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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师父,师父,弟子是冤枉的,弟子冤枉啊,快放我出去……”虽然他已隐约知道连倾城有意加害于他好名正言顺地夺走他的怒剑,但他情绪激动之下仍是这么喊冤。
皇甫云喊了好久,连倾城这才回过神来,瞪了他一眼,吩咐一个进来的弟子打开牢门,抓起皇甫云,发疯野兽般怒吼道:“隔壁那……那老儿到哪里去了!”皇甫云看他这等怒目圆睁的疯狂神态,心里已有些害怕,又奇怪师父为什么对隔壁老者如此关心,而对他这个被关了近一个月的弟子一见面居然不闻不问。突然地道中传来一连串惨叫声,地道口奔进一个老妇来,凶神恶面,双掌十指如鹰爪,一手提一个道士扔进地道来。那两个道士扑倒在地,两眼翻白,立即死去。
连倾城怒道:“那里来的疯妇,如此目中无人!”他随身没有带剑,从身边一个弟子手中接过一把,一剑便向老妇刺去。他本不把老妇放在眼里,随手一剑也不如何考虑。不料那老妇眼见长剑刺来,也不闪避,反向连倾城扑过来,大手往前一探,便即捏住连倾城握剑的手腕。
连倾城只觉得腕骨奇疼无比,再也使不出一丝劲来,这才知低估了对方,他面前遇到的实是一位内外功均臻化境的绝顶高手,不然绝不能如此轻而易举地避过长剑,出手反制于他。老妇握住连倾城手腕的大手越来越紧,沉声道:“萧大哥呢?你把他关在哪了?”
连倾城只觉得对方一股灼人的热流传来,从手臂散播到自己的五脏六腑,立时气为之窒,胸口火辣辣地燥热难当,咬着牙道:“阁下是何方高人?闯进凌绝观有何贵干?”
老妇另一只手往前一探,夺过连倾城手中的长剑,在他胸口就是一划,连倾城立刻衣衫破裂,被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殷血渍满胸前衣襟,老妇怒道:“再不告诉我萧大哥哪里去了,我一剑在你这里刺个透明窟窿。”
连倾城虽然受制,却仍哈哈大笑:“阁下太也低估连某了,连某像似一个会受人胁迫的人吗?莫说连某不知‘萧大哥’是谁,纵是知道了,你如此威逼于我,我又如何会告诉你?”
老妇闻言更怒:“‘萧大哥’是你叫的吗?他是你师尊,你居然数典忘祖,说不认识他。”
连倾城微微一惊,已约略知晓老妇的来意,心中暗道:“她找他干什么?她是他什么人?”脸上装作恍然的样子道:“啊,原来阁下是来找师父他老人家的,却不知阁下是哪位?”
老妇道:“这个你管不着,你只管告诉我,你师父那里去了?”
连倾城面露难色道:“师父他原来住在这里面……”说这句话时,他往旁边的一间铁牢指去,续道:“但是我刚进来,就不见他老人家了。”
老妇一把抓住连倾城的胸襟,嘶哑着声音道:“你把他关在这里面?”连倾城胸口已然被划了一剑,此时老妇的大手触动他的伤口,奇疼无比,咬着牙道:“我怎敢关押师父他老人家,这乃是他老人家不愿外界干扰,在这里面避居练功,我几番相劝师父出去,他老人家执意不肯,我为此常常于心不安。”
老妇一双锐利的眼睛瞪住连倾城,直似有两把刀要从她眼里射进他的心里一般,终于叹了口气道:“他一向是这么怪癖的,五十年了,他还是没变。”
连倾城叹道:“这只能怪作为弟子的我无能。”
老妇刚刚收敛的目光陡地又暴盛起来:“你们连他去哪都不知道,难道没有人看见他出去吗?”
连倾城艰难地抬起一只手,往皇甫云一指:“我进来的时候,就他在场,云儿,快告诉这位前辈,隔壁的师公哪里去了?”
