看着他,和他面对着面,几乎鼻子碰着鼻子,呼出的热气全都呵在他脸上,西门飞花闻着她身上的香气,忍不住伸出手去握住她那双纤纤如玉的小手,十三妹脸上一红,想要甩开他,却又舍不得,任他牵着自己的手,心里觉得从未有过的甜蜜,此时此刻,纵是有一座大山突然在两个人面前崩裂,两个沉浸在对男女之事尚还懵懵懂懂的怦然心动中的小少年也不会有所察觉的。
  好久,十三妹才抽回手,从身上拿出一条红绳子来道:“我要跳绳了,你在一边帮我数数。”不等西门飞花回答,她已经双手各握住绳的一端,熟练地甩了起来,但见那绳子迅疾地在她头顶和脚低掠过,“呼呼”作响,十三妹边跳边娇喘道:“喂,你不会数呀。”
  西门飞花醒悟过来,赶紧补上:“一、二、三……”但见十三妹跳起绳来,身形晃动极是轻灵,一件裙子跟着随风飘扬,看起来就想一只双翼上下拍动的蝴蝶。十三妹边跳还边骄傲地朝西门飞花看上一眼,脸上满是自得之色,直到西门飞花数到“二百三十一”,她才停下来,气喘吁吁地靠在旁边的树上,一只手拍拍胸口,连呼几口大气,把绳子在半空中一甩一甩的,道:“谁要跳?”
  西门飞花道:“我。”十三妹道:“你会跳吗?”西门飞花道:“这个……我不会。”十三妹“扑哧!”一声笑出来,道:“不会你还要跳,是要我教你吗?”西门飞花道:“就是像你那样吗?我试试看吧。”接过绳子,照样子甩了起来,不料那绳子极不听使唤,不断打到他的脸上,要不就是缠住他的双脚,把他绊得几乎跌倒。
  十三妹在一边笑得腰都直不起来了,直喊肚子痛,等西门飞花出够了洋相,这才慢慢走到他面前,接过绳子道:“笨脑袋,我就知道你做什么事情都是笨手笨脚的,怪不得一套简单不过的剑法到现在还在练。”于是她又开始甩开绳子跳了起来,边跳边给他讲跳绳的该注意的要点。
  此时朝阳刚好升起,和煦温和的霞光照进整个“西门玉府”,洒进这个花香馥郁的庭院里,也洒在这两个花一样的少男少女身上,洒进他们水晶一样冰清玉洁的心里……
  岁月如箭飞逝,转眼已经九年过去,那个蹦蹦跳跳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已经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韶华如花,正是女儿心事千缠百结的年华。有道是愁思袭人,眉间心上,无计回避。她想再见一眼他,然而自那一面之后,她便被师父带回恒山,从此再无他的音讯了。
  只是,她还依稀记得他小时候的模样,那个木木地看着她的眼神她是永生都不会忘的啦。十三妹有空便想像他长大后,长到她现在这个年龄该地是怎样的。
  虽然,她也不能确定,他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
  十三妹又看了一眼画纸上的他,直感到有满腹心事要对他说,告诉他这几年来自己做过的每件事,问他是不是还在为练成上乘剑法整日用功……
  十三妹终于微微叹息了一声,轻轻折好画像,贴身放好,一边大石上颜必克仍在啜着那壶所剩无几的二锅头,就像在品琼浆玉液一般。二锅头并不是容易让人醉的酒,颜必克也未必见得就是一个容易醉酒的人,然而他现在双目痴迷,便如醉了一般。
  第二章 颜回插剑夫子背 华佗猛药谋曹操
  “你好奇怪。”十三妹道:“你好像有满腹心事?”颜必克伸舌头舔着壶口:“我突然想起了三个小时候的玩伴,他们曾经和我一道狂饮滥喝,喝的也是这种二锅头。”
  十三妹把身子往前移了移,托腮目不转睛地看着颜必克,表示她有兴趣洗耳恭听。颜必克道:“我出生在一个官宦之家,然而小的时候我爹并不发达,甚至可以说是穷困潦倒。我们一家好几口人挤在一间那种雨天就到处漏雨的屋里。”
  “那时候邻居有许多小孩子,我们互相认识,在一起玩得很开心。住在我家对门的是一对孪生姐妹,长得一个模子印出来似的,性格却是大异:姐姐粗暴蛮横,什么事惹了她便给你甩过来一巴掌,打得你晕头转向眼冒金星以为她是大男孩呢?至于她妹妹根本就是弱不禁风,豆腐做的一般,文静得不得了。