皇甫云一直在一旁听二人的言语,这才知道这一段时日来每日在隔壁胡言乱语的老者竟是自己的师公,可他也不知道无智把师公带往哪去了,摇摇头,怔怔地看着二人。
老妇一听到皇甫云知道老者去向,立时两眼放光,松了连倾城,几步窜到皇甫云面前,双手紧紧按在皇甫云肩头,按得他骨骼“咯咯”作响,道:“萧大哥他去哪了?快告诉我。”
皇甫云道:“有个和尚把他背走了,在下也不知师公去处。”
连倾城听到皇甫云的话,心中暗道:“和尚?会是谁呢?能轻而易举地闯进凌绝观劫走那个老头子的功夫必定不弱。”
老妇一巴掌便甩过来,打得皇甫云一边脸火烧起来,怒道:“凌绝观哪里会闯进一个和尚来,分明是你骗我,好,你不告诉我,我且先捉了你去再慢慢拷问,你说有个和尚把他从这里面背走了,我便让你带路去找。”右手抓住皇甫云后背,把他凌空提起便走。她提着个人犹如拈着根麦杆一般,仍旧行走如飞,眨眼间便已出了凌绝观,在大街上疾奔了。
老妇提着皇甫云飞奔,迎面驰来一辆马车,赶车的是个彪形大汉,,一条皮鞭在空中甩得“啪啪”作响,老远就大喊:“让开!让开!不要命的留下!……”老妇脚步竟不停,挟着皇甫云径直迎了上去。一边是快马如飞,一边是奔跑疾如流星。路人眼看这一幕惊险绝伦的景象,已都惊得齐呼出声。彪形大汉的脸也早已吓得煞白,他一挽缰绳便欲向右侧让过去了,突然身子像被什么一钳,一股大力提起他的身子,腾空便向后飞去。
在这电光火石的瞬间,皇甫云突然大喝一声,挥掌奋尽全力往老妇背部击去。老妇并未料到皇甫云会突施袭击,右手一松,左手却仍钳着大汉直往前飞去。
皇甫云脱离了老妇,左足在地上一点,长身而起,一跃而上马车,挽住缰绳。那马受此一惊吓,当真如霹雳一般向前纵去,瞬间马车便消失在滚滚烟尘中。
老妇一掌劈死了那彪形大汉,拔足便朝马车方向追去,但那马车驰去已远,纵是她行走如风,却那里追得上?她突然收住奔势,仰天狂呼:“臭小子,我一定要捉住你!——捉住你!——”
皇甫云任那马车在大道上奔去,大道尽头竟是一座庄院,他收不住马的冲劲,那马箭一般直冲进庄内。皇甫云大惊之下,奋力挽住缰绳,突然左右各凌空扑下来两个人,手中执剑,如飞鹰扑食一般凌厉。皇甫云霍地从马背上一跃而起,身下一声惨烈无比的马的悲嘶声,那四名大汉的剑竟一齐刺入了马腹内,那马身上被刺了四个透明窟窿,鲜血喷泉一般狂喷,“噗!”一声闷响倒在地上,四腿一蹬便死去了。皇甫云脚一落地,四个大汉先后又抢攻而上,逼得他左躲右闪,终是手上无兵刃,双掌难抵四剑,几次险些丧生剑下,但身上衣服已然被划得七零八落了。
突然晴天霹雳般的一声威严的声音喝道:“住手!”身边豪华的宅弟大门内走出一个槐梧富态的中年男子来。四个大汉一齐住手,收剑俯首拱手道:“穆庄主。”皇甫云看这个人穿戴极是华贵,心宽体胖,雍容华贵,料知是这庄内主人,正要开口致歉,穆庄主把手一挥,一个大汉纵身而前,挥剑在马车大蓬上一砍,那车盖向两边飞出,露出马车内装载货物,竟是一大堆女人穿的服饰,其间既有旗袍、花裙、围巾、也不乏肚兜、裤衩之类惹眼的羞涩的女人内用衣物。
皇甫云直看得脸红心跳,穆庄主满脸青气,突然大喝一声,跃上去一掌把那马车霹了个稀巴烂,仰天咬牙切齿喊道:“‘飞天鼠’,你辱我过甚,此仇不报,我有如此车!”皇甫云只道他不过是个家资巨富的大豪绅,未料他竟有如此功夫,心下也暗自佩服。
原先那四个大汉突然齐刷刷地挺剑指住皇甫云,厉声道:“这马车是‘飞天鼠’收买你驾到此间的,是不是?‘飞天鼠’现下在哪?”皇甫云冷冷道:“请阁下用辞放尊重些,在下虽身无长物却也不是贪利小人,‘收买’二字从何说起?”
穆庄主挥了挥手,叹口气道:“算了吧,他也是受人挟迫。”皇甫云道:“也不是挟迫。”当下把自己如何跳上这辆马车简略说了,穆庄主沉吟了一下,对皇甫云道:“这位公子如果不嫌蔽舍穷酸,就请上厅堂奉茶,薄水一杯,还望公子笑纳。”皇甫云眼见盛情难却,当下跟在穆庄主身后,随他登堂入室。
二人在大厅中分宾主坐定,仆人端上茶水。穆庄主口中说的是“薄水”,端上来的却是上等的福建安渓名茶“铁观音”,几片软软的茶叶浮在茶水上,氤氲着沁人心脾的香气。穆庄主端着一碗茶,凑到了嘴边却不便喝,口中喃喃道:“这茶怎么这么热?”旁边的仆人小声道:“主人,这茶是小的沏好多时,主人一直没空喝的,现已凉透了。”皇甫云端起茶来,呷了一口,凉嗖嗖的,心想庄主为了什么事如此心不在焉,连茶的凉热也分不出了。
突然院内传来几声哈哈大笑,穆庄主把茶杯往桌上重重一搁,茶水溅了一桌,长身离座,大门外已并肩走进三男一女来。那三个大汉均膘悍无比,而那女的眼波流动,竟是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穆庄主三步并作两步迎上去,展颜道:“‘岭南四王’果真是言而有信,应约来协助小弟,小弟实是不胜感激。”四人见皇甫云站在庄主身旁,均是有些诧异。穆庄主道:“这位是皇甫公子,我刚认识的一个朋友。”穆庄主从左至右对皇甫云一一介绍,轮到媚王时,她眼波流动地看着皇甫云,这一眼当真是勾人心魄之至。皇甫云一一拱手回礼,待到媚王时避开她的目光。
四个人回到厅中坐定了,贪王凛然道:“穆庄主,你就放心吧,有我们在,‘飞天鼠’就是有通天彻地的神通,也不能在青天白日把紫金杯劫了去。”
穆庄主道:“兄台误会则个,小弟正是要用‘紫金杯’诱那只狡猾的老鼠来自投罗网,为中州数家屡屡失窃的财庄擒得元凶,这才邀请四方好手齐来协助。”其时飞天鼠盗遍中州各大巨富,闹得四方风雨。其实他邀请众人协助,捉住飞天鼠倒在其次,更主要的还是在保住自己的家财,然而这样讲来却冠冕堂皇一些。
贪王又道:“不是在庄主面前夸口,我们四兄妹联合起来,别说‘飞天鼠’,当世中除了花影剑,能和我们相抗衡的恐怕也没几个了……”便在这时,门外一人大声道:“好猖狂的口气,除了西门飞花,且不说我们‘生老病死’四大神剑,少林寺四大高僧你们又对付得了几个?哈哈哈……”
语声落处,走进来一个虎背熊腰的大汉来,在门口出现如一座铁塔一般,一进来便大喇喇地在穆庄主面前的座位上坐下了。皇甫云一看这人,差点失声呼出,原来这大汉不是别人,正是在天狼山下欲争夺怒剑而未得手,能把人震成内伤的铁怒戈。
穆庄主大喜,霍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拱手道:“‘活阎罗’铁兄也来助战了,那再好也没有了。却不知铁兄的三位仁兄为何不一道驾临?”铁怒戈哈哈大笑道:“放心,我的二哥‘一掌劈死’和三哥‘千刀万祸’收到我的飞鸽传书,即刻便可赶到。大哥‘妙手回春’退隐江湖多年,我也不便叫他出来。来来来,快把你的紫金杯拿出来给我饱饱眼福。”
穆庄主闻言心头一凛,暗道:“你是来相助我驱走‘飞天鼠’的还是来觊觎我的财宝的?”脸色上却不敢有丝毫显露,心想紧要关头可不能得罪了人,只得笑笑应了。
穆庄主右手一挥,两个仆人过来移走厅中的一张八仙桌,他俯下身子,双手在壁上搜索,也不知按到了什么开关,那壁上“嗖!”一声开出一个小暗阁来。穆庄主小心翼翼地从暗阁中捧出一个紫金镶边的红木匣子来,轻轻地放到桌上。厅中“岭南四王”和铁怒戈均想:“就是不请我们来,料那‘飞天鼠’也找不到这么隐秘的藏宝之处。”