  “就有那么一次,我为一点小事欺付了她家妹妹,小妹妹立刻‘哇!’地一声大哭找她姐姐告状去了。姐姐闻讯立马冲过来,劈脸给我鼻梁上就是一拳,还是踮起脚跟打的。我当时就懵了,因为我开始不知道她们有这种双胞胎关系,天天见一个小女孩跑进跑出,还以为就一个人呢。”
  十三妹粲然一笑,颜必克续道:“我那时候回家一直没搞明白,一个女孩子打人怎么还这么讲究策略呢?先假装受委屈大哭一场,跑进去过不久再冲出来劈脸一拳。
  “第二天就有一个男孩跑过来问我被打得要不要紧。他是我最要好的兄弟,我说我被仙女袭击了,他大笑说我是艳福不浅了,他说那对姐妹是什么教的大师兄寄养在乡下的两个千金女儿,平日连人都不瞅一眼的,我能欺付了小的还挨了大的一拳及是前世修来的福。
  “那个兄弟我平日叫他‘飞哥’,我还有两个朋友,他们都比我小一岁,一个是‘小鱼儿’;一个是‘飞飞鸟’,我们平日有事没事便去酒铺偷点二锅头出来喝。那种名贵的百年陈绍不敢染指,怕发现了被老板打个半死。
  “我的酒瘾便是在那时候养成的,我们经常在一起拼酒,把二锅头当凉水喝,喝得飞哥两脚发直,小鱼儿四脚朝天,飞飞鸟扑在我怀里,满口爹妈含混不清。
  “有一日我们兄弟四人上街,饿得不行。刚好街头有一个路摊卖臭豆腐,我们一个人要了一串臭豆腐,豆腐倒是吃得不亦乐乎,吃完了一翻口袋却发现自己并非陶朱公,小鱼儿从怀里掏出一块卵石递给老板说,我们身上就这块石头了,哪天我们当了大官,您老拿它来换金子,要多少有多少。老板倒是好心,又每人送给我们一串。
  “从那以后,我们约定,以后要是谁找不到谁了,就到街头吃一串臭豆腐,吃完了付给那老板一块石头,对方就会立马出现在面前,就像昨天刚见过面似的……”
  十三妹托着下巴怔怔望着颜必克,闪烁着一双大眼睛,道:“你再没见过他们,是吗?”颜必克摇摇酒壶,壶里已经滴酒未剩了,苦笑叹道:“没有。后来朝廷大举贤能,我爹升迁常山太守,我随爹娘迁走,就再也没有他们的消息了。”
  凉风渐起,许久两人都未说一句话。天边已经繁星满天了。
  依稀星光中,山下大道上三个人影迤俪行来,渐渐走近,颜必克看出是一个老者和两个中年人。那三个人许是走得累了,走到一棵亭亭如盖的大树下,就席地而坐。
  大树离山坡上二人的位置不过一丈来远。三人的说话声这边清晰可见。但听那老者厚重沙哑的声音道:“天色已晚,想必城门也早已关闭,看来我们今晚是进不了城了。”
  其中一个中年人笑着道:“师父,咱们一身轻功,要进个城门还不是轻而易举之事,师父往日教咱们的‘壁虎游墙功’、‘梯云纵’正好派上用场。”那老者严厉道:“大丈夫光明磊落,要进城就光明正大地进,如何像江洋大盗一般鬼鬼祟祟,倾堡,师父平日教你的大道理都忘到哪里去了。”
  那个叫“倾堡”的姓徐,受了一番训斥,讪讪道:“是,是,弟子谨铭师父教训。”老者又道:“师父渴了,弟子去附近舀些水来,倾城留下陪师父。”
  老者的另一个弟子姓连。连倾城对徐倾堡道:“近处土地干涸,可能要走得远一点方有水源,师弟一路上小心。”徐倾堡道:“多谢大师兄指点。”转身自去。
  老者道:“倾城,你在想什么?”连倾城一直站在老者身畔,这时微弯了一下身子,道:“师父,弟子在想,师父四十岁上开宗立派,本教仅在十年时间内便日渐成为武林数一数二的大教,师父高深莫测的武功固是功不可没,师父以前在一位高人手下谋事,那个高人有一部精妙的剑法秘籍,这位高人遇害后这部秘籍便从此不知所踪,师父想必知道那本密籍所在,何不取了来,对光大本教大是有益处……”
  颜必克伏在大石上,远远闻得老者“呔!”一声轻叱,显是诧怒异常,但听他厉声道:“孽徒!你几次三番向为师询问这些事,到底是何居心?江湖传言多是道听途说,如何可信?”
  连倾城似乎仍不死心,又道:“弟子还听人说那本秘籍叫《寒冰灭绝剑》,是一门极为狠辣诡异的剑法,练到五成能见血封喉,杀人于转瞬之间;练到八成能追魂夺命,杀人于百步之内,武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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