穆庄主一脸郑重地打开匣子,大厅内登时一片金光璀璨,耀得众人眼中生花,他小心翼翼地捧了出来,正是那个连云山庄的镇庄之宝“紫金杯”。整只杯镶金嵌玉,杯上有几条龙相互缠绕,龙身都是用纯金铸成,龙眼都是闪闪发光的蓝宝石、玛瑙……诸般宝石镶嵌而成,端的珠光宝气,金光灿灿。
铁怒戈直看得涎水都流了出来,一把便把杯紧紧地捧在手中,笑容绽放:“这么贵重的宝杯,我……我当真从没见过,我替你保管了,不管他是‘飞天鼠’还是‘入地猫’,也休想从我手中夺走。”贪王怒道:“这是庄主的东西,凭什么要你保管?”穆庄主心有不愿,却也不便拂逆,只得从中说了客套话,依了他言。
这时庄内又陆续来了几批人,有丐帮的几个五袋弟子,有神龙帮的一群帮众……一时间大厅内人头攒动,已聚集了二十几名江湖好手。金怒戈捧着那个红木匣子爱不释手,穆庄主不断问他他二哥、三哥什么时候到,他都哼哼哈哈漫不经心地回答。突然金怒戈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眼睛一亮,大声道:“看,那不就是我二哥吗?”
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果见门口走进来一个中年汉子,络腮胡子,身形瘦削,正是“生老病死”风火四君的老三“千刀万剐”郭云胜。穆庄主赶紧迎上去道:“郭大侠千里迢迢来相助兄弟,穆某这下可以放心了。”,郭云胜也与穆庄主还了客套,径直走到金怒戈面前道:“兄弟,这是什么玩意儿?快给三哥我看看。”
金怒戈两只蒲扇般大的铁掌紧紧罩住匣子道:“不行,这是穆庄主答应让我替他保管的,我谁也不给。”郭云胜道:“那好,二哥的‘百冥神掌’你就别想学了。”金怒戈搔搔脑袋,甚是为难,嗫嚅道:“那好,你可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吗?”
郭云胜不紧不慢道:“是‘紫金杯’,我猜中了吧,快给我吧!”金怒戈甩开郭云胜伸过来的手道:“我说过你知道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便把盒子交给你吗?世上那有那么简单的事”,眼珠一转:“你需猜出这盒子原先是藏在何处……”说罢脸上一笑,对自己出下的这个难题甚是得意,郭云胜较后进来,铁怒戈料他怎么也猜不到紫金杯藏的地方。不料郭云胜未听完他话便哈哈大笑,大步过去移开了八仙桌,在墙壁上一阵摸索,“嗖!”一声竟也打开了那个暗阁,大声道:“紫金杯原先就藏在这里面。”
他此言一出,穆庄主、皇甫云、“岭南四王”、金怒戈诸人都是大吃一惊。郭云胜走到金怒戈面前,道:“你还要我说什么吗?你一进来便大喊大叫‘好猖狂的口气……’我说得没错吧。”他把铁怒戈走进大厅后说过的话一句一句讲来,竟是一个字也不差,直听得每个人都瞪直了眼睛。郭云胜趁金怒戈张大了嘴怔怔出神的时候,一把接过红木匣子,笑道:“这匣子还是做哥哥的保管的好。”
就在这时门外一个洪亮的声音道:“四弟四弟,你在哪里?三哥来了!……”金怒戈闻言霍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厅上众人也都骚乱起来,原来刚进来的人和站在金怒戈面前的郭云胜竟是长得一模一样。
金怒戈眼疾手快,一把夺回匣子,大喝一声:“这个人是假的。”,挥掌抓去,抓下“郭云胜”颔下一把大胡子来,原来“郭云胜”的胡子竟是粘上去的。假的郭云胜反应可也不慢,身形向后疾仰,避开金怒戈攻来的一掌,一跃而过众人头顶,趁乱便逃出了大门外。
在场的人无不悚然,穆庄主更是惊得额上冷汗淋漓,道:“这人必是飞天鼠假扮的,以前只耳闻飞天鼠狡猾多端,善于伪装,今日才真正目睹。”但这已经让他提心吊胆了,当下吩咐下人,小心盘查进庄的每一位客人。厅内众人有几个发现他的同伴有点